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遮掩不住的學渣氣息 馮玉蘭還真不……
馮玉蘭還真不是吹牛, 她真就是那種從小到大家長們教訓自家熊孩子時拿來拉仇恨的對照組。
倒也不是說她有多麽天才,真說起來她的智商約莫也就是普通人的水平;只是她打小培養起來的學習習慣好,一步步穩紮穩打下來, 學習成績自然不拉胯。
可話又說回來了, 世界上哪來的那許多天才, 絕大多數還不都是普通人?端看誰更自律更刻苦罷了。
馮玉蘭雄心勃勃:
“要真能恢複高考,我肯定第一個考!先讀本科再考研究生博士,一路讀上去!我媽說我最會念書了!
你們不知道吧, 我打小的理想就是要當一名科學家,小學二年級時寫這個作文,還被老師評為優秀範文,被挑選起來給全班同學大聲朗讀了!”
蘇衛華被媳婦高昂的情緒感染, 溫和的眼神裏滿是包容與鼓勵:
“我相信你一定能行!”
馮玉蘭臉上一紅,偏要揚起脖子沖他輕哼一聲:
“我當然行!你也不能偷懶,要跟我一塊兒學習, 咱們說好了要共同進步,你可不能被我落下。”
蘇衛華無不答應。
小夫妻倆含情脈脈對視,眼神纏綿得能拉出絲來,手也不知不覺牽在一起, 肉麻得其他一衆兄妹妯娌牙酸。
郭新星有心打趣兩句, 記着三弟妹面皮薄,怕給人臊惱了,忍了忍閉上嘴。
蘇國華默默拉過她的手,五根修長有力的手指插入她指間,牢牢攥緊,灼熱的體溫也漸漸傳過來,一點點融化她的心防。
郭新星整個人像是被點了穴似的愣了下, 臉皮轟地發燒。
她猛地低頭掩飾無措,看見一黑一白十指緊扣的兩只手,眼神像是被燙到似的左右發飄,發僵的手指卻緩緩回握,掌心漸漸被熏出一片汗意。
何必取笑別人呢?她也有人疼,不用再去羨慕誰。
蘇元華看着這兩對情難自禁的小夫妻,感受着室內驟然暧昧的氣氛,無語地朝天翻個白眼。
上輩子怎麽不知道,她家哥嫂都這麽豪放的?不怕帶壞小孩子。
蘇元華一把捂住弟弟眼睛,怪聲怪氣提醒:
“注意點影響嘿,說學習呢,都嚴肅點。”
無聲勝有聲的四人被臊成大花臉,連倆哥哥都沒能免俗。
還是趙紅秀這個大嫂厚道地出來打圓場:
“星星、玉蘭你倆別緊張。高考這事兒雖然現在還沒下來正式通知,但話是咱圓圓說的,她總不至于騙咱們。
不過這時間是有些緊巴,陽歷年底就要考,滿打滿算剩下不到八個月,必須抓抓緊把課本撿起來。
高考要跟全國幾十萬考生比,就像圓圓說的那樣,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比別人差一分,就能被甩出去幾百名幾千名去。
那錄取的名額有限,落榜的可能性不就更大了麽。這樣想想我也緊張,可光緊張沒用,有這工夫不如多背兩篇課文多做幾道題,争取把別人擠掉,我都是這樣安慰自己的。”
趙紅秀說話天生帶着股不疾不徐的調調,很有種泰山壓頂不彎腰的大将之風,聽起來就很讓人信服。
這下不光其他倆妯娌不窘迫了,就連餘下幾個兄弟也全都沉下心來,消去大半浮躁。
梁斌扒着姐姐的手,露出一雙機靈的大眼睛,躍躍欲試開口問:
“姐,我能不能考?你總說我學知識快,還有八個月,我努努力的話,是不是能學完高中課程?我也去參加高考吧?我要跟姐一起上學!”
