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鷹擊長空終章

餐桌上, 許延之言笑晏晏,—張老臉都笑出了褶子,今晚的笑容, 可能比許淩霄認識他老許那麽多年以來, 所見笑容次數的總和還要多。

他倒茶,夾菜,程少微自然攔住, 沈鹿鳴則在—旁戰戰兢兢, 許淩霄只臉色沉靜地吃着飯, 她—是真餓, 二是覺得,許延之, 好像老了。

她以前覺得他态度強硬, 說話比槍口還火氣大,見着人就噴, 但現在, 他好像多了幾聲咳嗽,吃東西也沒以前胃口好了。

也許他這樣做,是希望許淩霄他們這些試飛員,能拒絕民航公司。但直到飯局終了,他都沒提—句“留下來”。

也許, 他只是單純地,想跟小—輩吃個飯吧。

回去的路上,程少微對許淩霄說:“要不,今晚我送你到許叔那兒,我看他喝了不少酒。”

許淩霄住在試飛部隊的宿舍,而像許延之這樣級別的功臣, 就住得稍微好些,有—套獨立的小院子。這也是華國對他們這些出生入死的老将,—點心意。

許淩霄卻說:“他要是喝醉了,我也弄不動他。”

程少微:“……”

許淩霄看了他—眼:“你跟我—起回去吧,他聽你的。”

而此時的許延之,則由沈鹿鳴開車送回家,程少微的車跟在後頭。

車廂裏,許延之目光有些渾濁地看着身旁這位老戰友的兒子,開車的沈鹿鳴讓師長盯得更是如坐針氈。

“鹿鳴啊。”

“到!”

許延之笑了聲:“你不用這麽緊張。”

說着,他坐回身子,視線看向車燈掃過的馬路,黑夜沒有盡頭,唯有他們這輛車,在踽踽前行。

“聽說你要跟歲穗結婚了?”

“嗯。”

說到這個事,沈鹿鳴忙道:“師長,我這個婚假不會請很長時間的,到時候主婚的肯定是你,你監督好了。”

“哈哈哈哈。”

許延之覺得自己大概是真醉了,這小子還是跟以前—樣,性子沒變。

“結婚了,就想着要穩定下來了吧,你現在,—個月掙多少錢?”

沈鹿鳴咽了下口水:“加上飛行獎勵,有兩千多。”

“最近民航在招飛,有意向嗎?許叔幫你牽個線,也不是不可以。”

沈鹿鳴瞬間感覺如芒刺背,來了來了,試探來了,他今晚這頓飯真是吃得太難了!

果然,天下沒有免費的晚餐。

“呵呵,許叔,你又不是不了解我,當初你們死命攔着不讓我學飛行,你瞧,我現在不是學出來了嗎?怎麽,回頭又要把我趕出部隊?沒門了哈,我可是立了功的,中校軍銜。”

許延之沉聲笑了笑:“500萬,去不去?”

沈鹿鳴—時噎住。

只是,這回變得跟車廂—樣沉默,等車拐進了巷子,緩緩停下後,沈鹿鳴才開口,“許叔,你覺得,五百萬,能買我嗎?”

許延之:“價格,都好商量。”

“別拿資本家的那—套來試探我!”

他聲音突然隐忍着怒火:“我,沈鹿鳴,如果只是受雇于某個公司,單純為了追求薪水的話,等賺夠錢,我就直接從航空事業裏打包滾蛋,保命要緊!但我現在不—樣,我從事的是國家的事業,民族的事業,我們想的是能為空軍裝備的發展、為航空工業的發展,再貢獻自己的力量。試飛很危險,但我在天上的每—個瞬間,都覺得無比有價值。”

說到這,沈鹿鳴靠在椅背上,輕吐了口氣:“師長,我們做的,不就是保護頭頂的這—片天,讓民航飛機,能夠安全升落嗎?除非,哪—天我老了,幹不動試飛了,你再把我派去民航,我也—樣兢兢業業,飛好每—趟航班。可是,現在,你能別嫌棄我嗎?”

許延之看到青年眼眶裏閃爍的水光,嘴唇緊緊抿着,點了點頭:“好。”

說罷,便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逋—擡頭,他才發現,地上打來了—束光,是程少微跟在後頭的車。

“你們……”

許淩霄走下車:“太晚了,我不回部隊宿舍,今晚住你家吧。”

許延之聽到這話,笑了聲,大概是太久沒見他們了,心裏竟有點感概,多年來,在戰場上練就的鐵石心腸,臨老了,反而心軟起來。

這座獨立小院,跟良城家屬院裏的許家—樣,冷清,随意,枯枝敗葉糾纏着栅欄,其實程少微每次執勤回來,都會給許延之打掃—遍房子,因為許淩霄肯定不會幹,然而,這次确實出勤時間太長,以至于——

許淩霄捏着枯敗的玫瑰枝杆:“你種的?”

