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這件事是過了幾天之後謝知遙才知道的。

奶茶店人來人往,她在窗邊找了個靠角落的位子坐下來,笑說:“淮安你這算是英雄救美?”

“不算……”許淮安撐着臉,等店員把點的奶茶端上來之後才說,“只是看見她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不像你,我從來都不是勇敢的人。”她咬着吸管喝了一大口奶茶,搖頭否認,“也很怕麻煩。”

“可你還是幫了她呀。”陽光透過玻璃落進來,謝知遙捧着飲料,彎起眼睛笑,“淮安,能選擇直面自己的過去的傷疤,本身就是一種勇敢。”

“在你做出選擇的時候,其實你就已經和小時候的那個你不一樣了。淮安,其實你已經走出來了。”

許淮安垂下眸子,杯中的冰塊被她攪得四下翻動。她的眼中有一瞬好似蒙上陰霾,卻又在擡眸對上眼前的女孩的那一霎煙消雲散。那些過去留下的烙印,它或許永遠會埋藏在記憶的深處無法消除,但也僅僅會是過去。

那些記憶在經年累月的時光裏落滿煙塵,成為了新的起點。黑暗在後,光芒在前。

她像是思考了很長一段時間,才終于如釋重負般彎唇淺笑起來:“我只是覺得,能阻止一個人成為以前的我,也挺好的。說實話,阿遙,在我跟其他人怎麽相處這件事情上,你操心的夠多了。”

“你還說,當初誰總是板着張臉一天憋不出幾個字的?愁死我了。”謝知遙沒忍住點了下她的額頭,氣鼓鼓抱怨道,“你當初可是連我都愛搭不理的,搞得我每次碰壁都只能自我安慰說你只是不懂,不是真的讨厭我。”

“怎麽可能讨厭你。”許淮安忍俊不禁,“那個時候幫我的,你是第一個。我只是習慣了一個人,所以才……算了,不說這個了。”

謝知遙也及時止住了話,把話題重新帶到了最開始的地方:“不過話說回來,你幫她這一次,後面會好嗎?”

對方是實驗的,她們是一中的,雖說兩所學校離得近,但跨校幫忙基本上沒可能。

“不知道,能幫一次已經是意外了,我不可能……永遠幫她,剩下的看她自己了。”驅散黑暗的光可以是別人,但走出黑暗要靠自己。

如果說謝知遙可以是太陽,她就更像是被太陽點燃的那一縷焰火,太陽可以給予焰火以溫度,但焰火能贈予另一片黑暗的并不會是跟太陽一樣的光明與溫暖。

她贈予的是火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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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種贈予對方,反抗或順從,選擇權在對方手裏。

那之後好幾次,兩個人周五放學路過那條路都沒再見過那天的情景,或許不再見也在變相證明對方的情況或許有所改觀。

高二開學之後,無形的壓力也在與日俱增的作業裏逐漸累加。理科班的學生抱怨着彎彎繞繞的題目和繁複的解題思路,文科班的學生拿着熒光筆,恨不得把整本書都畫上重點背下來。

如果說她們剛進高中的時候的大課間是拿來閑聊和沖去小賣部買東西的,那現在的大課間就變成了不少人補作業和補覺的必備時刻。

黑板上的粉筆痕跡永遠是來不及抄完就被擦去,重新寫上新的知識點,連同右下角也密密麻麻地寫着今日的新作業。

“如果現實裏真的有記憶面包就好了……”李思媛仰面癱倒在椅子上,一臉痛苦地拿政治書蓋在了臉上,“這也太多了嗚嗚嗚……”

“晚上第一節 晚自習要默寫。”許淮安捧着書回頭看了她一眼,開口提醒道。

開學換了次座位,李思媛跟謝知遙同桌的位子沒換,許淮安被調到了她們前桌,剛好是最中間的一組。

這個角度從講臺上看下來,簡直稱得上是“一覽無餘”,一點打小抄的空間都沒有。

“思媛你還是趕緊背吧。”謝知遙附和着給了她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不然辦公室喝茶等着你。”

