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恨別離【九】 難以下咽
“他也很讨厭你。”我也是。
魏嘉鳴笑了，潔白的牙齒在唇間一閃而過。
“阿餘心裏想着，是不是也在說我也很讨厭你。”他擁着我，用最好看的臉說着對我來說最可怕的話。
“我有時候，真想毀掉阿餘，這樣你才會是徹徹底底的屬于我。”
這種想法真可怕，對他這種出身的人，是不是得到任何東西都特別的容易。得不到一樣東西的時候，想法都是毀掉也不能讓人得到？
我問他：“你到底想要幹嘛？”
那種隐秘的惡念開始升起，要是他從這個世界上不見了，多好。
“阿餘，想我死嗎？”他恍如惡魔一般在我耳邊輕聲低語。
我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他笑了下，聲音充滿惡意：“我怎麽是胡說了，我如果是阿餘，我遇到這些事情，我就會這樣想對方，想弄死他！”
我擡頭對上惡魔的雙眸：“你既然知道，你在折磨我，為什麽就不能放了我呢，欠你的錢我還你好不好？就這樣分手可以嗎？”
“不可以！不可以！你欠我的永遠還不了，永遠。”魏嘉鳴在我耳邊克制過于激動的情緒，微微的磨牙聲，控制滿腔的憤恨噴薄而出。
那怕就這麽一小簇怒火就足以将我焚燒殆盡，可是就那麽一兩百萬哪裏來的這麽大的仇恨？或者說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對我有着另類的恨意嗎？可我們之前從未交惡過，兩個家庭也互不認識，更別提世仇之類的。
他對我的另類情感，來的有些莫名其妙。還是說，這只是他的一個說辭，一個來應付我的說辭呢。
“我欠你了什麽？錢啊，難道就還不了嗎？我又不是欠你一條命。”
魏嘉鳴低垂雙目，臉部線條冷冽。
“你怎麽知道不欠我一條命？”
就算錢多多是靠着他的錢來救命的，難道我就沒有給與等價的東西來交換嗎？我如今這個樣子是拜誰所賜，他怎麽忘得一幹二淨。
魏嘉鳴将臉埋在我的肩膀上，我能感覺到他的情緒起伏劇烈，身體在微微的顫抖着。不知道是我的錯覺嗎？我總覺得從樓梯上摔下來之後，魏嘉鳴變得有點不一樣，就好像是放縱了自己，把惡劣的一面完全的展示出來。
他以前多少還會遮掩下，或者說還刺激不到他的痛點。可是現在，我連他的痛點是什麽都不清楚，就能迎來他莫名其妙的怒火。
我真的不想和他相處，想離婚了，可是想到離婚，我又擔心這樣身體的秘密會被爆出來，因為在意這個總是在各種的裹足不前，是相當的累人。
多麽希望我是一個正常的人啊！
我要是正常的人的話，就不會遇到魏嘉鳴，就算遇到了我也無法嫁給他，也不會身懷怪物。人生起起伏伏好像都是因為這具身體，這具病态的身體。
“那我把命還給你好不好，我死給你看，可以嗎？”我疲軟的口不遮掩，說出這話的時候，我猛然一驚，不知不覺中，我慢慢的開始對死亡有傾向了。這并不是一個好的現象。
魏嘉鳴面色一凜，壓迫我，逼我注視他的雙目。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這種念頭想也不要想。”
我看他的神色，好似有一絲的緊張。難道他也會擔心我想不開嗎？
“這不是你一直在做的嗎？你不是一直在折磨我，羞辱我，我受不了會想死不是很正常的嗎？跟你這樣的人在一起，正常的人，也會變成神經病的。”我輕聲說道，我一直控制自己不要往壞的地方想，但是這樣的抑郁的環境裏，我真的能正常起來嗎？
魏嘉鳴卻是像被震懾到了，他捧着我的臉，強行和我對視，恐吓一般的對我說：“你要是想不開，我不會放過……”
“我都要死了，怎麽會在乎別人呢。”
他面色一僵。
我卻好像突然明悟了什麽，他怕我死嗎？其實我也就是說一說，我還這麽年輕，怎麽可能會想死。就口嗨一下，沒想到他會認真。
魏嘉鳴，他手抖了一下，擡高手，撫摸着我的臉，我看着他抖動着臉上的肌肉，我看他想對我說什麽，卻最終都沒有說什麽。
“所以，你是想我死呢，還是和我離婚呢，二選一，時間有限哦！”
此刻，我也是一個惡魔，就如同他之前跟我說的那樣，我也讓他二選一。
他看着我，笑了下：“阿餘，也變壞了。”
