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做鬼都不會放過蔣銘繹!……

“蔣叔叔。”

女孩的聲音悅耳動聽,也是溫柔的,還藏着那麽點小小的忐忑,明明白白傳遞給蔣銘繹。

他不動聲色又望了一眼,趙思睦正沖他笑,臉上兩個酒窩又深又甜。

蔣叔叔……

蔣銘繹乍一聽真被噎了一下,但他在家族裏輩分确實高,年紀跟他差不多的也叫他叔叔,他只颔首示意自己在接電話。

程靜又推了推女兒,落座。

四方桌,蔣銘繹和趙思睦面對面,她居中。

程靜淡定翻菜單,餘光卻留意着女兒的小動作。坐姿算是優雅,儀态也挑不出錯,就是笑容假了點,她皺了皺眉,回家還得說。

蔣銘繹挂斷電話,主動跟程靜打了招呼,程靜則看向趙思睦,眼神暗示。

于是,趙思睦不甘不願看着坐她對面的蔣銘繹,“蔣叔叔。”

第一聲“蔣叔叔”出來,後面的就順暢多了,反正也沒臉沒皮了不是,她如往常那樣乖乖巧巧,“蔣叔叔,對不起,拍賣會我不是故意的。”

恰到好處的委屈表情,認真誠懇的道歉态度,無可挑剔,也官方得很。

蔣銘繹目光落在趙思睦面前的餐盤,光潔泛着光,整齊擺着刀叉,一看就是高标準嚴要求下的模式化産物,但他想到的卻是幾年前新加坡那碗肉骨茶。

那時候的趙思睦可不是這樣。

他不由翹了翹唇。

一心一意等他“原諒”的趙思睦捕捉到這一絲絲的微笑,頓時驚悚萬分。

笑?他笑什麽?

最可怕的,她發現蔣銘繹看她的眼神挺奇怪的,似藏着笑,又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探究。

他們之前又不認識!

她愣了一下,立馬被程靜瞪了瞪,她委屈巴巴低頭。

都怪蔣銘繹。

“沒關系。”蔣銘繹語氣平淡,“畢竟你還小。”

趙思睦:“……”

嘿,叫他一聲叔叔,他還真端起長輩的架子了?

她握了握拳,笑眯眯,“謝謝蔣叔叔。”

甜甜的聲音膩死個人。

蔣銘繹沒再看她,跟程靜聊起公事。

兩個人說公司的融資,趙思睦聽不太懂,也不想聽,她視線來回在蔣銘繹和媽媽臉上打轉,最後,她選擇低頭玩手機。

将手機調成靜音,順帶關了震動,她給何清歡發消息。

【趙思睦:想回國。】

何清歡回得也快:大上海歡迎您。

趙思睦又不高興了,還歡迎呢,媽媽就不歡迎她。她悄悄去看媽媽,媽媽這會兒正跟蔣銘繹相談甚歡,那向來嚴肅的臉上都漾起了笑。

【何清歡:在幹嘛呢?】

趙思睦再看看蔣銘繹,啧,還是那冷淡樣,俗稱的“面癱”?

【趙思睦:跟你心心念念的蔣總吃飯。】

何清歡果然無數感嘆號:你們這是?

文字都藏不住她的八卦,趙思睦毫不留情打碎她的美夢:賠罪。

【何清歡:蔣總這麽小氣?還要你賠罪?】

趙思睦又想起蔣銘繹方才回應她那句小不小的,可不就是小心眼,還擺起長輩的譜了。

但是吧,她偷看一眼,那張臉真是老天爺賞飯吃,他要進娛樂圈,保準也是妥妥的。

怎麽辦?手又癢了,想畫。

趙思睦忍了忍,很惆悵:小清歡啊,我快控制不住我的手了。

何清歡最了解她這德行,想也不想:這回又是哪位入了您的卡姿蘭大眼睛?

