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左府千金
這日晏清緒回到府中心情甚好。
連帶着看見晏國公,臉上都能挂着點兒笑。
晏國公心中大驚。
——不知道自己這逆子又惹了什麽麻煩,心情才如此不錯。
準沒好事。
他試探着問道:“你今日去了哪裏?”
晏清緒見父親問了,一臉正色道:“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見義不為,無勇也。”
見這小子不說人話,他轉頭問聞修:“少爺今日去了哪?”
聞修瞥了一眼晏清緒,見他沒有什麽不讓自己說的樣子,便跟晏國公如實道:“去了醉仙樓。”
“噢……”
“把帶回來的菜品給父親吧。”晏清緒淡淡吩咐道。
聞修一頓。
晏國公倒是主動接過來食盒,在這一刻他心裏湧上一股欣慰。
——兒子長大了,還知道給他帶吃的了,不是那個自己出去吃獨食的渾小子了。
知道真相的聞修:“……”
怪不得少爺離開那醉仙樓的時候說什麽食物再難吃也不要浪費,讓他把醉仙樓的炸雞給裝上。永安食鋪的菜品少爺和何公子倒是吃的幹幹淨淨,敢情這帶回來的“贗品”是要給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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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你可真是個大孝子。
有朝一日老爺知道你今天晚上的所作所為,不知道你又要被關幾天禁閉。
……
晏國公拿了兒子特地帶回來的食盒,還差小厮去叫夫人。
他坐在中堂,準備和夫人一起享用夜宵。
夫人沒多久便被請來了,進來的時候還帶着笑聲道:“老乖,聽沒聽說咱兒子今日去了趟醉仙樓?”
聽見這稱呼晏國公一喜。
晏國公和夫人是青梅竹馬,四下無人時夫人常叫他小乖,後來二人長大了,“小乖”變成了“乖乖”,到如今二人年紀大了,夫人對他的稱呼便變成了“老乖。”
這稱呼不常出現,這麽叫就說明此時夫人心情不錯。
平日裏在客人前,夫人還是很給面子的叫他“老爺”,閨房二人之時,夫人生氣了便直呼其名。
……現在夫人心情不錯,晏國公心情便更好了。
“晏兒方才剛回來,同我說過了。”
“當真有趣,那永安食鋪分明是先做的炸雞,做的還頂頂的好,那醉仙樓不知道怎麽回事也學人家推出了炸雞,那麽大個酒樓還非要挂‘獨此一家’的牌子,還真是當京城百姓都是瞎子。”
夫人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自然知道前些日子晏清緒常往城東跑,看上的就是那永安食鋪的炸雞。更何況府裏還有個護妻狂魔,吃過永安食鋪的香辣雞排自然也差人去城東給自家夫人帶好吃的。
“噢?”
最近朝中事情多,又趕上臨近中秋的各種瑣事,晏國公還真沒太關注這些酒樓的事情。
“眼看就要中秋宮宴了,這醉仙樓也是想搞點兒什麽名頭來把其他幾樓壓一壓吧。”
“是啊,做菜品就好好做菜品,非要抄人家作什麽?這不劉夫人晚上同我喝茶,說晏兒下午去那醉仙樓,帶着永安食鋪的菜品把醉仙樓好一頓數落呢!”
“是……嗎?”
晏國公掀開食盒的動作緩慢了起來。
不會吧,這逆子應該不會荒唐至此吧?
“老乖,吃什麽夜宵?”晏夫人分享完了兒子下午的趣事,看見桌子上的食盒問道。
“夫人……這是晏兒從醉仙樓帶回來的,這……”
夫人聞言,反應了一下便笑得前仰後合。
“這孩子,數落了人家還不忘了把醉仙樓的菜品帶回來給你吃。”
晏國公聽了夫人這話,一點兒也沒覺得晏清緒這小子是為了自己好。
他也不猶豫了,掀開那食盒,裏面放的赫然是炸雞。
……
這次罰這小子點兒什麽好呢?
晏國公暗自思索。
正想着,中堂門口出現一人。
是方才去而複返的晏清緒。
“父親、母親。”晏清緒行禮道。
行為舉止之自然,完全沒有把“贗品”醉仙樓炸雞拿給自己父親吃的愧疚感。
“幹什麽?”晏國公惱火道。
不去找你,你自己還找過來了?
“父親為何不快,可是這醉仙樓的菜品不合胃口?”晏清緒一臉正色地問道。
知道真相的夫人在旁邊用手帕遮掩面部,不讓自己笑得過于明顯。
“你還好意思說?以為自己瞞着別人就不知道了?你去鬧騰醉仙樓,把不好吃的炸雞帶回來給你老子吃?”
