第37章 定下親事
我恨恨地盯着他入定的背影——
不是說修煉便會遭遇心魔嗎?哪有什麽心魔,我看他好得很。
下腹的灼燒感已不容忽視,我再無時間浪費,阖上眼便迅速開始運轉心法祛除毒素。
修煉了兩個周天,灼燒感消失得七七八八,法力也已恢複,我便打算結束入定,不料剛欲睜眼,識海之中忽聞一蒼老聲音,毫無預兆地憑空響起,緩緩誦念着我從未聽聞過的功法,雖未刻意記憶,那功法卻像銘刻在我腦海中般清晰。
我意識到這也許是某個傳承,即便不是玄天老祖,也必是曾經某大能先輩。
一個時辰過後,功法誦念聲停了下來,那聲音緩緩道:“我乃玄天老祖,你是水屬性靈根,又已通過試煉,我便授你此《禦水訣》,待你修煉小成之後,方可離開此秘境。”
我震驚不已,居然真是玄天老祖。
玄天老祖同我一般,乃是水靈根,這功法是他的心法,正是我此行的最終目的!
我以為我會因雲奚而失了傳承,沒想到兜兜轉轉,竟無心插柳柳成蔭,反而被他帶來了最終的目的地。
那聲音消失後,我回不過神地睜開了眼。
雲奚已停止入定,正站在一冰岩前沉心思忖。
我問他道:“師兄還不去尋裳蓉師姐?”
我不願當着雲奚面修煉此心法,誰知道雲裳蓉需要之物是什麽,萬一是這功法,我豈不是又要陷入被動。
雲奚并未轉身,向前探出了一只手,忽然一道微藍色銀光閃過,他的手被輕彈了回來。
我當即明悟,玄天老祖賜我傳承後,命我在此地練到小成,因而封閉了此方空間。
雲奚繼續打量那岩壁,“此處不久前被激發了陣法,需解陣後方可離開。”他回首看我,“你可知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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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并不想告知他,但如今這情形,我總歸得在他面前修煉,只好坦言道:“我剛接受了一傳承,乃是一不知名的大能,他封閉了此洞穴,命我練及小成後方可離開。”
雲奚聞言便蹙了眉,問我道:“是何功法?”
我含糊道:“心法。”
雲奚目光發緊,“你需多久可小成?”
這心法及其複雜,練及小成,就算再快,也需要——
“大概……幾年?”
雲奚默然垂眼,我不快道:“這已經很快了,換個人幾年才入門呢。”
雲奚道:“我會另尋他法,你靜心修煉便是。”
之後幾日我一直如雲奚所言,在靜心修煉,而他則在來回試圖打破法陣,雖表情不變,出手卻一日比一日暴戾,大概內心愈發焦躁,我有時候真怕他誤傷了我。
半個月後,此冰洞除了我身下的這方冰臺,和正中不知是何物的巨大冰晶,已是被他摧毀殆盡。
試完了各種手段,仍不得而出,我不知他如今心态可還周正。
後來我中途睜眼,便時常發現他站在我面前不遠處,偏着頭專心致志地凝視着冰岩壁,大概是在研究陣法。
又過去一兩月,某回我睜開眼準備舒展身體,不料正對上一雙瞳,竟是雲奚在前方看着我出神,直到我喚了他一聲,他方才回神,下意識匆忙別開視線,可眨眼間又移回來,迎上我的目光,平靜地問我,“你進度如何?”
我答道:“差不多入門了,通了兩個穴位。”
他移開視線時我不覺得如何,直到他看回來問我問題——
欲蓋彌彰似的,是在做甚,難不成是在掩飾看着我走神這件事?
頓時他曾經凝視冰岩壁的舉動也變得可疑起來。
真的是在看冰岩壁嗎?
我心裏發毛——
該不會嫌我進度慢,又想殺我罷?
他所有可能都試過了,只剩下殺我了。
我喉頭發緊,補充道:“其實可能要不了幾年,一兩年差不多了。”
雲奚眼睫垂下,輕輕應了聲好。
我沉吟片刻,再次補充道:“其實對于兩個境界差很多的人來說,雙修對境界低的人效果很好,已經不是事半功倍了,該說事微功倍才對,也許只要幾個月。”
我等了會,他始終不作聲,以沉默再次回絕了這一提議。
我心下怄氣,強撐着沖他笑了笑,自嘲道:“不過師兄看不上我,我清楚的,那我繼續修煉了。”
即便他不答應,也該不會殺我了罷,實在等不及便閉着眼行此事好了,我又不介意被當作是雲裳蓉,仍舊不行便施加障眼法,總有辦法。
我阖上眼打算繼續修煉,懶得管他了。
我大概是猜錯了,他怎麽可能喜歡我,哪有人對同喜歡之人歡好如此排斥的?
我向來看不懂他,如今更是懶得懂。
轉眼間又過去了幾月,某日我終于通了最重要的兩處穴位,不日便打通了整個周天。
我驚喜地睜開了眼,雲奚似乎又在看我,對上我視線便起身朝我走來,在我身旁的冰臺之上落了座,問我道:“有何喜事,打通周天了?”
