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節
第21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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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子大概送了五裏路,就作別折返。成羨羽和張若昀卻不敢放松警惕,兩人馬不停蹄連夜趕路,直到進入了“雙不管”的地區,才稍微放慢了馬速。
打算前面若遇着了客棧,便進去喝壺茶再睡幾個時辰。
到了“雙不管”,張若昀才問:“送我們出京的那人,我聽你叫十四爺,他可是江陰王?”
“嗯。”成羨羽支吾一聲。
救他們的那位中年男子,的确是段然的十四叔,江陰王段定鈞。
成羨羽自幼就和他熟識了,因為……江陰王一直很照顧她姐姐,也很照顧成家。
她擡頭瞥見前面有個客棧,便躍下馬,轉移話題道:“哈哈前面正好有個客棧,大哥我們進去休息休息!”
“好啊。”張若昀笑着翻身下馬,結果卻冷不防跌趴在了地上。
成羨羽急忙蹲下将他扶住,問詢是怎麽了?張若昀卻神色怪異,他挪了挪,又挪了挪右腿,掀開衣服一看,整支小腿呈現詭異的藍黑色。
射中他的那支箭有毒。
他好像……一時站不起來,之前蹬馬的時候沒有知覺,還只道是連夜趕路産生的腿腳麻木。
成羨羽稍稍側身,背對張若昀,拍拍後背道:“反正離前頭客棧也不遠了,大哥,這幾步路我背你!”
說着就扯張若昀的手臂叫他勾住自己脖子。自己則反手扣住他的雙腿,背着他站起來。
別說,張若昀比他看起來要沉。
挺重的啊,成羨羽其實有點累,但又不願意表露出來,便說話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大哥,下次我再回京師啊,肯定是帶着大軍殺進去。取段然首級,千刀萬剮。”
“千刀萬剮,可真心狠啊!”張若昀假意嘆息,卻覺得貼着成羨羽的後背能嗅一種特別好聞的香味,他瞧見她後脖頸子的那片雪白、聞着瞧着,張若昀忍不住就将雙唇貼上去,輕輕親了成羨羽後脖頸子一口。
“別親我啊!”她急了,差點松手将他摔在地上。
張若昀想看成羨羽表情,可是成羨羽背對着他,張若昀看不到她的表情。
“那誰能親?”張若昀問。
“自然是我未來的夫君。”成羨羽說這話的時候耳根紅了一點點,在張若昀看來真是珊珊可愛,禁不住又想在這微紅上再親一口,不過還是忍住了。
他笑得頗有點不急的味道。
19益州的奇謀
成張二人到達乾軍營地正好是他們估算的時間,趕上了打益州主城。
唯一的壞消息就是張若昀的腿試了很多藥,都無法複原……他站不起來了。
衆人都擔心得不得了。
唯有成羨羽不擔心,她說:“沒事。”
“沒事。”張若昀也說沒事,而後同她對視一眼,開懷而笑。
“你們搞什麽名堂喲!”王小風真是又疑惑又着急:大哥腿壞了,然後大哥和三妹腦子都壞了……
諸人商議了在七月初七攻打益州城。
駐軍就在城外的銅官山上,成羨羽的計:誘殷軍來襲營,然後假扮殷軍,趁勢反撲,一舉拿下益州主城。
大家都挺興奮的,除了姚拂劍有點不在狀态,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是夜。
成羨羽守在營內待敵來,身邊是張若昀。她對他說:“這一計但願成功。”
這招兵法是成羨羽在姐姐的兵書上學來的。她跟張若昀兩個人一有空就翻兵書,大前天翻武學那本,無意中還看到一個絕招,叫“傳音入密”。他們都在練,也許不久的将來,兩個人說話就不用張嘴了,直接傳到耳朵裏去。
“會成功的,帝師的兵書着實博大精妙。”張若昀說着手拈了扇子,微微含笑:“就是……兵書裏居然夾雜佛理,有點……古怪啊。”
張若昀笑,成羨羽也笑,知他說的是第四本那本手劄,姐姐的筆記越往後翻越多佛理,甚至提到了減少敵方傷亡的“兵佛”概念。想到這,成羨羽又忽憶起在玉京王府殺的那個老人。那時候張若昀也說,有時候不傷人命也能解決問題……
減少敵人傷亡這個想法雖然聽來可笑,但……好像也是有點道理的。
“姚将軍最近精神不太好。”張若昀又道。
他們今天的計謀:王小風和喬南離開營地,各帶兵馬埋伏在左右距營二十裏地的地方,等下從左右夾擊包抄。其餘人等待殷軍襲營地自投羅網,然後由姚拂劍帶隊換上殷軍衣物,假裝襲擊成功,打了勝仗的殷軍回城。然後在城裏防火,大開城門,成羨羽姚鐵衣景陽再攻擊去,裏應外合。張若昀腿腳不便,則在銅官山墊後,以防萬一。
成羨羽知道張若昀這麽說是怕姚拂劍狀态不好誤事,就說:“放心吧,姚大哥他肯定行。”
折沖将軍還沒有打過敗仗。
忽想起一聲尖銳的哨響,殷軍果然來襲。
一切皆在謀算之中。
殷軍襲營,落入陷阱,姚拂劍帶着部下換衣,騙進城內點火,照應乾軍入城。他打仗的時候狀态就突然恢複,不僅沒有耽誤事,還完成得出乎了成張二人預料的精彩。
他們拿下了益州主城,段然最初的封地。
成羨羽又折返回銅官山,抱張若昀上馬,和他一起進城。
這一趟往來費了一個多時辰,由四更多到六更,天色也由漆黑轉為明亮。
夜裏攻城的時候還看不太清楚,白天進城令成羨羽吃了一驚:怎麽會這個樣子!斷瓦殘垣,城牆和很多房屋都傾塌破損了,到處都冒着火燒過後的煙。路兩邊随處可見士兵在清理屍體,這些屍體裏出了殷軍乾軍,還有很多百姓的。
“我們上次來還比這好點的。”
不過半年,怎地頹敗至斯?
