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白蓮花庶妹不為妾(二)

庭院……

庭院中, 衆多侍衛單打獨鬥竟無一人是慕瑜淵對手,他雙目赤紅手執長劍,狀若瘋癫, 看到人便要攻擊而上,侍衛之中不斷有人受傷,血灑了一地。

只是身中蠱毒又瘦骨嶙峋的男子再厲害也漸漸體力不支, 步伐淩亂,手中長劍被一擊飛來的石子打飛插在了不遠處的樹幹之上。而他自己也被侍衛們合力按在了地上, 一雙鳳眼死死地盯着前方。

高大魁梧的侍衛長就站在他的正前方, 然後一腳踩在了他的頭上, 眼中帶着惡毒, 冷硬地說道:“一個庶人罷了。”

要不是弄死他不好交代, 早就一刀結果了他——在這裏守着廢太子是個苦差事,侍衛長并不喜歡。

慕瑜淵的左臉被他踩在地上, 燒傷後一直未得醫治的臉再一次被磨破,血水與膿水混合着粘了一地。他卻是一聲不吭,任由着侍衛長欺辱自己。

“哈哈哈——”侍衛長大笑着收回腳,蹲下來正對上慕瑜淵那雙赤紅的眼睛,“昔日聽聞太子殿下文武雙全, 武藝更是師從荊國公,京城之內少有對手,怎麽就被我這樣的粗人踩在腳下了?”

慕瑜淵想要掙紮開來, 但他被四個大漢壓着,無能為力。他已經清醒過來, 卻不如不清醒,若是從前莫說是四個大漢,便是這院中的侍衛都沖上來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而今他只是一個任人宰割的廢物!

他壓抑着身上的疼痛與憤怒,無聲沉默,仍由侍衛長奚落嘲諷,直到侍衛們漸漸感到無趣,各自散去。慕瑜淵才拖着沉重的身子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地去拾回那把插在樹幹上的寶劍,這把劍乃禦賜之物,是他十五歲生辰時聖人贈予的,削鐵如泥,也是他被貶為庶人以後唯一從東宮帶出來之物,故而那些侍衛并不敢打這寶劍的主意,他也能一直将此劍帶在身邊。

慕瑜淵拿劍轉身,便瞧到了白楚蓮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襦裙俏生生地立在廊庭下,比起豔色,清麗柔美的少女更适合這樣幹淨的衣裳,将她襯得似天上仙子。而此刻這位年輕的仙子正皺着眉頭,将他的狼狽看得一清二楚。

他收回自己冷漠的眼神,麻木地朝寝房走去。

“郎、郎君。”少女提着裙擺小跑到他身邊,似乎想要扶他。

他并不願意理睬她,冰冷地說道:“滾。”

嬌養的少女哪裏知道人間險惡,果然眼中立刻湧出了眼淚,她卻并沒有離去,只是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後。

郎心似鐵,又哪裏是輕易可以打動的,慕瑜淵明知道白楚蓮跟在自己的身後,卻不曾回頭,當着她的面徑直關上了房門,硬生生将少女關在了門外。

少女對着緊閉的房門,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微微提高了嗓音:“郎君,妾幫你上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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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瑜淵只回了她一個“滾”字。

可偏偏這才第二日,少女已經學會了無視他這個“滾”字,更忘記了他昨日讓她離得越遠越好的警告,就是站在門前沒有離去。

“郎君,妾略通醫術……”

“孤讓你滾!滾得越遠越好!”慕瑜淵在屋內大吼了一聲,似是用了他全身的力氣,餘下的只是一片沉默。

當老太監搖搖晃晃地來送飯時,才發現昨日送來的小娘子正頂着烈日守在門口,一張白嫩的小臉被曬得紅撲撲的,看上去怪可憐的。

“這位公公,由妾來送進去吧。”白楚蓮十分殷勤地對老太監道。

老太監似乎有些耳背,沒有聽到她說什麽,提着食盒推開房門便走了進去。白楚蓮并沒有猶豫地跟了進去,慕瑜淵和昨日一樣死氣沉沉地半倚在拔步床上,對老太監和白楚蓮一視同仁地無視——他左臉的傷疤被粗魯地清洗過,臉上的紅腫愈發厲害,衣服也換了一身新的玄衣,只是他的左手似乎受了傷,血水自袖口滴滴答答地落在床沿上,已經在他的腳下形成一灘醒目的血漬,他也不管不顧。

老太監安靜地放下食盒,便看到小姑娘對自己微微一笑,接過他手中的食盒,拿出裏面的食物。

白楚蓮這才發現,這位被貶為庶人的前太子雖然依舊住着皇家別院,但是待遇卻并不大好,侍衛可以随意欺淩,吃食也極為簡陋,一個窩窩頭加一碗稀粥——怪不得七尺男兒瘦得只剩一把骨頭了。

她有些犯難,原還覺得至少衣食無憂,現在才發現被困在這個院子裏怕是連吃飽都成了問題。她也不管像死人一般的慕瑜淵了,看老太監轉身離去,連忙跟在他身後。老太監終于注意到了她,回頭看了她一眼,神情冷漠如慕瑜淵,但并不像慕瑜淵一樣急着趕她走,反倒由着她跟進了離寝房并不算太遠的廚房。

白楚蓮環顧了一圈廚房,破舊的廚房裏除了有一袋散發着黴味的大米外還有幾個窩窩頭,便再無其它了。

不遠處傳來一陣陣嬉笑聲,她有些好奇地向屋外張望,便聽到老太監開了口:“再往西便是侍衛們的地盤,姨娘最好不要過去。”

