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30邁的生死時速
早晨7點55分,一小門前的馬路上,一輛白色現代正以30邁的速度上演一場生死時速。
六排車道雜亂無章的停滿了各種車輛,轎車、摩托、電瓶車、自行車中間還夾雜着改裝過後的三輪車,只有一條道尚能行走。
開車的是一位女司機,她兩手緊緊的抓着方向盤,神情緊張,目光直視前方的時候,餘光還要瞥向路邊的停車位。
此刻的她恨不得生出四雙眼睛,最好眼前憑白出現一個空中停車場才好。
小學一年級的上課時間是八點十分。
“媽媽,你快點,我們要遲到了。”
“就說你車技不行,還要開車,讓我們走路都比這快。”
“去晚了又要罰站,昨天我都被老師訓了。”
……
耳邊的喋喋不休徹底激怒了開車人,她飛快的回頭兇了一眼,然後繼續開車,嘴上卻威脅道:“再磨叽我給你踹下去。”
後座的男孩子往旁邊看了一眼,小小的少年頗為無奈的聳了下肩膀。
那神色好像在說:“我就知道媽媽這德行,果然吧。”
後座坐着兩個小孩,都是男孩。
六七歲的光景,都穿着一樣的衣服,旁邊放着一樣的書包,眉目間也有幾分相似。
兩個男孩一靜一動,一個活潑可愛,一個沉穩紳士,但都表現出了着急的神色。
只不過一個表現的很明顯,嘴上喋喋不休,不住的催促,甚至站起身扶着前邊的兩個座,腦袋從兩個座位間探出去,恨不得貼到司機的耳朵上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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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則表現的很平靜,只不過眉間皺着,否則根本看不出來他也着急的樣子。
喋喋不休的男孩是趙溫禦。
旁邊安靜紳士的男孩名叫趙溫寒。
而前邊開車的司機是趙曦言。
“媽媽,停車位——”趙溫禦忽然指着外邊激動的喊。
“別喊,”趙曦言也注意到了,她一腳踩住剎車,後邊的兩個小孩都向前聳了一下,但他們已經習慣了這種狀态,很快調整好了身體。
趙曦言打起方向盤,準備把車塞進去。
再有十分鐘就上課了,兩個小孩子下了車要背上書包,穿過馬路,在學校門口量體溫,繞一大段路進教學樓,再爬到二樓進教室,這點時間根本不寬敞。
趙曦言心裏煩躁,想要快點停進去,可就在這個時候,一輛黑色的悍馬甩了個漂亮的飄移,好像賽車手從賽場拐彎處掃過一樣停了進去。
趙曦言:“……”
我日你大爺,沒看見她正準備停呢嗎。
“媽媽,車位,車位,沒了,”趙溫禦開始哭喪着臉,憤怒的看着那輛悍馬。
可能悍馬實在太過耀眼,他的眼睛很快冒起了光,“媽媽,我就說咱們也買悍馬,多酷!”
趙曦言索性将車停在悍馬外邊,她從駕駛室出來,打開副駕駛的門,催促兩個孩子:“悍馬酷不酷我不知道,你們兩個在不快點,就會哭了,我知道。”
她現在顧不上找搶了她車位的司機理論,等一會孩子進校門,她非要好好教育教育這個人。
反正車子被她擋在裏邊,量他也跑不出去。
趙溫寒很快自己背好書包。
趙溫禦卻怎麽都背不上。
書包太重,他太小,左邊的書包帶挂上去,右手臂怎麽也夠不到書包帶。
“媽媽,書包好重,我背不上。”
趙曦言無語道:“你弟弟比你小怎麽能自己背上,馬上遲到了,你快點。”
趙溫禦聽見趙曦言責備他,不高興道:“那還不是你找不到停車位,技術不好,脾氣還臭,現在又怪我。”
趙曦言擡手拍了一下他的後腦袋,吓得的他趕緊往後躲。
趙曦言不滿道:“這怪誰不知道,我六點半叫你起床,你還又磨蹭半小時,穿衣服十分鐘,刷牙十分鐘,蹲廁所還要蹲十分鐘,現在晚了怪我?”
“你怎麽不學學溫寒,人家不到六點自己爬起來,去背了兩篇宋詞,對了,唐詩你還沒背……”
趙曦言擡手使勁拍了拍腦門,想到昨晚趙溫禦背誦沒打卡,痛苦道:“所以你到底能做點什麽?”
