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看到程家夫婦氣沖沖的離開,宋父宋母也只能嘆氣,回頭看向一門心思癡望別墅的常鳶,皺緊了眉,先開口的是宋父:“常助理,你……”
話說了半句,宋父閉了口,心知宋珲早就脫離了自己的控制,自己又何必趟這趟渾水,果斷也拉着宋母開車走了。
常鳶一個人被留在宋宅大門口。
一森路的宋宅算是祖屋,但宋父宋宅卻早在宋珲接手風華集團的時候,就主動搬到了其它地方,宋珲的手段可見一斑。
這裏占地面積大,獨門獨院,種的樹年紀也大,蓊蓊郁郁的,分外暧昧不明。
因不喜人打擾,傭人的住處在院子的角落那頭,微弱地亮着光,常鳶跟那光一樣心緒飄忽,她知道,按照宋珲和程熊藺的習慣,別墅裏面應該只剩下程熊藺和宋珲兩個人了。
他們剛剛吃完一頓豐盛的家宴,她和他,她的父母和他的父母,在席上言笑晏晏,說着那些瑣碎但溫暖的家事。
常鳶扶着別墅大門旁的牆,十指蜷曲,不經意地摳住了上面細細的沙石,牆半點損傷也沒有,唯有常鳶指尖滲出了一點紅色。
她放開自己的手,習慣性去拿袖口的手帕,卻發現手帕已經送了人。
***
程熊藺在宋珲對面坐下,兩人隔了至少有兩米遠,她含着笑,不慌不忙地從手包裏拿出常鳶的手帕,精細地擦了擦嘴角,方才開口道謝。
宋珲低頭給自己又倒了一杯紅酒,輕抿一口,看過來:“滿意了?”
程熊藺眨了眨眼,應道:“當然。”停頓了一會兒,将手中的手帕輕輕鋪展在桌面上,慢悠悠地疊着,“你打算怎麽宣布?我可不想出門就被記者追。”
“登報處理,限定印刷份數,送到寧市的主要幾家。我們的未婚婚約本就是口頭的,若今後你嫁了別人,別人也罵不到你。你可滿意?”宋珲晃了晃手中的紅酒杯,酒紅色在玻璃壁上輕撞,他看着程熊藺手中熟悉的手帕眯了眯眼睛,漫不經心地提及,“你這手帕……挺好看。”
聞言,程熊藺又将疊好了的手帕抖散,放在手指尖揉了揉,輕柔地像是在揉捏什麽,眼睛看着手帕,嘴上卻說着正事:“說是口頭婚約,當真的人卻大有人在。罷了,只要讓我爸媽知道,我也就滿意了。”
宋珲更在意的是手帕,他又大飲了一口紅酒,繼續看着程熊藺。
程熊藺低頭不看他,但卻明顯感受到他膠着的目光,忽而噗嗤笑出聲來:“宋珲你這樣有意思嗎?喜歡她又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甚至還要娶我這個不甘不願的女人。怎麽?你還不相信愛情呢?幼不幼稚?你母親當初被宋伯父騙身騙心,她死的時候可沒有後悔過!”
宋珲臉上的肌肉一僵,他不喜歡別人提他的親生母親。
在他看來,那是個為愛昏聩的可憐蟲,被宋岐騙了一輩子仍執迷不悟,還以為那個負心漢會來娶她,一轉頭卻發現,宋岐娶了別的大家閨秀。
她的愚不可及給她,給自己帶來了一輩子的麻煩。
私生子,呵,宋珲嘲諷一笑,将酒杯中剩下的酒一飲而盡,他憑什麽是私生子?
程熊藺看他眉宇間已經增加了暴戾之色,适可而止地停了,站起來走到宋珲的身邊,将手帕輕輕放在宋珲的面前:“這手帕我還給你,可若是你不珍惜,我不保證我手裏還會有第二塊、第三塊……畢竟,常助理還挺有魅力的,宋珲你覺得呢?”
