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宋魚陽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就見床邊站着一個八歲左右的小男孩,因為營養不良,他的個子差不多只有一米高,蠟黃稚嫩的臉上帶着幾處淤青,睜着一雙黑玉石般的大眼睛,倔強地看着自己。
見她醒了,下一秒小男孩将手伸到她面前,氣鼓鼓地說着:“把鑰匙拿來,你不能把我哥鎖在屋裏。”
宋魚陽迷惑的問起:“什麽把你哥鎖在屋裏?”
她從床上撐着坐起身子,放眼打量着屋裏的擺設,只見窗邊擺放着一個紅漆櫃子,外邊的縷縷陽光打在上面,仿佛鍍了一層金光。
等等,她不是從藥店買完藥後,正在大雨中奔跑回家嗎?哪裏來的陽光?
小男孩臉上寫滿緊張與防備,但他還是壯着膽子過來,扯着宋魚陽的衣服,将她推來搡去:“你放哥哥出來,他現在還在發燒,你這個壞人,我不要哥哥死,你快點放他出來,嗚嗚嗚……”
說到最後,宋昭詠直接哭了出來,雙手卻死死拽着宋魚陽的衣服不放。
宋魚陽愣了好半晌,她怎麽發現這場景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裏見過?
接着,原主的記憶開始大量湧入她腦海,讓她暈眩兩秒後,最終得知自己穿進了一本看過的七零年代文裏。而且看這情況,她還穿成了書裏那個惡毒的姐姐。
“我要哥哥,我要哥哥……”宋昭詠在她身邊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宋魚陽垂眸看着小弟弟宋昭詠,在看見他臉上那幾處淤青時,她想掐死原主的心都有了。那麽小的孩子,她居然狠心用鐵皮抽他的臉,真是可惡至極!
這原主就是個黑心肝,書中寫到在原主父親與後媽去逝後,因為後媽娘家那邊沒人,她總是虐待自己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使其心靈深受重創,以至最後沒能善終。
原主實在是太傻了,這兩個弟弟可是未來的大佬,怎麽能虐呢?幸好老天有眼,讓她被門檻絆了一跤,然後直接摔死了,還是好心鄰居把原主擡進屋裏來。
現在,既然她穿越過來了,自然要把這兩個大佬好好養着,絕計不能讓他們走向書中的結局。
她動作麻利地從枕頭底下掏出鑰匙,火速朝着另一間房沖去,宋昭詠見狀,也不管不顧的跟上去。
房門打開剎那,只見了一個十歲的男孩,此人正是原主的大弟宋昭晏,他臉色發紅的躺倒在地上,看上去已經人事不醒了。
宋魚陽連忙蹲到他身邊,手才觸碰到他的手背,整個人就被燙得縮了下身體,她真想把原主那個蠢貨抽出來吊打!
宋昭詠也從她身邊擠了過來,嘴裏不停哭喊着:“哥,哥……”
“他現在發燒了,我們快送他去醫院。”宋魚陽焦急地說着,身體那麽燙,動作再不快點把腦子燒壞了,她以後還如何當鹹魚?
宋魚陽背着宋昭晏往公交車站去,宋昭詠則跟在她身後,運氣還算不錯,沒等幾分鐘就有一輛車開過來了。
這年代的公交車還是燒的煤,宋魚陽在上車時沒留意,直接吸了幾口煤煙,嗆得她立馬在一旁猛烈咳嗽起來。
“同志,你沒事吧?”售票員見她咳得面色發紅,關心的問起。
“沒事沒事,只是剛剛走路太着急了。”宋魚陽擺擺手,在車上找了個位置坐下。
帶着宋昭晏到了醫院,醫生檢查一看,發現他已經高燒到了四十度,立馬打了退燒針,這才有空将宋魚陽給罵了一通。
若她們再晚些把人送過來,宋昭晏的腦子就毀了,還真差點就讓他變成了炮灰。
看着躺在病床上,面色還有些發紅的宋昭晏,得知他的情況在慢慢穩定,她才松了口氣。
宋昭詠見哥哥躺在床上,眼睛閉着,小心的靠近他,握住他滿是淤青的手背,聲音裏滿是歡喜:“哥,醫生說你燒退了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宋魚陽看着兄弟倆身上的淤青,心裏比吃了檸檬還難受。
原主的父親和後媽是在去上班路上發生的意外。那天下了一場大雨,半路上發生了山體滑坡,不偏不倚正好将原主父親和後媽坐的公交車整體掩埋,等到救援人員到達,将車子刨出時,夫妻倆已經沒了生命體征。
一下子沒了家長,原主作為家裏年長的孩子,非但不好好照顧兩位弟弟,反之想盡各種辦法來虐待兩兄弟。家務活全部讓他們做,用鐵皮打臉和手,撿石頭扔他們,半夜将人吊在門外的大樹上……總之是沒把他們當人看。
宋昭晏發燒就是因為晚上被原主在大樹上吊了半夜導致的,擔心兄弟兩出去亂說,她将人直接鎖在房裏,不讓上學也不給飯吃。
宋魚陽沒繼續深想下去,原主簡直是十罪不赦,反正她現在來了,那她自然不會像原主那樣傻。
她走過去,輕聲對宋昭詠囑咐道:“你先在這裏陪着哥哥,我出去一下。”
宋昭詠擡起小臉,眼神戒備又擔憂地看着宋魚陽。
宋魚陽立馬看出他的小心思,嘴角扯了扯:“放心,我不會走的,一會兒就回來。”
宋昭詠依然沒說話,卻還是點了點小腦袋。
