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字馬姿态托舉
競技體育中從來不乏流血事件, 但即便是這樣,選手們也不會輕易說出退賽二字。
每一次比賽對于選手來說都至關重要,好不容易在前兩站分站賽中搏到了足夠的積分進入總決賽, 如果這個時候放棄,那可就真的是前功盡棄了。
大家又怎麽會不理解艾麗卡的堅持。
等晚上艾麗卡從醫院被送回來時, 半張臉都是紫紅的淤傷, 深邃濃豔的五官腫得完全看不出本來的模樣, 陸酉和謝雲君吃了晚飯上樓,幾人正好在電梯裏碰面。
感受到身邊中國小姑娘擔憂的目光,艾麗卡遮住摔腫的那一半臉, 轉頭朝陸酉露出個笑容:“吓到你了吧。”
聽說這個來自中國的小女孩才14歲,她的男伴也只比她大一歲,艾麗卡像他們這麽大時,還在加拿大國內賽裏摸爬滾打,當時的她還未曾感受過代表國家出戰A級賽的壓力。
國際賽場上已經很久沒出現年齡這麽小的組合了,各國的教練們對這個中國組合的評價都很高,甚至把他們列為了本次大獎賽獎牌的有力競争者之一。
陸酉搖了搖頭,她明白這種時候無論什麽安慰的話都是徒勞,因此也沒問“疼不疼”“你還好嗎”這種沒有什麽意義的話。
離開電梯之後, 陸酉拉着謝雲君敲開了徐陽冰的房門。
徐陽冰依舊是國家隊這次的随行隊醫,之前陸酉和謝雲君練習3LoTh抛跳的時候, 因為掌握不好技巧,她曾經摔得一半的大腿都是淤青, 但讓徐陽冰推拿外加紮了幾針後, 不僅疼痛感會減輕很多,連淤血消散得都快了不少。
“你們讓我去給加拿大那姑娘針灸啊?”徐陽冰挑了挑眉,“先不說人家加拿大教練能不能信咱們的傳統中醫, 他們可是你明天的對手,你知道少一個加拿大種子隊的競争,你倆拿牌的概率能大多少嗎?”
徐陽冰雖然只是隊醫,但平時耳濡目染的,在花滑項目上也算半個專業人士了,他知道花滑裏有個不成文的規則,那就是P分(表演分)跟着T分(技術分)走,美帝的組合再怎麽水,難度儲備擺在那裏,總分想越過陸酉和謝雲君去是基本不可能的。
而南雅珠已經在分站賽輸給過中國隊了。
也就是說,艾麗卡今天這一摔,很可能會直接把總決賽銅牌摔給中國隊。
“獎牌我們也是可以靠自己的實力去争取的,徐叔叔你就這麽不相信我和謝雲君的實力嗎?”陸酉問。
徐陽冰:“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陸酉做出個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了,徐叔叔,是不是艾麗卡的情況太嚴重,連你也沒辦法啊?”
謝雲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确實,艾麗卡摔成這樣,可能中醫對她這種傷的幫助不大。”
徐陽冰:“?”
“再難的疑難雜症,只要不是需要開膛破肚的,有什麽是中醫不能解決的,”徐陽冰反駁,“那加拿大姑娘就是摔得狠了點,只要CT拍出來沒問題,那不過就是嚴重點的跌打損傷,我還能沒辦法了?”
說完,他就揣着自己的銀盤柄針灸針和藥箱子往樓下走:“你倆回房間好好休息,我這就去讓老外長長見識。”
等徐陽冰走遠,陸酉“噗”地一下笑出聲。
她踮起腳跟謝雲君擊了個掌,兩個孩子對視一眼,陸酉狡黠一笑:“計劃通!”
陸酉和謝雲君一唱一和的激将法效果明顯,當晚,種花隊醫在不使用任何藥物的情況下,僅憑幾根針外加奇怪的按摩手法,一通操作妙手回春,讓加拿大選手艾麗卡的淤傷和紅腫消下去一大半的傳說就在整個比賽隊伍裏傳開了。
從沒見過這種治療手法的老外們直呼:“這一定是中國古老的魔法!”
到了第二天正式比賽時,艾麗卡的傷雖然好了很多,但她的教練還是再一次站在她面前,嚴肅地詢問:“艾麗卡,你真的要繼續參賽嗎?”
“你已經在分站賽奪過一金一銅了,即便不參加總決賽,也沒有人會指責你的。”
“後面還有世青賽,今年還有世界青少年冬季奧運會,如果你因為大獎賽總決賽影響了身體狀态,後面的比賽又要怎麽辦?”