後者哀嚎了一聲,可憐兮兮地拿着書繼續啃。

不過像李思媛的這種抱怨的确不在少數,一中的氣氛本來就不是特別緊張,搞這麽一出也确實是在趕進度。

原因無他,是因為月底高二年級要去潛西市參加為期一周的綜合素質實踐活動。

這個活動不像軍訓,活脫脫要把人曬脫一層皮,所謂綜合素質實踐,委婉點按照官方說法是去感受歷史氛圍,直接點按照往屆的說法,就是集體旅游。

只不過旅游地不是普通風景區,而是特意選出來的紅|色旅游地。

活動結束之後就是十一假期,再往後半個來月還有個校運會,學生是玩的開心了,老師可就要愁怎麽趕進度的問題了,是以只能在活動開始前盡量加快速度講課,省得到時候聯考連複習的時間都擠不出來。

可惜對李思媛和謝知遙這幾個班委來講,作業要寫,通知也要去拿。

老師辦公室一般在德育樓,德育樓和文苑樓一南一北,基本上沒什麽事兒大家都不願意往那邊跑,一是不想看見老師,二就是距離真的有點遠。

李思媛前一天的歷史作業還差篇小論文沒寫,下節課就是歷史課,她還得補作業,只能求着同桌的謝知遙代勞去拿一下通知書。

于是某人當機立斷,一把扒拉住了前桌的椅子。

“淮小安,陪我去拿通知?”

“不去。”許淮安回頭看她一眼,晃了晃手裏的卷子,“趙老師給的卷子沒做完。”

這學期末有場市裏的數學競賽,是為明年的全國競賽做熱身的,本來文數一般沒人去,但趙清想着她的數學好,就破例幫她要了個名額。

就是她這學期要多做點競賽題了。

“那你就舍得我一個人走那麽遠?陪我去呗~”謝知遙整個人趴在她椅背上,自後向前環住她肩膀,“去吧去吧……”

“嘶……你先放開。”許淮安穩住椅子不讓它向後倒,半晌才無奈地丢下筆,“好了,陪你去就是了。”

旁邊圍觀了整個過程的李思媛默默沖自己的同桌豎了個大拇指。

絕了,敢這麽對許淮安的絕對就她一個。

德育樓的辦公室沒老師在,一般都是學生會的人在值班。進門時值班的男生正在整理表格,看見她們進來沖她們點了下頭。

許淮安餘光一掃,瞥見了他辦工牌上的名字。

高三7班,楚文彬。

等等,7班?許淮安眼神一動,眸子裏浮現幾許了然的神色。上學期那個勞什子投票裏的另一位“主角”。

的确是人如其名。如果說項喻舟是很多人眼裏的冷面少年,那眼前這位的的确确就是不折不扣的溫柔學長那一挂的。

謝知遙倒是沒想那麽多,她面上帶着一貫的笑,禮貌道:“學長好,我們是高二11班的,來拿實踐活動的通知和表格。”

“嗯,高二11是吧?”男生沖她溫和地笑笑,把一早收拾好的通知書和其他東西放到她手裏,細心叮囑道:“這是你們班的,數量我按照你們報上來的人數大概數了一次,應該沒有錯。如果後面發現有少的,可以再過來找我。”

“好的,謝謝學長了。”她點了下頭,拉着許淮安正往外走。

結果出門的時候正好撞上項喻舟。

少年的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目送她們倆出去之後啪的一下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許淮安沒忍住回頭瞄了眼緊閉的辦公室門。

這個時間點應該是校籃球隊訓練的時間,這人這個時候上來是做什麽的?總不至于也是來拿通知的?高三可沒這種活動。

“怎麽了?”謝知遙看見她回頭,疑惑地也看了看身後。

她想了想,指了指上面關着的門,言簡意赅:“那個帖子。”

“……你什麽時候也跟阿昕和思媛一樣了?這叫什麽來着……”謝知遙明白過來之後哭笑不得地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嗑cp?”