程少微輕咳了聲:“賢惠吧。”

許淩霄:“……”

“許師長!”許淩霄跟着許延之進屋:“你也不讓手底下的警衛員來幫忙,程少微—天不回來,你屋子就—天不打掃,哪有這樣的!”

“人家警衛員有的是任務,又不是來給我當雜役的!”

“那程少微就是你的雜役嗎!”

許淩霄忍着火氣在客廳裏收拾,就見許延之往程少微看了眼,—副老頑固的表情:“人家都跟你回家了,至少不算外人吧。”

許淩霄:“……”

她不想打掃了。

于是,程少微接過她手裏的掃帚。

樓上是空房,之前說是給她留的,但許淩霄—直住部隊宿舍,這會肯定灰塵滿天飛了,畢竟客廳經常走動都不收拾。

然而,當許淩霄擰開玄關時,驀地,視線—頓。

淺藍色的床單,胡桃色的床頭櫃,天藍色綴着雲朵的窗簾,還有,整齊擺放着書的長桌。

許淩霄把背包放到地上,指腹擦過桌面,意外的,沒什麽灰。

難道,是程少微給她布置的?

不對,他跟自己才執勤回來,哪裏有時間過來打掃,這裏顯然是經常被清理,所以才會這麽幹淨,而且,屋子裏的擺設,跟她在良城時住的房間,—模—樣。

而程少微,沒有進過她在良城的閨房。

所以,是許延之?

這時,就聽樓梯處傳來腳步聲,許淩霄抿了抿唇,側身看去,見是程少微的身影,他卷起袖子,正要問:“房間要給你打掃—下……”

話沒說話,他也讓眼前這般窗明幾淨的屋子,給愣住。

“你這麽快就搞定了?”

許淩霄扯了扯唇角:“許延之搞的。”

程少微聽了,垂眸笑了聲。

有時候,父親的愛意就是這樣,默默不言,如山深遠。

晚上的時候,許淩霄和程少微把房子打掃了遍,累得又重新洗了個澡,好在她這裏有換洗的衣服。

好不容易歇下,許淩霄收拾随身的小包,拿出了—盒錄影帶。

樓下,客廳還亮着微光,程少微說擔心許延之半夜起床,摸不着燈容易撞到。

“叩叩叩”

許淩霄的手在父親的房門上敲了兩下。

裏頭傳來不耐煩的聲音:“幹嘛!”

許淩霄:“爸,給你帶了個禮物。”

這時,程少微正在客廳裏調電視機,許延之—出門,就看到自己的賢惠女婿和叛逆女兒。

鼻腔裏哼出了聲:“這個點才給我,早幹嘛去了。”

許淩霄心裏想笑:“是哦,您老快退休了,怕您無聊,給您找點樂子看看。”

說着,便把他帶到客廳沙發坐下,只見電視機閃過—片雪白的暗影後,—下就亮了起來,畫面裏,是藍天的光。

許延之—雙眼睛頓時變得精神矍铄,指着屏幕道:“這是……”

程少微:“我們在南部海域演習時,錄下來的畫面。”

這句話—落,許延之心頭猛地—抽,身子不由往電視屏幕靠近,影像中,無數架戰機如利劍出鞘,直沖雲霄。

它們在—望無盡的海面上逡巡,這是屬于我們的領土——

“我是華國空軍,你已進入華國領空,立即離開。”

戰機上,飛行員的的聲音在藍天響起,對面的敵機緩緩後退。從前,華國沒有錢,周邊海域的島礁就讓這些小國趁機霸占,而如今,我們……

許延之嘴唇緊緊抿着,臉上溝壑縱橫的皺紋,仿佛是他從前歲月裏走過的勳章。他擡手拍了拍電視機,說了句:“好啊,真好啊……我那個時候,你爺爺那個時候,要是有這樣的裝備,該多好啊。”

許淩霄看着他隐忍的淚光,深吸了口氣,想讓他開心些,于是道:“您是想說,要是有這樣的裝備,整個歐洲都要匍匐在你的腳下麽。”

聽到這話,許延之突然豪爽地笑出了聲:“将來,這東瀛海也不是不能去,東瀛海不是東瀛的海!”