我嘆息了下：“沒辦法，和你生活久了之後，我也壞了。”
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短暫的敲打聲，接着傳來葉芬芬女士的聲音。
“嘉鳴，阿餘，出來吃飯了。”
魏嘉鳴氣息不穩，像是在克制自己，又像是忍不住，最終在我的注視下，他重重的親了一下我的唇。在狹小的空間裏，氣息相融相交，然而我們彼此之間的眼神卻是冰冷的。
“阿餘。”
“出去吃飯吧，我餓了。”我冷淡的錯開他的眼神。
他閉上眼睛，親密的用臉和我的臉靠在一起。
“好。”
沉默着，魏嘉鳴握着我的手，打開門，走了出去。
葉芬芬女士看到我們手握手，笑道：“嘉鳴和阿餘的感情真好。”
然後她的話語并沒有人接着，我只是平靜的沉默着。魏嘉鳴也意外的沒有配合說什麽，神色有些蒼白。
于是我們這件這詭異的氣氛，終于被他們雙眼看到了，而不是視而不見。葉芬芬女士臉上閃過一絲不快。
“吃飯吧！”
我看了下魏嘉鳴，他自動的松開手。然後走過去，自己拉開椅子坐下。看着桌子上的菜式，基本上都是海鮮。說來也奇怪，魏嘉鳴也好，錢多多也好，他們都喜歡吃海鮮，所以家裏常年累日的都有海鮮。
但是我不喜歡吃，吃海鮮容易過敏，我比較喜歡肉類。不過我們這邊沿海，沿海地區還是吃海鮮的比較多。
“多吃點吧，畢竟是我媽媽特意為你做的。”我對魏嘉鳴笑着說道。
“阿餘，也多吃點，畢竟……”他到底還是沒有說出那兩個字。
氣氛膠着時，錢多多不合時宜的，夾了滿滿一筷子的牛肉到我碗裏面。
“多吃點牛肉。媽媽這人偏心眼，這麽多海鮮，你吃了還不得癢死啊！沒胃口少吃掉，晚點我們吃夜宵去。”
錢多多的話無疑像是一巴掌，狠狠的打了葉芬芬女士，她臉色已經肉眼可見的黑下來。我猜測要不是今天環境不對，她撕了錢多多的心都有了。
我克制不住的低頭笑了下，擡眼就看到錢多多對我眨眨眼睛。我也對他眨眨眼睛，小家夥今天維護我的樣子有點可愛。
錢爸爸憤憤的夾了半只很肥的螃蟹扔到他碗裏，罵道：“這麽多吃的還堵不住你的臭嘴嗎？”
“怎麽滴，還不允許我說着真話？偏心眼是病，得治。”
葉芬芬女士再也忍不住的喊了聲：“錢多多！”
錢多多終于不再說話，但是葉芬芬女士和錢爸爸也失去了交談的心思。
然後所有人都在一種沉默都讓人難以下咽的氛圍裏吃着飯。這樣的沉默，卻讓我胃口很好，有種報複後的爽感。
于是我多吃了那麽一點點飯，這點點的快樂很快就被湧起的嘔吐淹沒，于是我再次強忍着這種不快，麻木的坐着。
精神游離。我在想，姜毅哥能不能帶來我需要的，就算沒有也沒關系，畢竟這對他來說也是有風險的。可是我還是會祈禱，他好像已經變成我現在唯一能抓住的浮木了。
吃完飯之後，我短暫的回房間休息了下。隐隐約約聽到隔壁房間葉芬芬女士又是憤怒又是傷心的聲音嘶吼着錢多多到底是誰的兒子，他是要氣死我嘛之類的話語。今天多多是有點過了。
但是葉芬芬女士确實偏心過頭了，要不是戶口本上沒有寫着抱養，我都懷疑我是不是抱過來的。可是有人會特意抱養殘缺的孩子嗎？無利可圖啊！所以我還是親生的，還是那個不受喜愛的孩子啊。
“回去吧，我不想呆在這裏。”
“好。”
魏嘉鳴點點頭，是的，在這裏我們沒有洗漱用品，甚至連換洗的衣服都沒有。
我去父母門口，和他們打招呼。開門的是錢爸爸，他臉色有些尴尬，敞開的門還能聽到裏面葉芬芬女士的哭聲。我面色如此，對着錢爸爸說道：“我們要走了。”
“啊，要走了？呆一個晚上吧，難得過來。房間現成的，住一個晚上吧。”錢爸爸挽留。
“不了，嘉鳴還有些公事的事情要處理，在這邊也不方便，下次吧。”
錢爸爸張嘴，想說什麽，又沒有說出口，便只能點點頭。
“行，你們路上小心。到了打個電話給我們報下平安。”
我點點頭。在錢爸爸阖上門之後，隔着薄薄的門板，我聽到了葉芬芬女士對錢爸爸抱怨，到底不是養在身邊的，怎麽都不熟。
是啊，到底不是養在身邊的，怎麽都不心疼。
我可以說是心如死灰，也可以說心平氣和。反正想得開，就沒得事。等我準備要走的時候，錢多多忽然拎着他的書包出現在門口。
“帶我一程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