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等出了房門,楚惜所有的假裝硬撐才統統随着垂下的肩膀一起瓦解。

陸齊銘一定不知道,她是用怎樣的心情才能逼自己說出這番話。

她知道,他方才是想對她說負責的話。

或許,無論從男人,還是朋友的立場上,這都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可是她還是拒絕了。

因為,她不想要這樣違心的感情寄托。

負責?昨晚的事根本就是她的心甘情願,哪用得着負責?更何況,她清楚地看出他眼中的糾結。

如果她順勢而上,接受他的負責,那麽或許他們之間真的連朋友都做不了了……

想着想着,她突然樂了。

依着陸齊銘的性子,無論她接不接受他的負責,只怕心裏也是存了疙瘩的了,這樣還怎麽回到過去朋友、哥們的位置呢?

她捂着微微因為滞悶而有些發疼的胸口,喃喃出聲,“這次,大概真的該做決定了……”

而陸齊銘在廁所裏實在是越想越憋屈,越想越窩火,終于還是忍不住想要沖出來和楚惜這個該死的女人把事說清楚。

結果陸總裁憋着火出來時,面對他的卻只有一室的淩亂。

人呢?

“該死,居然還敢給老子玩逃跑!”怒氣沖沖地在散落的衣物中找到自己的手機,在通訊錄裏找到楚惜的名字,正要撥電話時卻又猶豫了。

他現在打過去,要跟她說什麽?問她為什麽逃跑,還是問她為什麽拒絕他的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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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不是明明白白地說清楚了嗎?她都擺出成年人的姿态,擺明了要拒絕,他還非要糾纏,是不是顯得他不夠成熟了?

“對,不打。”陸齊銘氣呼呼地坐回床上。

她要做姿态,瞧她說的那套話,成熟的很!那他幹嘛還要死乞白賴地貼上去,一夜情這種事,她一個女人都如此看得開,他一個大男人有什麽好糾結的?

可是轉念想到,若是別人倒也算了,楚惜……他不給個交代,這心裏怎麽都覺得不對勁!

想來想去,陸總裁原本精明的頭腦,此時已完全變成了一團漿糊了……

老板生氣,員工遭殃……

啓航的員工最近都苦了一張臉,因為他們的總裁老板不知道是吃了火藥,還是被人挑釁了,總之,每天都冷着一張臉。開會也是全程寒氣環繞,尤其是技術部跟策劃部這幾大部門,提交的意見全部被否決,還被罵得體無完膚。

明明以前總裁大人都是奉行員工老板親如一家的親民政策,如今難道是被那位冷酷聞名的陸大少給傳染了?不對,聽V.M集團的人說,自從陸大少訂婚後,如今都偶爾能有笑容模樣了。

那為什麽他們總裁卻突然轉性了。是失戀了、被甩了?不應該啊!前段時間和那個什麽名模Linda分手,也沒見他有多難過!

一時間,公司上下議論紛紛,叫苦的也有,八卦的也有……有膽大的,甚至跑到楚惜那想套些線索出來。

楚惜看着這些無聊的人,也懶得去解釋,作為唯一的知情人,她這段時間其實也不好過。

從那天起,陸齊銘雖然如常和她交代公事,私下卻再也沒有來找過她,連一通電話都沒有。

以前常常黏着她的人,突然一下子遠離她的生活了,老實說,她還真的有些不習慣了。

她坐在座位上出神地想着,他還要氣多久……

可是第二天進公司時,被別人告知陸齊銘已經在前往日本的飛機上的時候,楚惜才意識到,這次他是真的惱了她。

她作為他的助理,沒有老板出差兩個月,助理不知道的道理。而且他事先完全沒有透露一言半語,那麽一定是陸齊銘有意的瞞着她了。

兩個月……他是要和她撇清關條嗎?所以這次連出差都沒有帶她去。

明明是自己不要他的負責,可是現在為什麽心會這麽疼呢?