趙思睦畫畫成癡,她跟名媛圈裏那些砸錢買獎的大小姐不一樣,她的油畫拿出去确實紮紮實實的真材實料,尤其是她真喜歡的漫畫,粉絲多到坐地鐵就能遇上一個。就是她有個毛病,見到想動手的人就邁不動腿。

【趙思睦:霸總和他的小嬌妻。】

還是哭哭啼啼的柔弱小嬌妻。

她更惆悵了,蔣銘繹怎麽可能“老老實實”讓她畫?

【何清歡:誰?】

何清歡覺得趙思睦又犯抽風了。

【趙思睦:你說如果我把蔣銘繹畫下來,怎麽樣?】

何清歡:“……”

這簡直是異想天開。

但是,何清歡想了想,激動了:然後再賣給蔣氏娛樂?

趙思睦笑了,她拿起桌上的酒杯,媽媽為了體現誠意,特意去酒莊買了瓶好酒,可在她看來澀得很,難喝。

還不如快樂肥宅水。

借着抿酒的姿勢,她掀了掀眼皮,又要去看蔣銘繹。

沒想到,他不知道怎麽的也看了過來,銳利的眼神直直落在她身上。

好吧,又被抓包了。

大意了啊。

趙思睦立馬低頭盯着自己餐盤裏的牛排,也沒有家裏阿姨做的杭椒牛柳好吃。

程靜正說着跟蔣氏合作的意向項目,突然發現蔣銘繹有那麽點心不在焉,再一看,她女兒跟個鴕鳥似的,她下意識蹙眉。

趙思睦的儀态都喂了狗了?

等她細想,眼皮狠狠一跳。

她看向沉默的蔣銘繹,如果是聯姻,其實蔣銘繹更好。

一時間,程靜想了很多,既然是蔣趙兩家聯姻,當然是利益最大化。

她故意拿出手機:“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她借着接電話離開,給女兒留下一絲機會。

餐桌上一下只剩蔣銘繹和趙思睦,沒有人說話,詭異的安靜。饒是趙思睦再厚臉皮也hold不住,尤其是感受到來自對面那道壓迫人心的視線,她如坐針氈。

唉,總不能就這麽大眼瞪小眼,不然,回家又要挨罵。

趙思睦想明白了,努力擠出微笑,“蔣叔叔。”

原本打算拿手機看文件的蔣叔叔轉而看她:“嗯。”

“您女朋友很漂亮。”

蔣銘繹:“……”

趙思睦:“……”

啊,她真恨不得咬斷自己舌頭,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怎麽就把剛才對何清歡說的給說了出口?智商逼近負值。

蔣銘繹着實愣住了,他就這麽看着她,看的她無所遁形。

趙思睦心裏在滴血,又不得不繼續演她溫柔乖巧又端莊的名媛形象,她硬着頭皮,“跟您挺配的。”

說完,她維持着快抽筋的假笑,大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

是吧,誇就完了。

蔣銘繹不負她所望,他微微一笑,這笑在趙思睦看來卻挺滲人的。

她趕緊低頭,再也說不下去。

誇還不行?蔣銘繹真難伺候。

然後,她想起那個跟他當衆接吻的女孩,腦門一個激靈。

女孩跟她長得挺像的,誇她感覺就跟誇自己似的。

雖然,自己确實挺好看的。

趙思睦挫敗感很濃,回家肯定得挨罵了,“蔣叔叔,對不起。”她選擇老老實實道歉。

蔣銘繹眼見着人腦袋越垂越低,他随意掃了眼桌上的布丁,很快推到她手邊,“多吃點。”

趙思睦:“……”

“謝謝蔣叔叔。”她仍是低着頭,一勺一勺小口吃。

蔣銘繹看她一眼:“不客氣。”

他重新拿起手機,一目十行看文件,他沒有解釋趙思睦昨天看到的場景,也不說那不僅不是他女朋友,他們更沒有任何關系。

沒必要。

程靜再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沉悶的畫面,她落座,看看埋頭吃布丁的女兒,傻乎乎的啊,她忍不住嘆氣。

算了,蔣銘繹這樣的不是女兒能抓在手裏的,即便是她也覺得蔣銘繹不會喜歡上趙思睦,他們不合适。

她剛起的小心思一下被打散,剛才真是一時糊塗。

等蔣銘繹跟媽媽又聊上了,趙思睦抽空看手機。

【何清歡:就沒想點別的?】

【何清歡:比如拿下他,別說是個漫畫,你要人當裸模,人也得乖乖在你面前寬衣解帶。】

這個何清歡!

