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有瘾在這裏念經也是一樣

簡斯丞這一腳用了點力。

門震了一下,然後就開了,探出兩顆腦袋。

盛子楮信誓旦旦地保證過會誓死保護兩個女孩,最後卻漏了一個,這實在不好交代,雖然簡斯丞并沒有追究的意思,但為了顏面,他還得替自己狡辯兩句。

“剛才事發突然,我也是一時情急,進來以後才發現少了個人,但你也知道我不是沖動的人,我躲裏邊一聽,外邊沒什麽動靜,正想開門的時候,忽然NPC來推門,那我可不得使勁按住啊。”

“我也是。”嚴兮心虛附和。

盛子楮看她一眼,繼續:“然後就沒動靜了,只能聽見外邊兒叽裏咕嚕不知道什麽聲音,我這麽謹慎的人,當下就決定靜觀其變。”

嚴兮附和:“我也是。”

盛子楮又看她一眼,繼續:“我還以為孟孟跑去找你了,所以就一直沒開門。但不管怎麽樣,這都是我們的錯。”

嚴兮附和:“我也是。”

盛子楮義很是無奈,“你能不能自己想詞兒?”

嚴兮面不改色,“都是犯了罪過的人,你是主犯,我是從犯,我沒跟你化清界限就不錯了,還分什麽你的詞我的詞?”

雖然孟綏而并不是非得向他們要一個解釋不可,但這倆只顧着跑去找簡斯丞做自我檢讨,一點也不在意她的感受,太過厚此薄彼,很顯然是欺善怕惡。

她不由得生了一會兒的悶氣。

房間裏仍然漆黑一片,适用黑暗以後,只隐約看得見幾個人的輪廓。簡斯丞如同盲人抓瞎,慢慢地沿着牆根走了一圈,想摸清房間的布局。

嚴兮過來安慰孟綏而,總算讓她心裏好過一點。

“吓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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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一點,”孟綏而說:“不過我們不跑的話,NPC好像也沒轍。”

“道理我們都懂,”嚴兮幹笑道:“但身體很誠實,這麽吓人,有得跑誰不跑?”

就在這時,一片黑暗之中忽然響起一陣小孩的笑聲,清脆如銀鈴一般,帶着一股天真,可是在這種情景裏,越天真就越滲出一股陰森感。

門口幾個人瞬間汗毛豎起。

站在遠處的簡斯丞也停下了動作,靜立着如同雕塑,接着他慢慢轉過頭來,沖門口的孟綏而他們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這時房間裏的燈一陣閃爍,乍明乍滅之間,門口的三個人看着簡斯丞的方向,齊聲爆出一陣驚恐的大叫:“啊!!!!!”

簡斯丞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手裏摁住了一顆腦袋……

拖着血紅長舌頭,面容扭曲,從牆裏鑽出來的。

這一下來得太突然,連簡斯丞都給吓了一跳,他趕緊松手退開兩步,牆裏的NPC繼續拖着長舌往外鑽,動作之敏捷,加上房間快速的閃燈效果,這畫面着實令人酸爽不已。

門口的三位繼續對這一幕表達了驚天地泣鬼神的齊鳴:“啊啊啊啊啊——”

簡斯丞喊道:“那有樓梯,往上跑!”

然後門口三個人順着簡斯丞所指的方向一擁而上,簡斯丞緊随其後,把木梯踩得咯吱響,NPC追到木梯下面就停住了,趴在地上,支棱着腦袋望着他們。

從樓上往下看,這構圖也是有點魔幻現實主義的意境。

樓下的NPC不再往上追趕,但樓上的情況也不容樂觀,這個樓層都是木板,跑起來嘎吱響,而且還沒有燈,好在廊道足夠框。

孟綏而拼了命跑,忽然半空中又飛過來一個東西,她恐到極致隐隐有了你死我活的覺悟,腦子裏閃過一個動作,她左腿高擡劃一圈借勢,點翻身一擰腰,右腿一個朝天蹬,把那東西一腳踢落了地,咕嚕咕嚕滾得老遠。

一連的古典舞基本功,動作幹淨輕盈,而有力度。

正面目睹所有的簡斯丞傾了身,倚着牆吹了聲哨,意味不明,然後沖她豎起拇指。

孟綏而這一套動作完全出于本能,身體比她的腦子更快做出反應,大概是被逼到一定境地時,下意識爆發的求生欲什麽的……

這一下把抱頭蹲在地上的盛子楮給驚得目瞪口呆,“我剛剛看到了什麽?”

