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背叛
“你來處理?什麽都你來處理,你行你就不會躺在這裏!”衛瑢卻是少見的發了火,只這一下房內的氣氛便凝滞起來,陸舟見倆人針鋒相對,有感自己果然是插不進去,便道:“我在揚州府也多少認識些人,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師弟只管開口就行。”說罷便轉身出了屋子。
這還是陸舟第一次正正經經的喊他師弟,衛瑢霎時有些不大習慣,見陸舟出門,便想送送他,只是才走到床邊便被一只熟悉的大手握住,衛瑢頓了頓,也沒想看他。
在衛琛黯然的叫了他一聲阿久,他才低頭去看那個男人,失血過多的臉有些蒼白琥珀色的眼眸盈滿了失落,見衛瑢低頭看他,讨好的晃了晃衛瑢的手臂。
衛瑢瞬間被他這番小女兒姿态給惡心到了,打了個寒戰,趕緊抽出手臂,衛琛不死心的繼續伸手去撈,結果弄痛了傷口。
“唔!”捂着肩頭,可憐巴巴的看着離他甚遠的阿久。
衛瑢遠遠看着眼神稍稍回暖了些許,他無心再鬧便說道:“你和那人究竟是怎麽回事?”
“我十五歲那年那老頭突然間冒出,自稱是我親身父親。”說起這事,衛琛心情有些陰郁。
“可以确定他是你親身父親?”
“嗯。”
衛瑢皺着眉,原來早在七八年前那人就已經潛伏在黑暗中對衛莊虎視眈眈了,他看了衛琛一眼,對方眼裏的寒意讓他有些疑惑,再怎麽說對方也是衛琛的最後的親人,怎麽衛琛對他卻無半點感情?之前兩人打的時候衛瑢就覺得奇怪,那老者一出現,他便猜到對方與衛琛關系匪淺,從背後看,衛琛的身形與那人很像,兩人眼睛的顏色也是一樣,琥珀色的眼眸其實比較少見,但是他們打鬥起來卻無半點留手,不管是衛琛也好,那老者起初還有點留手,但見衛琛的招式狠辣便也毫不留情起來,怎麽看這倆人都毫無父子情分。
“他畢竟是你的父親,你為何不照他說的做,如此一來,你想要什麽得不到?”衛瑢神色有些冷淡,只要一想大哥的失蹤,父親的去世,以及衛莊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因衛琛而起,雖然他并不是主謀,但衛莊的所有都在他們父子倆一念之間,衛瑢無法不遷怒。
“若是那樣的話,阿久你可會再看我一眼?”衛琛苦笑,他不是沒有心動過,只是那樣的話才真的是無可挽回了。
衛瑢定定的看着衛琛,像是要确認他是否真是這麽想,“可他是你父親,你這樣違背他,不怕他責怪嗎?”
衛琛神色複又冰寒,眼裏的殺意幾乎都要漫了出來,“我本也将他當做父親一般的尊敬,直到我發現他将娘親的屍首刨出,挫、骨、揚、灰!!”
“只因當年他想帶我娘離開,而娘親拒絕,他對我說起時怕是連他自己也沒發現,他當時的神色是那麽的可怕,狀似瘋癫滿目殺意,若是我娘還活着的話,怕也難逃那人毒手!”
