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 真相 這皇命他定是要違背了

“你方才的話是什麽意思, ”不等人在椅子上坐下,祝暄已然沉聲問道,“你說你是他的鷹,只有你才能在他眼前瞞天過海。他是誰?”

那人漆黑的眸子望過來, 卻轉而問了她另一個問題:“你覺得陳文曜是誰安排進将軍府的。”

“……”

果然, 果然。

祝暄心裏像是墜了個秤砣一樣, 來回晃蕩, 墜得她喘不過氣也說不出話來。

她曾經也懷疑過,謝峥遠這麽一個突然從小縣城冒出來的年輕人, 怎麽就會這麽容易取得當今聖上的信任?

可也僅僅停留在懷疑這一步,那會兒她尚未恢複記憶,并不想深究後來又被各種事情砸得暈頭轉向, 壓根沒有時間再去思考與謝峥遠有關的事情。

直到那封信再次出現在眼前。

說起那封信,她還沒來得及看。

祝暄幹脆把信拿出來,“你引我從寒啓閣的暗室走到侯府的暗室,又讓我看到這封信,到底是什麽意思?”

“那天我看到的黑影是不是你,寒啓閣的毒到底是不是你放的?”

這一連串的問題砸過去,謝峥遠卻仍舊冷靜如常。

他将那封信接過來, “看來你還沒有打開看過。也好,那些事本就應該是我親自講給你。”

“我不想聽你廢話,也不好奇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麽。我只相信我自己聽到的看到的感受到的, 其他的所有都與我無關。”

“連祝老将軍的死你也不想知道嗎?”

祝暄回怼的話哽在喉嚨裏, 難以置信地看向他:“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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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不是我, 是他。”

當今聖上,黎慷。

【真相】

聖上登基之初,所面臨的就是大魏皇室的一堆爛攤子。兵權握在殷峙手中, 黎慷就像個傀儡,急需一個新貴來解救這尴尬的處境。

好在祝振元出現了,他帶兵打仗從無敗績,唯有在攻克西北時費了些時日。

西北連年戰亂民不聊生,謝峥遠就出生在西北一個小村子裏。

八歲那年,村裏來了十幾名外客,穿着異樣不說,連語言溝通起來也極為費勁。

他永遠忘不了那一晚,火光沖天,血流成河,他被母親護在懷裏昏死過去,等到醒來時就發現村裏就只活下來他一個。

大雨沖刷着地面上的殷紅,卻久久清洗不掉,因為血已經滲進了土地之中,處處都彌漫着死亡的氣息。

他跌跌撞撞跑到了最近的寺廟裏躲雨,卻撞見了一個與他差不多年齡的小姑娘。

那人便是蘇清環。

蘇清環是附近另一個村子的人,聽說這邊出了事來看看熱鬧,不想卻把謝峥遠給撿了回去。

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但事實上人們見到獨活下來的人,只會覺得他是那個克死全村人姓名的災星。

蘇家本也不是什麽富裕家庭,自然不願意再留謝峥遠,只為他指了一條路,說去了城中要飯說不定能活。

他孤零零一個人只能再次踏上望不見盡頭的路。

臨走時,蘇清環曾追出來送他,塞給他一塊餅和一袋水,讓他路上吃喝。

“若你真能在城裏混好了,可別忘了我曾經救過你,你是要回來報答我的,知道嗎?”

那時的他鄭重點頭。

而那份恩情,謝峥遠也始終記得。

要飯的日子能有多好過,就是連這麽一堆乞丐中,也都能分出個三六九等。

像謝峥遠這種新來的小孩子,自然是最受欺負的那一個。

那天不知道是誰出了個馊主意,說是要打斷他一條腿去博人同情。

謝峥遠拼了命地逃離了是非之地,卻又差點被一輛馬車給撞到——

饑寒交迫數日,又跑了那麽遠的路,被馬車這麽一驚,他直接就昏死了過去,醒來時他已身處一座富麗堂皇的宅子裏,床邊坐了個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