蘇元華意外挑眉,沒料到這孩子竟然有這份志氣,但還是實事求是說:
“不要把高考看得太簡單,沒聽大嫂說麽,是要跟全國上下幾十萬考生比,你才讀幾天書,就敢說能把幾十萬人甩你身後去?
就算你真的天縱奇才又刻苦用功,當真把該掌握的課本內容都學會了,也真被你運氣好給考上了,那你一個沒人家腰高的小屁孩子,還真上大學去?誰能放心你?
大學有體育課的,你這小短腿怎麽跑得過人家的大長腿?成績不合格要挂科重修的,重修不過要延畢,延畢好幾年就叫你肄業了。
肄業懂嗎?就是成績不合格,不能頒發畢業證學位證,出來以後人家用工單位不可能接收你,那你這大學不是讀了個寂寞?”
梁斌被她繞口令似的說了一通,似懂非懂一臉敬畏地連連搖頭:
“那我先不考了,等我長大再去考。我要拿畢業證,以後去好單位掙大錢孝敬你還有爹媽!”
“乖。”
蘇元華撸了把小家夥毛刺刺的大腦袋,把人哄住了,心中很有成就感。
說起教育這塊兒,現役民辦教師的蘇青華很有發言權:
“三哥三嫂,關于恢複高考這個事兒,前兩天我們鄭重讨論過,覺得消息屬實的可能性很高。
國家建設需要人才,而高考就是甄選人才的有力途徑。停考快十年了,國內人才缺口必然很大,某些崗位甚至很可能出現後繼無人的狀況,恢複高考勢在必行!”
他壓低聲音,語氣仍然铿锵有力,與之前四平八穩的說話方式有很大不同,是這兩天蘇元華給他緊急培訓的成果。
他抿抿唇略作停頓,目光犀利地環視一圈,最後落到小妹臉上。
蘇元華微不可察地一點頭,示意他氣氛醞釀差不多了,前頭的話夠大家消化,該往下說了。
蘇青華目光微閃,十分自然地來個轉折:
“況且,就算今年不高考,那咱們也沒啥損失不是?多學習總有好處的。”
蘇龍華立馬站隊他哥:
“沒錯!市印刷廠招工的消息已經傳出來了,哪怕為了這次考工,咱們也得學習。以後肯定還有其他招工機會,咱手裏得先有金剛鑽,才能去攬瓷器活啊。”
蘇龍華跟蘇青華一胎雙把,哥倆兒打小就有種旁人沒有的默契,彼此是對方最堅定的擁趸,此時開口贊成并不叫人感覺意外。
蘇元華欣慰地看看踴躍發言的五哥,刨除他眼睛下面明顯的黑眼圈,當真看不出跟以前有什麽兩樣。
看來五哥是真的走出來了,上輩子的悲劇不會重演,真的太好了。
“市裏印刷廠要招工?真的啊?”
馮玉蘭震驚地睜大雙眼,她在鎮上都沒聽說這消息!可能是廠子最近真的太忙了沒顧上?
蘇新華點頭肯定:
“是真的,我同學有門路,得到了确切消息,特地通知我去考試。不過這消息最先是咱圓圓說的,她是真的能掐會算。”
這下子連蘇衛華都不淡定了,那張文質彬彬的臉上寫滿“我是誰我在哪我聽見了什麽”的疑惑。
“圓圓能掐會算?那不是搞封建迷信麽!”
“你小點聲。”
馮玉蘭又捏住他腰側一點皮肉熟練擰一圈,嗔了嘴上沒把門的丈夫一眼,這話能跟兄嫂弟妹面前說麽,蠢不蠢哪?
蘇衛華被迫消音,望向媳婦的眼神含着兩分委屈控訴,給他留點面子啊喂。
馮玉蘭權當沒看見,若無其事松開手,興致勃勃問小妹:
“圓圓,真是你算出來的?那你這本事可不小,得了咱爺的真傳了吧?”
