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舒瀾風腦子如遭雷擊, 這墨無論如何研不下去。

先是行宮得到萬衆矚目的特殊優待,又是出動錦衣衛太醫院救他妻子于危難.....還有那條幾乎一模一樣的靛藍緞面腰封,以及這一身怎麽都揮之不去的活絡油藥香....

每一樁事都能得到合理的解釋, 可這麽多跡象湊在一塊,舒瀾風很難不懷疑。

他偷偷擡眼打量端坐在案後的年輕帝王, 模樣俊美, 舉止內斂, 在朝中刀起刀落, 在疆場信手由僵, 難以想象這樣一個幾乎可以用完美來形容的男人, 竟然跟自己女兒.....

舒瀾風不敢想下去, 心中更是如綁縛了一塊巨石, 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可他愣是憑着多年為官的敏銳給強壓下去。

手往下一扶,捏住墨錠緩緩朝一個方向研動。

他沒吭聲。

小內使替裴钺攤開絹帛, 又奉上朱砂玉筆。

裴钺接了過來, 懸在手中。

他瞧見舒瀾風眼底的驚愕一閃而逝, 昨夜舒瀾風本已生疑,眼下怕是斷定, 裴钺這輩子都不曾像此刻這般窘迫, 與人家女兒偷香,被對方捉個正着。

裴钺的眉目是低垂的, 在舒瀾風看來, 他依然保持着一個帝王該有的高深莫測。

可舒瀾風實在是憋壞了,趁着裴钺還未動筆, 咬着牙澀聲問了一句,

“陛下這是受了傷?”

裴钺手中朱筆一動, 不知為何,他竟是在舒瀾風語氣裏嗅到一絲冷諷,

他目光依然定在絹帛上,神色毫無起伏,回道,“今晨習武不小心扭了一下胳膊。”一副不欲多言的樣子,開始下筆。

他完全可以當場承認,并與舒瀾風表明娶舒筠之心意,可是一旦承認,無異于告訴舒瀾風,他私下與舒筠已暗通款曲,即便這在一個帝王身上并不算什麽大事,可他還是不想給這位老丈人留下任何把柄,更不能給他質問舒筠的機會,舒筠面兒薄,定要哭壞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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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瀾風聽了這話,并未好受半點,裴钺表情越沒破綻,他心裏越發篤定。

可是篤定之後呢。

無論帝王在不在理,一旦捅破這層窗戶紙,女兒非入宮不可。

舒瀾風絕不可能将嬌滴滴的女兒送入這吃人的皇宮,那麽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趁着皇帝還沒有下旨,想法子應對。

于是,舒瀾風關懷一句,将墨研好便退去一旁。

君臣二人各懷心思,均又默契地沒有挑明。

孫祭酒聽聞皇帝受了傷,提了個心眼,愣是細細問了緣故,又懇求皇帝愛惜身子,裴钺含笑應付幾句。

一封手書寫好,遞給舒瀾風,舒瀾風雙手捧上,儀态恭敬地挑不出半點毛病。

“臣告退。”

望着舒瀾風二人漸退的身影,裴钺心底募的一空,舒瀾風的神情沒有半分女兒得到皇帝寵愛的歡喜,哪怕一絲絲榮幸也沒有,意味着舒瀾風不想讓舒筠入宮。

裴钺頭疼地揉了揉額角,意識到事情可能比較棘手。

舒瀾風這一夜并沒有回府,他喝了幾口苦茶,打起精神留在藏書閣繼續查閱文書檔案,将所需書目單獨摘錄出來,回頭交給小內使幫他找書,他忙個了個通宵,直到天蒙蒙亮,雪徹底停下來,他方收拾行裝離開藏書閣。

出宮時舒家的馬車已在西華門外等他,舒瀾風心情沉重上了馬車,雙手交合坐在車內閉目養神,一夜未睡,他身子極為疲憊,只是意識卻無比清醒。

皇帝剛提拔妻舅入京,徹底改變了三房與蘇家的境遇,這不吝于再造之恩,可若這是以女兒幸福乃至性命為代價,舒瀾風不答應,他相信若妻舅曉得真相,也定與他一般抉擇。

無論如何,趕在皇帝下旨前,他得搏一把。

半個時辰後,馬車穩穩當當抵達舒家大門,舒瀾風下車時,一股寒風撲鼻而來,他環顧四周方發覺,在這樣一個阖城封凍的時候,舒家前面的巷子居然被清掃的幹幹淨淨,舒家下人是什麽秉性舒瀾風還算清楚,能一路暢通無阻回府,定是皇帝交待了兵馬司,預先給了舒家行了方便。

舒瀾風搖着頭下了車,先去後院給老太太請了早安,随後回到三房,路過穿堂,他下意識往舒筠院子方向瞥了一眼,問守門的婆子,

“姑娘呢?”

