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尹時停的小心髒撲通撲通地跳着,緊握樹枝的那只手微微顫抖。
他可不是在害怕烈羽。
烈羽不耍詐根本打不到他,有啥好怕的。
但是,一想到東陽君就在旁邊看着……
也不是說激動或者興奮吧,尹時停單純想在東陽君面前耍個帥,想被他看到自己厲害的一面。
或許是因為怕自己發揮失常,所以有點小緊張。
可這是為什麽呢?
尹時停沒有細想,也懶得細想。
單純就“說話不過腦,行動看心情”這一點來說,他比烈羽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從小到大一向如此,想到什麽就說什麽,想做什麽便做什麽。
別人讓他做的事,除了“你給我去死”這種一聽就沒法執行的,能執行的他都會執行。
所以,一向疼愛他的父母,突然情緒激動地趕他走,他也沒有多想,乖乖選擇了離開。
畢竟食邪是獨居生物,分開行動會更自在吧。
也是因為這個想法,尹時停從離開父母的那一刻起直到現在,一次都沒想過要回去。
而既然腦子裏沒有“回去”這個選項,那麽其實,對尹時停來說,去哪裏都是一樣的,就這麽跟在東陽君身邊也不錯。
最初之所以想要逃離,完全是被東陽君的氣場吓的。
可現在,他反倒是被東陽君的氣場吸引着,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
或許是征服欲在作祟。
又或許只是單純地想要個人指引自己,告訴自己接下去該做些什麽。
依舊是烈羽先發起的攻擊。
這一次,他展開了他那對橘紅色的羽翼,借着翅膀揮出的氣浪,以一個比之前都要快的速度沖向尹時停,樹枝也不再是死板地握在手中,而是靈活地轉動着,像條蛇一樣咬向尹時停的咽喉。
尹時停本能地側身躲避,身子剛扭過去就聽到凰炎的聲音:“橫掃千軍。”
尹時停連大腦思考的時間都省下,旋身的同時擡起握着樹枝的手,纖細的樹枝以一個極快的速度朝烈羽的脖子橫掃過去!
然而烈羽幾乎是在凰炎喊出這個劍招的同時做出了反應,合上羽翼壓低身子,躲過這一招後立刻揮動雙翼飛起來,然後“劍”尖朝下,身體在羽翼的推動下極速下墜,眼看就要刺中尹時停。
“哇!”
尹時停驚叫一聲,就地一滾險險躲過這一刺,還沒穩住身子就聽凰炎說:“風起葉旋。”
尹時停壓低身子,以一只腳為圓心,另一只腳掃起一地冰淩,同時擡起手中的樹枝,直直地朝烈羽刺去!
烈羽被他掀起的冰淩遮擋了視線,知道他要出什麽劍招,連忙以最快的速度揮動雙翼飛上半空,和他拉開距離。
尹時停看着空中的他,對他無能為力,忍不住抱怨:“你耍賴!會飛了不起啊?有本事在地上跟我打!”
烈羽雖然心虛,但嘴上不甘示弱:“會飛的妖魔多了去了,若你将來不幸遇上,也讓他們到地上跟你打啊!”
尹時停當即回頭看向東陽君:“殿下!他欺負我!”
烈羽:?
東陽君:“……”
“你說過會為我做主的!”尹時停對東陽君眨巴了兩下眼睛。
東陽君:“…………”
一旁的凰炎咳了一聲,看看東陽君,又看看尹時停,唇角微微抽搐,像是在憋笑。
這個世上,能這麽對殿下說話的,只有尹時停。
而能讓殿下露出如此表情的,也只有尹時停。
大概是沒想到尹時停會突然“撒嬌”,東陽君石化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依舊是那清冷淡漠的嗓音,說出的話卻是向着尹時停的:“烈羽,之後的訓練,不準再飛。”
“啊?殿下……”飛落到地上的烈羽很委屈,“這不公平!他本就善戰,又有凰炎助戰,我有傷在身,倘若不飛,要如何與他一戰?”
“那便是你這個當師父的需要考慮的事了。”東陽君淡淡地說着,轉身就走,似是不願再就此事多談。
然而他前腳剛走,尹時停後腳便扔了樹枝追上他,直接追到他身側,用肩膀頂了他一下:“殿下你果然說話算話!”
東陽君十分嫌棄地甩了下袖子,加快腳步走向自己的帳篷。
尹時停也跟着加快了腳步:“我耍劍的樣子帥嗎?其實我還有好多招沒機會使出來,以後使給你看!”
東陽君斜他一眼:“怎麽?你學劍就是為了在我面前耍帥?”
“對啊!”尹時停脫口而出,說完才覺得哪裏不對。
等等,他最開始是為了什麽學劍的?
對了,是因為東陽君說,他跟着烈羽學劍,要是被烈羽欺負,會為他做主。
難怪他現在這麽高興,他想看的就是東陽君為他做主數落烈羽的樣子。
有人庇護的感覺就是好啊!
這麽一想,尹時停更高興了:“殿下~你看,我這麽乖又這麽努力,你沒什麽要獎勵我的嗎?”
此刻,東陽君已走到了自己的帳篷前,聞言腳步一頓,轉頭與尹時停對視,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了這樣一句話:“你真心追随我?”
“真心啊!”尹時停回答得毫不猶豫。
“絕不背叛?”東陽君追問。
“背叛你幹嘛?”尹時停想不到自己有什麽背叛他的理由。
“若是遇上需你豁出性命來救我的情況,你可願救?”