她忙活了大半天,現在已經快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腳底生風的跑去了醫院飯堂,從裏面買了兩個雞蛋和窩窩頭,本來還想買粥,但她沒有飯盆。
她拿着雞蛋剛走到病房走廊裏,就見宋昭詠從門口探出個小腦袋,一臉不安地左右張望,在看到她回來的瞬間,臉上的不安終于消散了幾分,立馬又一骨碌的躲回了病房。
宋魚陽有些哭笑不得,經歷了那樣的事後,他們肯定會小小年紀就嚴重缺乏信任與安全感。
她将雞蛋和窩窩頭放到病房的桌子上,宋昭晏還安穩地躺在床上,看上去既蒼白又可憐。
從宋魚陽進病房起,宋昭詠的目光就沒從她手中拿着的雞蛋移開過,還不時地咽了幾口口水。
宋魚陽知道他也餓了,若是記得沒錯,算上今天原主已經快兩天都沒給這兄弟兩飯吃。
她對宋昭詠招招手:“過來吃。”
宋昭詠愣在原地,眼神依然戒備地看着她,腳下的步子卻沒有移動半分。
她忽然想起,原主之前總會用吃這招來誘惑他們,只要他們過來,她随手抄起家夥就直接往兩人身上招呼過去,也不管那些地方能不能打,她都一通猛如虎地打下去。
宋魚陽嘆息一聲,見宋昭詠沒有動靜,她也不強求,把他的那個雞蛋和窩窩頭放到一旁,自己開始悶頭吃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目光所及之處掃到了一雙破舊的小布鞋,只淡淡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吃食已經被宋昭詠拿到手裏,他一陣風般地又跑回到病床邊,顯然是害怕被宋魚陽抓着打。
她把雞蛋吃完,見宋昭詠看看手裏的雞蛋,又看看病床上的宋昭晏,遲遲不舍得吃。
“吃你的,他現在生病了不能吃,一會兒回去後給他煮粥喝。”
宋昭詠聞言,一雙黑玉石大眼睛撲閃幾下,宋魚陽沖他肯定點頭,他才不情不願地把雞蛋剝了殼,開始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慢點吃,別噎着了。”宋魚陽給他遞了杯水過去。
宋昭詠愣了幾秒,還是老實接過水杯,連續喝了好幾口水,呼吸這才平穩下來。
臨近天黑時,病床上的宋昭晏才緩緩醒過來,宋魚陽見狀正要擡手摸他的額頭看看有沒有退燒,後者本能地往病床裏躲了躲身子。
他生病了還知道防備着自己,宋魚陽得知他的腦子沒壞,心裏松了幾分。
見他不願意讓自己觸碰,宋魚陽也沒強求,轉而耐心地說起:“我去叫醫生過來看看,如果病好了一會兒我們就回家。”說完她轉身就出了病房。
醫生很快過來病房檢查,見宋昭晏的情況恢複到了正常,叮囑一會兒只需要開些藥就可以回家了。
這消息可把宋昭詠樂壞了,他歡喜地抱着宋昭晏的胳膊,滿臉笑意:“太好啦,我們要回家了。”
宋昭晏也只是虛弱的扯了扯唇角,臉色依然蒼白。
姐弟幾人回到家後,天色已經全部擦黑。宋昭晏雖然退了燒,但身體還很虛弱,又被原主禁食了兩天,宋魚陽原本還有些擔心他走不穩路,想要扶着他走,忽地想起他們對自己還有戒備之心,幹脆讓宋昭詠扶着。
将兩人安頓好,宋魚陽轉身就進了廚房,準備給宋昭晏煮點瘦肉粥。她人剛到廚房,大門就被人敲響了,宋魚陽不得不去開門。
只見門外站着鄰居徐大嬸,她看到宋魚陽後臉上沒有一絲笑意,語氣不耐道:“今天下午有人讓我給你傳話,說你姜家那邊的姥姥這幾天會過來一趟。”
宋魚陽聽聞後,心裏立馬猜到那邊人找她是為了什麽事而來。
原主的父親在國營飯店工作,後媽則在服裝廠工作,現在兩人都不在世了,一下子就空出來兩個工作崗位。而她們姐弟幾人,除了宋魚陽滿十八歲能頂替工作位外,宋昭晏和宋昭詠年齡都不夠,因此還有一個工作崗位空着,讓人分外眼紅。
徐大嬸也只是個傳信的,将話帶到後轉身就要走,卻被宋魚陽叫住:“嬸子,你等下。”
徐大嬸回頭:“你還有啥事?”
“嬸子,前段時間我爸和……”說到這裏她停頓了下,忽然想起自從後媽嫁到家裏這麽多年,她一直都是稱呼的“那個女人”。
“怎麽了?”徐大嬸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出聲問起。
宋魚陽笑笑:“就是非感謝你們家前段時間幫着處理我爸的事,現在我家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昭晏和昭詠兩人還小,他們肯定得上學,我打算接替我爸在國營飯店的工作,至于服裝廠的工作我想把它賣掉,還要麻煩嬸子問問大勇哥,看看他們想不想要。”
徐大嬸的兒子雖然有工作,可那是臨時工,哪能和正式工相比。
原本拉着張臉的徐大嬸,聽到宋魚陽這番話後,倏地笑得牙不見眼,還真是瞌睡來了就有人遞枕頭:“要,我這就去把大勇叫過來,你們談價格。”
宋魚陽笑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