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朕倒要看看,這小子又鬧出什麽事來……
房間外。
幾個宮女太監圍在一起,最漂亮的芙蕖臉上滿是不情願的表情:“殿下好端端的,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弄來的狗,髒的要命!還叫我們拿水進來給它沐浴,天吶,一會兒不會是要我給它洗吧?我可不願意!”
圓臉宮女就看了一眼她:“我們做奴婢的,本分就是要聽主子的話,芙蕖,若是殿下真要你給它洗,你不能抗旨。”
芙蕖哼了一聲:“芍藥姐姐,你這麽忠心耿耿,這表忠心的好機會,我讓給你好不好呀?反正姐姐你最是忠心,最——”
“這殿下喜歡什麽,我們做奴婢的就給殿下做就是了,哪裏還有你插嘴的份兒?”芍藥雖然生了一張和氣的圓臉,但說話時表情卻很是嚴肅,看起來就憑空多了幾分威嚴。
芙蕖到底還是怕她,撅着嘴沒有說話。
倒是旁邊的小太監賠着笑開口:“兩位姐姐別生氣了,這樣的粗重活兒怎麽是兩位姐姐做呢?應當是小的做才對啊!小的這就去送水,跟四皇子殿下主動請纓。”
那小太監提了熱水過去,在外面敲門:“殿下,奴才送水過來了!”
弘歷立即答道:“快進來!”
等到小太監把水拿進來,就看見擺了一地的澡盆,這些澡盆都太高了,弘歷抱着大黑狗,好像正在發愁怎麽把大黑狗放進去一樣。
見此,小太監就開口道:“殿下,奴才有個主意。”
弘歷一喜:“快說來聽聽?”
小太監道:“這些澡盆子都是給人洗澡的,自然太高了,不若拿洗衣服的大盆子過來,那盆子矮,給這神犬沖洗也更方便。”
弘歷便應允下來,那小太監又十分殷勤去拿了一個大木盆,他把木盆子抱進來,放在地上,又将水桶裏面的水都倒進去之後,就殷勤笑道:“殿下,好了,讓奴才來給神犬擦洗吧!”
弘歷卻擺擺手,眼睛直視興致勃勃盯着黑狗:“不了,我來給大黑洗,你去拿幹毛巾進來。”
這小太監也是乖覺,看弘歷這麽有興致,也不說那些個掃興的話,依言就退了出去,不多時便拿了幹毛巾進來候着,時刻預備給弘歷幫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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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見弘歷笑嘻嘻跟大黑狗說話:“大黑,我現在要給你洗澡了,你看看,你身上髒髒的,就不好看、不威風了,我幫你洗幹淨,你就能跟之前一樣漂亮,好不好?”
小太監驚奇地發現,那大黑狗好像通人性似的,聽了四皇子這麽說話,它就乖乖地邁步進了木盆子,一動不動任由四皇子往它身上潑水。
小太監看得啧啧稱奇,見弘歷滿面笑容,看起來心情極好的樣子,就試探着開口:“殿下,奴才還從來沒見過這麽通人性的狗呢,奴才當年沒有進宮之前,家裏也養過狗,完全不像殿下的神犬這麽聽話。”
弘歷來了興趣,一邊要了毛巾沾濕給大黑擦拭,一邊問道:“你也養過狗?”
小太監見自己說的話果然引起了皇子的興趣,越發興奮起來,說道:“對啊,我們鄉下人,多少都要養條狗看家護院的,奴才小時候也給家裏的狗洗過,可那不成器的東西怕水得很,奴才每次人還沒過去呢,它就跑了好像奴才不是要給它洗洗身子,而是要把它淹死似的!”
這小太監說得逗趣兒,弘歷忍不住噗嗤一笑,又解釋起來:“狗都是怕水的,它當然不願意讓你給它洗。”
小太監忙順着弘歷的話說:“對,一般的狗都是這樣,不像殿下這條神犬,看起來就和普通的狗完全不同,聰明極了!”
弘歷這時候已經把大黑的頭頂都擦過一遍,它身上長長的毛發蓋住臉,只留下烏黑濕漉的一雙眼睛,看起來更加乖巧,弘歷也就看得更加喜歡:“不錯,大黑很聰明很乖。”
他把弄髒了的毛巾換掉,又重新換個方向,順着大黑的脊背往肚子那裏擦拭,黑犬的毛發沾了水之後,全數貼在身上,那腹部也就暴露無遺。
只見黑犬腹部幹癟,連周遭幾根肋骨都隐約可見。
弘歷立即就心疼起來:“大黑,你在這外面待了那麽久,肯定餓壞了吧?你放心,跟着我,我不會讓你餓肚子的!”
小太監多機靈的人啊,聞言立即就主動說:“殿下,這水用得差不多了,奴才再去提一桶水來,順便給神犬拿些吃的。”
弘歷點頭,囑咐道:“對了,你就去廚房那點飯來,先不要給肉,它餓了那麽久,是不能吃肉的。”
小太監一疊聲答應下來:“哎,奴才這就去辦!”