衛琛緊握着雙拳,他在那老者面前一直很好的隐藏自己,暗地裏則培養自己的人手,那人對他雖有些父子情分,但也不會比一顆米粒大得多少,如今要小心的便是那人會不會狠下心來趁機滅了衛莊滿門,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只是如今他受着傷,這把握卻是不大,要是他這一去就此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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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瑢見衛琛憤怒的眼神,心裏也有些嘆息,如今茹姨娘為何不跟着那人離開也再沒人能知道,如此毒辣的人,卻是不能放過,只是就算衛瑢想參與,見衛琛這樣怕是也不會告知與他,正想着便見衛琛擡起頭來,沖他一笑,拉着他的手,引他坐到床沿,衛瑢不明所以,又怕弄痛了他,便順着對方的力道坐下。
“阿久~”衛琛嘆息輕輕喚了他一聲,手中握着的手掌纖細修長,細嫩的皮膚白皙得透明,指甲修得短短的,淡粉色水晶般玉潤,手指上有薄薄的繭,衛琛不自覺的用指甲輕輕刮搔着那處,衛瑢只感覺癢意從心底升起很快蔓延到全身,他微微抽了抽手,衛琛順勢放開,轉而輕觸他的臉頰,“阿久~”又是一聲嘆息,衛瑢被他弄得有些着惱,加上氣衛琛瞞了他很多事,他霍地起身,轉身冷漠的看了他一眼道:“二哥好好養傷吧,明天我就進城報官。”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衛琛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傷感留戀。
這個除夕之夜過得非常沉悶,衛瑢請了陸舟吃了頓素食宴,因衛琛身上有傷也沒有叫他,只讓下人送了些補身體的藥膳給他。衛瑢早早的回房睡了,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太驚險,衛瑢就沒有再去衛琛房裏查看,他現在有些不想看見他,而且他也要想想明天報官該怎麽說,那人為了來往方便,一定在衛莊附近有據點,看來得找些村民打聽打聽,有沒有什麽鬧鬼的地方,那裏一向是藏人的好地方。
衛瑢大早上正要出門便有下人來報說衛琛人已不在房裏,房間空空蕩蕩,收拾得非常幹淨,像是昨晚就已經不在。衛瑢抿了抿唇,說不清心裏什麽想法,衛琛或許是逃跑或許是像他說的那樣去解決他惹出來的事,但他現在不想管也管不着,他有預感衛琮并沒有死,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衛琮和保護衛莊,衛琛,已經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衛瑢在陸舟欲言又止的眼神中擺了擺手,徑直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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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琛那日深夜離開衛莊,去處理了一些事情便帶傷來到那個荒村,他來之前已經着人通報過了,那老者直到第二日黃昏時刻才願意見他正在這等他。
這次不同以往,來到此處還沒進村,衛琛便被攔了下來,他主動将身上的一長一短兩把刀交了出來,只是那人還是告罪一聲後毫不客氣的收了身,他只帶了一個手下過來,也被攔在了村外,在手下擔憂的眼神中,衛琛搖了搖頭,緩步進村。
他傷的有些重,後背那道傷痕又長又深,原本以他的底子好好休息幾天也能沒事,只是他知道那老者心狠手辣,把面子看得比什麽都重,所以他顧不得自己的傷勢,連夜趕來荒村見那老者。
“孩兒給父親賠罪!”衛琛進屋見那老者坐在上首,他走上前撩開衣擺雙膝重重的跪倒在地,挺直着脊背。
那老者眼神陰桀的看着衛琛,也不說話,就那麽看着他,許久後才陰測測的開口:“我要衛莊的所有産業,不管是明裏的還是暗裏的,庫房那幾把鑰匙你也給我交出來!”
