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枚硬幣的欲望16

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的時候,真人化為了齑粉,自此再無影無蹤。

疲憊如潮水向着火野映司襲來,他勉強想要繼續戰鬥,等到他去尋找羂索的時候,對方已經不知所蹤了。

機械丸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他,生命力還在繼續流失着。

火野映司不太清楚世界上有種東西叫反轉術式,能夠方便快捷地治好傷口,他只能用最普通的方式。

他把機械丸送到了最近的醫院中。

機械丸傷得太嚴重了,生命危在旦夕,幾乎是或火野映司剛剛把他送到醫院中的下一分鐘,醫生們就把他推進了手術室裏。急救室的燈光一直亮着,火野映司坐在急救室的門口,焦急地等着。

火野映司問系統:【你這裏有沒有什麽醫療相關的程序?】

系統想了想說:【有倒是有,但是就算給你的話,你也沒有辦法去手術室吧?】

火野映司擔心極了:【他看起來傷得好像很重。】

系統說:【別擔心啦,多信任醫生吧。你剛剛結束了辛苦的戰鬥,接下來就是醫生們的戰鬥了。】

雖然火野映司看不到手術室內的情景,但是他看得到知名度的變化。他的知名度一直上下浮動着,系統不敢看知名度的數值,火野映司就幫他看。

知名度浮動的時候,就代表着手術室中的機械丸也在醫生的幫助下,努力活下去。

最後知名度的數值總算是穩定下來了。

60

小護士從手術室中走出去,她笑着說:“手術很成功,但是病人還需要靜養,接下來就請您去繳費吧。”

火野映司從褲兜裏掏出了自己的“錢包”,他翻開了破破爛爛的布料,發現剛才的戰鬥中,他準備好的明天的內褲已經完全損壞了,裏面的零錢也不知道散落到什麽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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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剛剛的戰鬥中都沒有陷入絕望的人,在這個時候忍不住蜷縮到了牆角。

系統安慰他:【錢還會有的,明天的內褲也還會有的,先從借錢開始吧。】

雖然借錢的話,就不一定有還錢的機會了。

火野映司借了手機,撥通了五條悟的電話——也不能怪他不打電話給其他人,畢竟他認識的人當中,好像就只有五條悟是那種看起來就很有錢的類型,找他借錢的話,成功的概率會稍微大一點。

電話在不久之後被接通了,五條悟在電話那頭也不知在做什麽,風聲很大:“映司,你是想我了嗎?”

火野映司實話實說:“我是來找你借錢的。”

五條悟答應得很爽快:“可以,一億夠了嗎?不過……你有用來接受錢的銀行賬戶嗎?”

火野映司瞳孔放大了,這種東西,他還真沒有。

系統自責極了:【我竟然忘記了這麽基礎的事情,我真是太失職了。】

火野映司也不知道怎麽安慰系統,當務之急,首先是替機械丸繳納治療費。

于是火野映司灰溜溜地把醫院的地址告訴了五條悟,五條悟聽到醫院的地址之後,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畢竟咒靈火野映司并不是那種需要去醫院的人。

但他什麽都沒有問,說是大概半小時左右就會到,接着就挂斷了電話。

系統感嘆:【五條悟果然還是比較靠譜。】

火野映司說:【下次如果要選馬甲的話,能不能選一個有銀行賬戶的角色?】

系統說:【下次我會注意的。不過說起來我們的知名度已經有60了,知名度上漲了整整三十點,我有點想不明白。】

火野映司想了想,他掰着手指數:【第一個10點知名度大概是機械丸他給的,他現在順利脫離了病危的狀态,所以知名度自然而然就回來了。】

系統覺得他說得十分有道理,他接着火野映司的話繼續說:【第二個10點知名度我猜是那個縫合線給的。那麽第三個知名度……卧槽,第三個10點知名度到底是誰給的!】

火野映司說:【可能是……真人給的?】

系統大驚失色:【他不是已經死了嗎!難道他詐屍了嗎!他的技能太精神污染了,不要啊!我不想再看你打第二次了!】

真人戰鬥的模樣的确不太好看。

兩個人一起瑟瑟發抖了半天,忽然火野映司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他說:【你有沒有想到過一個可能性……也許,我是說也許,這個10點知名度,是那個硬幣給的?】

系統莫名其妙地說:【什麽硬幣?】

他愣了一會兒,忽然又反應過來了:【你是說,是a

kh給你的?他不是還在硬幣裏沉眠嗎?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是被他知道我讓你穿火野映司的馬甲,我要被揍到死了。】

