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前男友
“我去衛生間。”酒過三巡,亭析起身離開。
“快點回來。”陳庸酒氣上頭,眼神開始迷蒙。
亭析皮膚瓷白,透出淺淡紅暈,但與在場幾人相比,他像滴酒未沾。
“鐘哥,我家亭析特別省心,而且他一直是你們節目的忠實粉絲,聽說能上這檔綜藝,每天在家反複觀看前兩季做功課呢。”陳庸勾住負責人的肩膀,碰杯後直接一口幹。
“哈哈哈哈哈,陳兄弟好酒量,我也和你說句心裏話,別看小小的節目組,裏面彎彎繞繞可多着呢。”負責人一臉意味深長。
亭析關上門,沒去衛生間,而是走到通風處撥了個電話,夜風吹拂,額前碎發随風舞動,展露出他光潔的額頭,明珠似的眼眸。
一通電話結束,果然不出他所料,《悠然生活》替代他的嘉賓早已确定,今天的飯局逗他和陳庸玩呢。
又是姜維宇。
亭析眼神晦暗不明,準備打電話叫陳庸出來,餘光倏地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眉心微蹙,閃過一絲疑惑,“聶辰?”
亭析快步跟上,調出聶辰的電話號碼,打不通。
那抹熟悉的身影被人攙扶進電梯,亭析慢了一步,仰頭注意電梯最終停在十三樓,轉身沖進樓梯,迅速跑上十三樓。
走廊上空無一人,亭析左右張望,猶豫是否要報警,後背陡然一沉。
“對……對不起!”
“聶辰?”亭析轉身一把扶住聶辰。
聶辰滿臉酡紅,手腳乏力,眼神渙散,“亭哥?!”
他狠狠掐了一下自己,難以置信地落下淚,“亭哥,真的是你?”
亭析将他攙扶進樓道間,避免遇上人,“還能走嗎?”
聶辰艱難喘息,搖搖頭,“抱歉……我沒力氣。”
亭析跟着陳庸沒參加過亂七八糟的飯局,可圈子裏那點腌臜事,他聽得并不少,“潘勝帶你來的?”
聶辰點點頭,又搖頭,說:“還有姜維宇,他說要給我介紹資方,捧我上音樂類節目。”
講到一半,聶辰身子開始顫抖,胃部痙攣,“嘔——”
他被灌了好幾杯酒,酒裏加了料,又接連受驚吓,現在回憶起那個對他動手動腳的老板,胃裏翻江倒海,吐到胃疼。
亭析拍拍他的背,遞上紙巾,趁他吐,給陳庸打電話。
“我們下去,和陳哥碰頭。”
聶辰扶着牆站起來,腦袋低垂,眼淚悄然滑落,“亭哥,我只是想唱歌而已,為什麽要遇見這種事呢?”
他張開手指,滿手的血尚未凝固,“剛才有人把我送進房間,要不是我拼命掐自己,保留一點神志,趁人離開後逃出來,我肯定就如他們所願去陪那個于……郁老板了吧。”
“郁老板?”亭析表情微頓。
“我沒太聽清,是于老板,還是郁老板,或者別的什麽老板,他們以為我昏睡過去了,姜維宇和潘勝商量着把我送給那個老板玩,潘勝……他還說,我膽子小,不敢出去亂說,而且他手裏捏着我的合同,一句話就能讓我賠得傾家蕩産,更別說在圈子裏混了。”聶辰滿心絕望,嗓子顫抖,身子崩成一張弓。
亭析面色陰沉,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不會有事。”
恰巧陳庸不放心,狂奔上來,酒意早已吓飛,“媽的,潘勝和姜維宇當真蛇鼠一窩,我說姜維宇最近怎麽如此嚣張,原來找到金主了。”
“我的U盤不見了!”聶辰摸摸褲兜,臉色煞白。
“別找了,先回去。”陳庸勸道,萬一姜維宇的金主發現他們,脫身肯定困難,況且亭析再糊也是藝人,最近全網聲讨他,如果再爆出點黑料,恐怕真要完蛋。
U盤裏存着聶辰一些靈感和自己創作的歌,下嘴唇被他咬出血色,“陳哥說得對,快走吧。”
亭析看他一眼,對陳庸說:“你先送他去醫院。”
陳庸茫然,“你要做什麽?”
回答他的是亭析快步離開的背影,昏暗的樓梯間,餘下陳庸兩人面面相觑,随即聶辰臉色青白,“陳哥,快!快攔住亭哥!”
“都怪我!我不該提那一嘴!”聶辰急得眼淚直流,反手給自己一巴掌。
陳庸立馬追上去,隔着一道門,從走廊傳來談話聲。
“剛有個客人的朋友不見了,說是要查監控呢。”
“好端端的怎麽會不見?”
“可能喝多走錯房間了吧,那位客人是咱們酒店VIP貴賓,經理過去處理了。”
談話聲漸遠,陳庸雙腿蹲得發麻,心髒砰砰狂跳。
“艹,居然明目張膽到這種地步!”
