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可是要考第一的!

“……就知道吃!”雍正沒好氣地瞪一眼兒子,覺得自己這麽多年的養氣功夫瞬間破功,他一個眼神掃過,随時候命的太監彎腰奉上一碟色澤紅潤的糕點端上來。

弘歷一見到就歡呼出聲:“山楂糕!謝謝父皇,父皇真好!”

他誇得順口,可眼睛卻盯着山楂糕目不轉睛,看得雍正無奈搖頭:“行了,想吃就吃,沒必要還說這麽多奉承話。”

弘歷等的就是這句,聞言立即拿起一塊兒塞進嘴裏,卻被酸倒了牙,龇牙咧嘴起來。

雍正這時候露出笑臉,不緊不慢輕輕咬了一角,意有所指說道:“吃東西啊,急不得的。”

弘歷捧着山楂糕舍不得放下,又算得直倒牙,一時間眼淚汪汪地望着雍正,看起來像是一只被人捏住後頸皮的小松鼠一樣。

難得見弘歷在自己手上吃癟,雍正心情大好,覺得口中的山楂糕麽——

“偶爾吃一吃,倒也美味,”迎着弘歷可憐兮兮又委屈巴巴的眼神,雍正微微一笑,“誰做出來的,賞。”

皇帝讓弘歷吃了癟,心情大好,又盯着弘歷在院子裏面轉着圈兒的消食,本來這小家夥臉上還有些不情不願,可雍正這老狐貍多精啊,一句話就給弘歷這頭小毛驢釣上了紅蘿蔔。

“你不是想養着你那大黑和雪獅子麽?”

這下弘歷可完全顧不上跟雍正生氣了,他  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過來,笑臉瞬間點亮:“父皇,您剛剛說什麽?您說讓我養着雪獅子和大黑是不是?”

他這一疊聲的追問又快又急,聲音清脆無比,配合着臉上急切的神情,看得雍正不由自主就露出了一點兒笑模樣:“看你這樣子,想來是真的很喜歡那兩只狗了。”

“才不是狗!”弘歷反駁的話脫口而出,怎料下一刻就看見衆人好奇地眼神,他到了嘴邊的話又硬生生轉了個彎,說道,“那是我的,我的好朋友!”

這話說出來,身居高位的皇帝和鈕祜祿氏都動容了,他二人久居宮中,自然知道在這皇宮中,最難能可貴的便是情誼。就算是以他們二人之尊,也不敢說自己身邊有這樣的朋友。

頓了頓,雍正臉上浮現起一點兒笑意:“你說得對,論忠誠,狗可比人忠誠多了。”

弘歷下意識就順口接了一句:“狗狗是人類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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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的目光再度看向自己的兒子,這回他的眼神就要柔和許多:“好了,你也不用說這麽多,朕答應你,只要你在接下來的考試當中,取得了第一名,朕就準許你把你的大黑和雪獅子都養在毓慶宮。”

“又是考第一?還有沒有點兒別的招了……”弘歷低着頭嘀咕一句,好嘛,天底下的爸爸用來對付小孩兒,用的都是這一招!

面前這少年腦袋低垂,腳尖還在地上碾來碾去,一陣夜風吹過,飄落的樹葉落在他腳邊。

他動作頓了一下,腳尖繞開那片脆弱的樹葉。

弘歷的舉動全數落在雍正眼中,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看着弘歷的眼神越發柔和,真正可以稱得上是“慈父”般的眼神了。

就當雍正十分難得的慈父心腸發作,準備幹脆直接松口答應了這可憐可愛的要求時,卻見對面的少年擡起頭來,下定決心一般開口:“好吧,考第一就考第一,難不成我現在還能怕了弘……三哥不成!”

這孩子真是不禁誇!

雍正一哂,倒是沒有生氣,反而說道:“好啊,那就等着看你的表現了。你的大黑和雪獅子,最後能不能來毓慶宮,就全看你了。”

弘歷是小孩子脾性,最是受不得激将法,當下就大聲許諾:“那您就等着看吧!我一定會把大黑和雪獅子接回來的!”

雍正點點頭,轉身要走:“好了,今天在你這裏耽擱了半日,朕也要回去批折子了。鈕祜祿氏,朕記得你很會泡茶,你跟朕一起吧。”

往日裏,這樣伴君的恩寵都是年氏和李氏享受的,而今竟然落在她頭上,鈕祜祿氏連忙跟上皇帝步伐,一面溫聲細語地問:“陛下喜歡喝的是君山銀針,可最近這段時間,底下進上來的銀針都不夠新鮮,臣妾最近新看了……”

“父皇,你反正答應我了啊,這段時間可得讓禦獸園的人好好喂大黑,千萬不能餓着它啊!”鈕祜祿氏溫柔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追上來的弘歷的聲音沖了個正着,好懸沒踉跄一步打個趔趄。

雍正這會兒正享受着鈕祜祿氏的溫柔小意,冷不防被弘歷的大嗓門沖了個七零八落,那點兒旖旎氛圍頓時煙消雲散。雍正哭笑不得,轉過臉來冷眼看着弘歷:“知道了,朕難道還會虧着你的狗不成!”

