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明棠半點都不停歇, 徑直去了崇訓殿。這會兒成太後正在和小情郎你侬我侬,沒有空閑來見她,讓人送她去明桂那兒。

明桂聽明棠身邊的李鵲兒把前因後果一說, 當場就變了臉色,“我以為皇太後當年就已經夠霸道的了, 沒想到新進來的這個皇後, 竟然比皇太後當年還要霸道百倍!”

“先別說陛下當初說的話,你在陛下身邊已經多年。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也不應當這麽對你。”

明棠靠在手邊的憑幾上, 被皇後那麽鬧了一番,耗費了點精神, 到了現在渾身都沒太多的力氣。

宮人送上來人參湯,高句麗那邊來的老參,切下點參須混了上好的清泉泉水。那股人參獨有的氣味鋪面而來,明棠一口氣全都喝了。

這事兒說起來對她就是個無妄之災,“陛下那夜裏跑我那去了。即使我和陛下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皇後也把這事算在我頭上了。”

明桂冷笑, “她自己不讨人喜歡,看不住男人,關別人什麽事。又是個欺軟怕硬的做派, 這威風撒到你面前, 有本事撒到天子面前去。”

“不敢找男人的晦氣, 就來要你的命。”明桂冷笑,“真是好大的本事。”

明棠把人參湯給喝幹淨了,把手裏的碗交給宮人, 讓宮人帶下去。

喝了參湯之後, 身上比之前倒是有了些力氣。

“陛下現在和皇後怕是好不到哪裏去。”

“這兩個若是能好, 也不會大婚當夜就吵起來了。”

新婚夜平常人家都要講個好彩頭, 新婦入門這日,全家上下,哪怕是不懂事的孩子,也不準擺出哭臉。宮裏更是講究這個,大婚宮內從上到下必須笑臉迎人,只求帝後和睦。大婚頭夜裏,皇帝就和皇後吵得走人,可見皇帝對皇後是真沒什麽耐心,也沒多少在乎。

明桂突然想到了什麽,揮手讓殿內人退下,“我看陛下的做派,樓皇後的這個位置……是不是會坐的不長久?”

“我原本覺得臻臻你做左昭儀就已經不錯了,可如今看皇後這個做派,說不定你也有機會。”

明棠看過去,明桂挑了挑眉,“我倒也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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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棠不是什麽老老實實的人,要不然她當初也不會和明桂滿宮的和人交好。

左右皇後是不可能和她和平共處了,不但不能,皇後還對她喊打喊殺。大有不把她弄死就不算完的架勢。

一次這樣,日後說不定還有多少次。她心下不耐煩,腦子裏也萌發了幹脆不如和皇後争的念頭。

“只是不容易。”明棠道,她一手撐住了頭,神色幽幽。

“這宮裏又沒有這樣的前塵往事。”明桂笑道,“我聽說魏國前兩代,還有太後是被沒入宮中的官奴婢出身。”

“也不是一樣做了皇後。”

明棠當然也想到了,“那都是有盟友的。我現在能用的人不多。勝算不大。”

“這還不簡單,只要陛下有這個念頭就好。”明桂道,“男人對不喜歡的人,可謂是冷情,但對喜歡的那又是不一樣。”

“和哪個結盟,都不如讓陛下有這個心思。”

明桂又靠近了,“我知道,樓皇後的父親在朝堂上炙手可熱,她進宮也是陛下和太後的權宜之計。”

“可是陛下和她父親怎麽可能一直相安無事下去。”

明桂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一個想要收回大權,另外一個等着自家外孫落地,好掌控外孫繼續大權掌握。”

她輕輕拍了拍明棠的手,“連我都看得出來,他們之間撕破臉那是遲早的事。”

明棠當然知道,“這裏頭可有大有作為。”

明桂欣慰的笑,“可不是。”

“現在時日還早,誰知道日後會發生什麽。”

明棠道。

“我們姊妹倆當初辛辛苦苦在掖庭勞作的時候,也沒有想過自己還有今日。”

明桂往宣平殿的方向看了看,“還有那個,她多嚣張肆意。後宮妃嫔都要仰仗她的鼻息,現在臻臻看,她如今又是什麽光景。”

這話說的很有道理,明棠有幾分認同。

她一頭趴在憑幾上,“我原本都沒想這些事來着。”

她最大的願望就是自己不用天不亮就要摸黑起床。至少能睡到自然醒。沒有過太大的雄心壯志。

畢竟她就算有,也沒有太多的發揮餘地。現如今被皇後這喊打喊殺給生生逼出來了這份志向。

皇後的刀都到面前了,她總不能拍手說殺得好殺的妙,然後乖乖把脖子給伸過去吧。

“這宮裏就不是什麽安身立命的地方,倘若皇後秉性寬仁,那也沒什麽。但那位不是,那也沒辦法了。”

“反正,只要不是她就行了。”

明棠道。

明桂正要開口說話,外面突然就有人通傳,“陛下來了。”

按理元徵不該到明桂這個先帝貴人這裏來。

不過元家的男人根本就不在乎那一套,而且這間宮室是明棠居住的,後面她到了元徵身邊,這宮室還是給她留着,

明桂還是講究避嫌,她馬上站起來,退避了出去,不和元徵打照面。

明桂才出去,就見着元徵快步進來。

他腳下幾乎生風,滿臉怒容。

明棠見着就樂,這模樣怕不是和皇後吵的火花四濺。

這事,元徵和皇後,兩個人在她這件事裏各占一半。看到這倆都不好過,她就開心了。

明棠故作驚訝,就要起來,元徵擡擡手,示意她不必起來行禮。明棠見狀,馬上趴在憑幾上。

這段時日她累的厲害,休息的不好。渾身都透着股沒勁。她自然抓住機會,能靠着就絕對不自己站着。

“陛下怎麽了,看着面色不好。”明棠明知故問。

“是誰讓陛下這麽生氣的?”

