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別碰我 唯一的相交點

還有一個月零二十一天。

談紀書在心裏反複默念這串早已爛熟于心的數字。

他斂下眸望着面前冒着熱氣的湯面,輕聲說:“恭喜。”

談紀書想,他一定沒法在她結婚那天送上祝福,一個自身世界即将崩塌的人,沒有資格更沒有辦法順利地送上祝福,他怕自己到時候會做出某些無法挽回的事情。

專心奮鬥第二屜小籠包的唐言桉并沒有注意到他身上短暫的異樣,只低頭笑道:“現在恭喜是不是太早了點?”

“多接收一些祝福,總歸是好的。”他回。

“你說的好像也對。”唐言桉放下湯匙,擡眸看他,發現他到現在居然都沒動筷子,于是問,“你怎麽不吃啊?”

“我在想要不要也來一屜小籠包,看你吃得挺香。”談紀書扯出一抹笑容,故作輕描淡寫道。

“那你先試一個。”唐言桉不疑有他,她把面前的屜子往倆人中間推了推,“覺得喜歡再加也不遲。”

“好。”談紀書夾起一個,放進嘴裏,輕輕咀嚼。

“好吃嗎?”唐言桉問,“這家的小籠包一直都挺不錯的,你公司就在附近,以後可以常來。”

“确實不錯。”談紀書叫來服務員,幫自己加上一屜。

兩屜小籠包下肚,唐言桉差不多飽了,還剩下大半碗胡辣湯,本着不浪費原則,她正不緊不慢地一口一口喝着。

秋日的暖陽穿過玻璃窗子,不規則地落在餐桌上,對面的女人低着頭,額頭兩側自然垂至胸前的頭發擋住了部分容貌。

談紀書不敢盯得太久,匆匆撇開眸光,迎着暖陽,望向窗外。

卑怯如他,只敢在腦海裏細細描繪着她的樣子,他連正大光明的勇氣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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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人可真幸運,可以擁有她。

離開渝水的這半年,談紀書有刻意地避開她和譚季秋的消息。

他想獨自做一場夢,夢裏的世界就只有她。

令人無助的事,這一場夢終究還是醒了。

很多時候談紀書都在懷疑老天爺是不是在針對自己。

每當他費盡心機得來的單獨相處時間,總像是被人設置了加速器一般,迅速從指尖溜走。

對面的女人拿起紙巾擦嘴,順便問他:“感覺你好像不太餓,面只用了一點。”

談紀書收回不知道落在窗外哪處景色的目光,迅速恢複情緒,然後向她解釋:“是不太餓,早餐吃得晚。”

“有早餐吃真好。”唐言桉嘆氣,“我是生生餓到這個點的。”

看似在抱怨,可她臉上卻并無埋怨的情緒。

更準确一點來說,圍繞在她周身的是一股濃濃的甜蜜氛圍。

這一切都昭示着她現在很幸福,明明是他最想看到的畫面,可談紀書卻依舊覺得有些刺眼。

他低下頭,囫囵吞了一口面,眼中酸澀。

唐言桉喝完最後一點胡辣湯,習慣性拿出手機開始刷。

她在等談紀書吃完,既然遇上了就沒有先離開的道理,反正她今天也沒什麽事。

談紀書大概也猜到她的意思,于是進食得動作更緩慢了。

他沒有其他願望,就只是希望接下家的時間能夠過得慢一點、再慢一點。

群裏,孟越正在讨論年後要不要跳槽的問題,他在的那個公司雖說能掙錢途,可是內部鬥争太嚴重,孟越不喜歡站誰,所以他那個主管總是找他麻煩。

可這年頭,哪個公司沒有所謂的派系。

孟少爺:「還是自己做老板好啊,當初我就應該學談紀書自己創業,現在至少也是個小老板吧。」

群裏就只有祝玥在搭理他。

祝小玥:「你歇菜吧,就你大學那會兒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性子,把你自個兒搭進去,都沒用。」

孟少爺:「你說得對,我當初就應該把我的老婆本拿出來入股他的公司,做個閑散股東也好啊。」

唐言桉看到這實在沒忍住。

她回:「你八年前哪來的老婆本?」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大學那會兒沒到月底,他都是吃“百家飯”活下來的。

孟越臉皮忒厚地答:「夢裏。」

唐:「那你老婆也是夢裏娶的嗎?」

孟少爺:「我倒是想啊,可問題是沒人來我夢裏啊。」

孟少爺:「資本家無情啊,連做夢的時間都不給。」

孟少爺:「我們群就有一個。@T’s你覺得呢?」

唐言桉笑了,她擡頭看向談紀書順便問:“介不介意拍張照片?”