突然想起畢業典禮那天,她拒絕再接受他的罩着,他當時有多生氣,那時,他說他要罩她一輩子……

現在,他要對她負責,她的拒絕一定讓那個霸道的家夥很生氣吧。

整整兩個月,兩人雖如常會在視頻裏處理公事,但私下誰都沒有聯系過誰。

也不知道是誰比較別扭,卻默契地維持着表面的相安無事。

“那麽今天就到這了,總裁還有什麽事交代嗎?”楚惜十分公事化的語調,讓熒幕那頭的陸齊銘眼神更加峻冷。

看着仿佛近在咫尺的楚惜,陸齊銘有些按捺不住地想要先打破兩人之間長達兩個月的賭氣。

他承認,這次是他小氣。

原本日本這次的出差他完全可以派別人來,可是因為心裏賭氣,所以自己跑來,連聲招呼都沒跟楚惜打過。

同時,正因為分開了一點距離,反而讓陸齊銘冷靜下來,同時也看清楚了一些事情。

他對楚惜,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

從前,他一直把她當做好朋友,好哥們,所以他和她相處就和李虎那些人一樣,高興的時候會約出來喝酒聊天,不高興的時候也可以往她家跑,吐一吐苦水,發一發牢騷。

但現在看來,是他太過先入為主了。

他對楚惜真的只是朋友嗎?可是他對她的那些縱容們賴,還有偶爾的依賴,是除了她以外從來不曾對其他人有過的東西。

那晚和楚惜發生關系後,他雖然心情很亂,第一個想法就是想要對她負責。假設那日醒來換了別的女人,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用負責這樣的字眼去承擔一夜情的後果嗎?

即使,他現在還有些不确定對楚惜的那種感覺是不是男女之間的喜歡,但是,他能确定他對楚惜的那種情愫一定不是友情而已,否則他也不會因為她在和他發生關系後的隔天,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潇灑走人後而有惱羞成怒的感覺。

楚惜是怎麽樣的人,他還不了解嗎?那日的話,明明是她故意說的。若 按照她的性格,如果真的不在意,說不定會在他清醒的那一刻,就伸手索要賠償了。

他不是在說笑,那個小財迷絕對幹的出來這樣的事。

她那樣說,大概是不想讓他心裏有負擔吧。

楚惜,看起來灑脫,其實心思有多細膩,他最清楚。

楚惜看着熒幕那端的陸齊銘一言不發,剛要自行結束會話視窗,卻又聽見他說:“我明天回國……”

好久沒聽見他用這般柔和的語氣和她說話,她心裏一顫,不小心點到了鼠标。

楚惜盯着已經黑了的熒幕,咽了咽口水。

呃……她說她不是故意的,陸齊銘會不會相信?

不對,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他要回來了?楚惜忍不住咬住了下唇,眉眼裏又是歡喜又是苦惱。

沒辦法了,是時候了……

而那端的陸齊銘看到視訊毫無預警地被切斷,足足五秒鐘沒有回過神來。然後他啪的一聲關上筆電,冷着聲音說道:“好,楚惜,你還真的給老子長本事了,我們之間的帳,可有的算了!”

可是陸總裁沒想到的是,等他回國時,他辦公桌上卻放着一份報告,上面是他眼熟的筆跡寫着辭職申請。

再看到申請人那一欄上赫然填着楚惜的大名時,陸總裁腦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終于不堪怒火的襲擊,斷了……

楚惜今天出門有些遲了,于是手上還拿着沒來得及吃的早餐進了公司。才在自己的座位上放好東西,就看見同事朝她頻頻使眼色,不由得她一頭霧水,“發生什麽事了嗎?”

助手阿玲一見她,就緊張兮兮地把她拉到一邊,壓低聲音說道:“小惜姐,我和你說,今天總裁回國,進了公司沒多久就發了好大的脾氣,還說……還說……”

楚惜老神在在,不在意地喝着手裏的牛奶,“還說什麽?”

阿玲裝出一副陰沉的樣子,壓低嗓子說道:“等楚惜來上班,立刻叫她給我滾進來!”

楚惜看着她努力模仿陸齊銘發飙的模樣,倒是被逗樂了,“呵呵呵,學得不錯嘛……”

“小惜姐,你還有心情笑?真的不是和你開玩笑,總裁早上那臉黑的比閻王還可怕!”楚惜是一進公司就帶她的前輩,幫了她很多,所以此時忍不住為楚惜擔憂外加三分好奇,“不過小惜姐,你到底做什麽讓總裁一回國就要找你算帳?”

“沒事,他發火不是常有的事嗎?別瞎操心了,去做事吧。”随口安撫了小助手,進總裁辦公室前還順勢将手上空了的牛奶瓶塞給阿玲,“幫我丢一下,謝啦!”

阿玲眼睜睜看着潇灑走進總裁室的楚惜,不由得生出一股佩服,喃喃道:“不愧是前輩……”

楚惜嘴上說得輕松,真的推門進去看到陰沉着臉一言不發的陸齊結時,心裏還是有些隐隐的發顫,她抿了抿唇,如常的口氣說道:“總裁找我什麽事?”