趙思睦本就心虛,趕緊把手機藏得嚴嚴實實:能不能有點內涵?

【何清歡:這不挺有內涵?人體模特,絕世佳作,再拿個獎,迷死趙,你要聞名天下了~~~~】

确實聞名天下,她怕不是會被斷手斷腳。

但是……人體模特。

怎麽辦?好心動。

趙思睦努力壓住躁動的右手,蔣銘繹這臉這身材,如果能畫……

【何清歡:小仙女,去試試?沖鴨!】

趙思睦讓左手狠狠壓着右手,右手再壓住手機屏幕,就看一眼,她想。她偷偷瞄過去,入目是蔣銘繹的冷臉,好看是好看,但帶刺,何況人家早有女伴了。

她又不傻。

【趙思睦:何小姐,白日做夢的功力漸長啊。】

她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不聲不響,連吃都忘了,程靜輕咳一聲,桌子底下輕輕點過去。

趙思睦一驚,手機壓腿上,她立馬正襟危坐,外加擡起小下巴,露齒标準笑。

完美。

蔣銘繹将這一連串行雲流水的小動作看在眼裏,一看就沒少幹。

他當沒看到,繼續聽程靜說。

中途,蔣銘繹接到向揚電話,輪到他跟程靜道歉:“抱歉,公司有急事。”

程靜當然不會介意:“沒關系。”

蔣銘繹朝趙思睦點點頭,禮貌十足,他邊打電話邊走,步伐還挺快,一看就是十萬火急的大事。

“榕榕。”程靜開口。

趙思睦馬上看她:“您說。”

“我也先回公司,等會兒你自己回去。”

“哦,好的。”

趙思睦沉默的目送媽媽離開,等見不着人了,她長籲口氣。

總算是結束了。

她也不想多待,算算時間,确定媽媽的車子從車庫離開,她拎上包走人。

接下來幾天,她還有個畫展、兩個珠寶展、一場同學聚會,外加一個交流論壇會……

行程還挺滿。

沒意思。

兩層露天式的餐廳,趙思睦離開二樓vip卡座,外頭一陣風,她緊了緊身上的風衣,風衣裏頭是件短袖禮服裙,真挺冷。

她維持着風度,一步步走得很慢,下了樓梯再穿過小花園,還沒等過小門,巧得很,這是又撞上不該撞上的人了?

只見剛才匆匆離開的蔣銘繹帶着個女孩正往外走,那女孩麽……

巧了,還是昨天那位。

哦,原來這就是他的公司有事啊,難怪今天跟她們吃飯,他自己選了餐廳,還提前訂了位。

趙思睦吃了昨天的教訓,腳步悄悄移動,躲在大盆栽後默默看着。

比起上回兩人的奔放,這次倒是三人行,她認出來将女孩夾在中間的另一人是向揚,蔣銘繹的發小。兩個人幾乎是穿一條褲子長大,關系好得很。

至于那女孩,她臉色不大好,身上還披了件西裝外套。蔣銘繹和向揚一左一右,跟左右護法似的護着她,她身上的西裝……

趙思睦小心髒又“噗噗噗”跳起來,很明顯是向揚的西裝外套,蔣銘繹的還好好穿在他身上。

這又是什麽詭異的關系?三角戀?

