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5

東方奕下樓的時候沒看見姜瑤，他随便吃了點東西墊了墊肚子。透過那一片落地窗看去，後院裏有個穿紅色連衣裙的少女蹲在草地上，她旁邊有一只白色博美犬，正繞着她轉圈圈。

少年默默看了一會，起身了。

陽光有點曬，姜瑤舉起手擋在額前遮了遮。旁邊有人動作粗暴地扔過來什麽。

綠綠的草坪上躺着一把黑色遮陽傘。

姜瑤笑着看向來人。

又來了！又是那種笑！東方奕恨恨瞪了瞪她，有些不情願地解釋道：“我是可憐你！”

少年倔強地梗着脖子，卻不知道自己的臉紅了一片。

難得的，姜瑤沒再說什麽調侃的話。“謝了。”

她轉過去繼續逗狗，一人一狗，氛圍異常和諧。

東方奕盯着那只歡快地圍着姜瑤轉的博美，心裏有些不平。沒良心的小東西。

“它叫什麽？”

“兜兜。”

“兜風的兜？”還挺像他會取的名字。

“是口袋的意思。因為她來我家的時候，很小。”少年蹲下身來，摸了摸兜兜小小圓圓的腦袋。

博美仿佛才看見東方奕似得，蹭了蹭他。

東方奕将它抱在懷裏，起身走了。“我帶它去吃午飯……”他略帶別扭地問姜瑤，“你去嗎？”

還未等姜瑤回答，又自言自語地說：“不去就算了，我也不想你去。”

“去，為什麽不去？”姜瑤三兩步跟上他，學着他的樣子摸了摸兜兜的腦袋。

東方奕看着她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姜瑤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臉，她手勁不小，直捏得東方奕龇牙咧嘴。

少年抱着狗走得飛快，姜瑤慢慢走在後面，也不急着追上他。

“我不得不提醒你，任務的完成度至今為零。完不成的話……”統統突然出聲道。

“我會死。”姜瑤看向統統的目光裏沒有絲毫溫暖。她在怨他，她覺得他是在強迫她。

“我知道了。”她快步去追東方奕，似乎是不想與他多待片刻。

統統看着她的背影離開，微微伸出了手，那照在身上的陽光本應該和煦溫暖，卻怎麽也沒有一絲溫度，也許是因為他只是一段代碼吧。

喂兜兜吃了狗糧後，東方奕便放縱它在屋裏撒歡打滾。

兜兜似乎很喜歡姜瑤，總是繞着姜瑤跑來跑去。東方奕嗤笑了一聲，也就由着它去了。

兜兜繞得姜瑤頭暈，她一把将它撈到懷裏，輕輕摸着它純白的毛，直摸得兜兜閉上眼睛睡着了。東方奕站在一旁看她，她的左手搭在兜兜的腦袋上，右手從它的脖子摸到尾巴處，很漂亮的一雙手。他聽別人說過，姜瑤的鋼琴彈得很好。

她在走神，盯着牆角挂着的壁畫，眼神放空。

當初姜瑤死後，身處一片黑暗之中，有個聲音問她想不想活下去。她自然是想的，她要活着，她要讓那個背叛她的男人付出代價。

系統告訴她，任務很簡單，穿越各個世界，收集目标對象的痛苦值，完成宿主的心願就可以了。她自然是一萬個願意，相似的遭遇讓她對姜楚楚生出了同病相憐的情誼。所以即使痛苦值達到80便可完成任務，她仍舊毫不手軟地刷滿了傅無期的痛苦值。

原以為這只是一個懲戒渣男的游戲，畢竟傅無期的所作所為确實讓人不齒。可是現在她卻生出了一絲疑惑。系統只讓她完成任務，其他的卻一點也不肯透露給她。但其實姜楚楚的願望是讓傅無期好好活着……

姜瑤越想越覺得迷霧重重。東方奕雖然自大，但從這幾天的相處之中可以看得出來他其實是個很柔軟的孩子，她不想讓他那麽痛苦地活着。更奇怪的是，這一次她沒有和這個世界的姜佳謠見過面。

如果……

她的心髒突然痛了起來，痛感像潮水般蔓延開來，直至全身，針紮火燎一般的痛。

東方奕一直看着她，見她神色凝重不說話，正暗暗奇怪。姜瑤卻突然俯下了身子，額邊滲出一顆顆黃豆大小的冷汗，唇色蒼白得不像話。她懷裏的兜兜掉在了地上，立馬睜開眼看了看四處，黑黑的瞳孔裏有些迷茫。