他聲音少見的柔和,偏頭看着我,似乎僅是想同我分享喜悅。
我點頭道:“是,之後就快了。”
他“嗯”了聲,“你已在金丹後期的瓶頸期,再修煉便會突破邁入元嬰,此境界突破若無丹藥輔助便很是危險,我為你引導可好?”
我咬緊了後槽牙,這自然是好,可是——
我并不信任他。
猶豫半晌,我舍不得拒絕這樣的大好機會,卻實在又看不出他的真意,只好無力地确認道:“你不會殺我罷?”
雲奚聞言便收回了視線,耷拉着眼皮看着下方的冰面,半晌後終于開口道:“不會。我不會殺你,今日不會,往後也不會,你可安心。”
“那你為何猶豫這麽久?”
雲奚的沉默愈發深沉,又是許久後才低語道:“我只是不知該如何說你才會信。”
他說的沒錯,他無論說什麽我都無法相信。
最終我還是拒絕道:“我還是自行突破罷,即便你不殺我,萬一做什麽手腳令我走火入魔,那我就毀了。”
他微垂着頭,視線凝固在冰面上,緩慢開口道:“我若是想加害于你,何至于一次次救你,這半年來也有許多機會,無論是令你走火入魔,亦或是殺你,但我并未如此做。”
他的話雖合情理,但無法打動我。
心意已決,我便應付道:“我再想想,先修煉了。”
我剛阖眼,落在膝頭的手邊被輕輕覆住了,他沒用一點力道,好似在等我抽手。
我不知他這是何意,便忍着沒動,裝作并未感覺到。
那之後他再無其他動作,我注意力便從那若有似無的觸感上挪開了,細細內視着體內已全然通暢的穴位,已迫不及待要運行心法進行突破。
即将徹底入定時,唇上忽然一涼,緊接着唇瓣被輕允了下,那柔軟貼上後便不離開,輕聲低喃道:“雪兒。”
我當即睜眼,整個人後退開來,看着他道:“雲奚師兄,雪師弟便好,雪見也行,你我的關系當不起如此昵稱。”
雲奚并未按照我的話喚我“雪師弟”,而是探出手重新覆住了我手,這回稍用了些力,輕輕在手中握住了,定視着我,以一個很普通的平靜語氣說道:“離開秘境後,你可否等我些時日,待我處理好魔道之事,便向宗主提出解親。”
我一時片刻有些跟不上他的話題,他這話毫無鋪墊,只是這動作,這若有所指的內容,聽起來竟像是要離開雲裳蓉,同我定終身……
我怔怔回視着他,想從他那雙平寧無瀾的黑眸中看出他的想法——
這是在圖我什麽?
正當我費力地從魔道回溯到雙修,尋找可能的圖謀時,他的下一句話傳入了我耳中,“之後……我便去向陌閣主提親。再之後……你我二人便尋一吉日結為道侶。”說話間,微冷的手指拂過我的發絲,蹭過耳廓,輕揉了下耳垂,他心平靜氣地問我的意見,“你以為如何?”
我好一陣回不過神——
我本想着待他離開秘境見到物是人非的岚雲宗,便是我大仇得報之時。
珀元閣本可施以援手,卻對岚雲宗的遭遇袖手旁觀,而我,這個他為了守護岚雲宗差一步未能殺掉之人,死裏逃生後因此事積怨成恨,從有心保護岚雲宗,化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一朝行錯,化友為敵,得罪了不該得罪之人,令排在他心中首位、盡心守護的岚雲宗毀于一旦——
“世有岚雲宗,而後有雲奚。”
彼時岚雲宗已亡,而他自責不已、悔恨莫及,再無顏茍活于世,只得向宗門以死謝罪!
原先是如此打算,直到我發現他似乎對我動了心。
我便又想讓他更喜歡我些,這樣我便不僅是死裏逃生之人,更是心上人,心上人的背叛應該更令人難以接受。
我一度以為這思路已不可行了,可現如今卻柳暗花明又一村,不僅可行,似乎還能令我報仇報得更徹底一些......
“此話當真?”我不錯眼地望着他。
長睫悄悄落下,眸光停在了我唇上,他默不作聲的凝睇了片時,重新擡眼對上我的視線——
“嗯。”
他僅回答了一個字,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來得溫柔。
我內心複雜地垂下了眼,主動靠近了他懷中,依偎着他的肩,笑着回答道:“好,一言為定,我會等你來提親,此後我們‘朝夕作伴,白首不相離’。”
他将我擁住了,懷抱逐漸收緊,某刻又刻意控制似的放松了些,垂首在我鬓側烙下一吻,久久貼着不動,低喃着做出了承諾,“定不負相思意。”
我以為之後他便會吻我,因為他看我嘴唇的那一眼,真的很像心動得快忍不住,可後來他始終輕擁着我,并未做過其他事,甚至連握着我手的力道都輕柔至極,好似我是一朵離了枝頭的花,稍用力便會破碎枯萎,再無法複原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