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前面九道題毫無懸念,唯一的偏差就是最後一道的答案。

謝知遙有點緊張地聽她往下報答案,握着筆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最後那道題她會選什麽?堅持選B?還是會猶豫着改答案?

所有的的心都好像被一只手緊緊揪住,他們不自覺地将目光投向站起來的女孩身上,眼裏或多或少含着期待。

可許淮安在報完倒數第二道題的時候停了下來。

“嗯?怎麽停了?”老師饒有興致地摸了摸下巴,“繼續呀。最後一道是什麽?”

許淮安也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她不确定自己的答案是對的。如果選錯了,有可能大家的希望就落了空。

老師似乎也不着急,反而點了她後桌的謝知遙,“謝知遙,你選了什麽?”

謝知遙被猝不及防點了這一回,她猶豫了一秒,站起來說:“C,但我覺得……淮安選B也對。”

老師笑了下,轉過頭問許淮安:“淮安,你打算改答案嗎?”

許淮安回頭看了眼謝知遙,她手裏捏着的紙張已經被掐出了褶皺,“不改,但是……”

“但是什麽?”

“這道題真的只有一個答案嗎,老師?”

教室裏靜了一瞬,老師拿着練習冊含笑看了她一會兒,悠悠開口說:“嗯……其實你們兩個的答案都是對的。”

剛剛還安靜的教室頓時炸開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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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都是對的?這不是單選嗎?”

“那這分怎麽算?”

許淮安眼睫顫了下,緩緩松了口氣。

猜對了。

“先安靜。”老師擡手做了個下壓的動作,笑吟吟道,“先說一下為什麽你會覺得這道題答案不唯一?你明明只寫了一個答案。”

“因為它是單選題。”許淮安把練習冊放回了桌上,輕聲道,“從做題的角度來看我選了我覺得更适合的那一個,但不代表我覺得其它是錯的。”

“嗯,你們兩個先坐下。”老師走到講臺上打開了準備好的ppt,“這道題年級組其實猶豫了挺久要不要放進去,本來覺得答案不唯一有争議打算删了的,後面想想,我們還是打算拿這道題給你們上一課。”

“在這之前,你們先思考一個問題。你們覺得歷史是什麽?”

臺下靜了一瞬,有人開始小聲嘟囔。有說是過去的,有說是故事的,衆口不一。

“其實這個答案同樣不唯一。在這裏我給你們一個答案當參考——它是未知,或者說,一半是真實,一半是謊言。”老師放下了教科書,認真道,“你們手上的這些書,是誰寫的,想想看?如果換一批人來寫,會不會不一樣?換一個角度思考你們的題目,會不會得出的結果也跟現在不同?”

“從不同的角度看待同一件事,有可能得出的結論是截然相反的。不是說你們書上寫的不對,恰相反,能出現在官方的教科書上,說明它還是得到了大部分‘權威’的認可的。但是你們也要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不管是正史還是所謂的野史,有真有假,未必全對。”

辯證的思維。謝知遙了然地點頭,她眨巴了兩下眼睛,眸底似有光。

“許淮安的那個說法是對的,做題和考試,如果覺得兩個都對,那就去找最貼合題幹的那一個選項,這叫考試技巧。但是我也希望你們記住,你們是文科生,如果說數字和公式的精密确切是理科獨有的浪漫,那麽文科的思維和發散就是它的魅力所在。”

“應試教育下追求‘标準答案’,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但我們作為老師,在考慮應試成績的同時,也要教會你們不要去死讀書,死背書,思考的過程有的時候要遠比追求标準答案重要。”

說到這兒,老師看了眼下面坐着的一排學生,回過身在黑板上最後一道題的位置寫上了兩個選項,同時打了勾。

不知道是誰先開始,教室裏的掌聲經久不息。許淮安回過頭跟謝知遙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沒忍住露出了笑容。

掌聲平息之後,向陽大聲嚷了句:“所以她們倆都是對的,那老師要說話算話哦,少點作業吧!”

歷史老師瞪了眼一群起哄的學生,無奈笑說:“這是重點嗎?好,知道了給你們少兩張卷子,行了吧?記得謝謝你們班這倆姑娘。現在收收心準備上課。”

因為競賽的事情,下午上課之前許淮安去找了一趟趙清,只不過在拿好卷子準備走的時候,對方出聲叫住了她。

“也沒什麽,就是學期末不是要你去競賽嗎?下個月會有個集訓。”趙清把打印好的卷子交給她,“到時候看結果怎麽樣,教務處在考慮問你要不要去試一試競賽班。畢竟……文數的限制還是有點大。”

許淮安抱着卷子,看了他兩眼輕輕搖頭:“不了老師,現在就挺好的。”

她拒絕得很幹脆,趙清不無驚訝地看她一眼,卻也沒反駁她,只是說:“只是教務處這麽問,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先把這次比賽準備好就行。”

“哦對了,你要是有空的話,第三節 晚自習去高三7班找一下楚文彬,他是去年參賽的學生。”

……又是他?許淮安抿了下唇,還是了解地應了下來。

高三的教室跟高一高二的分開,不在文苑,在靠近宿舍樓那一塊的篤行樓,美其名曰為了安靜。

第三節 晚自習走讀生已經走了,巡邏的老師也大多回了辦公室。

許淮安跟的李思媛說了一聲,防止等下有老師來點人數找不到人,拿上東西去了篤行樓。

“你找楚文彬?”7班門口的女生多看了她兩眼,在瞄到她手裏的卷子的時候了解地點了下頭,“他一般不在教室上晚修,應該是在7樓最左邊的那間教室,學妹可以去看看他在不在。”

“好,謝謝學姐。”

7樓啊……許淮安從人家教室門口退出來,有點無奈地看了眼一層層地階梯。

誰沒事選這麽偏的教室自習……她一面在心裏腹诽了句,一面只能認命地開始往上爬。

教室裏亮着燈,但門沒鎖,敲了門也沒人應聲。她下意識以為裏面沒人,順手推開了門,卻不料兩個靠在一起的人影就這麽撞進了她的視線中。

她推門的動作一僵,臉色瞬間僵硬了下來。

楚文彬确實在裏面,但同時還有另一個人在。

項喻舟。

許淮安喉頭微動,饒是她性子淡,此刻都有點想罵娘。

他們剛剛是在……自己這運氣也忒背了點吧?!