男人說:“跟着我,我能讓你吃飽穿暖,日後還能擁有榮華富貴,光耀門楣。但同樣,你也需要做些事情來回報。”

父母慘死于外族人刀下,他自然想要光耀門楣有朝一日替父母報仇。

于是從那一日開始,謝峥遠成為了被黎慷養在京外的暗衛,起早貪黑習武讀書,只為有朝一日被安排進朝廷,成為皇帝的鷹,鏟除其所有的心患……

“十八歲那年,我接到了第一個任務。”謝峥遠的目光望進祝暄那雙琥珀色的眸子裏,壓抑着那股說不上來的情緒,“進京參軍,立下戰功。”

“而那一年冬天,邊境就傳來噩耗,祝老将軍不幸戰死沙場。”

……

祝振元與長央郡主留下來的唯一女兒守孝三年,之後黎慷便借口心疼自己的外甥女,為其安排了婚事,托付之人便是京中新貴平遠侯——謝峥遠。

這場婚姻對他們二人來說都不過是奉旨行事而已。

謝峥遠起初還覺得聖上這場賜婚是為了用祝暄來約束他,後來他卻發現自己這位妻子實在可愛,貌美不說,又極有分寸感同時也不讓人覺着疏遠。

處處妥帖,簡直無可挑剔。

慢慢的,他們一起走過了兩個春夏秋冬,雖說他越發公務纏身抽不開空,兩人關系卻也絲毫不受影響,恩愛非常。

直到第三年上元節前夕,他被召進宮裏。

“這些年邊境與朝堂的安穩多虧有你,朕特意為你尋來了當年的親戚,有空你去見一見吧。見完後,朕有要事要交代。”

謝峥遠自知自己在世上早已沒什麽親戚,卻還是不得不奉命見了那人。

是大着肚子的蘇清環。

他曾在入朝為官之後讓人往老家尋過蘇家的蹤跡,卻始終查無此人。

可如今蘇清環一見到他便一口一個“阿遠”地叫着,甚至要撲進他懷裏。

他當即轉身回宮去聽皇帝所要交代的事。

伴君如伴虎,他從來都是小心謹慎,不敢有半分差池,自然也不敢揣測聖意。

只是沒想到,這一次當真是他死都猜不出的命令。

彼時皇帝坐在案前捏着眉心,一副為難的模樣,話卻說得沒有半分猶豫。

“朕這幾日始終睡不安穩,昨晚甚至夢到了振元和長央,他們埋怨朕奪了他們的女兒,要朕把孩子送過去。”

“朕向來對朕的這對妹妹妹夫有求必應,剛好暖暖是你的妻子,此事便交予你去做了。”

“聖上,阿暄從未做過任何違背聖意之事,她又是臣的妻,求聖上留她一條性命。”

“微臣願以性命擔保!”

高殿之上,身着龍袍的那人啞着嗓子笑了兩聲。

“孩子,看來朕養了你這麽多年,你還是不明白。”

“你和暖暖這兩條命都是朕給的,朕既然能留,便也能殺。”

“朕留你,是因為你還有用。明白了嗎?”

“……”

“還有那個找過來的蘇氏,你也收進府裏吧。你若下不去手,她自會替你将人了結。”

謝峥遠連後槽牙都差點咬碎了,卻只能朝着黎慷磕個頭,悻悻地出了皇宮。

一個對他有養育之恩,一個是他的至愛,中間還摻進去一個于他有救命之恩的故人!

這京中遍布皇帝的眼線,他若公然違抗皇命,只怕是會對祝暄有更大的威脅。

如今假意應承下來,說不定還能争取時間尋求轉圜的餘地……

只是無論如何,這皇命他定是要違背了。

“阿暄,我從未想過要傷害你。是你讓我覺着自己值得被人疼被人愛,讓我感受到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你是我此生永遠不會放棄的選擇,你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的信念,我怎麽可能會讓你死?”

“可我終究還是負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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