“我想參加,我想在大獎賽決賽的冰場上,完成我和卡洛的節目,”艾麗卡沉默了半晌,咬着嘴唇,“我們練習了這麽久,這個節目不止屬于我一個人,也屬于卡洛,還有為此付出的編舞老師和教練們。”
卡洛捏了捏女伴的肩膀:“艾麗卡,不用考慮我,你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看到艾麗卡如此堅持,加拿大教練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明白自己沒法勸了,便道:“好吧,如果比賽中有任何不舒服,可以随時叫停。”
出了昨天的事情,今天的正式比賽也是一波三折,第一組出場的美帝組合從節目開始失誤就沒停過,單跳和抛跳可以說是一摔到底。
加上本就不怎麽幹淨的技術,裁判就是有心撈一把也沒法在衆目睽睽下暗箱操作。
而緊接着在後面一組上場的南雅珠不知道是不是心裏有陰影,托舉時直接取消了難度進入,完成空中的姿态變換身體也不夠舒展,最後拿到的GOE少的可憐,表演分也大打折扣。
“到咱們了。”
薛成澤在陸酉和謝雲君耳邊響亮了拍了拍巴掌,好讓兩人醒醒神,姜洋和陸聽訟分別蹲下身檢查兩個孩子冰鞋穿沒穿好,以及陸酉褲襪上的扣子有沒有把在冰鞋卡槽裏扣緊。
“心無雜念,你們只需要記住自己要完成的技術動作,不要被無關的事情影響,”薛成澤沉吟道,“你們是你們,別人是別人,要相信你們彼此之間的默契是不會因為其他人的失誤而發生改變的。”
薛成澤:“明白了嗎?”
陸酉和謝雲君點點頭。
薛成澤一手一個,把兩個孩子往冰場上一推,目送着他們在冰場中央站定,優雅致禮。
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了還是以19開頭計年的以前,自己也曾經牽着自己的女伴,在潔白的冰場上為國征戰。
那時候的祖國,財力物力匮乏,沒有現在這樣優渥的訓練條件,但在那個年代,祖國不止雙人滑,在單人滑項目上也是輝煌過的。
而現在,卻只能讓這樣年幼的兩個孩子扛起華國雙人滑的未來。
音樂響起,兩個身影似乎薛成澤的記憶重合,他們井井有條地完成一個個計劃動作,穩紮穩打地拿下基礎分和執行分,到了托舉的時候,陸酉也毫不猶豫,把自己的手交給謝雲君,在男伴把自己朝空中舉起之後,撐着少年的肩膀翻過他的頭頂。
陸酉僅靠着謝雲君單手支撐在她髋部的這一個受力點,雙手抱住膝蓋,在空中做出一字馬姿态,保持這個動作讓謝雲君以撚轉步托着她進行位移。
難度進入、男伴單手支撐、空中姿态變換加上一字馬姿态,這無疑是一個非常有創意的4組壓腕托舉。
他們沒有因為昨天加拿大選手的失誤而變得瞻前顧後,依然拿出了高難度高觀賞性的托舉,讓不少看完前兩組表演的裁判眼前一亮,最後給這個4Li(4組壓腕托舉)打出了出了最高定級和不低的GOE加分。
音樂過半,二人依舊沿用分站賽的單跳設計,完成了一個Bracket轉體進入的阿克塞爾兩周半。
此時已經是音樂的後半段了,一般來說,只有單人滑的選手才會把跳躍放在節目的後半段來做,因為在單人滑中,跳躍在節目後半段完成有獎勵分,最後分數會乘以1.1倍。
雙人滑在很久以前也有過這種規則,并且在當時托舉放在節目後半段也是有加分的,不過這些規則現在已經被取締了。
就連單人滑那邊,為了遏制選手把跳躍放在後半段刷分導致前半段節目空洞的情況,也已經更改了加分規則。
在現行規則下,單人滑短節目已經修改為短節目最後一個跳躍,自由滑最後三個跳躍才能獲得加分了。
國際滑聯制定的規則年年都有調整變化,當也有冰迷懷疑ISU是否在針對一些出色的選手,不過作為運動員,國際組織出臺的規則,大家也只有遵守的份。
陸酉和謝雲君的倒數第二個動作是雙人同步旋轉,二人變換站位,跳接進入蹲踞式旋轉,旋轉幾圈變成燕式後,立刻有人認出他們這個仰燕旋轉是著名的Yuna Spin。
花滑中,有一種旋轉因為浮腿展開,整個人的身體姿态像是燕子展翅而被稱為燕式旋轉,而燕式旋轉又分為前燕旋轉、仰燕旋轉、側燕旋轉。
Yuna Spin是曾經一位著名的女單大滿貫得主在做仰燕旋轉時的慣用姿态,為了紀念這位女單,後來這種優美的仰燕式旋轉就以該女單的名字命名了。
Yuna Spin在旋轉的同時,選手需要身體完全後仰,非常考驗腰腹力量。
“卡維拉,你們曾經跟這兩個中國選手同場競技過,”場下,伊芙洛娃問自己的小師妹,“你認為他們的實力如何?”
卡維拉如實回答:“You和Jun基礎紮實,而且學習能力也很強,在日本站的時候他們的3Lo抛跳成功率不足一半,我告訴他們一些關于3LoTh的技巧後,十天之後的芬蘭站,他們就把3LoTh放進了自由滑中,并且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