張若昀垂下頭:“因為我們攻城吧。”
因為半年前這裏還沒有被戰亂波及。
兵佛……成羨羽腦海裏突然又冒出姐姐寫的這個詞語,不知不覺就脫口而出:“大哥,我們吩咐下兵士,拿出一帳軍糧救濟這些城裏的災民,以後再打的時候,也注意下少傷及民衆。”
她做不到減少敵人傷亡,但減少百姓傷亡她好像從此刻開始意識到。
“好。”張若昀旋即答應:“我會讓這戰亂早日結束的。
成羨羽點點頭,說:“大哥,我們該去找施公子了。”
之前之所以對待腿傷說沒事,是因為益州城裏有施宴傾。
這次成張二人于施宴傾會面,是在施宴傾益州主城內的正宅。
正值夏日,施公子穿了襲碧紗長衫,烏發垂尾,俊逸如竹卻又清傲華貴,讓人不敢小觑亵玩。他先給張若昀施了麻沸散,而後剝肉刮骨去毒,最後敷上特質的草藥:“子曜,七天後你便可自行下床。”
“多謝師兄了。”張若昀下}身不能動,便弓了上身行禮:“師兄的醫術可以起死回生,現在我們乾軍十分需要這樣的人。”
張若昀措不及防抛出這句相邀的話,施宴傾和成羨羽都楞了一下。
成羨羽腦海裏又冒出“兵佛”,随即幫腔道:“施公子您醫術如此之高,心又慈悲,為什麽不随軍救人?”
施宴傾偏過頭去,搖搖:“施某有孝在身實不能幫,讓你們失望了。”他竟還用成羨羽早已識破的托辭。
這邊成張二人在請施宴傾,那頭乾軍入了城,将軍姚拂劍卻在自己房中喝得爛醉。
“銅官山啊銅官山……”姚拂劍喃喃自語,滿腦子都是一個做村姑打扮的女子,她的笑顏,她的深沉星眸,她腦後垂下的兩環髻亦随着身體的頻率擺動,青絲如墨,仿佛還是往日青絲不系,白衣勝雪的帝師的模樣。她同自己站在銅官山的半山腰,指着頂峰,眉眼彎彎而笑:“拂劍,你在這裏等着,我想一個人上去看看。”然後就在他的視線裏,獨自越走越高,越走越高……
想到這裏,姚拂劍不禁感到無限地痛苦。
他生來就該遵從主人的命令,無怨無悔,卻痛那一次沒有阻攔她上山,哪怕跟去也好。
這樣她就不會在銅官山頂遇到那個姓段的人。
這一痛,姚拂劍酒意愈發湧上心頭,往事一幕一幕不斷浮上來。
就在這益州主城,糕餅鋪子裏,他就站在旁邊,生生親眼看帝師主動抓了段然的手,言語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溫和與缱绻:“侯爺,你有筝嗎?我想給你彈一曲。”
那個時候殺了段然也好啊……哪怕自己要以命抵。
姚拂劍的眼眶裏不可抑止的溢出兩行晶瑩。
就讓今天,酒伴淚相流。
而這邊,醫治完腿傷,成羨羽照顧着張若昀從施府回來的時候,手下的乾軍已依照命令将軍糧發給災民了。
為了避免因赈災造成士兵供給食物減少,張成二将帶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