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振作點,現在她是你的前女友了
天行系統99年秋,時空監察局檢測到多處平行世界均發生大面積異常,時空隧道遭到破壞導致無規則開啓,根據回返信息判斷,至少有二分之一的網絡覆蓋範圍失去了聯系。
可以确定的是,此次危機乃一月前自監察局叛逃的某位首席要員所造成,因為對方盜走了重要的時空信物——能夠一次性打亂諸多世界獨立守則的傳送羅盤。
情勢一觸即發。
傍晚,中年禿頂的T局長,風風火火闖進了1號辦公室。
“齊雲肆呢?出來!”
左側靠牆一張辦公桌後,正端着個大瓷缸子喝茶的年輕男人,聞言疑惑探頭。
“怎麽了局長,有事兒啊?”
“你說呢?淩旭都帶着傳送羅盤跑路了,你還在這問我有沒有事?!”
齊雲肆大驚失色:“淩旭偷了傳送羅盤?哦,也對,他确實有這本事。”
“放屁!我讓你誇他了?”
“是這樣的局長,要追蹤淩旭去向,您得去2號找老趙;要追究是誰監管不力,您得去3號;要審判淩旭罪行,您得去4號——我算是執行崗的,只負責抓人。”
局長氣得當場把手裏的文件砸在他頭上:“趙星海已經鎖定淩旭所在空間了,現在就是讓你去抓人!”
“原來如此。”齊雲肆恍然大悟,“那單是我自己去也不行啊,淩旭很能打的,我要制服他怕是有點困難。”
“這些年的年終測評,你倆的武力值一直不相上下,這會兒你告訴我打不過他?”
“嗨,最近疏于鍛煉,有點退步了。”齊雲肆謙虛擺手,語氣誠懇,“為保險起見,希望局長能允許我帶個幫手。”
“讓趙星海跟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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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趙平時主攻情報偵察,實戰對抗的經驗不足,我覺得不太可靠。”
局長作勢脫鞋,看樣子是想直接往他臉上抽。
“你有話就直說!”
“好的局長,我認為如果要确保捉拿淩旭的行動萬無一失,您應該暫時撤銷對姜玄月的處罰決定,放她出獄。”
“……我就知道你惦記着這個,當初姜玄月和淩旭的緋聞傳得滿天飛,她萬一被策反了呢?”
齊雲肆斬釘截鐵地反駁:“不可能!她不喜歡淩旭,她可是我女朋友。”
“她不是厭倦了淩旭,才選你當備胎圖個新鮮的嗎?”
“純屬謠言!我和她是真心相愛的,只要我出面,她絕對會改過自新,說不定還能勸淩旭回頭是岸。”
看局長的眼神,顯然覺得這是智障才能說出來的話,但他思索半晌,卻沒再堅持什麽,只板着臉轉過身去。
“算了,你樂意放她出來也無所謂,但不要指望淩旭回頭是岸了。”
“啊?”
“不管他回不回頭,結局都只能是在時空大獄裏蹲一輩子!”
時空監察局中,首席要員共有二十人,均為打小培養起來的精英,負責執行重要任務,維護時空穩定與平衡——其中四位最厲害的,被合稱為“日月星雲”,排名不分先後。
和局長關系較近的齊雲肆是一位,叛逃的淩旭是一位,擅長情報偵察的趙星海也是一位。
至于剩下的那位姜玄月,是四人中唯一的女孩子,半年前剛因嚴重渎職被關進時空大獄,目前還處于服刑期間。
是夜。
趙星海推開1號辦公室的門,見齊雲肆正在裏面對着鏡子整理發型,白金制服襯出
對方的寬肩窄腰挺拔身形,都29歲的人了,修眉俊目、唇紅齒白,依然充滿無可比拟的少年氣。
不過帥歸帥,也不影響他吐槽。
“拾掇好了嗎你?你是去監獄,又不是去相親。”
齊雲肆氣定神閑:“是去見我親愛的女朋友,這不比相親快樂?”
“喂,你當真了?當初你謊稱和她談戀愛,初衷不是為了騙局長心軟,少關她一年半載的嗎?”
“這是什麽胡話,愛情能用交易來衡量嗎?”
