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一眼,我抿了抿嘴,選擇直挺挺的躺在榻上不再多嘴。

“齊邑是北秦太後的私生子,北秦太後死前将他設為主帥,無非是為了成全自己的那點私心。”

原來連師父也覺得齊邑是個草包。

原來師父只是看起來沒有表情,但我的每一個疑問他都會替我解答。

我咋舌于北秦皇室的糜亂,追問道:

“什麽私心?”

我有些赫然,覺得自己對敵軍的了解确實不多。

“北秦如今的皇帝并非北秦太後親子,她一心想要齊邑登基,因此掌控軍權就是首要的一步,但早年間北秦軍一直掌控在陸逐溪手中,邊境戰事吃緊,她不敢謀奪兵權,如今戰事沉寂,她死前自然要替自己的親生兒子争一争權位。”

“那陸逐溪也肯?”

從執掌大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主帥變成沒了實權被守孝之名束縛在北秦國都的靖親王,怎麽看都是一樁賠本買賣。

“早些年北秦軍戰前高呼的話都是‘誓死效忠靖親王’,這樣一支軍隊,不會就這麽便宜了齊邑,齊邑派來突擊的那些兵将,都是他自己帶來的和北秦太後給他安插的心腹,等到這些人都死光了,陸逐溪也就該回來了。”

“啧……”我輕啧了一聲,忍不住感嘆道:“北秦皇室怎麽就出了陸逐溪,要是沒有他,北秦氣數恐怕早就盡了。”

我從榻上坐起身,揉了揉已經恢複清明的眼睛。

“師父,這陸逐溪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啊,就連李副将都說他厲害”

“瘋子罷了。”

四個字,簡潔明了,言簡意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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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整肅北秦軍隊,把從根上都爛透了的北秦撐起來,讓臣民都聞之喪膽的人,在師父嘴裏,只是個瘋子。

我疑心他是不是真的像話本中說得那樣,長了三頭六臂,力大無窮,連平時的吃食都是人血人肉。

可師父不願繼續說下去,我也只好在心底把陸逐溪的模樣暗中想了個大概。

調入骁騎營後,師父就開始帶着我與各個将領一同謀定兵策,時不時還點名問我如何布局籌劃,我從一開始的磕磕巴巴,到後來頂着衆人的目光也能腆着臉毫不臉紅的說出自己的計劃,偶爾還能得到師父贊許的點頭。

李副将說,師父是想要我當将軍,一言一行都不讓我馬虎。

等我肩上的傷不影響動作後,又跟着大大小小的打了四五場仗,到後來我察覺齊邑實在是蹦跶不起來了,整個北秦幾乎一片頹勢。

我問師父要不要趁勝追擊。

師父卻問我想不想回國都。

正直深秋,實在是沒有什麽回去的由頭。

問我這話時,師父正用蠟燭點燃了一紙信箋。

信箋被火舌舔舐,頃刻就燒成了灰燼,我不知道紙上的內容,卻知道師父的臉色凝重。

他突然問我想不想歸京,便是他心裏已經有了主意了。

我說:“一切聽師父安排。”

果然不久後,他就安排好了一應事宜後,帶着我回了寧城,在寧城待了月餘,我就跟着師父一起踏上了返回國都的路。

這次有我跟着回去,李副将主動提出來駐守邊關。

我問他就不想難道就不想回去看看夫人,他就把一封信塞進了我的懷裏,讓我帶回去給她,還讓我照顧好師父。

李副将說,來日方長。

回程途中途徑當初師父救下我的地方,我騎在馬上有些神不思屬,師父突然停下來了,告訴我想回去看看就去吧。

有了師父的允準,我調轉碼頭去了不遠處的一座山上,哪兒埋着館主他們。

趕路匆忙,我連一炷香也沒能給他上,只磕了幾個響頭,跪在墳前告訴他我成了關寧軍中的校尉,就是他當初天天念叨的那個關寧軍。

李副将說過師父不喜歡湊熱鬧。

這些年我也發現了他不愛湊熱鬧。

可這次師父帶着我回來,竟然是要帶着我進宮,參加除夕宮宴。

我跟在師父身邊,接受着各路眼神的打量。

師父好像突然來了興致,挨個給我介紹那些人是什麽官職,任什麽要務。

這是我第一次參加宮宴,也是我第一次見到皇上,還有那位三十來歲的太後。

太後姓蕭,是蕭鳴滄的胞姐,皇上還是個半大的孩子,是南楚的第二任君主。

如今雄霸一方的南楚,數年前的國號還是周,是一個皇帝昏庸民不聊生,被西齊死死的踩在腳下的弱國。

這樣一個南周,偏偏出了個龍姿鳳章的侯爺,旦夕驚變一朝奪權,南楚建權取而代之,而這位南楚開國皇帝的發妻,偏偏又有個天縱奇才的親弟弟。

南楚腹地遼闊,改革之下已經隐隐有了大國氣象,而西齊地處蠻荒卻勝在兵力強盛,

彼時西齊想要趁國亂未平将南楚滅國亡種吞并下來,是蕭鳴滄帶兵,以壯士斷腕之決心領兵出征,在邊境抗擊西齊近三年,最後在第三年的初秋攻入西齊王都斬下西齊皇帝的項上人頭。