火野映司掏出那枚紅色的硬幣。

硬幣如今已經非常完整了,像是有生命一樣。火野映司看了一會兒,說:【可能事情也沒有你想得那麽糟糕,他大概沒有醒,只是隐約間感覺到有人需要幫助了,就把力量借給了我。】

系統哽咽道:【他不記得了就好,你剛才吓死我了。】

剛才系統說漏嘴了,火野映司想,原來這個硬幣中寄宿的靈魂名叫a

kh。火野映司在一個月的修行中,曾經聽人說起過關于這個東西的事情,據說對于古埃及人來說,a

kh是生命十字的意思。

火野映司把硬幣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他們在醫院裏一起等手術結束的機械丸蘇醒過來,火野映司趴在病邊上睡了一覺,先醒過來的是系統,系統說:【醒醒,巧巧,五條悟來了。】

火野映司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就看到五條悟的手掌放在機械丸的身上,不知道他做了什麽,但是機械丸的臉色好了很多。

火野映司醒過來的時候臉上仍舊還帶着睡意:“我睡了多久?”

五條悟說:“沒多久,因為你好像很累的樣子,我就沒有叫醒你。手術的費用我已經繳納完畢了,要再睡一覺嗎?”

火野映司迷迷糊糊說:“不了,睡太久了反而更累了。”

五條悟随手拿起一個蘋果開始削皮,在削皮的時候,他狀似無意一般開口:“機械丸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火野映司想了想,慢慢說:“什麽都不知道。”

其實火野映司還挺驚訝的,畢竟他也沒有想到,五條悟竟然和機械丸認識。但是一想到機械丸是咒術師,五條悟也是咒術師這件事,他就不覺得有多奇怪了。

盡管五條悟戴着眼罩,他削蘋果皮的動作仍舊流暢。

蘋果皮落在地上,長長一條。

五條悟看着一邊沉睡的病人,又看了一眼沒有味覺的火野映司,最後蘋果被塞進了他自己的嘴巴裏。

因為這個緣故,五條悟說話的時候也有些口齒不清:“就算什麽都不知道,你也願意做到這種程度嗎?你好像經歷了一場不得了的戰鬥。”

戰鬥過後,火野映司渾身肌肉都緊繃着,難受到了極點。

他沒有精神地又趴到了床邊,看五條悟吃蘋果。五條悟扔給他一個,火野映司手忙腳亂地接住,他随手用袖子擦了擦,就開始吃了。

火野映司說:“雖然我不太清楚他遇到了什麽事,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麽人。但是他還只是個孩子,要放着他不管的話也很難,所以身體就自顧自動起來了。”

五條悟說:“這樣啊。那真人呢?”

火野映司叼着蘋果茫然地擡頭,艱難咽下了口腔中的食物之後,他才把蘋果放在一邊:“你們認識?他被我打倒了……但即便如此,再來一次的話,我還是會做出相同的選擇。非常抱歉。”

五條悟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第一次感受到了夜蛾正道的為難之處。

五條悟說:“不是說這個,我的意思是,你若是祓除了真人,理應得到酬勞。但因為你暫時還不是咒術師,所以這份酬勞大概會分撥給機械丸。”

火野映司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你是說他有酬勞?太好了,至少醫藥費方面不用擔心了。”

機械丸的背叛、他做錯的那些事情、他即将面對的懲罰,這一切在這個時候都好像不存在了一樣。因為一切都還沒有發生,所以一切都還有後悔的餘地。

五條悟看着火野映司的樣子,被他的情緒感染,也跟着露出了一個笑容。

兩個人在醫院裏待了一會兒。

機械丸的手指稍微動了動,這細微幅度的移動沒有引起火野映司的注意。

五條悟側過頭,他稍微掀開了眼罩,露出那雙蒼藍的眼睛。火野映司重新開始吃蘋果,他看到五條悟這個樣子,随口問:“怎麽了?”

五條悟又把自己的眼罩戴好了,他随口說:“我在想,蘋果籽裏面的氰化物如果提取出來的話,大概需要多少量才足以致命。”

他故意用這樣的話來轉移火野映司的注意力,結果效果出乎預料非常不錯。

火野映司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蘋果,又看了一眼五條悟,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他手中的蘋果也不知道是否應該吃下去了,只能尴尬地拿在手中。

五條悟擺擺手他說:“開玩笑的。”

火野映司嘆了口氣,他說:“請不要對我開這種玩笑啦。我去漱口,順便去問問醫生機械丸的情況,稍後就來。”

五條悟擺擺手。

等到火野映司徹底不見了之後,他才慢慢出聲:“既然醒了就不要裝睡了。”