程熊藺臉上仍是标志性的笑,心裏那點可惜被壓在心底深處,畢竟從宋珲手裏搶人,程熊藺于心不忍。
宋珲放下酒杯,将手掌覆在手帕上,皺着眉擡頭看她:“不過就是一塊手帕,小鳶善良,肯定是在你需要的時候遞了遞手帕,你可別太當回事兒。小鳶一定不會喜歡你的。”
說是這麽說,宋珲覆在手帕上的手掌卻更加用力。
常鳶的手帕從不外借,他只在一次膝蓋受了刀傷的時候,才有幸被她的手帕照顧過。
程熊藺笑出聲來,伸出手放在宋珲的肩膀上,微微彎腰,在宋珲的耳畔繼續輕笑:“怎麽?你想試一試?”
宋珲感覺一股氣堵在嗓子眼,有種被程熊藺小看的感覺,要放在平時他肯定要和程熊藺争個高下,可三年來,常鳶對自己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态度,到了程熊藺嘴裏,常鳶卻是另一番模樣。
顯然,他并沒有百分百的把握。
他擺了擺頭,想掙開程熊藺的嘲笑,程熊藺卻偏要使壞,揪住他鬓角的一撮頭發,威脅道:“別亂動哦,明天星期一,變成宋禿禿就沒法上班了喲。”
宋珲咬着牙,要不是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程熊藺敢在自己頭上動土嗎?
“程熊藺!”
牙縫裏擠出的聲音,恨恨的,聽在程熊藺耳裏,卻是今天的快樂源泉,忍不住又笑出聲來。
“總裁!”兩人正打鬧着,一聲冷淡到有點發怒的聲音忽然從客廳門口傳來。
程熊藺轉頭去看,正是常鳶,她身後又跟了一大群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護士,唯一不同的是,這次她是用鑰匙開的門。
程熊藺面上驚異不已,轉身又轉得太過突然,腳下沒站穩,一下子倒在宋珲的懷裏,坐着的宋珲條件反射地環抱住她,兩人面面相觑,齊齊轉頭又看向站在門口面無表情的常鳶。
有一種偷情被抓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程熊藺責備地看了一眼宋珲:你鑰匙怎麽在她身上?
宋珲擠了擠眼睛:沒辦法,她是他助理啊。
“總裁!”常鳶強忍住剛剛想要沖上去把程熊藺奪回來的沖動,語氣生硬地對宋珲說,“總裁,陳醫生說你需要做個體檢。”
他們居然還這麽抱在一起!好生氣,但是不能表現出來。
陳醫生詫異地看了一眼常助理,又轉頭看到抱在一起的總裁和陌生女人,閨蜜搶了常助理暗戀的總裁?
好吧,看來他們是被常助理利用了,捉奸還要靠家庭醫生的,過分!
宋珲總算反應過來,放開程熊藺,兩個人又端莊地一坐一站地停在餐桌邊。
宋珲有些心虛地看了一眼常鳶,清了清嗓子,說道:“體檢?好的,體檢,檢查什麽?”
陳醫生看向常鳶,默默地腹诽,那常助理你說,你說檢查什麽就檢查什麽!
常鳶想都沒想,一雙眼只盯着站在宋珲身邊,帶着莫名笑意看向自己的程熊藺,脫口而出:“全身,全身都要檢查,總裁身體太弱了。”
程熊藺避開常鳶直直看過來的眼睛,想到兩人那天的對話,笑出聲來,偏頭看着宋珲:“學長,我當年看你一個打十個呢。怎麽?用力過度,所以老年虛弱了?”
宋珲很尴尬,這讓他怎麽說,說他那都是裝病騙自己助理的?
他的臉往哪裏擱?
他一個霸道總裁偶爾這麽套路一下常小白花的同情心,他有錯嗎?
嗯,明明沒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