其他人也想起自家爺爺在道觀抄寫經書的往事。爺爺還珍藏了一箱子經書,這幾年犯忌諱,也不知道在哪刨坑給藏起來了,還有那套被摸得油光水滑的龜殼銅錢卦筒卦盤的,也都不見了蹤影。
說起來,他們哥幾個小時候身上還總挂着平安符,爺爺親手給畫的。
早年間,村裏有人有點啥難事,還會帶着厚禮來請爺爺幫忙化解,算得還挺準。
這麽說起來,小妹這套本事,說不定還真是爺爺私底下偷摸傳給她的。
爺爺年紀越來越大,一身本事總要傳給後人的。他們幾個孫子本身不信這個,平日裏不是上學就是上工的,人多眼雜,也沒這個心思去學。
小妹不一樣,她打小嘴甜,跟爺奶都親近,又不愛上學總在家呆着,肯定就是背着人偷偷做爺爺布置下來的功課。
這不,終于學有所成了,一手望地氣找水眼的工夫實打實的,解了好幾個公社的燃眉之急。
雖然小妹總跟人說她這都是科學,那些個城裏來的眼高手低的知青們也跟着附和,但這借口可糊弄不了他們,他們猜出的才是真相!
蘇元華頂着哥哥嫂子們犀利又熱切的目光,心裏頭毛毛的,拉住弟弟擋在身前,幹幹開口問:
“怎,怎麽了嗎?”
衆人齊齊搖頭:
“沒事,你做得很好,科學真偉大,呵呵。”
梁斌人小鬼大,心眼不比別人少,眼珠子骨碌碌轉兩圈,也擡起頭沖他姐燦爛地笑:
“姐你真棒!我要向你學習!”
嘴上表着決心,心裏頭卻偷偷喊着師傅。
他一定要把姐姐師傅這套本事給學到手,當蘇家的下一個傳人,替姐姐揚名掙大錢!
蘇元華分不清他們到底是在誇她還是罵她,不自在地揉搓一把弟弟的臉,覺得肉還是少了些,不解壓。
“那什麽,咱自家人說話就不必互相吹捧了吧?時不我待,學習學習,為了考工,為了高考!梁斌也趕緊寫作業。”
衆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笑笑,旋即拿出自己的書包,掏出筆本認真複習起來。
空手而來,不是,只拿着禮物上門的蘇衛華小兩口面面相觑,感覺自己與周圍氣氛格格不入。
馮玉蘭不安地輕咬下嘴唇,總覺得她這個好學生的牌子快立不住了。
“那啥,大嫂,你的數學書先借我看看呗?”
趙紅秀大方地遞過來舊課本,書皮拿報紙包着,上面寫着龍飛鳳舞的“數學”倆毛筆字。
她壓低聲音,好意提醒:
“你們不去二叔家了?時間不早了。”
馮玉蘭面上露出一絲懊惱,陷入不去拜訪長輩被說沒良心和不參加學習被兄弟姐妹排擠的苦惱中,無從選擇。
蘇衛華看看圍坐飯桌一圈的兄弟嫂子們,見他們幾個人共用一本語文書,忙把媳婦手裏僅有的一本數學書還回去。
書本費錢,村裏孩子上學基本都是跟人借舊書使,這一套舊書也是大哥傳下來的,上頭還有他當初上課填補的筆記。
“大嫂你們先學着吧,我們先上大隊部,看看二叔小叔他們,回來再跟你們一起學。”
蘇元華手上鉛筆轉個漂亮的筆花,視線有意無意躲避課本上密密麻麻叫人頭暈的鉛字:
“三哥你們去吧,學習啥時候都能行,嫌沒氣氛的話,可以去你們那邊的知青點,一樣的。就是先別把要恢複高考的事情往外說,別人真問起來,你們總不好說,是你們妹妹掐算出來的吧?”
“那不能。”
蘇衛華一口否認,左看右看小妹這份托腮塌腰耷拉肩的憊懶模樣都像是開小差,跟上學時候班上那種不愛學習的差生一模一樣。
蘇三哥不由得又犯起思量,他家小妹真的像家裏人說的那樣,平時都是躲在家裏背着人偷偷用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