“……”晏清緒意識到晏國公這是知道下午發生的事情了。
這若是平時自己也就不解釋,可現在偏偏是有一點兒小小的請求需要父親幫忙,自己幹的事情還是多多少少需要圓一下。
“父親這是說的什麽話,這醉仙樓的炸雞雖然的确不行,但也有可取之處……”
晏清緒的話還沒編完,便被晏國公打斷了。
“少糊弄我,我又不是沒有吃過那城東永安食鋪的炸雞,自然知道哪家做的好哪家做的不好!你在外邊說醉仙樓的炸雞是贗品,倒是一點兒也不耽誤把這炸雞處理給我?”
面對晏國公的質問,晏清緒眼睛一亮,反問道:“父親你也吃過那永安食鋪的炸雞?”
晏國公:“……”
這是我話裏的重點嗎?
少年郎身板板正,一襲白衣形朗氣俊,微擡起頭道:“眼看中秋宮宴将至,父親同我的心情應當一致,不願明珠蒙塵,不願德不配位之酒樓上位。食鋪舉薦之事聽起來小,可卻關乎着京城百姓們飲食的安危啊。”
話剛說完,清風霁月的少年郎便迎頭被一戒尺痛擊。
“嘶——”
不知道從哪裏掏出長戒尺的晏國公迅速将戒尺收回手中,還是遭了自己夫人一拳。
“多大人了!怎麽還動不動就動手?說了多少遍了不要随便打兒子!”
“夫人,你聽聽他說的像話嗎?”晏國公多多少少有點委屈。
這渾小子在外邊玩了一天不說,還拿着次菜品回來給他,自己正在訓誡他呢,這小子呢?
非但不承認錯誤,還在那兒說更加沒譜的事兒。
“怎麽不像話?”晏清緒捂了一下頭,不屈道:“舉薦永安食鋪,這是民心所向!”
“那永安食鋪是我能舉薦的?”晏國公道。
他之前想過晏清緒這小子之前天天往永安食鋪跑,不是沒有不知道那食鋪老板是誰的可能,可這都快多久了?
晏清緒身邊還跟這個何青瑜,那小子京城裏什麽事兒他不知道?不可能不調查出來那永安食鋪的老板是誰家的千金。
左相家的女兒自己不舉薦,他們晏國公府剛退了人家的婚事,在中秋宮宴上舉薦人家的食鋪?這像話嗎?
縱使別人有可能不知道那姑娘是誰,日後總有知道的一天,屆時他們晏國公府的臉往哪放?這小子不要臉面可以,他好歹是個晏國公,幹不出來這剛對不起人家,又巴巴地把人家往宮宴上推的事兒。
過于喜怒無常和匪夷所思了。
……
晏國公的話聽在晏清緒耳中便是另外一個意思了。
“怎麽,父親是覺得永安食鋪一介平民鋪子,不配讓晏國公推舉?”晏清緒“呵”了一聲,繼續道:“飽讀詩書、身居高位的晏國公如此看不起平民百姓?”
這話又是哪跟哪?
晏國公忍無可忍,舉起來手中的戒尺又想打這個逆子。只可惜戒尺剛一舉起來,就被晏夫人一下子抽走了。
“好好說話,別老動手。”
“哼,晏國公被說中了,還想打我?世上千古,最不畏真言。”
“你是不是有病?”晏國公聽見他這些不着四六的話,頭上青筋暴起。
這小子天天自诩天才,怎麽看樣子什麽也不知道?一天天的光去吃人家的菜品,連人家的出身過往都不問?
當真以為尋常女子能有如此本事,是個人在城東開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食鋪都能如此紅火?
“有什麽病?世上伯樂千裏馬,高山流水知音,我不像晏國公有門第之見,菜品如人生,我和那永安食鋪的安姑娘乃是神交,彼此已成知音。”
晏國公長吸一口氣,就聽見這小子接着道。
“話已至此,我就不瞞着父親了。安姑娘性格堅韌,手藝高超,人又善良大方,正是我心儀之選。”
“?”
晏國公剛勸自己下去一點兒的火氣又“騰——”地冒上來了。
“你這逆子在涮我玩?”
“父親此話怎講?”
“那永安食鋪什麽時候開的?那掌櫃的姓什麽?你就不知道好好想想?”
“?”
看見晏清緒一臉疑惑,晏國公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還心悅于人家,在那京城東郊開永安食鋪的安掌櫃,就是因為你非要退婚被左相趕出家門的左府千金安雨!逆子!”
原本以為父親又要說什麽門第之見的晏清緒已經準備好了反擊的話,卻被晏國公說出的這番話砸懵了。
……
安掌櫃,就是他退婚的那位左府千金?
哦……
他情不自禁地喃喃道:“我們……果然是天生一對,命中注定。原來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
晏國公:“?”
……
晏國公終于怒不可遏,中氣十足地道:
——“滾!”
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①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見義不為,無勇也。出自《論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