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如痞不知為何,有點心虛

孟綏而打聽到昨天一起上公開課的班級的課程表,還有他們今天上課的教室,趕在他們上午最後一節下課之前,在教室門口等着。

下課鈴一打,教室裏的學校陸陸續續出來,孟綏而一個一個認過去,沒有一個讓她覺得有印象的。

她拉住最後一個出教室的同學問:“你好,請問你們班今天是不是有同學沒來上課?”

那男同學一想,說;“上課前老師點了名,好像都到齊了。”

“那是不是有人讓同學幫忙應付點名?”

“這個……”男同學狐疑地打量着她,“你有什麽事麽?”

“昨天公共課上,我借了一本書給你們班同學,下課之後忘記要回來了。”

“哦,他叫什麽名字?”

孟綏而答不上來,“我不知道……”

那男同學又問:“那他男的女的?長什麽樣子?”

孟綏而說:“男的,長得挺帥的吧,我沒注意。”

男同學一下子似乎心中有了人選,說:“挺帥的話,你等着,我打個電話把人叫過來。”

這同學一個電話把人忽悠過來,孟綏而看着匆匆敢來的陌生臉孔,搖搖頭。

不是這人。

接下來她也有課,沒法在這耽誤時間,只給那位同學留了聯系方式,拜托人家下次上課的時候在教室裏問一問,問到了就聯系她,交代完這些就走了。

孟綏而走後,那兩人站在原地還打鬧了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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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喊過來的那人問:“挺漂亮啊,什麽情況?”

男同學把事情一解釋,然後道:“她說借了她的書的人挺帥,咱們班就你勉強稱得上帥吧,但她又說不是你,莫非……”

那人聽他那句“勉強稱得上帥”,不由翻個白眼,“什麽?”

“莫非她是找了個借口來找我搭讪?”

“白日做夢遭雷劈!”

“滾你丫的!”

“把我大老遠喊過來,跑腿費付一下!”

下午的舞蹈課在藝術樓一樓,朝外有一面寬大的落地窗,景色是橫列的花壇,枝葉修剪得很端整,每一處都令人賞心悅目。

植物是最能反應四時美好的景,入夏以後,外面那些花花草草,就像抹了一層釉那般光鮮亮麗,如果越過這層光鮮亮麗,看向玻璃裏面那些動作整齊,姿态柔美的仙女們,就像仙境一樣了。

莊辭站在花壇上,在一群貌美如花的仙女堆裏,找一個眼熟的姑娘。

課上到一半,老師暫時走開了,這時候舞蹈室裏忽然起了一陣小騷動。

“诶,外邊站着的帥哥是誰啊?”

“不知道,來找誰的吧。”

“那不是美術系的莊辭麽?”

“這人你認識?”

“不認識,但我知道他,美術系大三的師兄,每年學校的美術展都會有他的作品展出,所以就記住他了。”

“你是看人長得帥吧?”

“那人家确實很有吸引力嘛。”

孟綏而聞言,也跟着望了出去,一下子就認出那人是她正在找的同學,她的教材有了着落,一時有些高興,不由得就露出了一笑。

莊辭看見她對自己笑,忽然有點不自在,然後沖她揚揚手。

切,搞什麽?昨天還對他愛答不理呢,下了課就跟見了鬼似的,着急忙慌就跑了,害得他為了還書,好一通找。

“他跟誰打招呼呢?”

“不知道。”

兩人說着一扭頭,看見孟綏而之後才終于了然,于是有些不高興地撇嘴。

又叽叽咕咕地嘴碎。

“又是她!”

“一天到晚跟自己同學沒幾句話,跟男生倒是親近!”