貴圈真亂。

趙思睦捏緊包,手又癢了,還是想畫。

她腦子裏正構思着劇情,蔣銘繹腳步忽然頓了頓,她一個咯噔,背過身不敢看了。默數三下,她看到他跟向揚在說話,三個人都停了下來。

趙思睦理智回籠。

蔣銘繹的瓜她不敢吃,趁他沒發現,果斷溜之大吉。

程靜只在新西蘭留了三天,之後又飛去新加坡,蔣銘繹的行蹤趙思睦沒有刻意去打聽,反正與她無關。她的生活重歸平靜,除了看展就是參加各種宴會活動,這就是她18歲成人後的大部分重心。

這天,她照例打扮美美的去參加畫展。

位于私人莊園的小型畫展,名流彙聚,說是畫展,實則是小圈子的聚會。趙思睦舉着酒杯跟媽媽交代的幾位叔叔伯伯朋友寒暄完,一個人悄悄躲去了後頭的花園。

新西蘭當地富商的私人莊園,千金難求,即便是在秋天,花園裏仍是生機勃勃,如果……

如果不提那個拿着電蚊拍,踩着小凳子想要上樹的小男孩的話,還真是個躲清閑的好地方。

趙思睦記得這是主人的小兒子,七八歲的年紀,一身小西裝板板正正,就是皮了點,要爬樹。

她怕吓着他,走近了才用英語問:“需要幫忙嗎?”

樹上挂了只風筝,應該是他的。

小男孩回頭,如藍寶石般的眼睛紅紅的,“要!”

他想了想:“謝謝。”

倒是挺有禮貌。

像是怕趙思睦反悔,小男孩麻溜的下了地,将手裏的電蚊拍塞她手裏,他拍了拍小凳子,“用這個。”

趙思睦低頭看着硬塞過來的電蚊拍,真是不客氣。

她再看看自己的禮服長裙,猶豫一瞬,脫了高跟鞋站上小矮凳。

要不是穿的不方便,簡直小菜一碟。

“我爸爸給我買的風筝,但我今天是偷偷拿出來放的。”

“我哥哥也很喜歡,如果他在,看我放不起來,他會嘲笑我的。”

“等會兒你能不能不要告訴我爸爸?”

“我們就當今天沒有放過風筝,好不好?”

小男孩還是個話痨。

趙思睦:“……”

吵得她頭疼,影響她發揮。

她個子不算矮,可比起這棵不知道高齡幾許的古樹來說,還真是嬌小。她踩着小矮凳,揮了揮手上的電蚊拍,沒夠着。

但爬樹……好像有點不行。

小男孩看她不說話,以為她不答應,着急攥住她禮服的裙擺,“我跟你交換,只要你不告訴我爸爸,我什麽都答應你。”

趙思睦:“……”

小祖宗,這叽叽歪歪她還怎麽拿風筝。

“小姐姐,我保證我說的都是真的,右邊,再右邊點,你要什麽都行……”

趙思睦踮腳,左膝蓋頂着樹幹,電蚊拍剛剛好夠到風筝尾巴的線。她輕輕一勾,失敗,沒勾住,枝丫裏卡得死死的。

蔣銘繹今天又是姍姍來遲,簡單應酬幾句,他跟往常一樣出來透風,剛走進花園,這驚悚的一幕讓人心口狠狠一抽。

他随手将酒杯擱在窗臺,疾步過去,“趙思睦!”聲音裏不由帶上了幾分冷厲。

男孩吓得一抖,手心攥着的裙擺無知無覺一拉,矮凳上的趙思睦立時晃了晃,膝蓋磨過樹皮,刺骨的疼。

她心一慌,手中的電蚊拍無意被她摁住按鈕,指尖酸麻。

趙思睦:“……”

這下是真穩不住了!

眼一閉,後腦勺着地。

趙思睦:“……”

耳邊終于安靜了,又像是沒有。

最後的視線裏是蔣銘繹襯衣的袖扣,亮瞎眼了,還挺好看的。

但好看有什麽用?真疼。

再次閉眼前,趙思睦滿腦子都是:她要是真缺胳膊少腿了,她做鬼都不會放過蔣銘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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