同樣抱着頭蹲地的嚴兮嗤笑,“沒見識了吧?這叫……呃,雲間轉腰,燕子穿林。”她随口胡扯了兩個腦子裏僅有的專業詞彙。

盛子楮見慣了她的兒戲,顯然不信這話:“你見過哪只鳥會高擡腿?它的身體構造允許它高擡腿麽?”

說話間,身後又來了怪聲,兩人蹲在地上,正好擡屁股沖刺,逃跑的反應似乎已經刻在了他們的骨子裏,一沖就沒了影。

簡斯丞也拉着孟綏而往前跑,跑到走廊盡頭,左右分叉兩條道,他選了右邊,最後燈亮了,卻不見另外兩個。

“他們……”孟綏而剛開口,就聽到了來自左手邊走廊的,撕心裂肺的男女混合吶喊,看來簡斯丞選對了路,這裏是安全的。

“那有門。”簡斯丞一指前面,走過去發現上了鎖。

兩人找了半天,發現鑰匙在左手邊窗臺上,而窗臺和走廊之間,隔着一條懸空的過道,距離有點遠,伸手根本拿不到,而且走廊有護欄隔着,更是不方便。

簡斯丞憑欄而立許久,忽然說:“我們賽車在經過彎道的時候,一般會用到四種壓彎方式,其中一種叫作側挂。”

孟綏而似懂非懂地“啊……”了一聲,不知道他這個時候提起這些做什麽。

簡斯丞伸手摸了摸護欄,找到了插銷,拉開,再一推,護欄從中間開了一扇門,他蹲下去,一只腳卡入護欄的縫隙,一只腳踏着走廊邊緣,然後身子往外狠狠傾斜,整個人幾乎懸空。

太瘋狂了。

孟綏而吓得趕緊過去握住了他的手掌心,他借了點力,上半身加上手臂的距離,長指一勾,輕易就拿到了鑰匙。

簡斯丞拿到鑰匙就準備去開門,孟綏而又拉住他,她現在對開門也有了陰影,得做點心理準備,他垂眼看她,用他冷沉的嗓子說:“放心跟我走。”

她手一松,他轉身把鑰匙插入擰開了鎖,輕輕推門,意外看見門縫裏一道光漏了進來,門徹底推開之後,她看見天地之間一片火燒雲。

出來了?

簡斯丞忽而淡笑:“歡迎回到人間。”

外面是一個寬敞的露臺,遠處日斜西山,紅中翻紫燒透天際。

簡斯丞憑欄而立,站姿閑适,背部放松地微微勾着,露出脖頸修長漂亮的弧度,遠處的斜陽為他立體的輪廓勾勒出柔光,連帶點棕色的發絲都染了金線。

他望着遠處的一片空曠,那塊地裏滿是豔陽。

孟綏而在他旁邊,支着下巴吹着幹燥的風,臉上好似抹了一層光霞那麽明豔,靜了半晌,她問:“你為什麽喜歡賽車?”

他側過身,細膩的柔光染透他的眉眼,簡斯丞說:“你問這個問題,是單純因為好奇,還是想了解我?”

孟綏而沒提防他會這樣反問,一下子仿佛陷入了沉思,斂着眉認真思考,有一種兩邊都不好選的為難。

“如果是因為好奇,那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簡斯丞說。

她回過神,問道:“如果是因為想了解你呢?”

他沉下眼皮,斂眉一聲輕笑。孟綏而沒見過,比這更溫柔的表情,雖然不知道他笑什麽,但這不妨礙她心裏一株野草瘋長。

兩人走旁邊的樓梯下去,回到體驗館的大堂,坐在牆邊的排椅上等嚴兮和盛子楮。

工作人員看見他們從樓梯下來,知道他們選中幸運通道,象征性地道了喜,然後送來兩個贈品,兩只兒童手表,表盤是可愛的卡通手繪。

簡斯丞看了一眼,問道:“這是什麽?閏土刺猹?”