楚文彬有點尴尬地看了她兩眼,推了下項喻舟的肩膀示意他先出去,男生不情不願地瞪了眼門口的女孩子,從後門晃了出去。

“抱歉。”少年滿是歉意地看着他,“趙老師叫你來的吧?”

許淮安定了定神,沉默地點了下頭。

對方也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他從抽屜裏抽出了本筆記本,遞到她面前的桌子上,大致解釋了一下具體的事項。

其實要交代的事情不多,說起來也要不了太長時間。

“大概就是這麽多,如果還有什麽不清楚的學妹可以再來問我。不過除了這個,現在還有一件事。”少年束起食指抵在唇間,臉上仍舊帶着如沐春風般的溫和笑意,“剛才的事情……能不能請學妹當作什麽都沒看見呢?”

許淮安眼神閃爍了一下,輕輕點了下頭。

“好。”

“那就謝謝學妹了。”他眼角微彎,正打算出門招呼項喻舟離開。

許淮安心口一跳,鬼使神差地開口叫住了他:“等等。”

站在門口的項喻舟皺了下眉,看她的眼神裏添了幾分不悅。

楚文彬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先出去,臉上的神色仍舊溫和有禮:“學妹還有什麽事嗎?”

“我……”她嘴唇微微嗡動,心口像是被什麽抓撓過一樣,“我想,問學長一個問題。”

“你說。”

指甲刺入掌心的皮肉,輕微的刺痛感讓她的思緒逐漸清晰。許淮安擡起頭,深吸了一口氣道:“你們,原來不是朋友嗎?朋友,可以變成……這種關系嗎?”

“這個啊……自然而然的事情吧。”少年屈指抵在下唇上思索了片刻,微微低頭說,“就是突然有一天覺得對方跟其他的‘朋友’是不一樣的。”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怎麽說,大概就是……覺得看見他會覺得很開心,那種開心跟其他時候,比如說被家長啊老師啊誇了,或者考試拿了第一是不一樣的。看到他你會覺得很溫暖,在任何時候都會覺得可以完全相信對方,就好像看見對方,整個世界都明亮了一樣。”

少年說這些的時候眼底滿是光亮,他在別人面前永遠謙和有禮,那是多年的教養養成的習慣,但這一刻,他眼裏的光芒是真實且毫無保留的。

“……不會覺得被人知道之後,會有很嚴重的後果嗎?”

這可不止是早戀兩個字了。

“會,但是如果因為害怕未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就放棄現在可以抓住的,不就很可惜嗎?”

因為年少,他們對未來充滿希冀,對生活永遠心懷熱忱,所以願意去相信他們能握在手中的美好是真實的。

許淮安垂下眸,緊握着的手稍稍松開,“我明白了,謝謝學長。”

楚文彬多看了她兩眼,卻又體貼地沒多問,只是笑着說:“不客氣,那我先走了,學妹競賽加油。”

總覺得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而且還是那種被別人知道了的話會引起軒然大波的那一種。許淮安走回教室的路上還沒完全回過神,她整個人腦子都是懵的,走着路都有點魂不守舍。

李思媛看見她回來,探身壓低聲音問她:“怎麽樣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許淮安慌忙回神,臉上維持着一貫的表情。

謝知遙眉頭卻皺了一下,發覺了她眼裏轉瞬即逝的一抹迷茫。

“還能是什麽?楚文彬呗。”李思媛撐着臉,“大家都說他人挺好的,成績還好,是不是真的。”

許淮安定了定神,把那本筆記本丢到她桌上:“人是挺好的。”

李思媛連忙把本子丢回去,故作驚恐狀:“不了不了,我暈數學,帥哥也救不了我。拿走拿走!”

旁邊的謝知遙被她故作耍寶的模樣逗笑,她忍了忍笑意,眯眼拽了下許淮安的袖子,壓低聲音說:“人挺好,成績好,長得還帥?嗯?”

許淮安一時沒明白她這話是什麽意思,她剛想開口,就聽見靠窗那邊有人小聲提醒了句。

“噓!教導主任!”

班上原本還有小聲說話的,一聽這話立刻轉了回去,裝作正襟危坐的模樣。

許淮安只能先回過頭,把那本筆記本放到了抽屜裏。

過了幾分鐘,後排的人把一張便利貼拍到了她肩上。

許淮安反手揭了下來,垂眸一掃,眼神瞬間變得有點一言難盡。

上面只有一行字。

【人好也不許早戀!!!】

三個感嘆號,她都能想象出少女一臉氣鼓鼓的模樣。

但是吧……

許淮安喉間溢出一聲低低的笑氣音,提筆在上面寫了幾個字,把便利貼丢了回去。

【你想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老師那一段話有真實經歷存在也有我自己的理解,一中的氛圍……有參考,但不是親身經歷,也算是我想塑造出來的那一種模式,盡管它可能并不是大多數高中的樣子。(我也不是師範生。)

另外後面兩個不是副cp,但是這倆也必須要寫,後面還有一點點戲份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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