孟綏而沒理她們,等到了下課她就跑出去,免得人家等太久。

莊辭看着她跑過來,身上穿着練舞的修身裙子,吊帶和柔軟的薄紗短裙,白淨粉嫩像一團軟乎乎的奶油,莫名有一股沖擊力。

孟綏而在他發愣的空檔,伸手拿回自己的課本,說:“麻煩你了,謝謝。”

莊辭這才回過神來,他活了這麽些年,還沒在哪個女孩子面前這麽失常過。

漂亮是漂亮,但還不至于讓自己走神,形形色色的人他見得多,剛才不過是因為昨晚熬了夜,有點沒精神罷了。

“對了,”孟綏而臨走前問:“你是美術系的?”

“嗯……”莊辭應了一聲。

“那昨天你怎麽跟我們一起上公共課?”

“這個……”莊辭摸摸直挺的鼻梁,似乎有些難以啓齒。

該不會是沒睡醒犯迷糊進錯教室了吧?孟綏而看他這反應,猜到大概是這樣的情況,索性很給面子不再追問,說:“再見。”

“诶你等一下——”莊辭趕緊叫住了她,“那個,昨天我喝了你的牛奶,又借了你的課本,我請你吃飯吧。”

他說話直接,看得出來應該從來沒有對女孩子委婉過。

“不用了。”孟綏而說完,也不給人再開口的機會就急匆匆地跑回舞蹈室。

莊辭愣在原地,面對對方前後反複的态度,心裏泛起一陣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同一時間同一個人就讓他體會了一遍人情冷暖。

他內心不屑,剛才不過是客套話,幸好她識趣沒答應。

但是因為她拒絕得太過直接且冷淡,讓他覺得有點沒面子,所以才有點惱火。

哼。

孟綏而回到教室,怯生生同學就立馬跑了過來,向她打聽莊辭,孟綏而應付了半天才敷衍過去,她跟莊辭就見過兩次,壓根不熟,所以回答不上來。

然後舞蹈室裏那倆小學生又開始撚酸蘸醋的挑釁了兩句。

孟綏而一概充耳不聞。

時常見縫插針在其間插科打诨的女同學又打趣道:“完全不搭理你呢。”

起頭挑釁的女同學惱羞成怒:“要你多嘴!”

插科打诨的女同學不痛不癢,哈哈大笑。

周三中午在食堂,孟綏而又碰見了莊辭,那會兒食堂幾乎滿了座,她端着餐盤到處找空位,繞了一圈下來就發現莊辭那有空的位置。

她還特地問了一下,“這裏有人坐麽?”

莊辭看她一眼,說:“本來是有的,但是我同學沒那麽快過來,你坐吧。”

孟綏而道了謝就坐下,但這位置本來就別人的,所以吃飯的動作就快了一點,怕一會兒人家過來了沒得坐。

“你吃那麽快幹什麽?”莊辭又不高興了。

孟綏而不知道自己哪得罪了他,“這裏不是你同學的位置麽?他來了沒位置怎麽辦?”

“你倒是挺會替別人着想。”莊辭說完就不再開腔。

孟綏而滿腦子莫名其妙,覺得這人像是吃了幾噸□□,她趕緊解決了午餐走人。

這兩天又下起了雨。

春夏交替換季的這兩個月,三天兩頭下雨,隔三差五放一天晴,陰天的時候從早到晚煙雨蒙蒙,到哪都像是蒙了一層霧,連人都帶着雨氣。

孟綏而站在藝術類的門廊下,望着雨幕發了會兒呆。

剛才下了課,收拾東西的時候,發現傘不見了,孟綏而站了一會兒,給嚴兮打了電話問她借傘,然而嚴兮自己也沒帶傘,說是先跟舍友回一趟宿舍,然後再過來給她送傘。

所以等待的時間裏,孟綏而就站在門廊裏看雨。

安安靜靜過去半晌,孟綏而從衣兜裏摸出一個桐制的小人挂飾,拿在手裏有一定的重量,做工實在太過精致,連小桐人臉上冷淡的表情都很生動可愛。

她不知不覺地一笑。

她還沒想到要把這個小玩意兒做什麽用途,她沒有用小挂飾的習慣,鑰匙就是鑰匙,手機也不挂小物件,幹幹淨淨,簡簡單單,很乏味。

她一直把這東西随身帶着,是想着如果哪天突然想到了什麽用處,可以随時拿出來。

屋外淋淋漓漓地落雨,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

莊辭也在藝術樓上課,他準備讓同學送他回宿舍,一到樓下,看見門廊裏那個孤獨清瘦的身影,一下子頓住了腳步,随即向同學借了把傘,然後把人打發走。

他走了過去,“喂。”

