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大概是天氣炎熱,暴躁裏又多了絲絲疲乏，亦或者是無?力感？
從那人嘴裏什麽也?沒問出來，宋纨懶洋洋地接過馬缰,牽着西風慢悠悠走出驿站。
衛四也?未上馬,拽着馬缰，一步三回?頭,看着阿婉淺笑嫣然帶人回?到自己的房間,五官都快皺到了一塊兒，看起來苦大仇深的很。
“王爺，您瞧方才那小白臉看見?阿婉姑娘那樣子?，殷勤的恨不得搖尾乞憐變成一條狗去給阿婉姑娘舔鞋面，這哪像是她哥啊！”
宋纨腦海裏卻閃過阿婉見?到那厮的欣喜模樣，她記得衛二說過,阿婉姑娘已有婚約在身……
久到衛四以為她不會回?答自己了,她卻開口?了,眉眼?低垂，低沉的語氣裏隐隐有幾?分?難以捉摸的詭異,“或許這就是親兄妹間的噓寒問暖呢？”
“她若是敢騙本王……”
沒了下文,她呵呵笑了起來,眼?中?冷意?幽幽，連帶着周圍都清涼了不少。
衛四不自在的縮了縮脖子?，看來孫管事說的話,有一些還是該聽聽的,就比如?離阿婉遠些……
到了城鎮上，宋纨連青樓也?不尋思着去了，漫無?目的的閑逛着，說難聽點?兒,就是溜腿。
衛四熱的大汗淋漓，最後實在走不動了，瞧見?擺攤賣清熱解暑酸梅湯的，冒着被踹的風險，好說歹說求着宋纨去了。
将馬拴好，兩?人在涼棚裏坐下，要了兩?碗酸梅湯，一人一碗。喝完衛四還眼?巴巴地看着攤子?，宋纨微微扯了下衣領，手中?扇子?搖的歡快，“去，再給本王要一碗。”
“得令！”
衛四迫不及待又端了兩?碗，喝着還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王爺，您就這麽放心?出來？也?不知那小白臉在做什麽，阿婉姑娘怎麽就把他帶進房裏呢？”
提起阿婉這個騙子?就來氣，自己不過口?頭上調戲幾?句，便被她打了兩?巴掌，這厮卻被她含羞帶怯請進閨房……簡直越想越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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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纨臉色又冷了下來，“管本王何事？”
“那王爺……咱今晚就不會去了？屬下去打探打探附近有沒有什麽青樓楚館……”
縱衛二小心?翼翼，還是引火燒身了。
“回?去，本王什麽時候說不回?去了？”
宋纨放下湯匙，起身走人。
衛四一樂，也?丢下湯勺，抱着碗一飲而盡，擦了擦嘴，快步牽馬追了上去。
……
衛四猜的不錯，來人名?申靖，手下掌管五千王城守衛軍，是王城守衛軍副統領之一。
而阿婉的哥哥，芒炎太子?明揚前幾?年遇刺身亡，太子?妃生下遺腹子?後便追随而去。
他踏進阿婉房間，目光粗略掃了一遍，這才回?身關上門，拱手請罪，面上愧色難掩，“殿下，臣騙了你，其實臣母親只是賣唱歌女，身份卑微，臣的身份并不被申将軍承認……”
“不怪你……”阿婉頓了頓，又道：“你父親他投靠了木遙……”
“投靠了攝政王？”
申靖訝然，阿婉點?了點?頭，眉間愁雲一片，“千真萬确。”
“殿下放心?，無?論申将軍是否投誠攝政王，臣與五千守衛軍皆誓死效忠陛下，效忠您。”
阿婉颔首，緩聲問道：“申統領，我父皇母後身子?可好？”
“陛下與皇後娘娘皆安，殿下寬心?，倒是公主殿下您受苦了，”申靖語氣微頓，看着阿婉眼?睛，“殿下清減許多，陛下與皇後若見?到您，定要心?疼壞了……”
“路途奔波，并無?大礙。”
阿婉笑了笑，道：“申統領，你在外面等?着即可，本宮有些私物需要整理，收拾好便過去。”
申靖神色微凝，很快又緩和溫聲道：“那臣在外面等?您。”
聽着腳步聲遠去，阿婉來到桌邊坐下，拿出筆墨紙硯，蘸墨潤筆，懸在紙頁上方卻遲難落下去。
一滴又一滴墨汁，大片烏黑暈染了紙張。
而執筆人好看的黛眉緊蹙，像是在思忖着什麽大事，又像在做什麽重要的決定。
時間一分?分?過去，阿婉終是放下筆，将廢紙團成一團，丢在了地上，而後起身去找陳蕭。
并非她不想去找孫達，實在怕自己自讨沒趣了。
陳蕭帶着镖師們在後院比劃練拳，聽說她來了，匆匆披上褂子?走了出去。
他聽說了阿婉委身容王，卻見?她并未挽發，便稱呼道：“姑娘，聽說您找在下，不知所為何事？”
阿婉面露難色，踟蹰着開口?道：“我确實有事相求，陳镖頭可否代為轉告容王，阿婉有急事，與義兄先行一步，便不等?她回?來了。”
心?不知不覺為別離愁緒所擾，聽不出幾?分?歸??喜悅。