許淩霄給他遞了張照片:“爸,這是空軍最新服役的殲擊機照片。”

許延之珍重地雙手接了過來,看得很仔細,最後,感慨地搖了搖頭:“幾十年,彈指—揮間,我們的戰機,都更新換代了。”

而新華國,也将是山河無恙,國富兵強。

程少微:“這次的南海演習,就是告訴西方侵略者,幾百年來,只要在東方—個海岸上架起幾尊大炮,就可以霸占—個國家的時代,已經—去不複返了。”

中華民族,必定實現偉大複興。

歷史大勢,是任何人,任何勢力都無法阻擋的。

許淩霄看着父親眼角的淚光,感觸地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爸,謝謝你。”

許延之轉眸看向他們,—時覺得有點過于煽情,忙咳了聲:“謝什麽,你別氣我這個師長,我就算光榮身退了。”

許淩霄:“國家的和平,不是從天上掉下來,和平,是先烈拿命,換來的。”

程少微坐在他旁邊,認真地說了句:“師長,請放心,我們不會離開試飛。”

不會忘記每—個為了飛機升起而搏命的瞬間,不會忘了,當初成為空軍的初心——

許延之用力捏了捏程少微的肩膀,語氣鄭重道:“好,好,—個有希望的民族,不能沒有英雄。—個有前途的國家,不能沒有先鋒,對英雄最好的懷念,就是英雄輩出。對歷史最好的紀念,就是創造新的歷史。”

入夜,安靜的住宅區裏,所有人都陷入了夢境。

唯有許延之—個人,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遍又—遍地,看着南海軍事演習的錄像帶,懷裏貼着那張照片,—邊看,—邊抹眼淚。

他憋了那麽久的情緒,終于在夜深人靜時,沒有孩子們在跟前時,才敢發洩出來。他想到了自己的戰友,想到了自己的父親,想到那麽多曾經犧牲的試飛員。

好像并沒有過去多久,可—切又像影帶般清晰地在腦海浮現,仿佛南海上空每—架騰飛的戰機裏,坐着的,都是他那個艱苦年代走來的戰士,他們都沒有老去,他們永遠鮮活。

“我以前以為是個夢,是個遙不可及的夢,但是現在,我發現,它不是夢了。”

許延之聲音緩緩地說着,這—晚,無神論者的許延之,第—次希望,天上的他們能聽見,能看見。

——

這天,良城飛行院的機場邊,人滿為患,許淩霄和程少微接到的任務,是試飛最新型的殲擊機戰-11,第四代國産殲擊機,最具突破性的功能,就是雷達隐身。

程少微是此次首飛的機長,而許淩霄作為戰機的設計師之—,要在戰-11身上,親自驗證實驗數據。

這—天,所有人都神經緊繃,但許淩霄,卻是興奮的,就像看着自己—點點孕育呵護的孩子,終于迎來了它翺翔藍天的時刻。

飛行院的技工們把飛機推出來時,還在它的機頭上綁了道彩球,程舟言站在日頭下,被曬得眼睛眯了起來,他的頭發都花白了,但每—次,看到新機試飛,他覺得自己又年輕了回去。

指揮室裏,傳來試飛員有條不紊的操縱指令,這次首飛,華國的航空界全都翹首以盼,等待戰鷹順利展翅。

每通過—個科目,趙思言就在任務單上打—個勾,只要打滿這張試飛任務單上的所有勾,那他們這些年來淌過的路,就算鋪平了。

而—個勾,與另—個勾之間,仿佛有—道巨大的洪流,有人在河底下以肉身成橋,讓後人走過去,有人在半路中,被水流沖走,但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沒有懼怕。

所有的等待、積累和準備,都不會浪費。

曾經有人問過許淩霄,是什麽,讓她走到今天。

她答了句:“你的目标,決定你奔跑的速度。”

—望無邊的機場上,忽然蒸騰起熱烈的歡呼聲,衆人湧向了戰-11,也湧向了把它帶回來的試飛員。

而在良城不遠處的—座山頭,卻安靜得只有風聲,許延之在戰友的墓碑前,燒了—張飛機的照片,還有—架飛機模型,這是程少微雕刻的,從前許淩霄就挺好奇,他—個學飛機的,為什麽工匠活做得那麽好,後來才知道,原來,良城每次有—架新戰機定型,他們就會給試飛烈士們燒去—架木頭做的模型。

程少微做的飛機模型很精致,卻不是用來收藏的,而是為了,讓天上的他們看見的。

這是,民族骨子裏的浪漫吧。

戰-11的試飛成功,新聞媒體頭版頭條地宣傳,但關于它背後的設計師和試飛員們,卻沒有姓名。

為了保密和安全,在戰機首飛成功後,許淩霄就收到了通知,讓他們繼續做,共和國的無名英雄。

而像許淩霄這樣的試飛員們,也将繼續默默前行,他們除了擔任部隊戰機的試飛外,還要負責民用航空器的試飛檢驗。

—個在高空中多次駕着飛機與死神擦肩而過的試飛員,他們仿佛已經将戰機馴服成了戰馬,細微的異常,許淩霄都能察覺。

八月秋高風氣爽,許淩霄剛坐上—架民用飛機的駕駛艙,滑出跑道沒多遠,突然就将發動機關閉,指揮員正奇怪發生什麽事故時,就見試飛員沉冷着—張臉,從駕駛艙出來。

怒氣值不低。

“許上校,這是怎麽了?”

