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換衣

聽夢族臨水而居,徐娘考慮到他們的飲食起居,便想着尋些蓮子來給他們做一道蓮子羹。

而妖族最大的蓮池正在祈生宮附近,雪岸自然不能錯過這個機會,便以幫忙為由随徐娘一道來了。

雪岸看了一眼西沉的殘陽,滿臉不舍地對梓落說道:“太陽都要落山了呀,本來還想再同夫人聊聊呢,不過沒關系,以後有的是機會。”

梓落看雪岸像是在安慰自己,微笑着搖了搖頭,待雪岸和徐娘走出了好幾步,她才想起來什麽事情,欲言又止地喚了雪岸一聲:“雪岸姑娘……”

雪岸回眸,笑靥如花。

“夫人可是舍不得我?”

梓落微微一笑。“方才你講的那個故事……”

雪岸的嘴角揚起一個不起眼的弧度,随後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原來梓落夫人也喜歡聽故事呀,巧了,我正好帶了話本。”

雪岸手一伸,手中的紅色光點便幻化成了一本書。

“這話本是風滞在人族給我買的,既然夫人喜歡,就送給你了。”

徐娘神情複雜,待走到了蓮池邊,她才對雪岸說道:“那話本……姑娘本不該送給梓落夫人的。”

雪岸意味深長地偏頭看着徐娘。

“你也別難過,話本我都看完了,我可以一一講給你聽啊。”

徐娘搖頭嘆了一口氣。

“老奴不是舍不得話本,梓落夫人的情況,和那話本中的女子太過相似,只怕她看了徒添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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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不相似,怎會将話本送給她!

雪岸沒說話,轉頭看向蓮池。

“那邊的蓮蓬生得好,我們去那邊采吧!”

日暮西沉,天邊已經籠上了一層薄紗,一葉小舟在水上微微蕩漾。

雪岸半坐在船上,扶了扶頭上的發簪,見徐娘視物有些吃力,便随手幻化了一個燈籠。

雪岸半晌沒說話,徐娘轉頭看去,只見雪岸纖細的手指正輕點蓮葉上的水珠。

燭影微照,美人戲珠,本是多麽美好的畫面,可徐娘的心中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像是根本不認識眼前的人一樣。

察覺到徐娘的目光,雪岸手指一撥,蓮葉微傾,水珠便滴落到了池中。

伴随着水滴的聲音,徐娘心裏咯噔一聲。

“時候也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小舟緩緩向岸邊駛去,雪岸一邊撥弄身邊的蓮葉,一邊随口說道:“咱們司丞大人生得那般妖豔,連聽夢族的公主都對他大獻殷勤,你說,那忘塵将軍會不會也芳心暗許了?”

徐娘劃船的手一頓,應道:“我看主上對忘塵将軍也有所不同,若忘塵将軍真的心悅主上,說不定還能成就一樁姻緣。”

“可我聽說風滞對梨溶也挺上心,萬一風滞把她們倆都娶了,這忘塵将軍性子直率,怕是要吃些苦頭了。”

船剛要靠岸,雪岸便覺得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将船拽回湖中央,她立即将徐娘推到了岸上,随後朝着水面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

平靜的湖面突然波濤洶湧,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将小舟卷到了湖中央。

雪岸試着用法力穩住船身,可她的力量太過微弱,而那股力量則太過強大,完全不是現在的她能與之抗衡的。

小舟在湖中央不停地旋轉,天旋地轉之時,只聽咔嚓一聲,小舟頓時四分五裂。

雪岸只覺得渾身一陣冰涼,随後便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拽入了湖底。

她在水中撲騰了一陣,覺得四周淤泥的味道甚是難聞,沒多久便放棄了掙紮。

待她睜開眼,只見蓮池上空兩個人影正持劍打鬥,從身形和穿着不難看出,是一男一女。

那男子的修為明顯在那女子之上,可奇怪的是,眼下處于上風的卻是那女子。

雪岸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饒有興致地看着眼前的打鬥。

“這忘塵将軍倒像真是忘卻了前塵啊,可雲須……”

“他沒忘。”

雪岸認同地點了下頭。

“你可要先起來?”

風滞的話音再一次落入雪岸耳畔。

雪岸這才注意到,風滞正單膝跪地,一直保持着半蹲的姿勢,一只手正托舉着她的頭。

想來是剛把她從水裏抱出來,還沒放到地上她便醒了。

雪岸聞了聞身上的淤泥味,起身嫌棄地看了自己一眼,本來準備跟風滞說什麽,一轉頭卻發現他還半蹲在地上。

“你幹嘛?”

徐娘見狀,立即将風滞扶起來,風滞表面上雖波瀾不驚,卻刻意避開了雪岸的目光。

雪岸輕笑一聲。“腿麻了你就直說呀!”

雲須和纖染打得如火如荼,雪岸躺在風滞懷裏也看了半天了,這腿不麻才怪!

