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嗯。”林斯嶼彎腰拉開抽屜,随手摸了摸就找到還沒拆封過的牙刷,然後拿水浸了下。他熟練地拿手肘輕輕撞了下鹿黎的手臂,“過去一點。”
這下他們兩個一起出現在鏡子前,照出來的畫面非常融洽。
他們都還穿着自己的短袖,因為一中的夏天校服太醜,撇開審美特別詭異的V型領不說,衣服的大小也很難讓人調控,買小號容易緊身,買大號領口容易過大,所以基本上不管男女都很少有人穿它。
學校大概也有自知之明,對穿不穿校服短袖這件事情不怎麽追究,反正可能全天下的高中生都這樣,大夏天也喜歡穿件校服外套。
鹿黎動作比他快一步,洗完臉之後就無所事事地站在門邊等人。他昨晚睡夠了,但六點起床就是件反人類的事情。
理論上來講,從小學折騰到高中,他幾乎都是這個點就要爬起,但鹿黎還是難以适應。
鹿黎靠在門邊,半夢半醒地打了個盹,眼眶擠出眼淚來看向林斯嶼。
林斯嶼已經刷完牙和洗完臉,但沒有走的意思,反而是穩如泰山一樣站在原地,然後一動也不動地看着他。
“怎麽了?”鹿黎下意識地摸了把臉,然後把臉湊到鏡子前看,納悶地道,“我臉上應該沒沾牙膏吧,洗幹淨了呀。”
“鹿鹿。”林斯嶼喊他。
鹿黎仰頭,嘴巴不自覺地張開,變成一個圓潤的弧度:“啊?”
“我要上廁所。”林斯嶼的語氣很平靜,他擡手虛空點了下門。“你能先出去等嗎?”
“砰——”
鹿黎像是逃一樣地甩上門,他背靠在門上,自我怨恨似地往門上撞了幾下自己的腦袋。
他本來就愛臉紅,鹿黎和女生說話會臉紅,說錯話會臉紅,被別人逗也會臉紅,現在這個說不上窘迫的狀況也讓他臉紅。
洗手間裏很快響起沖水聲,鹿黎跑得離門更遠了,都快跑到公寓門外面等林斯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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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尴尬地像是快鑽到地上去,但林斯嶼明顯沒把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他提起沙發上不屬于他的書包,路過鹿黎的時候把書包放在他的懷裏,溫馨地提醒道:“書包別忘了。”
林斯嶼回自己家拿了個書包,他悶着笑走出來,拍了拍縮在牆角的鹿黎道:“去學校,今天想吃什麽早飯?我請你。”
鹿黎晃了晃腦袋,耳根總算沒那麽紅了,他小聲地抗議道:“我有錢,我請你。”
“嗯。”林斯嶼幫他把書包提正,一本正經地道,“鹿鹿有錢,請我吃早飯。”
那件只有鹿黎一個人尴尬的小事就這樣揭過。居民區門口都是各種賣早飯的路邊攤,他們今天起得有點晚,兩人拿着黑米飯團,邊吃邊走到公交車站的時間正好。
到了學校就一分兩路,鹿黎到教室的時候教室裏只來了一半的人。他手中的純牛奶方方正正,是林斯嶼公交車上遞給他的。
鹿黎邊走邊把牛奶撕開,然後抿着唇用吸管喝。
他前桌還空着,倒是左手邊已經坐了人,長相清秀的語文課代表看向他,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牛奶,然後笑了下。
鹿黎總覺得岑橙看他的目光柔情得過分,硬要說的話,就是流露着一股母性光輝吧。
“又喝牛奶呢?”岑橙打趣道,“小鹿。”
鹿黎弱弱地應了聲,總覺得岑橙是在嘲笑他。他把喝完的牛奶丢到垃圾桶,認真地解釋道:“因為訂了牛奶,所以我要喝完。”
“誰給你訂的?”岑橙看他這個表情,一拍掌之後一猜就中,“你斯嶼哥哥?”
“……嗯。”
岑橙表情略帶羨慕:“看不出來啊,林斯嶼這人……這人……”
她卡殼了半天,眼睛亮得像銅鈴,她激動到起來,然後氣勢洶洶拿自己的鐵砂掌拍了下鹿黎的桌子,吼道:“鐵漢柔情!”
鹿黎低着頭,躲過被吸引過來的視線。他扶住被岑橙拍得晃蕩的桌,小聲地道:“你這個用詞的方法被語文老師聽到,你這課代表就別想當了。”
“啧。”岑橙又皺着眉苦思冥想了一會兒,她激動地再次一掌拍下去,亢奮地吼道,“兄友弟恭!這次總對了吧!”
鹿黎的眼皮微微顫了顫,他把腦袋埋得更深了些,靠放在桌角的書堆擋住自己。岑橙的長相太有欺騙性,白皙幹淨,個子還嬌小。鹿黎剛認識她的時候都不敢和她大聲說話,結果岑橙沒裝過一天,就原形畢露。
“什麽?”駱池明的聲音也猛地在他的耳邊炸響,“什麽兄友弟恭!”
他的旁邊仿佛坐着兩個人形喇叭,鹿黎嘆了口氣,駱池明應該是剛從寝室趕過來,嘴裏還叼着面包啃:“怎麽了?”
“我們在聊小鹿那個哥哥呢。”岑橙的嗓門終于小了下來,“她說我用鐵漢柔情那個詞不合适,讓我換個詞形容。”
鹿黎從書包翻出英語書,翻到最後一頁背單詞裝啞巴。
“怎麽不合适?”駱池明卻樂了,“我覺得挺合适。”
他把鹿黎手裏的書搶過來,拿在自己手上玩,然後道:“我記得我們開學第一天,不就是你哥在臺上講的致辭,當時掌聲和起哄聲那麽激烈,他連腰都不彎一下,就面無表情地點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