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是不是京城中所有年輕男子你……
裴钰想起了那一日他被密召入宮時的場景。
“戶部的賬目問題,下面的人總以為朕老糊塗了,什麽都不知道,可是朕怎麽可能不清楚,但是這其中牽扯的人太多,不乏有一些仗着皇親身份無法無天的人,所以誰都不敢去查,誰都不敢告訴朕實話。”
“但如今國庫空虛,清州又是連年幹旱,百姓民不聊生,朕派了不少官員前去赈災,可都毫無成效,回來後都對朕哭窮,說沒有錢,他們也無能為力。朕哪裏不知道這些人一個個在京城養尊處優慣了,讓他們跋山涉水趕上千裏路去清州,肯定會叫苦連天,心思也不會放在赈災上,任當地的百姓如何苦,他們自然也是不在乎的,去了一趟回來,便算是向朕交差了。可朕做不到眼睜睜看着朕的子民受苦卻什麽都不做。”
“朝中這些人結黨營私,各自為了自己的利益争鬥,朕都一清二楚,可多年來,根基太深,想要動他們,不是件容易的事。”
裴钰安靜聽着,此情此景,他說什麽都不合适,對于朝中這些排除異己任人唯親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可以他如今的官職,是難以跟這些人抗衡的。
“當年殿試時,朕一眼就看中了你。你與其他幾人不同,有才情有能力,卻不過分張揚,能沉心靜氣,穩得住。”
見裴钰未說話,肅宗問:“所以,朕今日找你來的目的你清楚了嗎?”
裴钰肯定是清楚了,點了點頭。
“朕能将這個重任交與你嗎?或者說,你願意接下這個重任嗎?”
“這事不容易辦,一旦接手了,肯定是會得罪無數人,但是,朕知道,你是有這個魄力的人。”
話都說到如此地步,裴钰若是再不接下,那便是不識擡舉了。
“臣定當竭盡全力辦好此事,不負皇上所托。”
“好,朕賜你一塊令牌,見此令牌如見朕,要查誰,要辦誰,都可由你來決定,先斬後奏。”
“是。”
“章将軍的次子章昱,如今任龍武将軍,若需要他的地方,你盡可去找他。”
“臣明白了。”
從那日從宮中出來,如今已過去好幾日了。
裴钰看着戶部的這一攤爛賬,确實難辦。
戶部掌管着全國的田賦、稅收還有官員俸饷,凡是與銀兩相關的,皆是由戶部管理。
他任戶部侍郎,這其中的門道,他怎會不清楚。
想要中飽私囊,從中克扣些銀兩,那是輕而易舉的事。
更不用說買官賣官,這是其中的大頭。
若真要論起來,吏部自然也是脫不了幹系的。
真要查下去,恐怕整個朝廷都會産生巨大的震動。
所以,裴钰才如此頭疼。
賬本看得久了,實在是累了,便出去走走,想着休息片刻,沒想到回來時便撞上了往出走的孟沅澄。
孟沅澄見裴钰臉色,确實是有些差,也是從未有過的這般明顯的疲憊。
聽他說到父皇,孟沅澄也未再跟裴钰争執,安靜了下來,問裴钰:“父皇叫你做什麽?朝中出什麽事了?”
“沒有。”
孟沅澄不樂意了:“你把我當傻子嗎?”
明明他上一刻才親口說的戶部的賬什麽的,這一刻立刻就變臉不認了。
裴钰盯着她:“沒什麽,說了你也解決不了,不過是徒增煩惱。”
孟沅澄推開裴钰,走到他方才辦公的桌案旁,拿起賬本看了看,對着裴钰道:“你怎麽知道我解決不了。”
看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孟沅澄有些頭疼。
果然不适合她來做。
不過,看到旁邊紙上寫着的章昱的名字,孟沅澄立刻擡起頭,問裴钰:“章昱出什麽事了?為什麽會有他的名字?”
“怎麽,你還認識他?”
“當然是認識了。”
裴钰不動聲色走回到桌案邊,拿回孟沅澄手中的紙,輕飄飄一句:“是不是京城中所有年輕男子你都認識?”
孟沅澄沒察覺出裴钰話中另外的意思,只是接着答道:“也沒那麽誇張,只不過父皇曾經想讓我跟他成親,所以我跟他比較熟悉。”
“成親?”
“是啊,接觸了幾次,不過後來他去邊疆了,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裴钰坐下,繼續翻看賬目。
“你好像很可惜。”
“确實是有點,他人還挺不錯的,不過……”
孟沅澄的話未說完,就聽到裴钰不急不緩的一句:“你裙子髒了。”
“啊?”
孟沅澄趕緊站了起來,扯過裙子一看,果然多了一大片墨漬。
“怎麽回事?”