婆子回道,“姑娘醒了一會兒,晨起喝了粥又睡下了。”

舒瀾風不言,至正院沐浴洗漱回到房內,已是巳時三刻,蘇氏早就醒了,靠在床榻給他做襪子,舒瀾風擔心她累着,勸道,

“筠兒給我做了不少,你就別費這個功夫了。”

蘇氏含笑,眉梢間依然有年輕時的秀美,“我這不是閑着嗎?”

舒瀾風想起嬌滴滴的女兒,被那天子哄得給他做女紅,頭皮一陣發麻,他默了默,開口與妻子道,

“先前怕你擔心,有樁事沒告訴你,筠兒這幾日沒過來并非是着了涼,她實則摔了一跤。”

蘇氏聞言手中針尖一刺,戳入指腹,失聲道,“嚴重嗎?現在怎麽樣了?”

舒瀾風見妻子臉色驚慌,連忙寬慰,“沒有大事,你別慌,這兩日已好了很多,不然我也不敢告訴你。”

蘇氏一顆心回落,眼眶滲出濕意,“我就說這孩子平日健健康康,怎麽連着幾日沒來正院,單嬷嬷說是着了涼,我還沒當回事,不行,我要去看她。”

舒瀾風笑着攔住,“別急,不如這樣,我讓單嬷嬷帶着人将她從角門背過來,年前她就住在正院,我左右忙,回來就在書房歇着,不叨攪了你們娘倆。”

蘇氏聞言露出笑意,“也好,那就委屈老爺了。”

她根本不知舒瀾風另有打算,舒瀾風笑了笑沒接話,轉背便喚單嬷嬷去将舒筠背過來。

大約是午時初刻,睡得迷迷糊糊的舒筠就被婆子丫鬟給弄來了正院,好幾日沒見着母親,舒筠想念之至便趴在蘇氏懷裏膩歪一會兒,蘇氏只顧去查看她的傷勢,摟着她心疼地喊心肝。

舒瀾風看着女兒出了一會兒神,他昨夜一宿沒睡,眼下已撐不住,一面吩咐人早些去擺膳,一面就跟舒筠道,

“接下來你便陪着你娘睡,爹爹去書房歇着。”

“啊?”舒筠下意識愣了下。

舒瀾風眯起眼看着她,換作以往她不知多高興,如今卻是這副反應,可見不樂意了。

“怎麽,你不想陪娘?”蘇氏率先反應過來,搖了搖舒筠。

“哦,不是,女兒自然想....”舒筠心裏頭打鼓,勉強露出笑容,怕被蘇氏察覺便撲在她懷裏,蘇氏被她弄得渾身癢癢,笑着撫了撫她的頭。

舒瀾風起身出去了,邁出門口,見芍藥端着繡簍往裏去,他忽然叫住她,

“慢着。”

芍藥連忙打住步子,折回來給舒瀾風請安,“老爺,您喚奴婢有事嗎?”

舒瀾風看了一眼正房,避到廊角下說話,“後院人多,缺你一個不少,今日起你去外院書房管茶水。”

芍藥一聽便知壞了事,臉色煞白煞白的,撲騰一聲跪了下去,嗚咽道,

“老爺,奴婢錯了,您有什麽事罰奴婢幾板子,或者扣奴婢月銀也成啊,千萬別讓奴婢離開姑娘。”

舒瀾風自然知道舒筠沒了芍藥不成,他不過是敲打敲打,臉色前所未有冷漠,

“你想留在筠兒身邊也不是不成,其一,嘴給我嚴實了,一個字都不許亂說,其二,記住誰才是你的主子。”

芍藥有如五雷轟頂,身子往下一沉,磕頭在地,“奴婢明白了。”

芍藥每日忐忑不安,生怕哪一日東窗事發,如今舒瀾風已知曉舒筠與皇帝的事,芍藥反而卸下了重擔,她含着淚磕了幾個響頭,

“奴婢一切聽從老爺安排,只是還請老爺不要怪責姑娘,姑娘也是沒法子。”

舒瀾風何嘗不知女兒是無計可施,那個傻姑娘,定是看在皇帝救了蘇氏的份上,決心将自己一生搭進去。

“進去伺候吧,先別聲張。”他皺着眉往外院走。

芍藥連忙擦了淚,重新抱着簍子進了正房。

舒筠這一日心情談不上好,她倒也不是非要見裴钺,就是怕他夜裏跑空,午膳後,趁着蘇氏午歇,舒筠便讓芍藥想法子遞消息出去,芍藥面上是應了,私下卻不敢行動,舒瀾風囑咐她不管,她便當個睜眼瞎。

舒瀾風這一覺睡到掌燈時分,他來到後院時瞧見女兒靠在羅漢床上發呆,單嬷嬷端着錦杌坐在她跟前,拿着一瓶活絡油藥膏,給舒筠推拿。

舒筠神色恹恹的,時不時還皺了皺眉。

舒瀾風慢悠悠踱步至她身側,俯身輕問,“單嬷嬷沒有他揉的舒服?”

