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轉眼間就到了冬季。
南方冬天陰冷潮濕的天氣讓人提不起精神,每天早上天不亮出門趕公交的時候冷風跟刀子一樣割在臉上,讓人忍不住想把整張臉都藏起來。
那條終于被織好的圍巾終于在聖誕節之前派上了用場,不過不是許淮安自己用,她體質并像一部分女生一樣偏寒,大冬天裏手心還是帶着些暖意,相比一到冬天就手腳冰涼的謝知遙不知道好了多少。
所以那條圍巾她帶着也是給謝知遙用。
偶爾對方也不住地抱怨:“為什麽深寧沒有暖氣嗚嗚嗚,真的好冷啊。”
等車默背英語單詞的許淮安一邊聽她絮絮叨叨,一邊沒忍住看了她一眼。
前一天下了點小雪,現在濕冷濕冷的。
女孩子漂亮的一張笑臉被她自己牢牢捂在了圍巾下頭,只露出一雙清亮的杏眼,她整個人坐在站臺廣告牌後邊的椅子上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秦嶺淮河一線以南不供暖,深寧在南方。”她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有這麽冷嗎?”
“有,我與冬天不共戴天……”謝知遙悶聲道,神色有些發蔫兒,“真的好冷啊……幸好你不是生在冬天不然這個天氣我動都不想動。”
說是沒有生在冬天,其實也就離深寧歷年的入冬日期差了二十多天。
許淮安嘴角彎了彎,伸手過去包住了她攥緊的手掌,揣到了自己口袋裏。
冰涼的手指讓她也沒忍住抽了口涼氣,但面上仍舊不動聲色。
“頂多幫你暖暖手,別的我也沒辦法了。”
沒有暖氣的冬天确實很難捱,尤其到了教室裏知道今天二三節課還有場語文的連堂測試,下了早讀更是一片哀嚎。
前一周剛輪過座位,她們倆現在的位子靠窗,大冬天的北風嗚嗚作響,緊閉着窗戶都能感覺到室外滲進來的寒氣,似乎又開始飄雪籽。許淮安在考試前拿着水杯去致遠樓打算灌瓶熱水放在謝知遙桌上,省得她考着試還要不停地哈氣來讓手指不被凍得過分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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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文苑這邊飲水機打熱水的人總是格外的多,為了錯開人流,她才跑去了相對人少一些的致遠。
不過倒是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許淮安?”
她擰緊杯蓋回過頭。
女生戴着細框眼鏡,眉眼生得一般清秀,她一手拿着杯子,懷裏還抱着本單詞本。
“還真的是你。”
許淮安在腦子裏過了一瞬,有些不确定道:“林雪?”
“你居然記得我啊。”女生笑了下,目光毫不遮掩地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
這種飽含探究意味的目光讓她有些不自在,她擡腕看了眼時間,說:“有事嗎?我趕着回去考試。”
“一定要說的話……算有吧。”大概是覺察到她眼底稍縱即逝的那一抹不悅,林雪收回目光,錯身走過去一邊接水一邊道,“就是來問一句,你決定好選科了嗎?”
選科?她愣了一下,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現在已經12月下旬了。雖然正式通知還沒下來,但按照往年慣例,一中的期末考試一般定在元旦回來後的下一個星期,也就是說她們最多元旦回來就要把文理分科的意向表給交上去。
不過林雪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在她的印象裏,她們也只是初中希望杯的時候有過幾面之緣。
“不一定。”思索了一陣,許淮安還是搖了搖頭。這種事情沒什麽好隐瞞的,下學期重新分班都會貼出來。
“如果沒其他的事,我先走了。”
林雪也沒有追問的打算,含笑說了聲再見。
回到教室的時候謝知遙剛抱着卷子回來,她把杯子擱到了對方桌上,接過了前面同學的卷子往下傳。
時間不是很夠,秦素沒要求她們寫作文,考一節半,剩下半節課講題對答案。
偶爾有人低聲地哈氣或者抽了抽鼻子,餘下的就只有紙張被翻閱和下筆書寫的聲響。
許淮安大致浏覽了一遍題目,依照自己的節奏先把選擇題給寫了。
教室裏的挂鐘滴滴答答的輕響,但沒人去注意。
她把前半張卷子放到了桌子的另一角,開始做後面的閱讀。
不知過了多久,高跟鞋的聲音逐漸靠近。
秦素在她身邊站了一會兒。
她拿起放在左上角的第一張卷子,粗略地翻了一下。古詩詞賞析空着,其他的都寫得滿滿當當的,她眼角餘光一瞥,發現她在做最後一道閱讀題。
現在離交卷還剩二十分鐘,按照這個速度,就算是正式考試,做完全卷也還剩下二十多分鐘給她。至于正确率……前面兩篇閱讀錯了兩道選擇,其他的沒毛病,寫上去的閱讀題雖然挺明顯在照搬套路,但該拿的分還是能拿,如果後面她沒看的後半張的情況差不多,那這份卷子應該要比期中考試的情況好一些。