不問還好,一問元徵的怒火噴濺而出。

“還有誰,她真的是膽大妄為到誰也不放在眼裏了!”

元徵來回走動,腳步裏都冒着一股邪火。明棠趴在那兒,看着元徵來來回回走。滿心的怒火無法發洩出來的模樣。

他這模樣讓殿內其他人戰戰兢兢,垂首侍立,大氣都不敢出。

明棠沖他招招手,“陛下,過來吧。”

元徵看過去,她眨眨眼,“陛下。”

她語調軟軟的,拉得略有些長。有股服帖的韻味。她笑意盈盈的,“陛下到這裏來。”

元徵心裏惱火,但還是走到她身邊坐下。不過坐下也帶着一股火氣,明棠聽着他坐下來的時候,坐床上嘭的一聲響,差點沒笑出來。

“生悶氣會氣壞自己的。”明棠和他道,“到時候惹你生氣的人,就要高興了。這可是個虧本的買賣。”

元徵回過身,“朕要被她給活活氣死。”

明棠觑他臉上的怒容還在,“不管皇後說什麽,陛下千萬別往心裏去。何況現如今也不是較真的時候。”

她話語聽着深明大義,實則往裏頭狠狠添了一把柴火。

“你知道她說了什麽?”

“她說你——”

元徵想起樓妙儀的那些話,止住了話語。

他質問皇後無緣無故為何要動他身邊的人,他身邊人如何,自然有他這個皇帝來決斷。用不到旁人來插手。何況明棠還曾經在宮變裏守在他身邊,功勞苦勞都有,輪不到旁人來折辱她。

皇後言語刻薄,說這些原本就是奴婢們應當做的事。保護主人是他們的分內事,做的不好就應該拉出去和牛羊一樣殺掉。

皇後瞪他,“只有你才把一個奴婢當成寶,她就是牛馬豬羊,打了就打了,殺了就殺了。在并州就算拉出去和奴隸配種,那也沒什麽好說的!”

元徵想起皇後那些粗俗的話,不由得一陣陣頭痛。他從來不認樓玟的女兒是自己的枕邊人,但沒料到她竟然能粗魯到這個地步。

他一開始就對這場交易抱着無所謂的态度,可進來的人近乎野獸一般殘忍,他絕對不能接受。

“至此以後,朕和她怕是也沒有什麽幹系了。”

元徵所有的怒容驟然間消散。

這話對後妃極重,可謂已經定下了生死。可明棠并不當真,人都是變來變去的,何況還用得上人的地方。不可能真的說沒幹系就沒幹系了。

“臻臻真的沒有親人還在魏國了嗎?”

元徵發問。

明棠搖搖頭,“我不知道,在宮裏這麽多年,也沒聽到過有什麽親人。”

“朕派人去找。”

明棠眼睛睜大。

元徵坐在那,樓妙儀說過那些尖酸話語,往他心裏鑽。

他身邊的人如何,是他說了算。他是天子,就算真的出身寒微,他也能将人捧到衆人之上。輪不到她來指指點點。

“陛下?”明棠起身,到他身邊,“陛下說什麽呢?”

“朕讓人去找找你還有沒有什麽親舊在魏國,若是找到了。朕把他們接到洛陽,給他們官位。”

如此一來,身邊的人也就有了出身。即使不是那種百年簪纓的士族,但也不是樓妙儀嘴裏的那般不堪。

元徵既然這麽想,那就去做。他立即讓人去找。

宮裏不是什麽能藏得住秘密的地方,不消幾日,帝後失和的消息迅速游走于宮內外。

官署裏,正過了午時。

元澈已經用過了午膳,官署裏會準備膳食,到了時辰送過來。

天子大婚之後親政,他身上又多了個城門校尉的官職。中書侍郎在魏國沒有南朝那麽位高權重,更多的是清貴。天子給他的新官職,意義便有所不同。

和之前窘迫的處境不同,他如今高升,也有許多人圍繞在他身邊。用膳之後,官署裏的人三三兩兩集聚在一起,說一些趣聞。

元澈身邊有幾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宗室子弟,宗室們入仕的年歲一般都早,不過不一定能做到高位。

最近朝中無大事,邊關也暫時沒有什麽戰事,讓人津津樂道的就是宮裏的那些。

說起這個,衆人頗有些停不住。天子和皇後相近如冰,大婚之後,除了必要,天子幾乎不和皇後碰面。

不過要說的另外一件事,“聽說陛下給身邊的女官尋親。”

四周聽的人一臉的稀奇,元澈看過去望着那個宗室。

能讓天子出手尋親的女官,恐怕也不是什麽尋常的女官。

“天子給人尋親,這可不同尋常啊。”

元澈聽方才那個說話的宗室感嘆道。

天子也不是什麽菩薩。體貼身邊人,去安排尋親。這種費時費力的事,怎麽可能平白無故的給身邊的人做。自然是有別的用意。

“這宮裏怕是有什麽波瀾了。”元澈點頭笑道。

他笑得春風細雨,像是談起什麽趣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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