“嗯...”舒筠不假思索點頭,旋即猛地反應過來,“不是的,爹爹...”

舒瀾風看着泫然欲泣的女兒,心裏最後一絲僥幸也沒了。

沒錯。

那個深更半夜潛入女兒閨房,替女兒療傷的男人是當今聖上。

舒瀾風坐在舒筠對面,扶着額,心情前所未有的複雜。

堂堂帝王竟來給一個小姑娘揉腳推拿,可真是豁得下臉面。舒瀾風不知該叩謝天恩還是勃然生怒。

舒筠見父親一臉黑青,胸口劇烈的起伏着,她近來一直猶豫尋個什麽契機将事情與父親禀明,每每臨到嘴邊便有些遲疑,或是沒有底氣告訴父親她将入宮與人為妾,又或者想多貪婪一絲家中的溫存,到了眼下父親問出那話,可見是懷疑她私會男人了。

舒筠吸了幾口寒氣,将淚水拂開,與單嬷嬷道,“嬷嬷,您請避開一回兒,我有話與爹爹說。”

她說未說完,舒瀾風擡手阻止她,“不,你什麽都不必說,爹爹也什麽都不想知道。”

舒瀾風起身往蘇氏的東次間走,路過舒筠身側,語氣放緩,“孩子,不是你的錯,一切交給爹爹。”

夜越深,舒筠心裏越不安,北風呼嘯而過,吹得窗棂飒飒作響,她怕裴钺不顧風雪奔來尋她,即便是她這樣不谙世事的後宅女子,也曉得年關是朝中最為忙碌的時候,他白日殚精竭慮,夜裏還要來吹一遭冷風,舒筠一想,心口墜墜的疼。

蘇氏本就敏銳,自然察覺丈夫與女兒今日不對頭,她将舒筠摟在懷裏,輕輕安撫她的背心,“筠兒,你跟爹爹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沒呢?”舒筠紅着眼在她懷裏擡眸,“爹爹給女兒相中了一個上門女婿,女兒不大看得上。”這是父女倆商量好的說辭,

蘇氏笑了,又開始詢問那男子是何人,她腔調格外輕柔跟搖籃曲似的,舒筠意識漸漸混沌,迷迷糊糊說着,

“他生得十分好....性子沉穩...”

蘇氏越聽越覺得好笑,揉了揉女兒發梢,“你這莫不是說胡話吧,世上有這樣好的男人?”

“有的....”

“既這麽好,你為何不答應?”

舒筠睡過去了。

裴钺的确來了舒家,他在茫茫風雪中立了半宿,明知道舒瀾風不會讓他見舒筠,他還是來了,他只是想告訴舒筠,

他沒有食言。

也不會食言。

臘月二十二日清晨,風雪交加,奉天殿的大門被刮的一陣陣響。

顧雲生的黨羽尋到幾處齊铮貪腐的證據,夥同都察院禦史,在朝廷參了齊铮一本,其中還牽扯到了前一任左相李轍,朝中炸開了鍋,整個京城風聲鶴唳。

天下初創時,各部制度不健全,人為操縱的餘地大,現在四海安定,吏部考核,戶部審批都該有長治久安的章程,根子出了毛病,必須将那根腐爛的筋給拔出來,再将內裏的腐肉給踢除,待春花大地,方能成就一片欣欣向榮。

裴钺心如明鏡,坐山觀虎鬥,待鬧差不多了,他再來收拾局面。

午後回到禦書房,劉奎給他遞來一道請觐帖,“陛下,司業舒大人求見太上皇。”

裴钺神色一頓,目光往那觐貼一掃,輕啧一聲,“他見太上皇可沒好事。”

朝中臣子拜見太上皇,先投觐貼至司禮監,再由司禮監呈給太上皇,可事實上,裴钺嚴格管控臣子走太上皇的門道,故而有帖子劉奎第一時間便送到這裏。

裴钺自然有法子攔,可他更想知道舒瀾風是什麽打算。

“讓他去見。”

舒瀾風得了司禮監的回複,于半個時辰後趕到太上皇所在的萬壽宮。

太上皇早盼着舒瀾風将女兒送入皇宮,這會兒正主來了,他擺出掃榻而迎的架勢,着宮人将舒瀾風迎入暖閣,不待人行禮,就高高興興道,“無需多禮,坐。”

舒瀾風倒是不疾不徐掀起蔽膝,在太上皇跟前跪了下來,

“臣叩謝太上皇救命之恩,如今內子已大好,心裏挂念着您的恩情,特囑咐臣來給您磕頭請安。”

太上皇臉色有些微妙。

給蘇氏治病打着的是他的旗號,事情已過去了許久,舒瀾風先前已謝過恩,如今又特意來一次,有些蹊跷。

老人家試探道,“朕關懷愛卿,自然也是有緣故的。”

話留一半,看舒瀾風接不接招。

舒瀾風擡眸看了太上皇一眼,臉上笑意不改,

“臣明白,當初那樁婚事筠兒沒能攀上,是咱們舒家沒有福氣,眼下正有一門好親,也算了了臣一樁心事,今日來也是想告訴您,還請您不要再記挂了。”

太上皇心裏猛地一咯噔。

這可不妙得很。

“什麽好親?”