“你怎麽了？”東方奕連忙扶着她坐下，語氣裏染上了顯而易見的焦急色彩。

“統統……”她直不起身子來，似乎痛得不得了。

“桶？你要什麽桶？”東方奕湊近了些去聽她說的話，卻怎麽也聽不懂，急得滿肚子火。

姜瑤艱難地搖搖頭，靠着沙發重重喘息，似乎是極痛極痛。

好在這折磨沒有持續很久，幾分鐘後，她的神色漸漸平靜下來，只是汗水沾濕了她額邊的碎發，有幾根貼着她的肌膚。她還是有些虛弱的樣子，沒有開口說話。

“你現在好一點了嗎？”東方奕蹲在她前面，一只手握着她裸露在外的手臂，有些燙。他黑色的眸子裏認真地倒映着她的影子，這個平常慣會灼傷人的小太陽，在此刻收斂了多餘的熱量。

姜瑤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去醫院。”他兩只手搭在了她的一只胳膊上，似乎想把她扶起來。

“不用。我回房間休息一下就好了。”她的眼神有些冰冷，是他從未見過的溫度。明明這幾天她總是笑得那樣沒心沒肺。

“不行，你剛剛都那樣了。跟我去醫院。”少年的固執勁上來了。

姜瑤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懶得跟他說話，自己慢慢扶着欄杆上樓。東方奕連忙跟上，也不敢碰她，只是在她身後碎碎念，煩人得緊。

“去醫院。要去醫院。醫院醫院。”魔咒似得萦繞着姜瑤，她的腦子快炸了，毫不客氣地把東方奕鎖在了門外。

少年的聲音響了一會就消失了，然後是漸漸遠去的腳步聲。姜瑤松了口氣。

去醫院沒用的……這是系統給她的懲罰，他們之間本就不是對等的關系。她和系統有了協議，替他做事而已。

“你沒有什麽要解釋的嗎？”金發碧眼的小正太表情嚴肅地坐在她面前，不怒自威。

“那你呢？你沒有什麽要說的嗎？”姜瑤連笑也不屑，姜佳謠原就是冷若冰霜的容貌，此刻面容更顯冰冷。

“你用靈魂和神簽訂了契約，所以別想着背叛規則。”

統統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否則就不是死這麽簡單了。”

姜瑤看着他，不說話。

這時門把微微擰了擰，門被打開了。

門後的少年探出了腦袋，見她坐在床上，神色平常，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好點沒？”

姜瑤的心變得柔軟了一些，放輕了語氣：“沒事了。休息一下就好。”

“那我……”少年進退兩難，有些局促。

“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噢。”東方奕乖乖地帶上了門。站到門口時，才反應過來，他這是被姜瑤趕出來了？

……

下午和晚上姜瑤都在房間裏待着，林雙雙從東方奕口中得知她不舒服，去看了她一次。晚飯叫了人送上去，東方奕卻半路搶了傭人要端上去的飯。

“少爺？”傭人有些不解，也有一點害怕這個壞脾氣的小霸王。

“你走吧。”

“可是……”

“沒有可是。”他眼睛一瞪，把人給轟走了。

東方奕端着盤子站在門口，想了想，手指彎曲在門上輕輕敲了敲。

沒人回應。

他耐着性子又敲了一遍。依舊沒回應。

少年一扭門把，竟然擰開了，便直接進了門。

姜瑤正靠着床背假寐。聽到聲音睜開了眼卻沒說話。

“吃飯。”少年将盤子往桌上一放，言簡意赅道。

“謝謝。”她的情緒仍舊淡淡的，提不起勁來。

東方奕站了片刻也不見她說其他話，有些尴尬，邁開步子正打算出門。

“東方奕。”他聽見她叫自己的名字，停住了動作，突然有一點期待她接下來的話。

“到現在為止，你覺得最痛苦的事是什麽？”她垂着眼，似乎在思考什麽很重要的事。

東方奕也沒把她的話當一回事，蟄伏的小獸亮了亮還未長齊的利爪和牙齒。“我這輩子最痛苦的事，就是要和你在一起。”

“你的意思是你以後會娶我了？”姜瑤充分展示了她颠倒黑白的能力。

“切。你以為你是誰。”少年有着不可一世的自負，下颚微微揚起的弧度倨傲的不得了。

姜瑤笑了，嘴部的肌肉微微動了動，眼裏卻一點也沒有笑意。

見狀，東方奕想着自己的話是不是說重了些，卻怎麽也說不出道歉的字眼。

“對不起。”

姜瑤冷不丁的一句道歉，倒是吓到了他。

“你幹嘛道歉？”少年皺了皺眉。

對不起，原諒我的自私。我一定要回去。我還想再看一看我的爸媽，看一看明沉，那個男人還沒得到報應……我一定要活着。

姜瑤斂了神思，不再是以往那種揶揄的笑意，她臉上的表情極其真誠。“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切。”少年轉過了頭，嘴硬道：“誰關心你了。只是你死在我家的話，會很麻煩。”

眼前的少年和記憶裏的那個少年再度重合，是她心底不可多得的柔軟和溫暖。

“幹嘛這樣看着我？我的經紀人多買了一份飯而已，你愛吃不吃。”

哪怕是為了回報那份溫暖，她也一定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