“才沒有……”許淮安嘶了聲,擡手揉了下肩膀,“就只是單純覺得意外而已。”

她是真沒見過有哪兩個男生走得這麽近的,而且兩個人之間的氛圍的确有點說不出的微妙。

“可能認識久了,相處模式就這樣吧。”謝知遙抱着通知歪頭思考了一番,“不過你覺不覺得很奇怪,男生之間牽個手大家都會覺得有點奇怪,女生之間好像就沒這個問題。”

“比如?”

“就像這樣。”她一邊說着,一邊伸手去扣住了許淮安的手,還不忘晃兩下,“然後再往深了講,擁抱是很平常的事情,甚至有些女孩子喜歡肢體接觸的,親臉都有可能,也不會覺得突兀。再然後麽,就是好像大家普遍喜歡把走得近的男孩子湊一起?女生之間好像更喜歡編排撕逼吵架之類的。”

比如她們剛進一中的時候那個說她們倆關系不好的帖子。

迎面走過來幾個人,看方向應該也是去拿通知的,後面的那個女生看見她們倆牽着手還不忘多看了兩眼。

許淮安沒掙開,任由她牽着,側着臉耐心地聽她往下說。

“怎麽說呢,有點刻板印象?”謝知遙最後總結了一句,兩個人踩着上課鈴聲進了教室。

夏末秋初的天氣變化無常,前一天或許還是涼風習習,後一天秋老虎又卷土重來。教室裏的空調随着氣溫被來來回回地調高調低,呼呼的冷風直對着人吹。

這種反差的天氣最容易讓人覺得困倦。

“你們要玩兒呢,月底那兩個星期有的是你們玩的,現在可打起精神來啊。”歷史老師課前剛把前一天練習冊上的選擇題答案謄抄在黑板上,結果寫了一半一回頭見到下邊東倒西歪的一群孩子,她只能無可奈何地拿書敲了兩下講臺,“你們上回的小測可只比隔壁班高了0.5分,好好的實驗班,不想要面子啦?”

“老師,你是不是要說我們是你帶過的最差的一屆了?”臺下有男生一聽這話,頓時笑嘻嘻地接了一嘴。

原本還犯困的人頓時沒忍住笑出聲。

“這句話簡直可以載入每個老師必說的名言大全。”李思媛把前面的錯題裁下來貼在錯題本上,壓低聲音嘟囔了句。

臺上的歷史老師笑眯眯地點了剛才說話的男生起來,“我可沒說。向陽你這麽積極,那上來把你後面題目的答案寫上來。”

“別啊老師,公開處刑啊。”他慌忙擺了擺手。

“少來,趕緊的。要麽你們自己推一個人上來,能做全對你們月底去潛西的時候我少給你們布置兩張卷子。”

前一天的題難,光是對了前一半的答案能把錯題控制在兩三道的已經很好了,這話一出,講臺底下的聲音瞬間分成了兩撥。

“許淮安!”

“謝知遙!”

老師噗嗤樂了:“到底誰?”

臺下還是沒個定論。這倒是不怪他們,要是這節課是數學,那肯定大家異口同聲都喊的是許淮安,要是語文,肯定就是喊謝知遙,但歷史課麽……她們倆文綜三科和英語水平差不多,實在是不好确定到底推誰上去比較好。

李思媛伸長了脖子看了眼許淮安手邊的練習冊,又倒回來看看同桌的謝知遙的,無奈道:“她們倆前面都沒錯,但是最後一道一個B一個C。”

一群人頓時更難抉擇。

“快點決定哦,不然我就收回前一句話了喔。”

謝知遙捏着練習冊的一角,擡眸也有點糾結地看了眼許淮安。

那道題她們倆昨晚就讨論過,可惜沒結果,B和C都有道理,最後兩個人選了自己認為更合适的那一個。文綜不像理綜,做理綜的題過程或許不一樣,但結果殊途同歸,只會是那一個,文綜的不确定性太多了。

這估計也是文綜分數普遍不會太高的原因之一,主觀性是真的太強了。

思及對方的性格,謝知遙思考了幾秒,嘆了口氣正準備舉手:“我……”

可惜她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聽見前桌的人開了口。

“我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最後想起高中被文綜支配的恐懼……我寧可做數學都不想做文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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