他趕忙拽住聶辰離開,給自家老板打電話,老板雖然老和稀泥,但潘勝的做法明顯違背公司條規,私底下偷偷摸摸是一回事,被人舉報到明面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亭析循着房門號,找到1303,從容淡定按響門鈴,“您好,客房服務。”
稍等片刻,房間門從內打開,剛稀開一條縫,亭析身手敏捷,迅速推開門閃身進屋,掌心捂住來人嘴巴,反剪對方雙手,按到門上,然而出乎意料,他的動作瞬間被人化解,對方甚至更快襲向他的脖子。
玄關處光線晦暗不明,亭析清透的眸子幽光粼粼,一個下腰輕松躲避開,長腿踢向對方的臉,浴室的冷光隐隐綽綽照亮亭析精瘦的腰身,那一抹白,晃眼得令人着迷。
他清瘦,皓白的腳踝被一只大手握住,掌心滾燙,仿佛要将人灼傷。
“啪!”開關摁下,燈光炸亮,亭析下意識眯起眼睛。
稍稍适應後,他緩緩拿開遮擋住視線的手。
肌理分明,線條流暢的上半身,完美的下颌線,唇色濃淡适宜,是正适合接吻的唇形,再往上,鼻梁高挺,眉眼疏闊,器宇軒昂,儀表不凡。
時間驟然停滞,連呼吸聲似乎也盡數消失,亭析嘴唇微張,瞳孔顫動。
短暫的平靜後,胸中掀起驚濤駭浪,五味雜陳攪蕩肺腑。
時隔七年,他以為他們今生都不會再相見,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卻不想重逢來得如此猝不及防。
“小……曦……”郁臨莘比亭析更加難以置信。
手上力氣松懈,亭析抽回腿,所有行動未經過大腦,本能地轉身握住門把手,倉皇逃竄。
“小曦!”郁臨莘如同狩獵的獅子,迅猛按住門板,亭析站在他雙臂下,無處避讓亦無法逃脫。
亭析心髒跳到嗓子眼兒,大腦飛速轉動,他是什麽意思?他為什麽要攔住我?他難道還喜歡我嗎?
亂七八糟的念頭在腦子裏攪成漿糊,亭析宛如面壁思過的學生,直挺挺站在門板前,一動不動。
他清楚感受到後頸灼熱的視線,呼吸間充盈着郁臨莘沐浴後的氣息,并非從前淡淡的洗衣粉清香,而是溫暖的柑橘味。
恍若他們仍停留在那個無憂無慮的盛夏。
郁臨莘視線熱切貪婪,距離上次見面,已經過去七年,他朝思暮想的人,終于重回他身旁。
可小曦不是舉家出國了嗎?怎麽會在國內?
而且……
眼前的青年與記憶中吃穿用度考究的小王子,判若兩人,
郁臨莘喉頭幹澀發緊,像是怕驚擾對方,輕聲詢問:“小曦,你外公呢?”
沉默半晌,亭析開口,聲音沉悶,“去世了。”
千斤重的石頭狠狠砸中胸口,反複碾壓,一顆心碎成粉末。
郁臨莘按在門板上的手滑落,把亭析清瘦的身子圈入懷中,濃烈的心疼與愧疚将他撕碎,“對不起。”
你最痛苦的時候,沒有陪在你身邊。
亭析身子僵硬,背脊骨抖動,他扯了扯嘴角,拉下郁臨莘的手,“言重了,沒什麽可對不起我的。”
他與郁臨莘拉開一小段距離,“這個房間一直是你在住嗎?”
郁臨莘察覺他的疏離,順着他說:“我今天中午辦的入住。”
如果房間裏一直有人,聶辰逃不掉,他應該記錯了房間號,想要對聶辰下手的老板和郁臨莘姓氏相近,倒是巧。
瞥見郁臨莘高大挺拔的身體,亭析摸了下鼻尖,或許如今郁臨莘身邊不缺人,畢竟頂流。
“抱歉,我走錯房間了。”亭析剛要走,陳庸的電話匆匆打來,他的手機便宜,已使用兩三年,加上陳庸嗓門大,效果堪比開免提。
“我沒事,找錯房間了,不必麻煩吳總,我等會兒回公司。”
陳庸聞言松了口氣,罵罵咧咧地說:“太好了,吳總已經給潘勝那鼈孫兒打電話了,公司預備給姜維宇的兩個通告,都轉給了你!”
“嗯,挂了。”亭析收起手機。
郁臨莘無意偷聽,奈何亭析手機太漏音,“你什麽時候進的娛樂圈?”
他怎麽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亭析平淡地說:“今年第三年。”
“你……”郁臨莘抓住亭析手腕,目光灼灼,“你為什麽不來找我?”
外公去世,三年前便進入娛樂圈,郁臨莘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難道小曦家出事了?
亭析抽回手,琥珀色的眸子平靜無波,“我以什麽身份去找你?學弟?”
“還是,前男友?”
三個字,令向來冷靜自持的郁臨莘心神震蕩,“對不起,小曦。”
“我有套閑置的房子,你搬過去讓我照顧你好嗎?”郁臨莘眼神溫柔地注視他,“你要是願意,我讓薛廉把你簽到他手下,給你最好的資源,你只用接你喜歡的工作就好。”
亭析與他目光相接,哂笑道:“郁前輩是要包.養我嗎?”
“我……我沒有侮辱你的意思,小曦……”郁臨莘急忙解釋。
亭析修長的手指按上郁臨莘溫熱的唇,牽起唇角,笑得明豔動人,“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