“啊!”白楚蓮似乎受了驚,忙轉過身來看向老太監,年老的太監依舊一臉冷漠地站在那裏,雙眼渾濁無神。

她心裏卻有了計較,小心翼翼地開口道:“這位公公,這裏可有什麽像樣的吃食?我想做給郎君吃。”

白楚蓮微微咬唇,可憐兮兮地看着他。老太監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又開始裝聾作啞,仿佛剛剛開口說話的不是他一般。

在這別院裏的人怕沒一個是簡單的!白楚蓮暗暗想着。

但從晨起到現在她滴水未進,除了填飽肚子之外,其它的問題如今都不是問題。白楚蓮保持着可憐的模樣,去屋外周圍看了一圈,倒是在廚房前的草地前發現了不少野菜。她提着裙子去拔了幾株,當着老太監的面,将米掏幹淨,煮了一鍋野菜粥。

待到起鍋,她又将粥裝入食盒裏,朝慕瑜淵的寝房走去。

慕瑜淵還是她離去時的模樣,手上的傷口已經凝固不再滴血,而桌上的粥和窩窩頭并沒有動過。

白楚蓮拿出野菜粥,輕聲問道:“郎君,我煮了野菜粥,趁熱吃些吧。”

見慕瑜淵沒有理她,她便端着粥湊上前去,果然還沒有靠近慕瑜淵,那未出鞘的寶劍便指向了她,男子依舊還是那一個“滾”字。

白楚蓮黯淡了一雙眼眸,看上去可憐得叫人心疼,偏對面的是個木頭人并不懂得憐香惜玉,看都不看她一眼。

年輕的小姑娘掉着眼淚,輕聲道:“郎君,這粥是我親自熬的,沒有半點問題,不信妾吃給你看。”

嬌嫩的小姑娘當着他的面便将一碗野菜粥吃得幹幹淨淨,看得出來小姑娘的教養極好,吃相斯文偏又吃得很香。慕瑜淵本不想看,但仍被鮮活的女子吸引着多瞧了一眼。

含苞待放的小姑娘正是春花待放時的青春年華,一張小臉嫩得能掐出水來,即便是含着淚自有一股風流。他淺色的眼眸多了一層暗光,又冷冷地移開了目光,被送到這裏來多半是被家族所遺棄的,長得再好,做了他這廢人的妾又有什麽用?

小姑娘吃好以後将碗放下,又小心翼翼地看向慕瑜淵,眼中充滿了希望,似乎盼着他也能吃一口。慕瑜淵如枯井般寂靜的心裏起了一絲煩躁,索性把桌子上的東西全砸在了地上,重重地說了一個字:“滾!”

白楚蓮哭哭啼啼地跑了,到了第二日,她似乎又忘記了昨日慕瑜淵的惡劣,起早到廚房裏準備吃食,正巧遇到了正在煮粥的老太監。老太監一看便是沒學過廚藝的,水一倒米一抓,起火水開便想要将粥盛出來。

“公公,你這般煮粥會吃壞郎君的肚子的。”白楚蓮笑盈盈地走上前。

老太監昨日已經見識過了,倒有些自知之明,讓出位置由着白楚蓮來掌廚。

白楚蓮一邊幹着活,一邊看向老太監,膽怯地問道:“公公,明日便是我離家三日歸寧之日……我知道我只是一個妾,但家中尚有母親與幼弟,可否……可否回去看一眼?”

老太監沒有回她,由着她将粥裝入食盒送到慕瑜淵那裏。只是她還未開口叫慕瑜淵吃飯,便被老太監叫了出來,他平淡地道:“姨娘請回去,還是由咱家來伺候殿下用膳。”

頓了一下,他又道:“聖人只說殿下不得離開別院,其他人想走便走。姨娘若要離去,還請從東側門走。”

“謝謝公公!”白楚蓮一臉驚喜地看着老太監,連忙向他行了一禮,全然不在意他眼中一閃即逝的探究。

等到白楚蓮徹底走遠,老太監将房門一關轉身上前一步,在慕瑜淵還沒有出手之前便已經點了他的穴,極為粗魯地拿起粥撬開他的嘴便往裏灌,直到慕瑜淵一邊咳嗽着一邊喝完這碗粥,他才恭敬地行了一禮,說了聲:“殿下恕罪。”

看着慕瑜淵被自己這般對待以後也只掙紮了一下便又重回麻木,他長長嘆了一口氣,他的太子殿下不該是這樣子的,可惜他無能為力。

另一邊的白楚蓮自然不知道這一幕,她又将原劇情拿出來研究了一遍,就像上輩子研究劇本一般,盤點着各個人物,将眼前的重點落在明日的歸寧之上——明日要回宣平侯府的不僅僅是她,還有這個世界的男女主角莫少安和白楚悠。

“他倆都成親了,你去能幹什麽?”阿滾一邊玩着跳一跳一邊問着。

它本來不想問的,但是白楚蓮反反複複地過劇情,害得它又得面對自己開局即失敗的郁悶,想着不如還是直接死到下個世界去吧……

“自然是去拆散他們。”白楚蓮笑着道。

事情發展至此,白楚悠又是重生的,她們二人之間不可能存在什麽和解或者善了,既如此她便主動出擊。按劇情來看,白楚悠雖然嫁給了莫少安,但前世莫少安能與原主恩愛一生,便能知道他也不是非白楚悠不可,雖然今生白楚悠與莫少安成親前便開始有了接觸,可她細品了劇情便知道此時二人的感情并不深,正是挑撥離間的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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