“可你倆之間沒愛情,只有交易,而且姜還不領你的情,她根本不想見你。”
齊雲肆不爽回頭:“閉嘴,你懂什麽?她不見我是怕傷害我,喜歡是放肆,愛才是克制。”
趙星海無語扶了下眼鏡:“行吧,我對你沒什麽要求,你自己先克制點,待會兒看見她別哭別喊,省得丢人。”
“開玩笑,我倆久別重逢,我當然要以最冷靜潇灑的姿态迎接她。”
“雖然知道你在扯淡,但我假裝信了。”
他将剛從局長那取來的時空大獄門禁卡,一揚手抛了過去。
……
監察局的時空大獄分為黑區和白區,專門用來關押禍亂各空間秩序的穿越者,根據犯人罪名的級別不同,關押的區域也不同。
姜玄月就被關在黑區,因為她半年前執行任務鎮壓某空間動亂,無視局長命令,突然發瘋殺了二三十人。
她以前隔三差五就被關禁閉,前科無數,尤其這次算惡□□件,身為局中首席要員,更是罪加一等。
原本要關五年的,幸虧齊雲肆向來和局長關系不錯,求了好幾遍還說自己和她談戀愛了,由自己來感化她,局長這才勉強開恩,只關兩年。
沒想到一眨眼淩旭出了事,需要這位祖宗出馬,才關半年就又要被赦免了。
監獄地形曲折複雜,走廊的牆壁與地面,全部由磨砂質地的青色石磚鋪成,南面最盡頭的那扇門,看起來明顯和其他的獄門不太一樣,門上貼着“禁”字,封鎖機關也更加嚴密精良——那是某人專屬的牢房。
齊雲肆站在門口,盯着那個“禁”字出神,趙星海等了半天,見他死活不動彈,索性按着他的手,将那張門禁卡貼上了感應區。
片刻,沉重的金屬門從下至上緩緩升起,露出了四面深灰的牆壁、樸素的桌椅床板、滿地散亂的破舊書籍,以及坐在角落裏的年輕女人。
那女人穿了件杏色寬松的長衫,柔順的黑發披在背後,正慢條斯理在翻一本漫畫書。
聽到了開門的動靜,她似是頓了一頓,而後便懶洋洋轉過身來——
她膚色白皙,臉部輪廓柔美,又有雙長而媚的眼睛,眸色像是暈染在星河裏的松煙墨,怎麽看都是充滿東方風韻的古典美人,帶着幾分溫婉的韻致。
她一開口,嗓音也是柔和婉轉,只可惜就說了兩個字,極煞風景。
“滾蛋。”
趙星海趕緊解釋:“別誤會啊姜,我倆不是來存心打擾你的,我倆是來……”
誰知他還沒來得及說完,看似在旁邊發呆的齊雲肆,忽然發出一聲石破天驚的幹嚎,朝着姜玄月就撲過去,瞬間抱住了她的大腿。
“月月!月月我來了!我好想你啊嗚嗚嗚嗚嗚……”
趙星海:“……”
說好的要以最冷靜潇灑的姿态迎接她呢?
果然扯淡。
姜玄月試着把腿收回去,結果齊雲肆抱得太緊失敗了,她垂下眼簾,陰森森看向他。
“再他媽嗚嗚嗚,老娘立刻宰了你。”
這威脅顯然是有效的,齊雲肆分分鐘噤聲,表情切換自如,露出了純良無害的微笑。
“月月,不要生氣,其實我也是為了表示誠意,畢竟我想不出更好的方式來讓你感受到我真摯的想念和愛意了。”
“你滾遠點就行。”
“不可以哦月月,我們是戀人,是一體的,離你太遠會令我感到不安。”
話音未落,姜玄月出手如電,已經掐上了他的脖子,她惡狠狠一咬後槽牙。
“我不介意在這裏關個五年十年,但我介意你騷話連篇。”
趙星海在旁邊友情提示:“老齊,振作點,現在她是你的前女友了。”
“……”
半年前自主确認關系,半年後被人家單方面終止關系,戀愛連一天也沒正式談過,純粹是場鬧劇。
誰讓這位祖宗極具欺騙性的溫柔外表下是一顆鐵石心腸,天生的冷血動物,沒有感情這根弦。
用局長的話來說:姜玄月是柄雙刃劍,駕馭好了是奇跡,駕馭不好就是大殺器。
……問題就在于沒人能駕馭得了她,她存在即風險。
只是大家都沒料到,她這一最大的風險隐患,頂多是發個瘋進個監獄,可平時沉默寡言,看似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的淩旭,反而幹了件叛逃的大事。
于是趙星海審時度勢,趕在姜玄月失去耐心之前,先把這件事告訴了她。
“姜,淩旭偷了傳送羅盤,蓄意擾亂時空秩序,他要造反。”
果然,姜玄月一聽這話,掐着齊雲肆脖子的手就松了。
她想了想,倒是并沒表現得太過意外:“哦。”
“哦?你都沒什麽要說的嗎?”
姜玄月納悶:“是我撺掇他造反的,還是我把他放走的?”
“呃,倒不是……”
“那我說個屁。”
“……”
她冷笑一聲:“如果是淩旭,能幹出這事兒也在情理之中,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
“這可不是一般的罪名,這是背叛,背叛是死罪,我懷疑局長已經動殺心了。”
“他又不是怕死的人,既然敢找刺激,就知道後果,你替他操什麽心?”