“什麽照片?”談紀書臉上有閃過一瞬的迷惘。

“孟越說資本家無情,害他娶不到老婆。”唐言桉自動翻譯孟越的後半句話。

“所以,我是那個資本家?”談紀書接話。

“我沒說,是他說的。”唐言桉迅速甩鍋孟越,“對付孟越這種水群王者,就需要一張資本家的照片。”

可惜她方才将相冊翻了個底朝天,都沒能找到他一張單獨照,全是大家的合照。

談紀書沒再繼續深問下去,也沒有去翻開聊天記錄查看,就像是完全信任她所說的一樣。

他正襟危坐,背脊挺拔,唐言桉覺得他此刻的模樣很像她小學生時期,系着紅領巾的少先隊員端坐的姿勢。

“拍吧。”他說。

“那我拍了啊。”唐言桉拿起手機,點開相機對着男人的臉開始聚焦。

光斜照進來,将他好看的臉切割成明暗兩面。

唐言桉以前只知道談紀書長得好看,只不過沒想到會這麽好看,原本還想發揮自己拍照技術的她,只随意拍了一張,就堪比專業大片。

她覺得這其中談紀書自身優勢的加成很大。

“拍好了,你這個顏值怎麽拍都好看,真是讓人嫉妒啊。”唐言桉啧啧兩聲道,“等下孟越肯定要嫉妒得發狂。”

唐言桉将照片先單獨發了一份給談紀書:“我覺得你可以留着自己欣賞,把背景換一下,都能直接做結婚證上的照片用。”

聽到她提結婚證三個字,談紀書垂在膝蓋上的左手,下意識地顫動幾下。

他總是忍不住多想,唐言桉在說起這三個字時,心裏想着那個男人的場面。

唐言桉在把談紀書這張新鮮出爐的照片發進了群裏,并艾特了孟越。

唐:「@孟少爺,來了來了,資本家正緊緊盯着你!圖片jpg.」

孟少爺:「靠!這是什麽鬼!」

唐:「你口中的資本家正坐在我對面吃飯。」

孟少爺:「你居然能約上談紀書一起吃飯?!我昨兒給他打了幾個電話騷擾,都沒能約到一頓飯!」

唐:「這很難嗎?偶遇一次不就有了?」

孟少爺:「……」

他住在市東區,談紀書住在市西區,偶遇個鬼。

經此一事,更加堅定了孟越要離職的心,他一定要搬到西區去。

唐言桉不再和他鬼扯,她退出群聊界面,對面的談紀書也剛好差不多結束。

陽光好像淡下去不少,天色一片湛藍。

談紀書放下筷子,規規矩矩道:“我吃好了。”

“那我們走吧。”唐言桉拿起一旁的包,一邊問,“你是回公司吧?”

畢竟小半年沒回來,應該有的忙。

“嗯,還有些工作沒有處理。”唐言桉起身往外走,談紀書跟上她。

從二樓下去,走到一樓門口,唐言桉再次開口:“那就你往那邊走,我往這邊走喽?”

她住的地方和他公司的地址是剛好相反的兩個方向,這條商業街就相當于這兩處地方唯一的相交點。

“好。”他輕聲回答,然後先她一步轉身,往公司所在的方向走。

“拜拜~”唐言桉說完後随即也背過身去,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他們就像兩條背向而馳,永遠不會相交的射線,連一次碰觸的機會都沒有。

談紀書走了幾步,停下。

他轉過身,望着女人離開的背影,潇灑又幹脆。

街頭轉角,譚季秋扯着脖子處的領帶,煩躁地對着某人道:“別跟着我。”

那人似乎還想伸手幫他糾正領帶,被譚季秋躲了過去。

男人眸色透着厭惡:“別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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