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要牽

“別的嘉賓?”陳庸眼神呆滞,“對哦!我忘記問嘉賓都有誰了,亭析你放心,我肯定給你打聽清楚,你做好功課,到時候千萬別出纰漏!”

陳庸滿腦子撿了個大便宜,因着前車之鑒,首要任務就是趕緊把合同簽下來,別的不重要,完全忘記問節目組嘉賓有哪些,亭析黑粉遍地走,如果再意外得罪其中任意一位嘉賓,大概真要退圈回老家了。

“嗯。”亭析随口一問而已,哪想會引來陳庸喋喋不休。

“對了,我又查了查附近的監控,雖然沒有直接拍到虐貓現場,但我發現案發時間裏,有個人去了雜物間那層樓。”陳庸調出手機視頻,快進,點擊暫停。

畫面中拐角處出現道模糊的背影。

“你看他的衣服。”陳庸指了指視頻,又翻出一張照片,赫然是姜維宇。

“那天他剛好有個通告,潘勝放的宣傳照,衣着打扮一模一樣!”陳庸聲音拔高,“簡直禽獸不如,甜糕可愛又乖巧,他怎麽忍心下手!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起初他找金主,我還以為他被潘勝逼迫了,分明是狼狽為奸。”

陳庸陡然發現旁邊過于安靜,閉上嘴看向亭析,亭析并未如他所想,暴跳如雷,或者提刀出門,反而水平如鏡,老僧入定。

“你給點反應呀!”

亭析面無表情,開口道:“我也查到了。”

原來亭析早已知曉真兇,難怪淡定非常。

等等,亭析比他先知道!

陳庸猛地擡起頭,神情慌張,放低聲音:“你……你……姜維宇進醫院,該不會是打的吧?!”

亭析長睫半阖,慵懶地打了個哈欠,“嗯。”

當時陳庸去湊過熱鬧,姜維宇的臉腫成豬頭,鮮血浸濕褲子,屁股上一大團殷紅,以至于目擊者們紛紛猜測姜維宇應該是被金主玩進醫院的,而非被人打了。

“你膽子也太大了吧!”陳庸将尖叫壓回嗓子裏,而且,下手過于兇狠,他理解亭析愛貓,寵物終究是寵物,哪能真和人相提并論,更何況傷人犯法。

陳庸半點不想聽自己的藝人唱鐵窗淚。

“有沒有人看到你?姜維宇知道打他的人是你嗎?”陳庸冷汗直流,來回踱步。

“沒有,他不知道是我。”停頓半秒,亭析說:“知道也沒關系。”

“哪會沒關系?!太有關系了!”陳庸深刻體會到什麽叫皇帝不急太監急。

“你千萬不能成法制咖!你還沒爆紅呢,還沒狠狠打那些黑你人的臉呢!還沒讓他們真香呢!”

亭析盯着他,一臉無語,“少看點小說。”

陳庸離開後,亭析拿上換洗衣物去洗澡,宿舍的浴室逼仄,初來時他完全無法适應,幾次磕磕碰碰後終于長記性,如今已完全習慣,甚至會在洗澡的時候練歌,自帶混響。

帶着一身水汽走出浴室,打開窗戶,夜風吹拂,亭析惬意地閉上眼睛,嘴裏輕哼歌謠。

晚風是天然的吹風機,亭析天生體質偏冷,四月份的夜晚,仍帶着冷意,他無所謂,外公走後,再沒人催促他洗完澡趕緊把頭發吹幹,晚上冷注意加衣裳。

扔枕頭上的手機發出響聲,亭析走過去看了看,眼中閃過詫異。

“我要回國了,記得來接我!”

亭析揉揉眉心,唇角微揚,“雖然我願意,但我想比起和我擠地鐵,你應該更願意坐專車。”

“擠地鐵?!你家破産了嗎?!”對方故作誇張地驚呼。

“你認為可能嗎?不過我現在确實很窮。”亭析坦然道。

電話對面沉默幾秒,“我早該想到,從你改名字起就不對勁兒。”

“畏哥,我很好,真的,我從來沒有這麽自由過。”亭析望着窗外眸光浮動。

其實并非沒有過,于他而言,真正自由爛漫的一段時光,應該是他和郁臨莘在一起時。

他向來冰涼的手會被郁臨莘握在手心,郁臨莘與他相反,掌心溫熱,像個天然的火爐,他趁郁臨莘背他,偷偷将涼飕飕的手塞進郁臨莘後衣領裏,凍得郁臨莘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

他會立刻癟嘴,假裝要哭,一開始郁臨莘老上當,手足無措,身體僵硬,想方設法哄他,次數一多,郁臨莘便識破了他的小伎倆。

“哇——”十五歲的少年,一雙明珠似的眼眸嵌在白皙勝雪的臉上,眼睫如同兩把小扇子,撲閃撲閃,努力擠出眼淚。

他尚未完全長開,臉頰帶着可愛的嬰兒肥,唇紅齒白,惹人憐愛,哪舍得對他說半句重話。

站在他面前的少年,長身玉立,身姿挺拔,肩寬腰窄,五官俊朗,隐隐長出成年人的輪廓,路人經過,以為哥哥正在訓弟弟,捂住嘴巴發出善意的笑聲。

四面八方傳來的笑聲,跟過年走親戚,一群叔叔阿姨看到兩三歲的小堂弟打噴嚏把自己摔倒時發出的笑聲極為相似,亭析瓷白的耳朵慢慢染上薄紅,幹哭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他撅起嘴,氣呼呼地仰頭瞪郁臨莘,“哥哥欺負我,大壞蛋!”

與同齡人相比,亭析的生活更為單純,十五歲的他,依舊不谙世事,每當他幹淨純澈的眼睛望過來,便會不由自主忘記世上一切疲憊肮髒。

郁臨莘捏捏他的鼻子,“又騙人呢,小壞蛋。”

大拇指撫過亭析眼下位置,“哭得地動山搖,一顆金豆豆也沒掉。”

亭析臉頰發燙,紅霞飛,幹脆不理人,大跨步往前走,郁臨莘跟在他後面送他回家,勝似閑庭信步,甚至背完了一片英語例文。

獨自走在前面的小家夥,轉身走到自己面前,“五分鐘到了,我原諒你了。”

郁臨莘忍俊不禁,由衷感到,他真可愛。

亭析伸出手,目光澄澈,“要牽。”

郁臨莘将亭析沾染寒意的手圈入掌心,頭頂月明星稀,側頭少年小嘴叭叭不停。

他想,最亮一顆星,已經被他握在手心。

“亭析?”

曾畏再次呼喚,亭析從回憶中抽離,“抱歉,信號不大好。”

“沒事,等我回國,請你吃飯。”曾畏說。

曾畏比亭析年長幾歲,既是兄弟又是朋友,自小在爺爺的諄諄教誨下,習慣性照顧亭析。

“好。”亭析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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