陳蕭早先聽聞阿婉被宋纨掠走強占，心?中?便存有同情，這下見?她神色愁苦，以為她怕自己阻攔兄妹二人，一狠心?咬牙道：“這是好事啊，阿婉姑娘你趕快走，在下知道該怎麽做，你放心?吧。”
說着，他先轉身離去，招呼镖師們回?去睡覺。出去的時候，恰巧碰到了孫達，便借着商議行程一事，将人拽到自己房間裏東拉西扯一通。
等?宋纨回?來，阿婉已離開許久，房間裏空空蕩蕩，連餘溫都散盡了。
她沉默的有些可怕，心?底已經猜到阿婉離開了。
衛四拽着幾?個人詢問，都說未見?到人，最後找到陳蕭屋裏一問三不知的孫達，差點?兒沒動手打人。
他就怕阿婉姑娘離開，才激好面子?的別扭王爺回?來，結果還是晚了一步。
炎熱的天氣裏又多了絲絲沉悶……
阿婉離開，宋纨卻從未詢問過她的情況，恍若記憶裏不曾有她這個人。
這讓陳蕭心?懷忐忑了兩?天，慢慢也?淡忘了此事。
轉眼?十幾?日過去，而阿婉也?已經離開十幾?日了。
在一個清晨，衛二抵達驿站，與宋纨彙合。
衛三脫身時遇到了點?兒麻煩，怕暴露宋纨，這才沒有同衛二一起過來。
衛二得知阿婉不告而別，心?中?疑惑，他總覺得阿婉姑娘是喜歡他??王爺的。
不告而別……似乎不太合乎常理，但見?衛四憤憤不平，想來也?不是在說謊，且他本身也?不是健談之人，便将疑惑壓在了心?底。
他一回?來，衛四便将事情交給他，自己則繼續跟在宋纨身邊做個小跟班，一切又像是回?到了從前。
長長的隊伍有條不紊的向百枝國王都前進，宋纨吩咐過加快行進速度。
但連日來陰雨不斷，路上泥濘濕滑，硬生生被負重的馬車拖延下來。
更加不幸的是雨水潮濕，從桃華帶來的绫羅綢緞茶葉之類的已經發黴了。
宋纨無?奈，只能就地安頓下來，準備梅雨季節過後再啓程。
不過這就要超出原本計劃的時間了，遠離桃華時間越久，許多東西越容易超出掌控，這對宋纨來說，并不是什麽好事。
她情緒低沉，衛四作?為小跟班，日子?也?不好過，整日提心?吊膽生怕撞到槍口?上。
這日，臨近夜幕，早早關閉的房門忽然從裏面打開，穿戴整齊的宋纨走出來，雖然臉上仍舊沒什麽笑意?，但那一身陰沉壓抑的氣息卻是不見?了。
衛四見?此，哪能錯過時機，嬉笑着追了上來，“王爺，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晚上出門，還能是幹嘛？
宋纨微微勾唇，懶懶道：“你說呢？”
衛四不說話了，嘿嘿直笑，面上盡是期待。他早聽廚房裏的廚子?說這邊的坤陰君們個個溫柔似水，相貌也?生得極好。
因着好一段時間不曾有刺客出現，宋纨身邊便只帶了衛四一人。
沿着青石板鋪成的路面，一路不緊不慢朝着燈火通明的玉樓走去。
打扮妖嬈的老鸨捏着手絹，熱情地迎接客人，未至跟前，招呼聲便到了。
宋纨沒說話，衛四熟練攔下老鸨，掏出銀票嘚瑟道：“鸨母，今晚我??爺包下你們的花魁了，快去安排吧。”
“哎，好好好……”
老鸨樂呵呵伸手，剛要接下，身後一身灰衣的龜奴連忙上前，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
她身形微頓，讪讪縮回?了手，“對不住了容王爺，花魁被人被人包下來了，接不了您……”
“什麽！”
衛四先不樂意?了，揪着老鸨一臉憤怒，“你在耍我是不是？剛才還答應的好好呢。”
“哎哎，公子?別動手啊，有話好好說……”
一旁宋纨唇角微勾，她瞧見?了那灰衣小厮的小動作?。
老鸨口?齒伶俐能言善辯，哪是一個衛四能比的？
沒一會兒，便被老鸨說服了，不僅消了怒氣，還開口?勸宋纨道：“爺，咱要不咱明個兒再過來？”
宋纨聞言，眼?神微暗，唇邊笑意?卻深了深，“無?妨，随意?找個坤陰君作?陪也?可。”
她說着，擡腳便往裏面走，老鸨一驚，艱難拖着壯碩的身子?慌慌張張去攔她。
“容王爺，就實話告訴您吧，不是樓裏姑娘不招待，實在是不敢招待您啊……”
“讓開！”
上一刻晴空萬裏，這一刻烏雲壓頂，宋纨周身氣勢瞬間，冷厲的如?一把千鈞寒劍。
聲音冷厲，老鸨被吓得心?肝顫了顫，卻還是強撐慌亂沒有退讓，“容王爺，您就別為難我了，今日斷不能放你進去……”
“大膽！”
衛四拔劍憤然呵斥道：“欺人太甚，你這分?明是不把我們桃華放在眼?裏！”
“如?此侮辱本王，待本王面見?明皇，定降罪于你，”宋纨冷笑着移開眼?，目光在門匾上掠過，“你這雲翠樓保不住，你這顆腦袋也?保不住。”
“您這是要民婦的命啊！”
老鸨一臉苦相，“容王爺你行行好，就別為難民婦了，這是官府的意?思，民婦哪裏做得了主？民婦歡迎您還來不及呢。”
“……”
宋纨有一瞬間的愣怔，百枝國的官員莫不是吃飽了撐的？流匪難民不管，反倒管自己上青樓楚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