孟綏而醒過神來,看着近旁的劍眉俊眼,很意外自己最近老是碰見他。

莊辭說:“既然你不願意我請你吃飯,那我送你一程。”

他這個人吧,不喜歡欠人情,他這段日子耿耿于懷,也就是因為這個,還了那瓶奶和課本的人情,那也就天下太平了。

孟綏而已經打電話讓嚴兮送傘過來了,其實不用他送。

“不能說不!”莊辭猜到她的心思,“我這是還你人情,我總不能一直牽着你的吧?”

孟綏而想了想就妥協了,“那你送我到公交站就行了。”

“這種天氣你還要出去?”

“不是,我不住學校。”

莊辭一愣,腦子裏立馬蹦出一個可能性,“你有男朋友了?跟男朋友住?”

“沒有,我一個人住。”

莊辭心裏莫名松了一口氣,随即又說:“白癡,這種事情不要随便告訴一個異性,尤其是——”他猛地一頓,然後怪不自在地嘀咕:“有沒有點安全意識?”

這一提醒,孟綏而也意識到自己大意了。

大概是對方看起來比較無害,她不知不覺之中就放松了警惕。

話說之前她還對簡斯丞有過防備,騙他說自己是高中生,因為他的言行太過游刃有餘,像個風流人物,她還一時多慮,生怕他心懷不軌,所以用“未成年”樹立起一道屏障。

不過現在想一想,如果簡斯丞是個沒有道德的流氓,那麽未成年的話,豈不是正合他的心意?

“走不走?”莊辭出聲提醒她,“想什麽呢?”

“來了。”孟綏而擡腳跟上去。

莊辭并沒有只送她到公交站,而是跟着上了車,孟綏而沒理由攔着人家,于是兩人一起坐車回去,但是這位同學的脾氣似乎有些陰晴不定。

“你坐那麽遠幹什麽?”莊辭看着兩人中間一道中東大裂谷,“我又不會吃了你!”

“呃,不是……”孟綏而到底是不習慣跟異性太過親近,剛才兩人同撐一把傘的時候,她就已經忍得頭皮發麻。

莊辭看她這反應,忽然笑了問:“你沒談過戀愛吧?”

孟綏而覺得腦仁發緊,她沒碰見過這麽……熱烈而且冒進的人,實在應付不來。

到了地方,莊辭把人送進了樓。

孟綏而看着一臉郁郁的莊辭,說:“好了,謝謝你。”剛才他堅持要送她過來,于是在路上一不留神就踩中水坑,一邊褲管濕了一大半。

然後他就黑着臉,仍是堅持一路護送。

簡斯丞停好車,冒着細雨慢悠悠的步行回樓。一進去看見了這樣一副場景——

女孩說:“趕緊回學校吧,你這樣明天會感冒的。”

男孩說:“半條腿濕了而已,我全身濕透了都沒問題。”

孟綏而頗無奈,“逞這種能有什麽意思呢?”

莊辭被她的直接不給面子弄得有點尴尬,于是惱羞:“還不是因為你!”

“……”

簡斯丞輕微地磨磨牙,摸出打火機點煙,“啪”一聲突兀的脆響,吸引了那邊兩人的注意,他咬着煙,透過袅袅娜娜的薄霧,對上孟綏而的視線。

孟綏而心口的螺絲倏然一緊,不知為何,有點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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