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有瘾那你加油
孟綏而追了礦泉水瓶之後就一去不回頭了。
目的已經暴露,這種事輕易就被當事人看出來,也不知道算好還是不好,總之有些啼笑皆非,孟綏而找個地方需要冷靜一下。
賀乾過來的時候,看見簡斯丞一個人在車邊待着,嘴裏咬一支煙,隔着眼前缭繞的薄霧望着烏沉沉的海面。
他也摸了支煙點上,和他并排靠着車身,侃侃地笑:“小姑娘跑了,你又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臉。”
如果沒記錯的話,簡斯丞記得別人将他這幅表情稱之為“酷”。
“跟小姑娘談戀愛,是不是特別不一樣?”賀乾問了句。
簡斯丞側了臉,眼角裏看他一眼。
“哦對了,還沒确認關系呢吧?”賀乾存心調侃他,“該說你有耐心,還是趣味特殊啊?也虧的你忍得住,逗貓呢你?”
簡斯丞聽得嘴邊一笑,“你急什麽?”
賀乾語重心長,帶一點玩笑意味,“不想再看你孤身一人。”
簡斯丞卻慢條斯理:“像你這樣,陷在花叢裏,也未見得多開心。”
賀乾側着臉看他,表情一本正經地反駁:“胡說,我很開心,圍着你轉的女孩子多可愛啊,她們笑,吃醋,鬧別扭,都很讨人喜歡。”
簡斯丞把煙拿下來,忍不住感慨一句:“還是你本事大。”
賀乾嗤地一笑,“認識我這麽多年,你才知道?”
簡斯丞意有所指地回了句:“我一直都知道。”
賀乾扭頭看着他不語,仍是帶着笑,似在玩味,簡斯丞坦然的表情很經得起琢磨,兩人的視線在一片煙霧彌漫之中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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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過去,賀乾說:“算了,既然我這麽有本事,那以後就麻煩你發自肺腑地崇拜我一下。”
嚴兮發現簡斯丞身邊的人是賀乾以後,就開始到處找孟綏而,然後在沙灘一角,看見她在跟兩個小孩玩!沙!雕!!
氣得她靈魂出竅,飄了過去,心有戚戚地問:“你在幹什麽?”
孟綏而神情專注,“讓我冷靜一下。”
嚴兮終于體會到孩子不愛學習不聽話不上進是什麽滋味,她怒急了一個炮拳轟在了即将竣工的沙雕上,碉堡瞬間倒塌。
邊上兩個小孩猶如五雷轟頂,然後臉上開始下暴雨。
嚴兮很有一種鬼子進村的自覺,當罪惡的拳頭洗劫了村子,她毫不猶豫抓起俘虜就跑,孟綏而也很惜命,絲毫不敢抗拒。
忽然,夜空中炸開一朵煙花,引得底下的人齊刷刷揚起了腦袋,然後接二連三,黑夜裏彩星紛飛,一朵緊随着一朵。
孟綏而發現周圍的燈光都暗下來,她一扭頭,發現近旁有情侶在接吻,她沒見過這陣仗,冷不防地吓了一跳,下意識往旁邊挪開,卻又撞上了另一邊的人。
那人皺着眉看她一眼。
她忙跟人道歉:“對不起……”
身後有只手摟住了她,把她往後帶了兩步,孟綏而的背撞上一副胸膛,然後就聽得那人附耳低聲問了一句話:“真的想追我?”
清涼的晚風裏,一把冷沉的嗓子,語調輕輕,很是悅耳。
旁邊人太多,她不敢動,也不敢應,黑夜裏的彩星在她眼睛裏綻放。
“那你加油。”
“……”
聽着像鼓勵,又像慫恿。
7月下旬,孟綏而的兩次表演很順利,她看着臺下的觀衆,聽着全場掌聲雷動,卻有點茫然,話都不想說一句,鞠了個躬就跑下了臺。
後來有個舞蹈欄目的制作人跑到化妝間找孟綏而,說自己目前正在找參賽者,想請她考慮一下報名參賽。
孟綏而不覺得眼下自己的這種狀态适合參加比賽,更何況還是電視臺的舞蹈比賽節目,所以直接就拒絕了。
那人沒料到她這麽不委婉,一點面子都不給,以為是自己被小看了,他又鄭重地介紹了自己是電視臺節目制作人,暗示他們節目很火。
孟綏而平時不關注這些,更不擅長跟人打交道,于是兩人大眼瞪小眼,就愣在了那。
幸好老師走了過來,把麻煩接了過去,很客氣地拒絕了……
那人反倒來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那麽欣賞孟綏而的舞姿,寧願退而求其次,“不如這樣,我們節目前期會有一個推廣宣傳片,我想請孟小姐幫忙出個鏡,怎麽樣?”
老師覺得不好太過不給面子,于是就替孟綏而答應了。
雙方互相留下聯系方式。
孟綏而的情緒有些低迷,尤其表演結束以後,沒有覺得酣暢淋漓,反而好似被丢棄在迷霧或荒地裏,意識被流放的感覺。
老師轉身看見她坐在椅子上,表情放空了,不知為何就覺得心酸,她不太清楚孟綏而的情況,因為問了她也沒說。
八月初在大劇院的那場歌舞劇,參演的很多同學都很緊張,孟綏而卻沒多少感覺,她知道自己會發揮得很好,就像每一次上臺,她的舞蹈動作精準有力。
但是,上臺之前嚴兮打電話過來,說他們已經到大劇院,準備進場了。
這個“他們”讓孟綏而心裏打了個突,可想而知“他們”當中都包括了誰。
嚴兮沒有跟她說過,會有“他們”。
所以孟綏而忽然就緊張了。
老師一直跟在她身邊,很快發現了她的表情變化,不免有些擔心,“怎麽了?”