孟綏而說:“哪吒鬧海。”

他看她一眼,不是相信的樣子。

不怪他看錯,誰讓哪吒和閏土都帶着項圈,手舉着類槍戟的武器,加上畫風實在是太過草率馬虎,一條龍也能看成一只猹。

她之所以确認是哪吒,是因為那顆典型的哪吒頭。

又等了不到半個小時,嚴兮和盛子楮終于從右手邊那扇門出來了,一邊跑一邊逃命,遠遠就聽見他倆扯着嗓子的驚叫聲,直到破門而出。

兩人趴在地上肺裏吐着氣,擡起頭就看見坐在椅子上已經閑了半日的那兩人,氣得直翻白眼。

嚴兮過了一趟鬼屋,仿佛涅槃重生,更加珍惜時光,于是争分奪秒地風流快活,被她看中的帥哥無一能逃離她的魔掌,寵幸最短的那個只和他打了聲招呼。

她是學畫畫的,每一次的邂逅都被她用作素材,納入畫中。

期末考将至,孟綏而忙碌起來,每天上課,複習,備考。她的成績很優秀,無論文化課還是舞蹈課,在院系的專業裏都是名列前茅。

優秀卻又幾乎獨來獨往。

一開始別人還覺得好奇,久了以後就引起不滿了,認為她在裝相,這也是她跟一部分人合不來的原因之一。

期末考之前,孟綏而沒再見到過簡斯丞,一開始她沒在意,因為以前也有過一個星期沒碰上一面的情況,而且她在複習備考,就沒太放在心上。

等期末考結束,一回過神來,發現簡斯丞跟失蹤了一樣。

期末考結束那天,盛子楮請她倆吃飯,考完試就迎來暑假了,确實值得好好一頓慶祝,那天同樣不見簡斯丞。

盛子楮說他家裏有事,這段時候也沒來車隊。

“他家裏什麽事啊?”嚴兮開口問。

盛子楮對此諱莫如深的樣子,像是不能說,又像是了解得不夠清楚,不好拿人家的私事來多嘴。

如此一來,嚴兮也不好再打聽。

晚上嚴兮喝了酒,又開始東倒西歪地東拉西扯,聲稱自己要活得像鳝魚那樣神秘,令人捉摸不透:“讓你看得見,卻摸不着,更抓不住!”

盛子楮納罕道:“我沒見過以鳝魚為奮鬥目标的女人。”

嚴兮哼哼一笑,頗自豪。

盛子楮說:“把自己比成鳝魚有什麽好驕傲的?我又不是在誇你!”

嚴兮并不理會,舉着酒罐子,繼續她的高談論闊:“人類至今都不知道它們是如何繁衍的,因為找不到它們的生殖器!”

孟綏而:“……”

盛子楮一口酒噴出老遠,他擦了擦嘴角問:“她是不是喝醉了?”

孟綏而說:“大概吧。”

盛子楮看着她,“你今晚性質不高的樣子。”

孟綏而支吾了片刻,“這段時間……”

“這段時間看不見阿丞?”盛子楮補充道。

孟綏而說:“一直在複習,太耗神了。”

“哦~”盛子楮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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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簡斯丞時不時會給孟綏而送點小零食小玩意,比如各種口味的糖,小桐人挂件,薄薄的書簽,兩人在一起之後,又送了她一枚精致的小印章。

有一次他心血來潮,手癢癢又想送點什麽,但事前沒有準備,他摸遍了全身,只摸出一枚鑰匙……他沉吟片刻,果然遞過去。

“小小心意。”

孟綏而:“這是?”

“我卧室的鑰匙。”

孟綏而:“……”

“方便你半夜偷偷進來。”

孟綏而由衷一笑,由衷地說:“謝謝,但是請你自重。”

簡斯丞覺得這個姑娘,可愛則可愛,就是有點不識好歹——他悻悻地收起鑰匙,“好,那我就不鎖門了。”

孟綏而仍是正經:“不鎖門我也不會半夜溜進去的。”

簡斯丞鼻腔裏輕輕一哼,似笑非笑:“其實我一直都不鎖門,盼望着,盼望着……這麽清心寡欲,你不會當我這裏是佛堂吧?”

孟綏而作勢要起身,“那我回……”

他将她拉住,“不用,在這裏念經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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