他一溜煙兒跑進廚房,一邊要水一邊要大米飯的,臉上神情好不得意,廚房的人見此就問:“小林子,瞧你這威風八面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殿下提你做總管太監了呢!”
小太監嘻嘻一笑,不無得意地說:“你們快點兒,殿下要水呢!我看殿下是真的喜歡那黑犬,竟都不嫌棄它身上髒,親自動手給它擦洗!你們這邊要是耽誤了功夫,我看殿下生不生氣!”
有這樣一番話頂在前面,廚房的人卻還嬉皮笑臉說道:“咱們店下是一等一好脾氣的人,宮裏面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就算是喜歡那大黑狗又怎麽樣?難不成還會為了這麽一點兒小事來為難我們不成?”
小太監這下臉上就露出來生氣神色:“哎,你們,你們!你們憊懶,我自己來打水!”
他說不動廚房裏面這些人,頓時氣得不行,自己搶過水桶去後面的鍋裏面打水,不多時氣鼓鼓裝了大半桶,費勁地拎着就走,腳下跺得山響。
廚房的人一就不以為然,甚至還有個胖的哼了一聲:“真把自己當什麽角色了不成!瞧他那得意樣子!”
小太監可不知道廚房的人在說他什麽,只是拎着水桶一路走到內殿,臉上的笑容還沒堆起來呢,忽而聽見裏面傳來一聲重物砸在地上的悶響,緊接着是幾聲急促地犬吠。
“汪汪!”
小太監頓時臉色一變,莫不是這黑犬突然發狠咬人了吧?不只是他,守在外面的幾個宮女面色也變了,連忙圍到門前,圓臉宮女推開門就要進去,旁邊那漂亮宮女卻往後緊鎖身子:“芍藥姐姐,你快進去看看殿下怎麽樣了,有什麽事情你喊我一聲就行,我就在外面!”
圓臉宮女理都不理,推開門就往裏走,小太監連忙跟上,兩人打眼一看,臉色瞬間煞白:“殿下!”
只見弘歷暈迷在地,身下有淡紅血色洇出,身邊的大黑狗嗚嗚咽咽着,用自己的頭去蹭弘歷的頭,似乎在試圖将他叫醒。
只是少年臉色慘白,一動不動,看起來好像徹底昏死過去一般。
這下整個毓慶宮都亂了套了。
外面等着的宮女太監一擁而上,漂亮宮女張嘴就開始哭,庫聲此起彼伏,聽得人頭痛欲裂。
圓臉宮女眉頭緊鎖,開口道:“芙蕖,你去請禦醫……算了,你去景仁宮請鈕祜祿氏娘娘來,小林子,你去請禦醫來!”
她一開口,這幾人就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立即行動起來,她本人也在另外兩個宮女的幫助之下,将弘歷從地上浮起來,拿了毛巾輕輕給弘歷擦拭身上的髒污,待擦到後腦之時,她才發現,原來弘歷後腦上有一處傷口!
養心殿。
袖着浮塵一臉焦急趕過來的圓臉太監忽然警覺地停下腳步,眼裏閃過一絲狐疑之色,而後馬上又堆起笑臉,對守在門邊站得筆直的兩民大宮女拱手行禮,笑呵呵道:“兩位姑姑,怎麽今日是你們守在這裏?底下那些小丫頭要是敢偷懶,姑姑只管告訴奴才,奴才雖然不才,可畢竟也是……”
他說到這裏,反而不好意思似的住了嘴,虛虛往自己嘴巴上輕輕扇了一下,笑道:“瞧我一時得意忘形了,兩位姑姑可是陛下身邊的老人了,要我插什麽手?該打,該打!”
他這般作态,倒教兩個宮女不好不理他了,其中一個笑容和氣地便道:“德勝公公實在是太妄自菲薄了,你現在也是陛下看重的,要不了多久,這敬事房一定有你德勝公公的位置,我們也不過是占了先來兩年的好處,受不得你的禮。”
那德勝羨慕的就是大宮女早來的這幾年,但見對方客客氣氣地跟他笑,也知道賣好的火候到了,便打聽道:“兩位姑姑守在外頭,可是萬歲爺心情不好,不想見人?”
“我們可不敢揣度陛下心意。”另外一個嚴肅的大宮女板着臉答道。
這話落進德勝耳朵裏,立即就有了解答,他心下一沉,苦惱道:“可,可奴才這确實是有要事求見陛下啊!”
他話說得為難,一副不知道該不該求見的樣子,可裏面卻突然響起來威嚴的男聲。
“你有何事,速速說來!”
德勝幾個瞬間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他不知道皇帝聽了多少去,只是将自己的來意分說明白:“是鈕祜祿氏娘娘派奴才過來傳話,說是,說是四皇子殿下突然暈迷,請陛下過去看看。”
屋子裏面半天沒有動靜兒,德勝跪在原地,心裏拔涼拔涼,盤算着到底鈕祜祿娘娘和四皇子弘歷什麽時候開罪了皇帝,又是懊悔又是害怕,腦子裏面閃過千百種想法,頭上的冷汗也掉下來。
然而屋子裏面靜默一刻,又響起來皇帝的聲音。
“叫上禦醫,朕倒要看看,這小子又鬧出什麽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