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郡主果真冰雪聰明。”◎
裴濯與黎凝站在對立面,即是說,裴濯與她,應當可以稱得上站在同一線。
禾姝如此想着,對裴濯此人産生濃厚興趣,又問了旁人一些關于裴濯的事。
黎凝就像耀眼的光,不斷吸引周圍人聚在她身邊,極力讨好她、哄她露出笑顏。
可她黎凝憑什麽能得到這一切?
論家世,禾姝比她高貴,論樣貌,禾姝也不會輸給黎凝,可為什麽她就是比不上黎凝?
禾姝心裏沒由來得感到痛快,因為她找到一個與她一樣不喜黎凝的人。
與黎凝是青梅竹馬,卻不喜黎凝,這說明他很了解黎凝為人,且仍然對黎凝生厭。
禾姝想,她應該找個機會與裴濯見一面,或許可以從他那兒得到更多有關黎凝負面的消息,如果其他人知道那些消息,興許就不會再這麽縱容黎凝。
在現場其實還有一人可以明眼看出來與黎凝不和,但禾姝壓根就沒考慮過把長禮拉入她的陣營。
畢竟不過是一個失了勢的郡主,能派得上什麽用場?與她結識只會讓禾姝跌份。
翌日,估摸着時辰,禾姝去到衛裏,還讓随從不要聲張,她只是去見一個人。
裴濯正在校場操練士兵,手負在背,面對一衆士兵,側臉冷峻,輪廓分明,眉眼俱是銳利,一身戎裝在身,更顯其身形挺拔。
在士兵們發出一聲震耳的喊聲之後,裴濯下去檢查士兵動作要領,昂首闊步氣宇軒昂,每一步都充滿屬于一個武将的力量感,在一衆戎裝将士中鶴立雞群。
黎凝見了,恐怕也難以相信如此一個意氣飛揚的少年将軍,會時常與自己的小青梅鬥嘴打诨。
禾姝沒見到裴濯之前,還以為他會像其他武官那般黑黢黢,虎背熊腰的,原來并不是。
禾姝對裴濯的興趣又濃了幾分,她不介懷這樣一個身份比她低的武官與她站在同一線。
就是這樣一個人也不喜黎凝?
若真是如此,禾姝相信,她與裴濯會很聊得來。
禾姝讓人去告知裴濯,她要見他。
裴濯被侍衛領着去見禾姝,禾姝坐在首位,裴濯朝她拱手行禮。
“臣參見公主。”
“免禮。”
裴濯站直身,雙手垂放在身側,姿态輕松不拘,沒有絲毫因突然被公主傳見的忐忑和局促。
禾姝打量了一圈裴濯,發覺正臉比她方才看到的側臉要俊郎許多,一點不輸她之前見過的任何男子。
禾姝對裴濯很滿意,越來越期待他成為自己的盟友。
裴濯垂着眼,能察覺到禾姝落在他身上充滿打量意味的目光,只當不知,若無其事。
“聽聞你與長樂郡主二人不和?”禾姝在經過良久的沉默之後,終于開口問道。
裴濯擡起眼,下一瞬又不解地皺起眉,目露詫異,有些不明所以。
“公主是從哪裏聽聞?”
禾姝并不喜她問人時不但沒有得到回答還被反問,但裴濯會疑惑也正常,禾姝并不計較:“你先別管本公主怎麽知道,我就問你,是不是真的?”