“你方才坐的地方有一塊墨汁。”
“你怎麽不提醒我?”孟沅澄有些生氣。
“我沒看見。”
見他這副不鹹不淡的模樣,孟沅澄更加氣憤了。
那麽大一塊墨汁,就在他面前,他沒看到才怪呢。
他就是故意想看她出醜的。
孟沅澄氣呼呼地想要擦掉裙子上的墨漬,伸手去,還未碰到,就被裴钰抓住了手。
“你這樣怎麽弄得掉,待會手也弄髒了。”
“那你說怎麽辦?我不要穿着這個裙子走出去,好難看。”
裴钰還是事不關己的樣子:“那你就脫了。”
孟沅澄看他這樣氣更大了,拿過桌上的硯臺,朝裴钰的身上潑了過去。
硯臺裏剩下的墨汁不多,裴钰的胸前還是黑了一大片。
裴钰此時未穿官府,穿一件玉色圓領長袍,黑色的墨汁跟這衣裳的顏色對比十分強烈。
裴钰:“……”
他很無奈地望向孟沅澄,孟沅澄也不甘示弱,沖着他做了個鬼臉。
“我無心的。”
這也叫無心,她這麽說,裴钰也只能這麽聽着。
孟沅澄還記着方才他們說的話,既然出了氣,又繼續問裴钰:“章昱到底出什麽事了?”
“若我說他涉及貪污舞弊,你信嗎?”
孟沅澄搖頭。
雖她與章昱接觸不多,可對他也算是了解,他那個散漫随心的性子,怎麽可能做這種事。
“他才不會呢。”
“你就這麽信任他?”
“你要這麽說也行,反正他就是不可能幹出這種事,如果說是別人,我覺得還有可能。”孟沅澄看着裴钰,“若是你的話,還比較可能。”
裴钰臉立刻黑了。
“他不可能,我就像是做這種事的人了?”
孟沅澄點頭。
他看着就像是心思很深的樣子,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總之,他肯定不會做這種事的。”
“哦。”
“你這算什麽反應?你別冤枉他。”
“這事由我負責,公主還是別橫加幹涉了。”
孟沅澄一甩袖子,轉身要往出走。
此時兩人都已忘最起初說的話,裴钰也未再攔着孟沅澄。
他盯着孟沅澄的背影,想起她方才的話,将手裏的賬本扔到了一旁。
孟沅澄穿着被墨漬弄髒了的裙子,生着一肚子氣,回了自己的寝宮。
想到章昱,孟沅澄又覺得自己似乎該去見他一趟。
過去父皇與章将軍非要将他們兩個湊成一對時,孟沅澄反對,章昱也是不同意的,可礙于他們倆,孟沅澄和章昱還是約着出去了幾次,結果次次都不歡而散。
從脾氣性格,再到喜好,孟沅澄與章昱就沒有一處合的。
她愛吃甜的,他愛吃辣的,她愛去游山玩水,他就愛去騎馬打獵,兩個人誰也不退讓。
章昱還偏愛跟她對着幹。
不過他跟裴钰不同,裴钰是冷冷淡淡的,對她的話沒什麽反應,章昱則是專門找她不痛快,看她吃癟就很高興。
不過,意外得知章昱的意中人,孟沅澄自此之後算是把他拿捏住了。
每每章昱要跟她對着幹的時候,她便拿出這個殺手锏來。
“不知道林小姐現在在不在府上呢?我要不要去見她一面呢?”
“我跟她也算是有過幾面之緣,相信她應該很高興我去見她的,可是我這個人嘴巴不嚴,要是不小心把某人偷偷喜歡別人的事給說漏嘴了,可不能怪我啊!”
章昱一時無言以對,便将手裏的桂花糕一把塞進了孟沅澄的嘴裏。
孟沅澄被噎住,趕緊拿出了嘴裏的桂花糕:“你有病啊!”差點噎死她。
“誰讓你亂說話。”
“我看你就是個膽小鬼,喜歡別人還不敢說,就只會對我這麽橫!”
“關你屁事!”
“你這個人怎麽這麽野蠻,林若寧喜歡什麽樣的人你應該知道吧,你再這樣,我看你這輩子都是追不到她了。”
“不過,你現在連喜歡她這件事都不敢告訴她,想要追到她恐怕也是下輩子的事了。”
“你真的很煩!”
“你以為我想來見你嗎?要不是父皇讓我來,我也不想跟你出來的。”
“彼此彼此。”
章昱總說從沒見過孟沅澄這麽驕縱蠻橫的女子,孟沅澄當然也不甘示弱,說從來沒見過他這麽沒風度又粗魯的男人。
孟沅澄也了解章昱,他的腦子哪裏幹得來這些貪污舞弊的事情。
但裴钰說到這裏了,孟沅澄想着還是要去問問他才是。
反正從他回來,她還沒見過他,正好還能去嘲笑他,反正她是沒聽說林若寧跟他在一起的消息。
不過孟沅澄也沒想到章昱這麽沒用,這都好幾年了,竟然還沒對林若寧表明心意。
眼看着林若寧跟其他男人接觸,他還能這麽按兵不動,連她看着都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