皇帝氣勢洶洶帶着人離開,留下弘歷站在原地,他也學着雍正的樣子哼了一聲:“那才不是我的狗呢!”

是爺爺!你叔叔!

只可惜現如今弘歷只敢自己在肚子裏面抱怨幾句,面兒上是一句話不敢說的,他嘀嘀咕咕心想:哎呀,你現在就欺負人家吧,等到将來你知道那是你叔叔伯伯,我看你怎麽說!

弘歷把腳底下的石頭子兒來回碾了十多遍,一擡頭,見德勝和庫巴一左一右看着他,不由得正正臉色,清清嗓子:“看什麽看?快回屋吧,一會兒我還得回去寫功課呢!”

“我可是要考第一的!”

皇帝離開之後,沒多久鈕祜祿氏那邊就派人過來送了幾盞琉璃燈過來,無一例外,這些琉璃燈的個頭都不小,放進拳頭粗的蠟燭點亮,一下子就把弘歷從前用的燈襯得黯淡無光。

這回所有的宮女太監都是從敬事房裏被放回來的,皇帝已經敲打過,他們對弘歷這個主子也就更加盡心盡力,生怕自己做得不讓主子滿意,轉眼就又丢了性命。為此,這些人忙前忙後,分明只是裝幾盞燈的事情,卻忙活得像是要拆了這間房子一般。

這時候白獅子犬從側門走進來,它先前已經算是在皇帝面前過了明路,皇帝既然沒發話要把它抓去養狗房,那德勝庫巴他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權當沒見到。

倒是弘歷笑逐顏開,立即就把狗狗抱起來,親昵地用自己的額頭去蹭蹭雪獅子柔軟的肚子:“你可真聰明,躲起來父皇就找不到你了!”

“汪!”雪獅子低叫一聲,眼睛雪亮,看起來越發溫順乖巧。

連德勝都啧啧稱奇:“殿下,您這雪獅子真是神了,好像在答應你一樣!”

“那當然,我告訴你們,他可聰明了,你們要是對他不好,回頭他還能跟我告狀呢!”弘歷笑嘻嘻地舉高了雪獅子,仰着臉笑,“是不是呀?”

“汪嗚!”回應他的則是又一聲吠叫。

德勝做小伏低慣了,立刻就順着弘歷的話說道:“這雪獅子可是殿下的愛犬,小的哪敢怠慢?難道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再說了,這麽聰明的神犬,奴才也怕它跟殿下告狀呢!”

“得了吧,不就是一只狗,也能告狀?”開口說話的是才被調回來的芙蕖,她一張巴掌臉這會兒瘦得下巴尖尖,臉上的神色都沒之前看起來可愛了,她頗有些嫌惡地瞪了德勝一眼,“你這奴才別的不會,就只會說話來哄殿下,連狗會告狀這樣的瞎話都說得出來,也不怕閃了舌頭!”

德勝被這樣不客氣的指責甩了一臉,仍舊是頂着那張喜慶的圓臉笑眯眯的:“芙蕖姐姐說得對,奴才可不就是沒有別的本事,只會哄着殿下麽?可奴才這樣身無長物的人,本來職責就是哄殿下開心啊,難道您認為,還有比哄殿下開心更重要的活計麽?”

“你!”芙蕖貨真價實被德勝噎了一把,一雙妩媚動人地眼睛也瞪起來,然而對方笑得又謙卑又和善,她就是發火也沒理由發,只好轉頭去看弘歷,嬌聲道,“殿下,您看看德勝,他都欺負到我頭上來了!”

正全副心思都在隆禧身上的弘歷茫然回頭:“什麽?”

原來她跟德勝鬧了這麽半天,德勝都快踩到她頭上了,殿下竟然全然不知!

一時間,芙蕖被這個認知氣得雙目含淚,嬌軀微顫,一跺腳扭身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擦眼淚,看起來——

“這在幹嘛?”弘歷被人打斷了和隆禧的交流,然後就看了一出莫名其妙的戲,少年人臉上明明白白寫着不理解,這會兒他幹脆把手一伸,指着強忍笑意的德勝,“你把人氣哭了,你去哄吧。”

德勝:???

怎奈主子有令,德勝不敢不從,連忙收了笑,老老實實答應下來:“是,奴才這就去哄芙蕖姐姐。”

弘歷不甚在意地擺擺手,注意力重新又回到白獅子犬身上。

隆禧見弘歷對那燈盞這般驚奇,也覺得新奇:“他們從前連燈盞都不給你換麽?以前你這裏的人對你都不上心麽?”

弘歷眨眨眼,他不是原身,又怎麽評價?當下就含糊說道:“也沒有吧?”

都是工作,能不上心到哪兒去?尤其在這樣的地方,根本就沒講理的機會。在他家給他做住家教師的,都可以主動提辭職,不想教他直接就能走,這裏可不能。

想到這裏,弘歷就很有些不符合年紀的感嘆:“唉,他們其實也身不由己,哪裏敢對我不上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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