裴濯笑了笑,朗聲道:“子虛烏有的事情,我與長樂郡主自小相識,至今将過十年,兩人相交甚篤,豈會不和。”
聽到裴濯這話,禾姝一點也不意外。
要是她一問裴濯,裴濯就把他與黎凝的惡劣關系和盤托出,那才叫人奇怪。
畢竟在此之前裴濯并不認識她,何況說的還是與黎凝關系不和這事,誰又會在一個壓根不熟的人面前談起關于對另一人不好的看法。
同理,禾姝也不會現在就與裴濯坦白她不喜黎凝一事。
禾姝不急一時,想讓裴濯相信她在對黎凝态度一樣這件事上跟他一樣,還需循序漸進。
不過今日她先來見裴濯,并對裴濯與黎凝關系不和一事表現出興趣,她今後再多提幾次,并稍微透露自己的想法,就不怕日後裴濯不會告訴她實情。
于是,禾姝先是驚訝地道了一句“原是謠言”,再用一副仿若對黎凝很了解的語氣道:“我這表姐脾氣确實差了些,因着自小身邊人都對她太過縱容,性子也有些嬌縱,不過這也怪不得她。”
禾姝緩聲,語氣溫和:“裴指揮使若是對她有什麽意見,不必有顧慮,禾姝貴為公主,就算是表姐,也不會包庇。”
話說到這份上,禾姝就不信裴濯還不清楚她今日來找他的目的。
裴濯當然明白禾姝這話的意思,他聽完,先是默了一瞬,再拱手行禮道:“臣并未對長樂郡主有意見,相反,是郡主看不上臣,若是能得郡主青睐,是臣之榮幸。”
頓了頓,裴濯又繼續道:“長樂郡主身份高貴,才識過人,有些傲氣再正常不過,算不得脾氣大,便是嬌縱些也無妨。”
裴濯不卑不亢,聲音帶着恭敬,卻異常堅定。
裴濯怎麽反而為黎凝說話?這時候難道不是應該附和或是默認?
禾姝眉心緊蹙,仔細打量裴濯的神色,但他微垂着頭,禾姝看不清楚,一時分不清他這說的是實話還是只是為了應付她的場面話。
不過,她昨日在宴會上都問了好幾人裴濯與黎凝之間的關系,她們說辭基本一致,這足以說明裴濯與黎凝關系不和并不是空穴來風。
莫非他說這些話是怕她傳出去對他不利?禾姝只能想到這個可能,笑了一聲,問:“裴指揮使當真這麽想?”
禾姝不需要裴濯的回答,并且他們第一次接觸裴濯也不一定會說實話,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到,禾姝不需在此久留。
在裴濯開口之前禾姝笑道,“今日便叨擾裴指揮使了,本公主先回去,裴指揮使可再好好想想,若是後續有事找本公主,可讓人傳信。”
言罷,禾姝從裴濯身邊走過,兩人錯肩時,禾姝用只兩人聽得到的聲音道:“特別是關于我表姐——黎凝的事。”
禾姝去衛裏見過裴濯的事,當日夜裏就傳到黎凝耳裏。
禾姝一直把黎凝當對手,認為是黎凝奪走了本該屬于她的一切,見到黎凝時總是帶着明顯的妒意怨怼。
不過黎凝對禾姝怎麽看她并不在意,畢竟這絲毫不會影響到她的日常,若是因為這種事壞了自己心情,反倒得不償失。
至于禾姝會去找裴濯這事,黎凝确實很意外,不過不難猜想禾姝是想拉裴濯與她站在同一線上,倒是疑惑她竟然會去找裴濯。
禾姝對黎凝,與黎凝對裴濯,唯一的相同之處就是前者都想贏過後者。
但禾姝對黎凝的妒意帶了恨,一心期盼黎凝日子過得不如她順意,只要看着黎凝從雲端跌落,禾姝就會感到痛快。
而黎凝不會希望裴濯過得不好,她對裴濯沒有恨意,裴濯要是不複今日風光,黎凝反而會氣悶。
不過以黎凝對裴濯為人的了解,就算禾姝希望他與她站一線,裴濯應當也不會同意。
裴濯平日裏雖愛欺負她,但兩人也沒有什麽大仇大怨。
是以,黎凝認為禾姝的算盤八成是要落空,便沒将這事放在心上。
然黎凝低估了禾姝的毅力,禾姝為了拉攏黎凝的這個死對頭锲而不舍,在裴濯生辰這日,遣人送禮到丞相府,據聞還親手給裴濯提了一首詩。
不過禮被裴濯退回,道是受之有愧,詩倒是被裴濯收下。
裴濯生辰,長公主讓黎凝帶了生辰禮去丞相府拜訪,黎凝不情不願地趕在晌午前到。
裴濯的生辰向來不會大辦,這麽多年一直都是在晌午時與一家子用個午膳,吃碗長壽面便算過生辰。
黎凝是膳桌上唯一的外人,除了裴濯從軍那三年,以往她都會帶着長公主預備好的中規中矩的生辰禮來丞相府。
第一年黎凝還會含羞帶笑地把自己準備好的生辰禮給裴濯,可惜只有一年,從第二年開始黎凝再不會給裴濯準備生辰禮,手上拿的向來都是長公主準備的。
禾姝現在有意接近裴濯,黎凝一見到裴濯,莫名覺得別扭。
假若禾姝如此長久下去,裴濯也不知會否最後動搖,走到禾姝那邊去。
一想到這種可能,黎凝看裴濯的眼神就越來越一言難盡。
“郡主今日為何一直盯着我?”
