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節

第20章節

滑開。

底下別有洞天。

他們拾級而下,下頭是三十尺見方的地下室,堆滿東西,是個儲物室。

但當張若昀點起随着攜帶的火折子,兩人才發現這儲物室的不尋常,裏面落積成山的物拾,每一件都是世間稀寶,無奇不有,成張二人均是大開眼界。

但這些東西卻被人随手雜亂的堆起來,仿佛是被遺棄的棄物。儲物室裏甚至還有些奇禽異獸,被關在大小各異的籠子裏,它們因為無人喂養都死去很久,散發出股股異味。

“這會不會是姐姐的書?”成羨羽眼尖,看見這種稀寶中有一卷類似書籍的竹冊。她上前将這竹冊抽出來,拂去上面積滿的灰塵,竹冊竟發出夜明珠般的熒光,瞬間照亮整個地下室。成羨羽緩緩展開卷冊,發現這竹冊上只寫了一行字,根本不是帝師之書。

那一行正楷是段然的筆跡,寫的是:聊供卿卿賞玩。

她又随手從旁邊那個首飾積溢導致關不上的七寶金箱裏拿起一串貝闕琉璃鏈,吹去了灰塵,借着夜光竹冊的亮光,瞧見鏈上也刻了同樣一行字:聊供卿卿賞玩。

再看旁邊豎立珊瑚,同樣字跡:聊供卿卿賞玩。

“這邊有很多畫。”張若昀突然叫她,成羨羽便放下了手中的物拾過去。見張若昀手中拿着一沓紙,年代久遠加之受潮,均已泛黃且散發着特有的黴味。她拿起最上面第一張看,畫的是由窗外看過去,王府裏下着鵝毛大雪的景象。成羨羽看看落款,只簡簡單單署了個然字。

第二張也畫的是同一扇窗子,但在窗左上方抹了一抹白,不明其意。

“這張倒像是屋檐上趴了個人,垂下的白衣一角。”張若昀和她一起看畫,不禁發表自己的看法。

成羨羽唇一抿,翻過去看第三張,臉色霎時青綠。皆着四五六張翻過去,神色愈發難堪。

這些畫中出現了同一個女人。

“畫的是我姐姐。”成羨羽對張若昀說,卻又有些像是自言自語。

“帝師?”張若昀心裏猜着了七八分,但還是略略吃驚。因為在民間的傳言故事裏,先朝那位傳奇帝師無一不是以一襲廣袖白袍示人,凜然不可侵犯。但這些畫裏的女人,皆作普通婦人打扮,多是藍、灰色,無一白衣,而且眉目也格外溫順。

比方說這張,她躺在床上休憩,雪藕胳膊露在被子外頭,到似嬌俏小兒女模樣。還有這張,唯一一幅畫中出現了兩個人的,上頭漫天繁星,底下碧草茵茵,很尋常的男人,挽着袖遞烤好的河魚給身旁的婦人……

“這些都是段然那畜}生臆想的。”成羨羽已經翻到了最後一張:畫的五官面相絕對是她姐姐,卻做農婦打扮,一身貧寒粗糙灰衣,腦後垂下的兩環髻。

她姐姐從來,絕對,不可能有過這身打扮。

成羨羽說完便将這些畫往頂上一抛,而後擊去一掌,震得粉碎。

18姐姐的兵書(下)

“這裏沒書。”成羨羽帶半分懊惱:“大哥我們去別的房間,一個房間一個房間搜。”

搜到第二十三個房間的時候,帝師之書還真讓他們找到了。

王府裏的很多廂房裏都會在主幾上擺春、夏、秋、冬四景描花瓶,寓意四時常青。成羨羽和張若昀搜每一間廂房的時候,都會把這四個瓶子倒一倒。他們倒這房間的四個瓶子時,每個瓶子就分別倒出一本書。

成羨羽幼時翻閱過,還記得些細節,這四本的确是帝師之書無誤。

一本講的是治國方法,一本記載成家武學,一本是天下地圖,大到山川河脈,小到這玉京王府路徑廂房,一應俱細。

還有一本便是帝師自己的手劄,有什麽想法感觸,都在上面一一記下。這一本小時候成羨羽當着姐姐的面是不敢翻的,所以此刻得到,對這一本是最感興趣。

成羨羽看這本書上的話和筆記,就好像又重新看到姐姐一樣。

可惜姐姐再活不過來。

成羨羽的心情一下變得很糟糕,既難過又對段然更恨數分。

“我們先別慌走。”她說。

張若昀最留意那本治國方法,一邊閱覽着一邊問:“書都拿到了,怎麽還不走?”