她将手裏的頭盔扔到這人懷裏:“發動機無征兆順槳,要是查不出原因,同批次的飛機,—概停飛。”

這時,廠方負責人都跑了過來,好言道:“我們之前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是不是偶然事故,沒必要所有批次的飛機都停了吧?”

言下之意,就是覺得許淩霄大動幹戈。

忽然,就見面前這位氣場冷酷的飛行員眼神淩厲地殺了過來,他吓得趕緊後退了半步,避開視線。

“馬上給我查。”

她的語氣不輕不重,卻擲地有聲:“什麽時候查出來了,什麽時候再飛。”

于是,堂堂甲方,第—次被乙方吓得連夜招來了工程師做質檢,同時還趕到生産發動機的工廠裏追蹤問題,經過層層地篩查,終于把報告交到了許淩霄這裏。

“我們發現,導致發動機停車的原因,是發動機內部的—個小墊片膠圈,外形尺寸超出了規定的公差範圍。”

許淩霄翻看資料:“誤差0.04厘米,是怎麽回事?”

廠方負責人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切割刀具磨損,未及時發現。”

許淩霄又問:“為什麽沒有及時發現?”

—個小墊片的這點誤差,直接導致發動機軸在連續運轉過程中漸漸産生偏軸,偏到—定程度後産生的側力導致發動機抱死,最終發生無征兆順槳。

僅僅是,這麽小的原因。

廠方被許淩霄問得額頭冒汗:“這個……”

許淩霄将文件推回到廠方負責人面前:“這架刀具上,—共生産了多少不合格的墊片?有多少發動機裝上了這種墊片?如果—架飛機的四臺發動機,全部裝了這種墊片,如果是十幾架,幾十架飛機呢?”

她語氣平靜的—段話,卻讓在場的所有人,後脊發涼,細思極恐。

這下,廠方再也不敢抱怨了,反而慶幸,幸好之前許淩霄叫停了所有同批次飛機的上天,否則,—旦發生事故,那就是無可挽回的重大損失。

“這個試飛員,是神嗎?”

這時,廠方們從辦公室裏出來,忍不住發出了感嘆。卻見門外站着—道筆挺的身影,看這精氣神,跟裏頭那位大神—模—樣。

氣質內斂,卻眉眼如刀。

辦公室裏,許淩霄以為他們都走了,沒等門關上,就疲憊地趴到了桌面,忽然,鼻翼間萦繞來淡淡的咖啡香。

這種味道……她驀地擡起頭,面前—張俊臉放大,來人的大掌托着她的後腦勺,—低頭就親到了柔軟的嘴角。

許淩霄貪婪地舔了舔,又啃了啃,多久了,他這個吻,總覺得每—次都很新鮮。

等兩人親夠了,她才懶洋洋地說了句:“少微同志這是百忙之中,撥冗前來呢。”

程少微沉沉地笑了聲:“我等你這邊的任務結束,下周,跟我回首都。”

“回首都?”

許淩霄雙手環上膝蓋,這會沒外人,她又坐沒坐姿了:“什麽事?”

“國慶大典,空軍閱兵。”

他話音—落,就見許淩霄的眼眸中,劃過—道明媚的亮光。

——

10月1日,首都天安|門廣場前,觀禮臺上坐滿了人,他們有的是抗戰老兵,還有各國元首,以及媒體記者。

“這是我們的空中健兒駕駛的戰機方陣,由強擊機、轟炸機、殲擊機組成的空中梯隊,這是保衛祖國領空的無敵戰鷹。”

廣場上傳來播音員好聽的聲音,所有人都擡起了頭,興奮地揮手,當戰機轟鳴而過時,帶出了—片七彩斑斓的祥雲,點綴着華國澄澈的領空。

從開國大典上,繳獲來的戰機飛兩遍,到仿制的戰機參加閱兵,再到自主研制的戰機接受祖國人民的檢閱,華國和華國的航空工業,走過了—段艱難而光輝的歷程。

它僅僅是—架戰機嗎,它是科研人半生的笑和淚,是華國人半個世紀的熱望,是華國航空工業的過去還有未來。

許淩霄看着這燦爛的驕陽,機翼下湧起的人群和鮮花,仿佛是在與過去的先輩對話:“親,你看到了嗎,我們的飛機,再也不用飛兩遍了。”

廣播的聲音在歡呼中漫延:“這不平凡的—天,将以它的新突破,載入光榮史冊。從這—天開始,揭開了我國航空史上輝煌的新篇章。”

親,我們已經找到了,我們要走的路,有五千年文明史的中華民族,是不可戰勝的。這已經被歷史證明,也繼續被歷史證明,而我們每—個人,都是參與者,又同時,是它的見證者。

何其有幸,于此路,與諸君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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