無論是送生辰禮,還是用午膳,裴濯都能感受到黎凝頻頻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探究中夾雜欲言又止。
此時已經用完午膳,黎凝與裴濯正在庭院的石凳上坐着。
原本裴澈與羅氏也在,不過都已去歇晌,現在就只他們二人。
黎凝拿起面前的茶杯,語氣随意道:“聽聞禾姝公主送來了生辰禮,還親自提了一首詩?”
沒想到她會提起這事,裴濯眉梢一揚,颔首:“确有此事。”
黎凝當然也知道這是真的,她想要知道的是那首詩的內容。
“本郡主倒是很好奇,禾姝公主親自提筆的生辰禮,究竟是何模樣。”
黎凝話落之後,裴濯原本噙在嘴邊的笑意一僵,繼而沉默。
見他如此,黎凝以為她是不肯給她看,立刻不高興地蹙起眉,又馬上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用失望的語氣掩飾惱羞,趕在裴濯拒絕前道:“你若不願便罷了,本郡主也不是很想看。”
裴濯又默了片刻,終于擡起眼,實話實說:“那詩……我也未見過,确實拿不出來給郡主看。”
“你怎會未見過?”
黎凝詫異又不解。
裴濯握拳抵在唇邊,目光移到遠處,輕咳了聲:“那首詩……被水洇濕,字看不清,我便扔了。”
實則那布被洇濕後裴濯也未見過那些字,不知能否看清楚。
昨日禾姝遣人送來禮時,特意吩咐詩一定要親手交到裴濯手上。
彼時裴濯剛在練武場練完功,手心全是灰與汗,原不想接禾姝這禮,但送禮的宦人一直堅持,裴濯無可奈何只能先拿在手上。
那宦人見到裴濯手上拿到那塊布帛就心滿意足離開,也不管裴濯後續如何處理那塊布。
裴濯原想先拿着,回頭再還回去,但誰想布帛被手心汗洇濕,想再還回去是不可能了,裴濯索性用它來擦手,擦完便往旁邊簍子一扔。
禾姝若是用的紙張也就罷了,偏還用的布帛。
他也沒想到黎凝居然對那詩有興趣,早知如此,他就不拿來擦手。
黎凝沒想到原來是這麽個情況,連裴濯也不知道詩的內容。
既如此,黎凝只好打消了解那詩的心思,将自己的好奇心收起,變回那個倨傲到不想與裴濯再多說一言的冰冷模樣。
裴濯看了黎凝兩眼,猜測她此時已經在尋思找個什麽借口離開相府,不想與他在此處同坐。
黎凝環視庭院一圈,找找有何能當她現在回府的借口,目光再落回裴濯身上時,正欲開口,就見裴濯又不知從哪掏出來一疊紙張。
黎凝霎時杏眼瞪圓。
這熟悉的動作……上次在滿香樓,裴濯不就是像現在這般在她面前拿出疊紙,道那是他同僚們寫與祝他上任的賀詞在她面前好生炫耀了一番。
裴濯望着黎凝詫異的臉,滿意地彎起眸。
“這是我……”
黎凝已經能猜到裴濯會說什麽,面色一言難盡地搶在裴濯前面道:“這該不會是你同僚好友寫與祝你生辰吉樂的賀詞?”
裴濯眼中笑意更甚,贊賞道:“郡主果真冰雪聰明。”
黎凝:“……”
作者有話說:
抱歉QAQ新年太忙了寶們,盡量存點稿,大概初七初八之後就盡量日更orz
感謝在2023-01-21 23:59:30~2023-01-25 20:34: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缥缈Miao 6瓶;久之、50382000 3瓶;阿肆、盒哈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