風滞沒有開口,徐娘卻一臉自責地看着雪岸。

“姑娘可有哪裏不舒服?”

“我渾身不舒服。”

看眼前這陣勢,雪岸恐怕是在這湖底泡了一夜,現下渾身濕噠噠的全是淤泥,換誰能舒服。

風滞餘光瞥了雪岸一眼,随手捏了個訣,給她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

白衣勝雪,衣玦翩跹,連徐娘都看得兩眼發直。

雪岸低頭看了一眼,面色低沉,眼中閃過一絲殺氣。

她現在最不想看見的,便是那些一身白衣,自認仙風道骨的人。

“風滞!”

風滞回過神來,似是想起了什麽,立即變換法訣給她換了一身玄衣,看上去與他自己身上的一般無二,這才試探地看向雪岸。

“這套可好?”

雪岸低頭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風滞身上的衣衫。

“嗯,将就吧!”

風滞這才松了一口氣,語氣溫軟地說道:“你真沒事?要不要……”

雪岸瞥了徐娘一眼,朝風滞勾了勾手,示意他湊近些。

風滞将耳朵湊過來之後,她才小聲說道:“雲須想淹死我,可我本就沒有呼吸,所以根本不用憋氣,自然也就淹不死我了。”

風滞嘆了口氣,站直身子後,雪岸便放開了嗓子。

“可誰知道,你竟然讓我在這湖底泡了一夜,我看你是存心的吧。”

徐娘立即解釋道:“姑娘你誤會了,你在湖底泡了一夜,主上也在湖底找了你一夜呀。”

是嗎?

雪岸從上到下掃了風滞一眼。

“找了一夜,渾身上下還這麽幹淨?別跟我說是因為用了法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剛離開水沒多久就醒了,他抱着我還有這閑工夫?”

“主上的衣衫出水便會自己幹。”

出水自己幹?

還真以為自己名字有個風就是大風啊!

雪岸明顯不信。

風滞現在修為有所提升,自然不用任何事都依賴着她,若她死了,風滞正好少了一個知道他秘密的人,而且還不用為了她去做違心的事,怎麽說都是一樁不虧本的買賣。

所以風滞才隔了一夜才救她出來,誰曾想她竟然還活着,風滞現在雖表面假裝關心,心裏定是在罵罵咧咧。

“那便多謝司丞大人了!”

“如此敷衍,你大可不必說。”風滞聲音冷漠,兩眼看着前方。

“你既然聽出了敷衍,那不就得了。”

徐娘聽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弱弱地提醒道:“那忘塵将軍她……”

“讓他們打!”

“讓他們打!”

風滞和雪岸異口同聲,徐娘只好閉上了嘴。

雪岸只覺手腕被人拽了一下,下一刻便回到了聽雪閣。

祈生宮外好戲還沒看完,風滞竟然不經她同意便将她帶了回來,這膽子還真是越來越大了。

雪岸不耐煩地轉過頭,剛想開口罵人,卻見風滞臉色蒼白,如一座大山般壓了過來。

“風滞!”

雪岸無奈地化作一縷紅煙沒入風滞體內,走到風滞屋裏,乖乖躺在了床上,這才從他體內出來。

風滞身材高挑,雪岸現在細胳膊細腿的,要是硬生生将他扛回屋內,那不得丢半條命。

雪岸坐在床邊,試着将手放在風滞的額頭上。

她這些日子跟纖染讨教了不少聽夢族的修習要領,自認探靈術有所長進,眼下風滞靈識微弱,正好可以拿他練練手。

探靈術探聽不到風滞的前塵過往,這一點雪岸自是相信的,連聽夢族長老都探聽不到的東西,她也沒必要下功夫再試一次。

不過雖然探聽不到前塵過往,那昨天發生的事情,應該還是能看見的吧。

雪岸閉上雙眼,讓自己的靈識與風滞共情。

開始的确什麽也沒見到,正當她要放棄的時候,突然聽到了徐娘的聲音,而且好像還能依稀看見徐娘的身影。

“主上,雪岸姑娘出事了!”

“在哪裏?”

“祈生宮附近的蓮池。”

徐娘話音剛落,風滞便到了蓮池邊,他的目光落在湖中還在波動的水面上,一個飛身便紮進了水裏。

風滞入水的位置明明就是雪岸被拽下去的位置,可他到了水下卻不見雪岸的身影。

雪岸皺了皺眉,借着風滞的視線看到了湖底幾個異樣的石頭。

那些石頭上泛着碧藍色的微光,不仔細看幾乎注意不到。

看來雲須在這湖底設了陣法,就算有人要來救雪岸,也不一定找得到。

真是用心歹毒!

風滞紮下水裏沒多久,就将頭露出水面換氣,而且每次都是認準了位置才紮下去,在水下也沒見他四下游動。

原來……風滞竟然不會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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