趙星海語塞了,他難得有語塞的時候,但在這女人面前,他經常無話可說。
他沒法反駁,從某種程度上講,姜玄月和淩旭的思維邏輯是一致的,都屬于亡命徒邏輯,也沒什麽道德責任感。
大約唯一的區別是姜玄月懶得背叛,而淩旭是個劍走偏鋒的絕對行動派,所以毫無征兆,說反就反。
趙星海沉默半晌,斜眼看向齊雲肆,示意他別光顧着嗚嗚嗚了,快說點正經的吧。
齊雲肆接收到了兄弟的眼神訊號,他換了副嚴肅沉重的語氣,低聲和姜玄月商量。
“月月,實不相瞞我倆這次是來接你出獄的,局長要咱們仨一起去抓淩旭。”
這話題總算勾起了姜玄月一點點的興趣,她挑眉反問:“我刑期減了?”
“減了減了。”
“我的刀呢?”
“刀在武器庫裏,馬上就帶你去取。”
“行。”
她随手扔了漫畫書,舉步就往門外走,齊雲肆和趙星海對視一眼,連忙跟在後面。
“那個……你對抓淩旭的事就沒什麽想法嗎?”
“抓就抓呗,就當出去旅游了。”
“???”
日月星雲四位首席,原本是從七八歲就一起接受訓練的關系,說好聽點,大家也算青梅竹馬了。
但鑒于他們滿了十六歲就要去極地空間進行歷練,每隔三年歷練一次,一次就得持續十個月左右,再加上平時頻繁出任務,其實成年後真正相處的時間也不太多。
更何況淩旭和姜玄月天生不合群,從不屑于主動交際和溝通,所以四人的關系這些年一直不尴不尬,只有齊雲肆和趙星海還算是真兄弟。
對于抓淩旭這件事,齊雲肆和趙星海都比較猶豫,兩人研究着先拖一拖,看還有沒有轉圜餘地,同僚一場,總不能真把對方往死路上逼。
可姜玄月顯然沒考慮這些,她純粹是在監獄裏待煩了,要出去松松筋骨。
從兵器庫出來,她一門心思擦刀,态度完全事不關己,估計也不太在乎淩旭死活。
她多年來對冷兵器的興趣遠勝于槍械,常用的兩把刀是用特殊工藝鍛造出來的,精鋼淬火,形似尋常柳葉刀,但更窄短輕薄,平時別在腰間兩側,用寬松外套能夠遮住。
鎏金刀柄暗藏機關,刀身用極細的鏈子銜接,能夠彈飛三到四米遠,在實戰中适合遠近拉扯,非常占優勢。
據說雙刀的設計圖,是她親手畫的。
趙星海暗中偷看她好幾眼,最終還是沒忍住,小聲詢問。
“姜,先別擦刀了,到時萬一真碰上淩旭,你該不會打算跟他動真格的吧?”
“怎麽,不動真格的我陪他玩過家家?”
“……大家都認識挺多年了,總得想想辦法,更何況你跟淩旭也有些舊交情,不至于下殺手。”
姜玄月淡定反問:“什麽舊交情?”
“就……局裏成員都知道啊。”
“等我查清是誰在亂傳八卦,有一個弄死一個。”
趙星海幹咳一聲,明智岔開了話題,并甩鍋給兄弟:“不要介意,其實現在緋聞已經被壓下去了,因為你和老齊的戀情坐實了。”
姜玄月将兩把刀全部收回刀鞘,随即朝身後的齊雲肆投去鄙夷一瞥。
“他腦子有病,誰會把一個傻子的話當真?”
“……”
然而齊雲肆的理解,跟正常人可不一樣。
他喜悅又感動地和趙星海耳語:“聽見了嗎?月月這叫區別對待,這就是她不擅表達的愛。”
“……”趙星海嘆了口氣,“我同意她的看法,你的确病得不輕。”
深夜,姜玄月回到住處換了一身便于行動的衣服,就去跟齊雲肆和趙星海會合,三人經由首席專屬的時空通道,前往鎖定淩旭位置的目标空間。
彼時他們并不認為這是一場持久戰,只當作例行巡查,畢竟淩旭掌握了傳送羅盤,随時可能離開,趙星海也無法保證一定能找到對方,他只是為了給局長個交代。
但他萬沒料到的是,在踏出時空通道的一剎那,三人的腕表竟同時中斷訊號,完全沒了反應。
不僅如此,就連時空通道的冷卻倒計時也停止了。
腕表中斷訊號,就意味着他們失去了對該空間的管理權限,同樣意味着他們即将被留在這裏回不去了。
從這一秒開始,他們仨站在陌生的土地上,徹底變成了誤入棋局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