機械丸緩緩睜開眼睛。

剛剛他睡醒的時候,差一點點就被火野映司發現。但是他還沒有想好自己今後該用怎樣的方式來面對自己的朋友和老師、同伴,所以在那個時候,他慌亂極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五條悟把他從這樣尴尬的狀态中解救了出來。

他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機械丸喃喃道:“對不起,五條老師。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訴你,有人想要将你封印。”

五條悟說:“這種事情不用說我也知道,世上想要封印我的人太多了。而且你應當道歉的人不是我,應當是火野映司。”

機械丸沉默片刻,他仍是說不出別的話來,只能反複道:“對不起。”

五條悟坐在他的病床邊等了一會兒,等到機械丸終于平靜下來的時候,他才慢慢開口:“過一會兒,你會被送到硝子那裏去。”

機械丸試探性活動了一下自己的四肢,他稍微用力之後悶悶道:“不需要,過幾天我就能好起來了。”

五條悟說:“這是我的建議。”

機械丸擡頭看了一眼,他認真問:“是‘五條悟’的建議嗎?”

五條悟說:“好吧。是歌姬聽說了你的事情。”

想到兩人并不友好的關系,機械丸沉默了下來。

去家入硝子那邊治療身體就只是一個借口而已,不管結果如何,他畢竟曾經背叛了咒術界,背叛了大家。

這樣的事情發生以後,咒術界的高層絕對不會放過他。

所以他就只能暫時以“養病”為借口,生活在他人的庇護之下而已。庵歌姬勉強自己去拜托了五條悟,五條悟又用了自己的勢力,勉強才讓機械丸能夠繼續生活在陽光下。

五條悟看着安靜下來的機械丸,繼他繼續說:“醫生那裏已經事先囑咐過了,他們會說你傷口太嚴重了,需要轉院治療。”

機械丸眼中的光芒一點點暗淡了下來,他點頭:“知道了。”

五條悟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病弱的人頭發枯黃,但是在利用真人的無為轉變治好了身體之後,機械丸的發質變成了那種稍微有點紮手的樣子,稍微睡上一會兒就亂糟糟翹在頭上。

五條悟說:“但是你做得很好。那個人在拯救你的時候,你也拯救了他。”

機械丸問:“五條老師,我今後會被怎樣對待?”

五條悟想了想,半開玩笑地說:“待在硝子那種人的身邊,說不定有一天你會哭着去找那群老橘子哦。”

機械丸因為他的話笑了起來,笑了一陣,他低下頭來說:“還有一件事,五條老師。你能夠幫我找回……身為人類的那個人嗎?”

五條悟說:“你是指火野映司嗎?”

機械丸點點頭,他喃喃自語道:“原來他的名字是這個啊……他戰鬥的姿态明明那樣溫柔強大,可是我卻不由自主為他而落下淚來。”

陽光充足的午後,機械丸活動着自己的手掌,他的身體是如此具有活力,不再病弱,和之前的他判若兩人。

他對五條悟說:“……即便只有黑暗能夠凸顯光明的可貴,但那對于映司先生來說,一直在泥沼中掙紮,那也太不公平了。”

五條悟說:“知道了。”

火野映司和醫生聊了很長時間。他找了個小本子,把病人恢複期需要主意的事情全部都記了下來,醫生說了多少,他就記下來了多少,到了最後,薄薄的筆記本居然有點不夠用了。

火野映司帶着自己的小本子回到病房中的時候,病房中已經空空蕩蕩了。

他探頭望向床底下,大聲叫着對方的名字:“機械丸?與幸吉?”

床底下當然沒有藏着那個熟悉的身影,火野映司摸不着頭腦,他在醫院裏找了一圈,最後還是一個小護士看不下去了,她告訴火野映司:“那個病人因為傷得太重,所以被送到大醫院裏去治療啦。”

聽到這句話,火野映司擔心極了:“他沒事吧?”

小護士想了想,說:“大概沒有事情吧,之前給他測量體溫的時候,體溫都很正常呢。而且那個高個子陪着他。”

看到小護士比劃了一下五條悟的身高,火野映司放心了下來。

他回到自己住處的時候,機械丸剛剛抵達高專。他本來以為等待自己的會是很可怕的場景,結果看到的确是氣鼓鼓的同伴們。

他們好像完全意識不到站在他們面前的這個陌生少年就是機械丸。

“真是的,說了對于熊貓來說,人類的長相根本就不重要。”

“他到底到哪裏去了啊,每次都是這樣,什麽都不說。”

“鲑魚。”

……

在抱怨完了這些以後,他們才注意到一邊的陌生人。

熊貓對他打招呼,他自然而然地開口:“這位是新同學嗎?這種時候還會轉學過來,真少見啊。”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機械丸,又覺得這個樣子的人給他一種說不上出的熟悉感:“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機械丸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

熊貓想了半天之後,終于給自己的這段話做了總結:“新同學,你認識石原崇嗎?就是最近電視上很火的那個演員,我覺得你長得很像他呢。”

三輪霞反駁:“根本就一點也不像!”