只可惜天妒英才,南楚的開國皇帝英年早逝,只留下了嫡妻幼子,而蕭鳴滄方平西齊又戰北秦,偏偏北秦又出了個陸逐溪,最後蕭鳴滄戰死疆場,死前還因連丢三城身負罵名。

師父如今的地位堪比當初的蕭鳴滄,滿殿的人都對他禮待有加,我坐在他右後側,看着小皇帝親自舉杯向他敬酒。

太後比我想象中要年輕些,但是和李副将說得一樣,總愛操心關寧軍的事

師父的理由也一直很統一——

一切安好。

我吃得酒足飯飽,在觥籌交錯間發現太後總愛時不時暼我一眼,卻又一句話都未曾和我說過。

宮宴的第二天,我就在帥府接到了皇帝的聖旨,聖旨上說我在邊境抗敵有功,封我為雲麾将軍。

雲麾将軍,只比征戰多年的李副将低了一階。

随着聖旨而來的,還有朝中各官員的賀禮和登門造訪。

以前師父在國都時,我記得也有人登門,可都一律攔回去了,但這次回來,師父雖然未曾收下賀禮卻帶着我見了好幾個大臣,都是朝中有頭有臉的人物,說得好聽些,都是些南楚的肱骨之臣。

不到三天,宋亦安這個名字就漸漸傳開了。

雖不如裴斯年那般威震四方,卻也還算是有了點名氣。

我找了個時間去了趟李府,把書信轉交給了李夫人。

果然是書香門第的女子,看起來弱柳扶風的,渾身都是書卷氣。

她托我轉告李副将,男兒志在四方,不必擔心她,強敵未除,李副将身為關寧将領,在外保家衛國方不負她的殷殷期望。

說這話時她的眼裏含着淚,卻又堅毅。

我一一記下後深深一禮,複又拜別了李夫人。

回到帥府時,師父的房門已經從裏面拴上,小厮說師父有些困倦,已經歇下了。

我看着師父房內昏黃暗淡的燭光,徹骨的寒風一吹過來,就讓我想起了去年年關師父一個人給自己潑冰水的場景。

我打了個寒顫,卻又總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等到登門之人少下去時,上元節也就到了。

我夜裏吃了元宵,一時撐的睡不着,就站在院中看天際各式各樣的煙花。

天上的月亮圓圓滿滿,今天本該是個阖家團圓的好日子。

我心裏突然有些空落落的,心一沉,索性跑去找了師父。

師父剛剛回府,正一個人坐在房中,連身上披着的大氅都還沒來得及脫下,看見我進去還略有些訝異,可也只是訝異了一瞬,就讓我也坐下。

“怎麽突然來了。”

“今天是上元節,我想和師父待在一起。”

“怎麽人大了不少,心性反而更像小孩子了。”

師父推了一盞茶給我,我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一口氣飲了半盞。

墨狐大氅被師父放在了一旁,他問我可還有事,我就捧着熱茶搖頭。

他見我實在沒事,也就不管我了,兀自從架子上取下了一冊書翻閱,安靜得像一副潑墨的畫。

可我實在靜不下來,一門心思的沒話找話,環視了一圈後,我開口問道:

“師父午後就不見人影了,這是去哪兒啊。”

“去見了一位故友。”

師父翻了一頁書,頭也不擡的回答,

“哦……師父可餓了?要不要吃一碗元宵?”

“不餓。”

師父又翻了一頁書,目光依舊黏在書上。

我問一個問題,他便答一句話,然後翻一頁書,我覺得他壓根就沒看完那一頁的字。

我還想開口,可他卻先打斷了我。

“想說什麽就直說吧,今天是上元節,不用這麽拘束。”

“師父。”我把茶盞中剩下的茶一口飲盡,猶豫道:“你想看煙花嗎?”

素來不愛熱鬧的師父最近接連破戒,如今更是被我直接帶出了府。

因着上元節的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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