陸齊銘自她進辦公室後,就停下了手裏的筆。在兩個月之後的第一次見面,他在生氣之餘,卻隐隐還摻雜了一些別樣的情緒,比如,想念……

看起來她似乎過得不錯,感覺都豐腴了幾分,以前他總嫌棄她瘦,現在胖了點倒更順眼了。

不過,可惡的女人,他們分開兩個多月,她見到他就不能有些歡喜的神情嗎?一聽到她那無所畏懼的從容口氣,陸齊銘心裏的火氣頓時拔地而起,星火燎原。

“什麽事?”他一把将那辭呈丢在桌上,氣勢洶洶地問道:“我的首席助理要辭職,身為頂頭上司難道還不該向你要個解釋嗎?”

楚惜眨了眨眼,“辭職的理由我不是在申請裏寫得很清楚了……”

“我不要聽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我要聽實話!”陸齊銘倏地站起身,踱步到她面前,帶着逼迫的氣勢,“如果是薪資待遇的問題,我可以加薪,你給我考慮清楚!”

“……不是這個原因。”他還真當她財迷成精?

陸齊銘逼近一步,不容她回避問題,“那是什麽?”

早料到他不會輕易答應,楚惜嘆了一口氣,“我累了,想要給自己放個假,所以不想幹了。”

“……你!”成天喊着要賺養老金的人,突然說出這麽滄桑的話,他要是相信她就是世界第一大笨蛋,“你想放假我可以給你休假,你想要休息多久?一個星期,一個月,還是……”

楚惜知道這男人是在和她妥協,但是……“至少一年。”

“一年?”明顯是陸齊銘的意料之外,“你有什麽事需要這麽長的假期?”

“老實說,我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休息多久,一年只是個說法,所以辭職,是現下最好的辦法。”

“楚惜,不要挑戰我的耐心,老子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告訴我你想離職的真正原因!”陸齊銘一把攫住她的肩頭,手下的力道充分表現了自己此刻瀕臨爆發的怒火。

楚惜也不急着掙脫他的桎梏,擡眸對上他的眼,“我年紀不小了,不想再蹉跎了,想找人談戀愛,甚至結婚,這個理由總裁接受?”

話一出口,陸齊銘臉上是明顯錯愕的表情。

楚惜見他手勁松了些,順勢掙開了他,落坐在他辦公室的真皮沙發上,還毫不客氣地為自己倒了一杯水喝。拾頭瞥了一眼仍在發怔的陸齊銘,她眉眼倒是有了些笑意,“總裁上次不是還說要為我介紹嗎?怎麽,我現在主動說要嫁人,你反而被吓到了。”

半晌,他回神,有些頹然地坐在她身邊,“你是認真的?”

“是。”楚惜無畏無懼地直迎着他的目光,即使那犀利眸子裏滿是怒氣。

陸齊銘呼吸一窒,雙手忍不住握拳,緊鎖着她的眼。

她在和他發生關系後,潇灑地不願接受他的負責,現在想要談戀愛了,卻也沒有考慮過他。

他并沒有确認自己對她的心情,她居然就給他辭職,企圖遠離他?她休想!

楚惜起身,“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出去了。”

可是才一轉身,就被人往後一扯,她跌落在沙發的那一刻,立刻被人壓住。

楚惜方才的淡定從容有些破功,錯愕地下意識去推拒着陸齊銘,一手還悄然護住自己的某處。

“你要幹嘛?”

陸齊銘将人壓在身下,雖然生氣,手卻在楚惜跌落沙發那一刻護住了她的頭,以免磕碰到沙發的扶手,“要幹嘛?楚惜,我現在才發現,你還真的是被我慣的越來越肆無忌憚了!”

“慣,你什麽意思?”說的好像他慣壞她似的。他什麽時候慣過她了,壓榨她還差不多!

“你不是要找人談戀愛嗎,不是想要結婚嗎?現成的對象在你面前,你還跑出去找什麽野男人?”騎驢找馬!

楚惜聽到陸齊銘最後的話,雖然想笑,但礙于陸暴君此時的臉色,她還是努力憋着笑意。後知後覺地想清楚了他的意思,她擡眸,看到了眼前男人眼中的那抹不可忽視的認真。

他現在是要和她交往嗎?就為了不讓她辭職,這犧牲未兔也太大了吧。

“陸齊銘,你就算不想讓我辭職,也不用出賣自己的色相吧?”

