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紅暈
第51章紅暈
在鬼域厮殺五千年,雪岸從未閉過眼,她已經習慣了随時保持警惕,就算離開了鬼域,她也沒幾次真正的放松過。
所以,風滞睜開眼的那一刻,她就已經醒了。
她本想看看風滞會趁她睡着的時候做些什麽,是将她暴打一頓出一下這些日子的怨氣,還是會直接殺了她。
可她沒想到,風滞就這麽一直盯着她看,盯得她渾身不自在。
似是被人發現了小動作,風滞的耳根泛起了一抹紅暈,他低着頭沒再說話,直到雪岸給他遞了杯茶。
他本就覺得身子有些熱,正想喝口涼茶降溫。
伸出的手卻頓在了半空中,兩只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茶杯,像是受到了什麽驚吓。
雪岸不耐煩的瞥了他一眼。
“我若想取你性命,定會讓你生不如死,而不是用投毒的這種不入流的手段。”
“我不是……”
雪岸說完自己就先喝了一口,風滞剛開口要說什麽,卻被她一手捏住下巴,一手将茶水灌了下去。
動作簡單粗暴,活脫脫像是山匪對待剛搶來的壓寨夫人。
“我從未伺候過任何人,你別不知好歹!”
曾經的天族帝女,後來的鬼域修羅,就算現在不神不鬼,也還不至于淪落到伺候人的地步。
要不是看在風滞救她的份上,他早就被撕成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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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滞盯着被雪岸摔碎的茶杯,眼眸深邃,耳根卻比方才更紅了。
“雪岸……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你不必為了我做這些事情,我救你,是因為……”
風滞停頓了片刻,又繼續說道:“是因為我們倆之間的約定,這不是還沒幫你找齊元神嗎。”
即使雪岸踏着無數魑魅魍魉走出鬼域,即使她喜怒無常陰晴不定,但她那種睥睨衆生的眼神,仍舊會讓人覺得她高高在上,從來不會為了任何人而放下身段。
風滞是真沒想到,一覺醒來,那個高高在上的人竟然會屈尊降貴給他端茶遞水,他着實被吓得不輕。
而雪岸之所以給他倒了杯茶,不過只是順手而已,她并不覺得這是屈尊降貴。
“尊貴”二字現在在她眼裏,已經歸入了貶義詞的行列。
她本以為風滞是因為防着她才不喝她的茶,卻沒想到風滞竟不是這個意思,這倒顯得她有些小氣了。
她随手捏了個法訣,将碎了一地的杯子重新恢複如初,落到了一旁的桌子上,随後輕咳了一聲。
“咳!那個……看在你有傷在身的份上,方才的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你好些了嗎?”
風滞的嘴角揚起了一個不起眼的弧度。
“我好多了。”
門外突然傳來莫大娘和莫大夫的聲音,聽上去像是在抽泣,可說話的語氣又像是很高興。
按理說,他們這時候應該在醫館忙得不可開交才對,莫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雪岸和風滞對視了一眼,便出門去瞧了瞧。
雪岸走到院中,只見莫大娘緊緊地拉着一個年輕女子的手,一邊笑着一邊抹眼淚。
站在旁邊的莫大夫也在伸手抹着淚花。
“你還知道回來呀,離開家這麽久,連封書信都不曾寫過……”
“老頭子你別說了,只要煙兒沒事就好,她能平安回來,比什麽都好。”
莫大娘說着,又将那位叫煙兒的姑娘摟在了懷中。
過了一會兒,她的情緒平靜些了,她才試探性地開口道:“煙兒啊,你跟娘說說,你這兩年都去哪兒了?可有餓着凍着?”
煙兒眼中雖然也泛着淚花,卻不像莫大夫和莫大娘那般情緒激動。
她蹙眉思索了片刻,不解地開口道:“兩年?娘你說什麽呢?我不過就是去河邊洗衣服了,哪有兩年啊?”
“去河邊……洗衣服?”
莫大娘突然覺得自己的女兒有些不對勁,莫大夫立刻上前給莫煙把了脈。
他眉頭微蹙,将手指搭在莫煙的手腕上再三确認,神情複雜。
“老頭子你倒是說句話啊!煙兒這是怎麽了?”
“她沒事,而且身子比以前更好了,連咱們鎮子上的怪病都治好了。”
“真的?”莫大娘松了一口氣,遂又皺緊了眉頭。
“既然沒事,那她為何會說自己是去河邊洗衣服了?老頭子,你到底有沒有認真瞧啊?”
莫大夫擡眼看着莫煙。
“煙兒,你說你去河邊洗衣服,那你的衣服呢?”
被莫大夫這麽一問,莫煙這才四下望了會兒。
“對啊,我的衣服呢,我明明記得我是去洗衣服了,我的衣服呢?”
莫煙垂眸回憶了一下,突然擡眼對莫大夫說道:“瞧我這記性,肯定是落在河邊了,爹你別急,我這就去取回來。”
莫煙說着就要走,莫大娘立即拉住了她,眼眶中的淚水又湧了出來。
“煙兒……別去了!”