“……是”衛琛态度非常恭敬,他給老者磕了幾個頭,說道:“那我去讓人拿賬本去。”便欲起身出門。
“慢着!”老者沖着暗處點了點頭,便有一個黑影走了出來,衛琛複又跪下他認出那黑影便是跟在老者身邊最久,也是最神出鬼沒的一個,老者對他非常的信任。
“你去把賬本和鑰匙帶回來。”那人受命轉眼消失在大廳。
衛琛和老者一坐一跪,倆人都沒再說話,各自都在猜測對方心裏的想法。
直到那黑影回來才打破沉默,那人上前将手裏的東西交給老者,老者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看向衛琛的眼神不在那麽冰寒,他道:“起來吧!你這孩子也是不曉事,等得了衛莊你想要什麽人得不到,幸虧你及時醒悟,也不枉我們父子一場。”
見衛琛跪得腿都麻了,有些搖晃的站起。老者現在心情很好,不介意表現一下父子之情,便将賬本放在幾上,起身上前扶了衛琛一把。
便在這時,衛琛突然擡頭,手裏一把泛着幽藍光芒的匕首便往老者心髒處捅去,那老者又驚又怒,正要反擊,不想背心處卻先一步受到重重一擊,那一掌直接将他拍得撞上了衛琛手裏得那把匕首,他不可置信的轉頭去看,那黑影在他身後一臉漠然的看着他,離得極近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殺意與猙獰,就好似他不是在殺人,而是在碾死一只螞蟻那樣簡單,老者難以置信,但他馬上就想起,是他從小把這人教成這樣,這個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如同一個木偶,他只是他養的一個工具,他從未将他當做自己的兒子,老者對上對方毫無生氣的眼睛,對方的眼神死寂一片,他噴出嗆在咽管的黑血,掙紮着說道:“他,究竟給……什麽好處……讓……”
那人沒有回應,衛琛将手裏的匕首又深入了一些,旋轉扭動着,此番動作讓他背上的傷口裂了開來,鮮血暈染的紗布,緩緩滲出,他覺得自己或許有些發熱,腦子裏嗡嗡的聲音就沒斷過,聽見老者問的問話,他答道:“只是告訴他,他是人而不是工具而已。”
“咳咳,嗬嗬嗬嗬,咳咳!”老者便咳便笑像是聽到什麽玩笑一般,外面的厮殺聲越來越響,老者知道他這兩個兒子怕是早有預謀,他的人手一半在那黑影的手中,而衛琛,這麽些年也不知究竟養了多少人挖了他多少,這次怕是真的無力回天。
老者笑得肆意,笑的撕心裂肺,他身後的黑影再也忍不住的問道:“你笑什麽?!”聲音沙啞難聽,也不知是傷過嗓子還是因為很少說話。
“嗬嗬嗬嗬!”
“你到底在笑什麽!”黑影激動起來,扯着老者的衣領,厲聲問道,即使這樣,那黑影卻還是毫無表情,只有眼神比起剛剛的死寂稍稍有些改變。這種違和感,衛琛每次見到都覺得心裏滲得慌,對方究竟是有過何種經歷才變成這般的,又為何會主動找他合謀殺害他們的父親,衛琛并不知道。
“嗬~”老者笑着笑着就斷了氣,黑影怒吼一聲,将屍首抛起,然後一拳擊出砸在老者的屍首上,将他的胸腔砸得凹陷下去,黑影還不解氣,仍想揮拳,衛琛及時開口阻止:“算了,住手吧!”
衛琛吸了口氣緩解背後的疼痛,他握了握有些發麻的手掌,剛才握着匕首的時候有些用力過猛,他看向門外,那裏他和黑影的人手正在追殺老者的死忠,為了這次行動他将他所有的人都調到這邊,所以當厮殺完畢清點傷亡時,那處看守地點的人來向他報告那個消息的時候,衛琛并不意外。
他擡頭望了望衛莊的方向,這裏離衛莊比之前的那個據點要遠很多,這意味着他離阿久很遠很遠。
黑暗的夜空亮起點點星光,想來明日會是個好天氣罷。
“給他立塊碑吧!不管怎麽說他也是……”衛琛對那黑影說道。
“立不立無所謂。”黑影的聲音依舊難聽,如同嗓子裏卡着沙子。
“為何?”衛琛有些不解。
“沒人知道他叫什麽名字,或許他沒有名字,就像我一樣。”
“……”衛琛看着黑影的的背影,他其實比起阿久也大不了多少,繼承了老者的高大,他生得比衛琛還要高大,“你要去哪?”之前為了方便黑影調動人手的信物還在他這,他也沒找他要回,見黑影快要走出荒村,衛琛趕緊問道。
“去找能給我名字的人。”說完這句那人便消失在黑暗中,衛琛明白對方這是把所有的手下都給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