聞言,陸齊銘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天知道他要花多大的克制力才能忍住不去動手揍這笨女人!

緩下情緒後,陸齊銘才開口,“和我交往吧。”

楚惜聽到他近在耳側的低啞嗓音,臉上浮起不自覺的紅暈,不由得想起了兩人激情翻雲覆雨那晚的情景,當時他也是這樣,魅惑了她的心、神,迷離了她的思想。

陸齊銘看着她兩頰微紅,眉眼低斂的模樣,心裏的怒火突然就被心猿意馬取代了。

楚惜回神,見他一言不發,又覺得兩人此時說話的姿勢實在有些暧昧,“陸齊銘,你能不能先讓我起來……唔!”

楚惜瞪大了雙眼,實在是錯愕陸齊銘現在的舉動。

觸上她的唇,陸齊銘才知道自己對她有多想念,緊鎖着她,那種莫名的安心讓他情莫名的大好。

原本只是因為氣惱而一時沖動,借由這個吻好堵住楚惜那惱人的小嘴,可是偏偏讓陸齊銘沉溺其中,像是許久的渴望終于找到抒發的方式。他的手放在她的腰間,輕揉慢撚,企圖引發她身體的渴望。原本只是輕觸的淺吻,漸漸吻得極深,極狂,仿佛要把彼此都燃燒殆盡……

從前為什麽從來都沒有發現,楚惜對自己這麽有吸引力呃?就僅僅是這樣瞧着,他渾身的血液都在體內開始沸騰,小腹處更是一緊。

欲望,陸齊銘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對楚惜用到這個詞。可是,他現在很清楚,他對她有欲望,有占有欲……

不同于發生關系的那晚,楚惜明顯察覺到他的吻這次少了急切,多了溫柔缱绻。

這次沒有酒精的作用,她的理智明顯占了上風。

楚惜嘴被堵着,只能發出些許含糊的聲音,她想阻止他,可根本掙脫不開他的懷抱。當陸齊銘擡頭想要解開她衣服的鈕扣,終于放過她的唇時,她才堪堪喊停,“陸齊銘,你給我……住手!”

她用力推開陸齊銘,坐到沙發尾角,那模樣,倒還真有幾分像是被惡霸欺辱了的良家婦女……

不管怎麽說,突如其來的喊停,也終于讓陸齊銘清醒過來了。

這裏是他的辦公室,方才他險些在這裏要了楚惜。

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在她面前,居然這麽不堪一擊。

他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複自己的沖動,卻在擡眸瞧見她微腫的雙唇時,那股子欲火又險些再度卷土重來。

兩人略淩亂的呼吸聲在這突然安靜的辦公室裏此起彼伏,沉默讓兩人都不敢輕易對上彼此的眼,仿佛是兩個賭氣鬧脾氣的孩子似的。

終于,陸總裁率先打破了沉默,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清了清嗓子,低沉着嗓子說道:“總之,你的辭職報告我否決了,你要是不改變主意,之後你遞一封,我就撕一封。只要你不嫌累,這個辭職游戲,我可以一直陪你玩下去。”

楚惜聽到他這般蠻橫的話,頭都開始有些疼了。片刻,她慢悠悠地從沙發上起身,然後一副看幼稚鬼的神情看着陸齊銘,“第一,這不是游戲,辭職這件事,我是很認真,也希望總裁你能認真考慮;第二,關于……關于交往的事,很抱歉,容我拒絕,我們……不适合。”

“你寧可把自己交給陌生的男人,都不願意和我試試?”他陸齊銘居然還有淪落到別人看不上眼的時候?

楚惜搖頭,“是我心裏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所以……”

“是誰?”陸齊銘很懷疑的口氣。

“你不認識。”陸齊銘有多精明,楚惜是最清楚,說得越是多,越是容易讓他看出破綻。

楚惜努力裝得态度坦然,“總之希望總裁能念在我們多年的交情上,批準我的離職申請。”說完,便轉身出了辦公室。

陸齊銘盯着被她細心帶上的門,覺得方才的楚惜也是這樣,向他關上了心裏的那扇門……

意識到這件事,下一秒他就冷着臉将桌上的辭職報告撕了個粉碎。

既然知道自己被這女人吸引了,那麽他就不會輕易放手,無論于公于私。想離開?沒那麽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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