機械丸手足無措地小聲說:“我不叫石原崇,我叫與幸吉……你們叫我機械丸也可以。”

一邊的熊貓感慨:“這個名字聽起來好像有誰用過呢。”

周圍沉默了一秒。

下一秒,巨大的驚呼聲爆發了開來:“你說你是機械丸?!”

五條悟悄悄地離開了,他把時間留給了這些少年人。

等到五條悟了解到事情完整的經過,已經是半天之後的事情了。機械丸在這一天裏,被他的同伴們折騰得夠嗆,但是他臉上的笑容好歹算是更加真實了一點。

其實也沒有什麽好了解的了。

機械丸把戰鬥的經過全部複述了一遍,包括由真人說出來的、有關火野映司的過去,還有火野映司在戰鬥中無比痛苦的掙紮,以及最後那枚複原的紅色硬幣,和真人最後的話語。這一切他都說得非常仔細。

五條悟沉默了好久,到最後他也只是說:“是嗎。要是能夠早點遇到映司就好了。”

機械丸說:“五條老師,您為什麽會這麽想?”

最強的五條悟也會有遺憾嗎?

五條悟比劃了一下,他說:“只是曾經有個朋友,背離正道,漸行歧途而已。”

他雖然嘴上說得很輕松,但是他用眼罩遮住了眼睛,所以就算是機械丸也看不出五條悟現在神情。只是五條悟臉上的笑容也暗淡了下來。

機械丸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了。

火野映司繼續在城市中修行着,系統難受極了:【巧巧,我們休息一天吧,反正最近知名度也完全賺不到,今天你已經很累了,明天再開始也沒關系的。】

火野映司說:【在那之前,我想先去見一個人。】

他邁步走到了墓園之中。墓園之中,墓碑高低聳立着,一派蕭條的景象,映襯着天空也格外暗淡。

火野映司在墓碑之中找了一陣,沒有找到熟悉的名字,他松了一口氣。

有個溫和的聲音傳了過來:“是映司嗎?”

火野映司轉過頭,就看到了額上有縫合線的人身上披着鬥篷,站在離火野映司的不遠處,微笑着看着他。

火野映司下意識就摸出了自己口袋裏的硬幣想要變身,結果聽到了周圍有人經過傳來的細碎交談聲,他側過頭,又看到了一邊的監控,于是他又垂頭喪氣地把硬幣塞了回去。

這裏不是戰鬥的好地方。

羂索看着已經沒有了戰鬥意志的火野映司,終于露出了一個笑容。他對着一邊的墓碑,雙手合十拜了拜,臉上露出了平靜到有些恐怖的笑容。

羂索說:“別對我那麽充滿敵意,映司。我知道你想找什麽。”

火野映司看着他,眼神中仍舊是帶着敵意的。

羂索于是把語氣放得更輕柔了一些:“你和真人是不同的,你本質上還是人類,對吧?”

火野映司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面前這個人來找他,好像并不是想來打架的,反而更像是來和他聊天的——但是這樣也太好笑了,他和這種人有什麽好說的?

他畢竟芯子還是乾巧,遇到讓他感到不舒服的人,他就真的埋頭,一句話都不說了。

羂索也不在意他的這種态度。對着墓碑拜完之後,羂索才扯下兜帽,他額頭上的縫合線這樣看起來就更加明顯了。

他對火野映司耐心說:“讓我猜猜看,你來這裏是找什麽的……過去的一個月裏,你幫助了無數人,但是這些人到最後都不知所蹤,你很擔心,對吧?”

——他好像知道什麽。

火野映司擡起頭。

系統意識到了羂索接下來要說的話,他在千鈞一發之際,強硬地把自家宿主擠下了線,又飛快地做好了雙重保障,讓火野映司無法聽到接下來哪怕半個字。

羂索說:“映司,這一切都是你的錯。他們都已經被真人做成了改造人類,而你對這些一無所知,你只能拯救他們一次,無法永遠都拯救他們。”

他的聲音溫柔極了:“但是我不同。映司,在新世界裏,就算是這些怪物也能夠活下去。你不想一輩子都背負着這種罪孽的吧?來到我這邊吧,全世界之中,就只有我能夠寬恕你的這份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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