秦素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放下卷子重新走回了講臺上。
人各有所長,這門科目不是這孩子的長項,在其它科目足夠出色的前提下,這一門只要不會拖後腿就足夠,她雖然希望這位年紀第一在自己的這門科目上同樣成為佼佼者,但也沒必要去強求。
成績固然重要,但一中的校風并不死板,老師也大多不過分苛刻。
連堂考之後剛好是節體育課,雪停之後放了晴,但操場還是積了層薄雪,體育老師叮囑了句注意安全,幹脆放了她們自由活動。
男生有不少去體育館借了球去打,籃球場那邊鬧哄哄的,冷天也擋不住這群男生打球的心。
許淮安被謝知遙拉着在操場上散步,微弱的陽光落在身上,驅散了那點寒意。
沒了冷風的侵襲,早上凍得直哆嗦的人像是終于打起了精神,還有興致蹲下去抓了一小把沒化開的雪團成了個拳頭大小的小雪球。
“你幹嘛?打雪仗嗎還搓雪球。”許淮安低下頭看她動作,沒忍住抿唇笑了下。
“大概是……下雪是儀式感?”謝知遙歪頭看她,“畢竟深寧是南方嘛,好不容易見點雪,哪像你啊,回淮川還能看見。”
許淮安直起身子思索了一下。淮川緯度跟臨江差不多,兩者都比深寧要北,冬天下雪也是常有的事。
低眸思索的那一瞬,她沒看見的是謝知遙輕手輕腳地站起身,背着手悄悄靠近她。
“淮安。”謝知遙喊了她一聲。
她擡起頭,猝不及防被摁住了肩膀,冰涼的手掌快速貼上了她的脖頸。
寒意直竄天靈蓋。
“嘶!謝知遙!”她被冷得打了個哆嗦,一臉扭曲地呲着牙去抓罪魁禍首。
後者早就跑遠了,還不忘朝她吐舌挑釁:“你來追呀,反正你又追不上!”
許淮安嘴角抽了抽。跑得快了不起啊!
她哼了聲,一邊捂着脖子一邊往那邊走。
大概是以為她不會真的追上來,她裝作跑了一段路,就去看臺邊坐了下來,還不忘招手讓人過來。
落了葉的銀杏光禿禿的,昨夜的雪還沒化,挂在枝頭上被稀薄的日光反射出光亮。
許淮安在她身邊坐下,黑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謝知遙沒覺察到什麽,她擡起頭剛想開口,卻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追不上?嗯?”那人眉梢一挑,似笑非笑道。
謝知遙:“……”失策了,這人怎麽這麽記仇啊!
空氣靜默了幾秒,她下意識想站起來往遠處跑,但沒來得及掙開對方握着自己的手,腳底下就因為踩着新雪而打滑,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後一倒。
連帶着許淮安也猝不及防地被慣性帶着往下摔到她身上,失去平衡之前,她下意識擡手護住了對方的後腦勺。
地上的一層薄雪根本擋不住什麽,好在謝知遙還沒完全站起來,摔這一下也是先坐下去再往後倒,頂多是開頭疼一下,不會有什麽大事。
許淮安嘶了聲,抽出了墊在她腦後的手,撐着雪地直起了身。她擡起眸子,恰好跟同樣剛回過神的謝知遙來了個上下對視。
兩個人同時愣了一下。
如果從別人的視角來看,就是謝知遙半躺在雪地上仰起頭,許淮安一手撐着虛虛壓在她上面,一條腿還半跪着。
“淮安,知遙,我們……”
過來喊她倆的張昕後面半句話卡在了喉嚨裏。
雖然她過來的時候還是隐隐看見了前因,但你們這個姿勢是認真的嗎?這叫什麽……雪地咚嗎?你們青梅竹馬都這樣的嗎?!她呆滞地轉頭看向一起過來的李思媛,卻發現對方一臉的習以為常。
“阿昕啊……”某位班長像是注意到身側的目光,淡定道,“沒事,習慣就好,小場面。”
許淮安先一步回過神,她起身伸手把人拉起來,皺眉道:“有沒有摔到哪兒?”
“沒有,這個高度沒事的。”謝知遙揉了揉後腰,抓起她之前護住自己的手仔細看了看,“我問你才對,你手擋那一下不疼啊?”
現在看着手背紅了一片,也不知道是嗑的還是凍的。
“旁邊的牌子都放了小心地滑了。”李思媛好笑地看着她倆互相檢查,“得虧不是直接摔,不然就不是紅一點那麽簡單了。”
“知道了班長——”謝知遙拖長聲音回了一嘴,“你們倆來找我們幹嘛?老趙又要幹活嗎?”
“沒錯。”李思媛故作嚴肅地拍了拍她倆的肩膀,“下課陪我去辦公室拿通知和卷子吧兩位班委!”
許淮安看了眼時不時往這邊瞟的張昕,戳穿說:“拿通知和卷子需要四個人嗎?”
某體育渣表示她真的很不想跑去德育樓那邊的辦公室,尤其他們這一屆高一的老師辦公室還在五樓。
“啧,這可不是我故意的啊。”李思媛把手搭在張昕肩膀上,笑道,“是老趙找你們喲。”
“啊?找我們幹嘛?”謝知遙疑惑地皺眉。
最近數學也沒考試啊。
許淮安垂着眸子,心裏忽然有了個猜測。
是……她想的那件事嗎?
作者有話要說:
雪天路滑,危險動作請勿模仿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