“真遇到那種情況,我也活不了啊。”尹時停覺得這個問題很奇怪。
在他眼裏,東陽君比他厲害多了,就像是另一個維度的存在。
畢竟,自己僥幸反殺的鷹豹,東陽君一道雷就給劈了。
所以尹時停覺得,真遇到那種會危及東陽君性命的情況,自己根本無能為力。
然而這個問題的答案似乎對東陽君很重要:“你只需回答,願,還是不願。”
“嗯……”尹時停試着想象了一下。
若有鷹豹,甚至更強大的魔,比如那只脖子比尾巴還長,牙齒裏三層外三層的魔攻擊東陽君,自己會救嗎?
答案是:“我想救,但我真去救的話,我肯定也會死……”
東陽君面無表情地掀開帳篷。
尹時停以為他生氣了,連忙改口:“願!願願願!我盡力!盡力總行了吧?”
然而東陽君根本沒生氣,他平靜地從帳篷裏取了什麽東西出來,再次看向尹時停:“手。”
“啊?”尹時停疑惑地擡起一只手。
東陽君抓過他的手,把一塊冰冰涼涼的東西放入他的掌心。
尹時停愣了一下,本能地握住它。
想要獎勵什麽的,他不過随口一說,其實根本沒指望東陽君賞他什麽。
比起賞賜,他更想要的其實是東陽君的誇獎。
當然,真有賞賜那是再好不過!
東陽君把東西交到他手上後,過了一會兒再松手,顯得那東西很不一般。
尹時停雙手捧着它,把它小心翼翼地捧到眼前一看,竟是塊青色的玉牌,上面雕着兩個字,他不識。
“這是什麽?”他問東陽君。
“卻邪令。”東陽君回應,然後就像知道他不識字,為他解惑道,“玉牌上刻有‘卻邪’二字,有傳言說,卻邪令一出,無論妖魔,皆會臣服。”
“這麽厲害?!”尹時停信了,“你把這麽厲害的東西給我幹嘛?”
東陽君始終平靜地看着他,語氣也是波瀾不驚:“傳言還說,卻邪本是把劍,用神力方可驅使,我讓你學劍之時,便有讓你喚醒它的念頭,如今你既向我讨要獎勵,我便将這玉牌暫時交于你保管。”
聽前半句話的時候,尹時停心裏美滋滋的,想着“東陽君對我真好,我在東陽君眼裏真不一般”。
聽到最後那句話,他唇角一抽,整個人都黯淡下來:“是借我的啊……”
他還以為是送的呢。
“知足吧。”東陽君好笑地看他一眼,“這是天君賜的東西,不可随意送人,我是信任你才将它交于你,好好保管,不可弄丢,若是弄丢,你、我、烈羽、凰炎,還有那三千精兵,都活不了。”
尹時停突然覺得這塊令牌變得燙手起來:“呃,內什麽,殿下,是這樣啊,雖然我想要獎勵但是……”
“這是你應得的,不必推辭。”
“不是……”
“還是說,你覺得自己配不上我的信任?”
“……”
“你方才說要追随我,願舍命護我的話,都是诓騙我的?”
“…………”
尹時停默默地把卻邪令挂在了自己的腰帶上。
東陽君滿意地點了下頭:“乖~”
說完這個字,他頭也不回地進了帳篷。
尹時停看着他帳篷的入口,有點躍躍欲試想要進去,但心裏莫名發怵。
總覺得自己被坑了是怎麽回事?
兩人說話的時候,凰炎就在一旁,看到東陽君把卻邪令交到尹時停手上,他皺了下眉,但什麽也沒說。
當晚,尹時停還是鑽進了東陽君的帳篷。
但是他睡了,東陽君并沒有睡。
确切地說,是睡到一半醒了。
他盯着已經睡熟的尹時停看了一會兒,然後随便披了件外袍離開帳篷,想出去透個氣。
剛好這個時候,輪到凰炎守夜,見他出來,向他點了下頭,然後小聲詢問:“殿下為何要将卻邪令交給那只食邪保管?”
“辟邪用的上古昆侖玉,呵……”東陽君擡起雙手,往手上哈了口氣。
雪下了一夜,這天氣,可真是越發冷了。
“那東西于我無益,何況只是暫時交于他,并非贈送于他。”
不過東陽君說的那些傳言都是真的,至少古籍上真有記載。
“原來如此。”凰炎說着,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嘆了口氣。
“怎麽?”東陽君疑惑地看他一眼。
“沒,我只是在想,食邪是不是都那麽強?”凰炎說,“從那麽高的懸崖上跌落,不僅沒死,還恢複得那麽快。他與烈羽的戰鬥殿下也看到了,誰能相信他是今天才開始學劍的?”
“或許這便是神獸吧。”東陽君感慨,“我們若是羊,魔便是狼,以魔為食的食邪,是虎。虎強羊弱,再正常不過,虎食羊,也無比正常。”
聽到東陽君說的最後半句話,凰炎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覺察到他的吃驚,東陽君笑了一聲:“怎麽?不信他會吃我們?可別忘了,食邪這名字,最初是人取的,在人眼裏,我們也是‘邪’。”
“那殿下還?!”凰炎擡手掩口,強行止住自己突然擡高的聲音。
東陽君斂了笑,淡淡地回應:“猛獸就該從小馴養,養得熟,便可一用,養不熟……再說吧。”
作者有話要說: 給的是定情信物(bushi)
明天不更,後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