舒瀾風直起腰身,再道,“臣蒙天恩得授國子監司業,南來北往的士子見了不少,前不久恰恰遇見一江南的學生,竟是臣內子的同鄉,那孩子性子本分,家中貧寒,臣與內子欲招為女婿。”

太上皇這下再也維持不住淡定,眼角繃起,“好好的姑娘,為何招婿?”他氣得臉色泛青。

舒瀾風苦笑道,“臣家中只此一女,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她性子軟糯,毫無心機,若嫁出去指不定被人欺負,幹脆就留在家裏,再說,先前也不是沒有人上門說親,可女兒在佛祖前起誓,說什麽必須正妻待之,且四十無子方可納妾,若不合這條,她便不得好死,臣左右尋不着這樣的人家,只得招婿。”

太上皇雙手從膝蓋滑下,臉色陰沉如水。

這哪裏是尋了一門好親,分明是找借口婉拒皇家。

舒瀾風明知皇家與朝臣不可能選舒筠為後,故而撂下此話,以堵皇帝之口。

正妻待之都不可能,遑論四十無子方納妾一話。

簡直是荒唐。

可偏生舒瀾風只字不提皇帝,讓太上皇有口難言。

不過話說回來,舒瀾風這番顧慮倒不假,舒筠那性子的确不适合皇宮,除非皇帝鐵腕保護,否則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哪日死在妃嫔争寵中也不是不可能,太上皇回想舒筠那弱不禁風的模樣,到底沒當場挑明。

裴钺的事讓他自個兒做主。

“舒先生這要求可是為難人,這樣的男子滿京城也不好找。”太上皇語氣淡淡。

舒瀾風笑道,“可不是,故而只能招婿了。”

他已細細琢磨,待風頭一過,辭去司業一職,攜妻女回江南,等皇帝娶妻生子了,再給舒筠婚配,屆時塵歸塵,土歸土,誰也不記得誰了。

太上皇見舒瀾風執意如此,也不好多留,最後擺擺手,“舒先生去忙吧。”

舒瀾風再三磕頭謝恩,緩步退了出去。

太上皇坐在圈椅裏好一會沒吭聲。萬壽宮毗鄰太液池,湖風凜冽,一下又一下拍打窗牖,襯得殿內越發寂靜。

等人走了,裴钺方從屏風後繞了出來。

他捏着那串已包漿的菩提子,長身玉立,眺望湖上皚皚白雪,神色辨不出喜怒。

太上皇一時拿不定兒子主意,諷笑道,“瞧見了?你上杆子讨好人家,人家可不待見你,怎麽着,是下旨還是放棄?”

“若一封聖旨扔下去,你長兄與三兄面子不好看,幹脆放棄,貌美的有,天真的也有,何愁尋不到心儀之人?”說白了,太上皇對裴钺奪侄兒之妻的事耿耿于懷。

若裴彥生知道裴钺納了舒筠為妃,不知道要難過成什麽樣。

裴钺一眼窺破太上皇的心思,他冷笑了笑,到今天為止,太上皇還認為舒筠于他而言可有可無,随時可被替代,那便表明他老人家沒有真正關心過他。

回想舒瀾風那番話,裴钺反而松了一口氣,他不怕舒瀾風提條件,他怕的是舒瀾風死不奉旨,裴钺一言未發,離開了萬壽宮。

申時六刻,裴钺回到奉天殿,忽然瞥見禦書房上擺着一不尋常之物,

“這是什麽?”他一面褪去玄色大氅,一面指了指那被黑絹包裹之物。

劉奎笑眯眯接過他的大氅,“這是暗衛蹲守舒家時,親眼瞧見舒姑娘擱在窗臺上的。”

裴钺一聽與舒筠有關,心中莫名一動,修長的手指緩緩伸過去,帶着幾分小心翼翼和忐忑,慢慢掀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塊平平無奇的岩石。

周身已風化露出斑駁的紋路,唯獨正中不知被什麽打磨過,跟明鏡般幽亮。

裴钺心仿佛被重重一擊,手掌輕輕覆在磐石,慢慢露出深長的笑。

心如磐石,堅不可移。

她這麽勇敢,他又怎麽會讓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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