莫煙看自己的娘親又哭了,只好停下了腳步,一邊替她擦眼淚,一般安撫道:“好好好,我改天再去,今天我就在家好好陪着爹娘。”
他們一家三口團聚太過激動,沒有注意到站在屋檐下的雪岸。
雪岸正準備回屋,卻聽見了莫煙的聲音。
“娘,那位姑娘是誰呀?”
雪岸回頭朝他們的方向笑了笑,莫大娘便拉着莫煙走了過來。
“這位是雪岸姑娘,她和她的夫君現在住在咱們家,這些日子可幫了我不少忙呢。”
莫煙垂眸。“這些日子?那我怎麽沒見過她?”
莫大娘面露難色。
“雪岸姑娘別見怪,煙兒她剛回來,可能是太累了。”
“怎麽會呢。”雪岸笑着拉過莫煙的手。
“你就是莫大娘的女兒呀,長得真水靈,你不在的時候,大娘老是跟我提起你和你的夫君。”
“夫君?”莫煙詫異地看向莫大娘。
“娘,你胡說什麽呢!我都跟你說了,我真不喜歡二牛,這門親事我是不會同意的。”
“二牛?!”雪岸和莫大娘同時開口。
雪岸以為這是他夫君的小名,但莫大娘似乎想到了什麽。
“煙兒啊,你告訴娘,前些日子娘是不是讓你去和米面鋪子的二牛相看了,你回來之後,氣得一天都沒吃飯?”
莫煙點頭。“對呀,娘不記得了嗎?”
莫大娘回頭看了一眼莫大夫,兩人同時嘆了口氣。
“造化弄人啊!”
莫大娘讓自己盡量保持笑容,将視線移到莫煙身上。
“記得記得,煙兒一定餓了吧,走,娘帶你去吃點東西。”
莫大夫看着莫大娘和莫煙的背影,像是跟雪岸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她忘記了……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東西。”
“那位,滄浔?”
莫大夫微微點頭。
“她就是那次去河邊洗衣服,才遇見了受傷的滄浔,如今,她的記憶卻停留在了與滄浔相識之前。”
“忘記一段痛苦的回憶,對莫姑娘來說,不見得是壞事。”
“與相愛之人在一起,不管做什麽事情,都是甜的,縱使有一些傷心事,也不會掩蓋兩人相守的喜悅。”
莫大夫說這句話的時候,雙眼一直盯着莫大娘的背影,或許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的嘴角不自覺地揚了起來。
可是想到自己的女兒這般坎坷,他又嘆了口氣,自顧自地走開了。
這是雪岸認識莫大夫以來,他說話最多的一次。
可雪岸不明白,滄浔的死,對莫煙來說應該打擊很大,她忘了滄浔,不就沒什麽煩心事了。
看莫大夫的樣子,倒像是在替莫煙惋惜。
雪岸一邊想着,一邊走進了屋裏,風滞已經起身坐到了桌旁,方才院中發生的事情,他也聽了個大概。
“那位莫姑娘,失憶了?”
雪岸搖頭。“我方才探聽了她的過往,确實如她所說的那般,她在河邊洗衣服之後的記憶是一片空白,但卻不是普通的失憶,倒像是有人故意用法術抹去的。”
“依照方才莫大夫所說,這位莫姑娘也有和鎮上的人一樣的情況,也就是說,她的元神也被人攝取過,可她如今除了丢失一段記憶,身子卻完全恢複了,莫不是有人幫她找回了被吸走的那部分元神?”
風滞的推測不無道理,但既然有人用禁術提取這些凡人的元神,那定是小心翼翼,斷不會輕易讓人拿回去。
而且從那棵鳳凰樹上的靈力可以推斷,施術之人的修為并不低,要從他手中拿走東西,應該沒那麽容易。
雪岸思索着坐了下來,指尖随意地在桌上敲擊着。
“還有一種情況!若莫煙的元神只是被取走一小部分,那只要有人願意用自身修為為她修補元神,她也可以完全恢複,但這種方式極耗心力,就算如微知那般,也得丢掉半生修為。”
“若真有這麽一個人,那這個人和施術之人,還有讓我來到此地的人,究竟是什麽關系?他們這麽做的目的,又是什麽?”
風滞一邊說着,一邊給雪岸遞了杯茶。
雪岸正在想事情,便沒有伸手去接,而是直接低頭喝了一口。
茶杯不大,風滞能感覺到雪岸軟軟的嘴唇碰到了他的指尖。
明明雪岸的嘴唇冰冷,但風滞就像是被什麽東西燙了一下,這種滾燙的感覺從全身一直蔓延到了他的臉上。
“或許……從莫煙丢失的那部分記憶中,能找到答案。”
雪岸說完擡眼,卻見風滞臉上泛起了一抹紅暈。
“你臉怎麽了?”
“哦……想必是……屋子裏面太悶了,你想讓莫煙恢複記憶?”
雪岸點頭。“現在也只有這個辦法了,但是,她那段記憶被抹得幹幹淨淨,要依靠外力恢複恐怕很難,除非她自己想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風滞小經驗:怕被發現臉紅心跳,就趕緊轉移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