孟綏而愣着說:“他們來了。”
老師一頭霧水,“什麽他們?你的朋友?”
孟綏而很久沒體會過上臺前的緊張感,仿佛眉心有一簇火,直燒到心頭來。
這是一場大型表演,時間拉得很長。
孟綏而在表演中間有片刻的獨舞,在深沉如海的陰影裏,有一束光追随着她,她一襲天青色衫裙,柔和又清晰的輪廓,裙袂翩翩,一舉一動皆輕盈優美。
如玉也如荼,清雅之餘一點豔。
她的目光掃過觀衆席,範圍太廣,人數衆多,距離甚遠,每張面孔在她看來都是輪廓模糊,每個人的目光卻又讓她感到緊張,衆多視線裏誰都不重要,卻又誰都有可能最重要。
表演結束時,她沒有心思茫然,而是一再地注視着臺下,想找到某個身影。
老師都看出她的變化,但又不知道這種變化是好是壞,“到底怎麽了?”
孟綏而坐在化妝間的椅子上,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雖然濃妝覆面,但兩只眼睛裏有了一絲神采,她說:“沒什麽,今天感覺還不錯。”
老師聽了笑一笑,“什麽地方讓你感覺不錯?”
孟綏而搖搖頭,不知道怎麽說。
她卸了妝,把頭發放下來,才走出化妝間就一愣。
紀同在外面等她,看見她出來了沖她一笑,慢步上前,試着張開雙臂輕輕擁抱她,孟綏而似乎有些沉浸在愉悅的情緒裏,所以沒有反應過來,就這麽被抱了個滿懷。
“媽媽看了你的表演,你表現得很棒。”
孟綏而的老師正好也從化妝間出來,看見紀同時有些驚喜,“紀老師?”
紀同對她沒什麽印象,只是出于禮貌地笑一笑,“你好。”
後來聊起來,老師才知道孟綏而和紀同是母女,她對紀同有點崇拜心理,畢竟是前輩,而且紀同是一名優秀的舞蹈演員。
兩人聊得正熱,孟綏而卻興致淡淡,一直在走神。
嚴兮等人看完整場表演以後,進不了後臺,都在大劇院門口等孟綏而,等不了多久就看見她從大門出來,一時沒瞧見紀同,大聲招呼道:“孟孟!這兒!”
紀同望了過去,嚴兮這才注意到她,手臂一僵。
盛子楮不認識紀同,也跟着喊:“小妞兒跳舞這麽好,以前沒發現啊!”忽然被嚴兮的胳膊肘杵了一下,他咬牙瞪她,“幹什麽!”
簡斯丞靠着邊上的牆,手揣在兜裏,嘴裏一支煙,英俊而痞氣。
紀同看見這幾個人,皺了下眉,她都不知道自己女兒平時裏都跟些什麽人來往,那個嚴兮她也不是特別有好感,但孟綏而朋友不多,她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至于旁邊那兩個……
孟綏而一看見他們,原本有些猶豫要不要過去,但一想到之前紀同已經見過簡斯丞,就沒多少顧慮,撇下了紀同,轉身朝他們走了過去。
這倒還好,簡斯丞沒想到她會當着她媽媽的面,直接走到他的跟前來,當他發現紀同的目光時,出于某種心态,他把煙拿下來,掐了。
這姑娘有的時候,真是直接到讓他意外。
孟綏而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眼睛裏有一絲絲愉悅,還有一絲絲含蓄的期待。
旁邊嚴兮和盛子楮看得發愣,不知道這是幹嘛。
而簡斯丞居然讀懂了她的意思,有點好笑地說:“你表現得很好,特別好,”他平時不怎麽表揚人,半天又擠出一句:“我很滿意。”
孟綏而的嘴唇抿出一線開心的彎弧,說:“謝謝,我剛才的感覺也很好。”
這話缺斤少兩,聽起來頗有些令人誤會的色彩。思想不健康的嚴兮下意識抓住了盛子楮的手,小聲問:“什麽?我聽見什麽了?”
盛子楮盯着那兩人,精準概括道:“他很滿意,她感覺很好。”
這時紀同走了過來,拉住了孟綏而。紀同記得簡斯丞,畢竟這人外形太過出色,氣質也強烈,她直覺這人和她女兒有點什麽,于是多了兩分注意在他身上。
“上次匆匆一面,也沒來得及好好介紹。”紀同笑着說。
簡斯丞作為晚輩,自然先介紹了自己的名字。
紀同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聽說簡先生跟我們孟孟是鄰居?平時孟孟沒少給簡先生添麻煩吧?”
“朋友互相幫扶,談不上麻煩。”
“這丫頭還不太懂事,偏偏要搬出去住,最近看着清瘦不少,也不知道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這話聽着像母親的憂心和埋怨,又像是有打探之意,簡斯丞笑着沒接話。紀同見他不應,又自顧自地說:“她心思單純,很容易被人牽着鼻子走……”
簡斯丞聽到這裏,也不知怎麽的,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紀同看了他兩眼,不知有意無意,說道:“既然簡先生是孟孟的鄰居,那我也放心了,以後還要多麻煩你照顧她。”
簡斯丞說:“您客氣。”
“簡先生……”紀同還要說下去,就被孟綏而打斷了。
“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
紀同看着她說:“媽媽送你回去。”
“不用,我有他。”孟綏而指的是簡斯丞。
她這話過于直白不掩飾,饒是知道他們倆是鄰居,很順路,一起回去的理由很正當,紀同也不免愣了一下。
簡斯丞這會兒只想撫額嘆笑,真是多餘他剛才裝出一副坦蕩君子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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