“也許這裏有我姐姐的屍骨。”成羨羽有些抖,出口這些話讓她很艱難:“他們說段然把我姐燒了,一直沒下落。我想……有可能在這。”

張若昀聽了,就正色與她分收好書,繼續尋找。

誰料正要推房門出去,他猛地将她一抱,轉個身步伐極快貼到門後。

成羨羽不解扭過頭望張若昀,卻見他的眼神告訴她:有人來了。

怎麽會有人來?

兩個人都有疑惑。

正想着,來人徑直破門,十數紅衣人人殺氣騰騰:“誰闖了王府?!”

說着就殺上來,各個皆是高手,帶着萬夫莫當的煞氣。張若昀和成羨羽霎時分開,各敵數人。

張若昀這邊猶可支撐,成羨羽那裏卻漸漸不敵。四名紅衣人四方夾擊,另一紅衣人自頂上若老鷹撲下,天羅地網眼看她就要被擒。張若昀突然縱身過去,扇子刺倒在成羨羽北面方向的那名紅衣人,玩命般沖破圍攻,伸臂勾住成羨羽的腰将她往左移了數寸,他自己生生受了那一掌。

而後又被人從背後襲來,那人帶着混鐵指套的五指在張若昀背後劃下。

張若昀強忍劇痛,自己轉半個身,又抓着成羨羽的腕将她一轉,兩人背貼上背。

紅衣人漸漸就将二人圍在中心,大聲呵道:“你們是誰,膽敢私闖禁地?不知道陛下早已下旨,闖進這裏來的人都是死罪嘛!”

“合力沖出去,不然我們就死了。”張若昀嚴峻地跟成羨羽說。

雙方互看一眼,向着對方點了點頭。

兩人便就這麽背貼着背,有十分力道就使出十二分,和這十幾名紅衣人在王府耗了半個多時辰,皆負重傷卻終于殺将出去。

真真正正好似同枝連根。

他們兩人在城內午夜狂奔。

一邊跑向城門出口去,張若昀一邊問成羨羽:“怎麽會有人突然來玉京王府捉人?”

“我也不知道!”成羨羽亦是滿心疑惑:他們明明幹淨利落的解決了那個守院的人啊?!

對話着,後頭箭似流星時不時飛來。

剩下幾個沒死的紅衣緊追不舍,其中有一個還張弓射箭,成羨羽和張若昀不得不一路躲閃。

眼看着快要接進城門,張若昀一個側身沒躲急,右小腿上中了箭,膝蓋一彎差點跪倒。

幸虧成羨羽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巡夜的聽着,有賊人!速關城門!”後頭的紅衣人高聲叫喚,響亮到幾乎令半座城市的居民都能聽到。

“速關城門!”

城樓上的士兵聽到紅衣人叫喊,果然緩緩要将兩扇城門并攏,成羨羽扶着張若昀快了速度,卻似乎來不及了……

突然,兩扇城門間留下一人身縫隙的時候,停滞了合攏。

成羨羽拉着張若昀身一縱,躍出城去。

城門在身後重重關上。

兩人眼前竟出現了兩匹良駒,馬鞍蹬踏一應俱全,仿佛在等待主人。

另有一人騎馬,數人相随出現在他們面前。

成羨羽擡頭看了看騎在馬上的中年男子,略有吃驚:“十四爺?”

原是故人來。

“你們在這拖住陛下的人。”馬上的中年男子吩咐了底下的人,打馬靠近,對成羨羽道:“小羽,我送你們一程!”

“多謝十四爺了!”成羨羽躬身一拜,先扶張若昀上馬,自己才上另外那匹馬。

中年男子便孤身一人護送他們遠離京師。

“今天歸我守城門,瞧見禁軍追趕人,仔細一看竟然是你。”男子邊行邊問:“你……最近可好?”

成羨羽答得不多,只淡淡道:“還行。”

“怎麽回京城來?”中年男子卻問了很多:“京城是老虎腳下,沒有安全。陛下出巡去了,為何你還會驚動紅衣禁衛?陛下……還在對你們趕盡殺絕?”

成羨羽仔細回憶,追捕她和張若昀的紅衣人一直追問她是誰,由此可見紅衣人并不知道她的身份。段然又不在京師,她應該是進玉京王府惹來的麻煩。她便如實相告:“我去了玉京王府。”

“唉!”中年男子扼腕一嘆:“陛下雖然封了王府,但卻在王府裏留了一個人,據說後院有一屋,燈光長明不滅,倘若滅了,就是有人闖入。”

成羨羽和張若昀心中皆道:原來如此。

正感慨着,又聽中年男子道:“小羽,你要替慕舟好好活着。”他語調微顫,聽得出說話的人十分難過,卻又在極力自抑。

成羨羽心中恸楚,情不自禁道:“一定。十四爺……後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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