趙曦言嘴上不停的責備趙溫禦,手下卻沒停,給他背好書包又整理了一下衣服,這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趙溫禦剛開始還敢分辨幾句,聽到唐詩兩個字立刻不吱聲了。
昨晚一首七言絕句他背了整整一個小時都沒背下來,後來嘴瓢了,他都不知道說什麽了。
這事也不能怪他,誰讓老師要求一天背一首了,他連個緩沖的時間都沒有。
而且他昨天在學校被老師叫到了辦公室,說的那些話他從小到大都沒聽過,本來打算回家告訴媽媽,但想了想,到底沒敢。
兩個孩子背上書包,趙曦言領着他們過馬路,一直送到校門口,看見他們進了門才松了口氣。
這兩個孩子,明明都是她一手帶大的,但差距卻越來越明顯。
趙溫寒把三字經、弟子規、國學、唐詩三百首早就背的滾瓜爛熟,字也認識了三千多個,完全可以無障礙閱讀,現在已經開始背宋詞了。
可是趙溫禦到現在小學必背唐詩75首才背下來不到十首。
昨天老師要求在背誦群裏打卡,每天一首古詩,第一首《江南》他愣是背了一個小時都沒背下來。
趙曦言覺得自己的頭都炸了。
偏偏他還不識字,完全需要她領着背,也就是昨晚她什麽都沒幹,就帶孩子背古詩了。
最後實在錄不上視頻,只好在群裏撒了謊,說孩子病了,今天補上。
也不能怪她撒謊,總不能直接說孩子背不下來,人家只會覺得家長孩子沒用心。
孩子剛上一年級不到一周,她也不想給孩子太大壓力,別最後鬧到厭學,影響的可能是一輩子的事。
趙曦言一直看着兩個孩子的背影在拐角處消失不見,她才嘆了口氣,轉身往停車的地方走。
如果兩個孩子都像趙溫寒那樣就好了。
但是轉念一想,每個孩子都是獨立的,有自己的性格和認知,世界上連兩片相同的葉子都沒有,怎麽能奢求兩個孩子完全一樣。
還是以後她再上點心,大家都說熬過這兩年,給孩子養成個好習慣,等上了三年級就好了。
車……
趙曦言忽然想停車位來,竟然敢搶她的停車位,今天就讓他看看馬王爺長了幾只眼,否則還以為她好欺負呢!
這會時間太晚了,很多停在路邊送學生的車子離開,道路兩邊不複剛才的擁擠,但因為前後車子都沒走,所以那輛悍馬沒辦法出去。
連老天都幫她。
趙曦言來到車子後邊,一眼就見到了悍馬的車主背靠着車門電話。
因為角度的關系,她只能看見他的背影。
男人穿了一件黑色的連帽衛衣,灰色的運動長褲,寸頭。
此刻偏着頭,一手握着手機放在耳朵邊,一手抄兜,靠着車門,早晨的陽光落在他的頭頂上,在烏黑的頭上浮起一層光澤,好像周身都發着光芒一般,看起來懶洋洋的。
趙曦言撸胳膊挽袖子,踩着平底鞋卻走出了12公分高跟鞋的氣勢,大有讓對方見識一下殘酷的現世界的意思。
“這位先生,我說你怎麽回事,”趙曦言一手掐腰,一手曲起用手指關節敲了敲車窗玻璃,發出咚咚咚的響聲。
她的态度嚣張又跋扈:“沒看見這個車位有人先看到了,你怎麽一點禮貌都沒有,大家雖然都是送孩子的,知道你忙,但你也不能這樣。”
男人低着頭打電話,聽見旁邊有人說話,他連着對電話裏說了兩句“好的”,然後擡頭。
“我說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
“你說什麽?”男人一邊看向趙曦言,一邊皺眉問道。
趙曦言在這一刻終于看清了男人的臉,卻也在這一刻消了音。
周身好像置身于一個秘密的空間內,被抽幹了氧氣,她全身的感官都被無限放大,陽光好像越發的熾熱,她什麽都看不清,只餘眼前那張灼燙到她眼睛的臉。
“您有什麽事嗎?”男人含有深意的眼眸上掃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來了什麽眉心蹙的更深了。
趙曦言忽然反應過來,飛快的點了一下頭,一邊用手遮在額頭上,一邊小聲嘀咕:“都秋天了,大早上的太陽還這麽大,那個我只是看你車子很酷,不好意思,我還要趕路。”
趙曦言一邊說着一邊疾步走向自己的車,等到了車門前邊,快速打開車門,一個大步邁上去,啓動車子就跑。
就說她昨晚沒做好夢嘛,今天果然都是糟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