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第二十五次 我要是贏了,他就要把啤酒……
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喜歡就是喜歡, 也許只是因為一個對視,也許只是因為一個瞬間。
對于桑念而言,喜歡上林樂揚, 也僅僅只是因為,他喂流浪貓吃東西而已。
但顯然, 這樣的理由好像很站不住腳, 好像襯得她的喜歡,是那樣的簡單而又普通。
桑念看着他, 好一會兒,她說:“就是喜歡。”
林樂揚問:“為什麽?”
桑念說:“沒有為什麽。”
林樂揚頓了下, 目光落在她臉上。
他沒說話,只是看着人,眼睫低着,眸光有一點暗, 好像真是在認真思考, 桑念說的這個事。
沒有理由的喜歡不可以嗎?
這又不是做題,哪裏能講得出前後順序, 因為所以。
桑念抱着吉他,手指在琴弦上點着, 垂着眼:“喜歡就是喜歡。但是如果你想知道為什麽的話……”
她耳朵有點紅,視線移開一點:“可能是, 一見鐘情吧。”
“一見鐘情?”林樂揚重複了一遍。
桑念也不知道,到底是因為什麽,可若是要算,那天心跳得劇烈的瞬間,确實是她真正注意到林樂揚的時候。
她“嗯”了一聲。
“什麽時候?”
“上學期。”
桑念迅速看他一眼。
不管是什麽性格女孩子,談到這種問題, 怎麽可能平淡無波。哪怕是桑念,會把追人當成課題研究的人,也會感到羞怯和不好意思。
她轉開臉,抱着吉他,感受到臉頰的溫度在上升:“那你喜歡——”
教室外面傳來幾道說話聲,桑念擡頭,恰好跟站在門口的兩個女孩子對上視線。
四目相對,雙方都愣怔了下。
片刻,其中一個女生看向教室,遲疑了下,問旁邊人:“是我們走錯教室了嗎?”
“不是。”桑念連忙站起身,“你們上課是嗎?”
她只想着找個空教室,沒注意去确定是否有人上課。對方點點頭,又看着他們桌上的電腦和吉他,“你們是在練歌呀?”
“對,不好意思,不知道這個教室有人上課。”
“沒關系。是校慶的嗎?”
“嗯。”桑念關上電腦,将譜子收起來,“我們也差不多了,就不打擾你們上課了。”
兩位女生終于放心走進來,其中一位穿着LO裙,特別精致,目光在林樂揚和桑念間探尋地看了幾眼,好奇問:“你們是哪個專業?”
桑念回答:“應化。”
“我們是英語系的。”女孩子看着林樂揚背上的木吉他,“節目是唱歌嗎?”
桑念點了下頭。
對方眨眨眼,笑了下,嘴角兩個小梨渦:“那到時候一定要好好聽了。”
桑念作為班委,本能安利自己專業的節目,說:“我們主唱長得可帥了,你們一定不會失望的。”
“現在這位就很帥呀。”對方掩着嘴笑偷偷笑。
“啊?”
她有些羞澀地看了林樂揚一眼,問桑念:“偷偷問下,你旁邊這位帥哥,沒有女朋友啊?”
桑念愣住,有點沒反應過。
目光下意識地看向旁邊人,對方站着,倒是一臉平靜,接觸到她的視線,還跟着問詢地看了過來。
好像跟沒有聽到人家問的問題一樣。
桑念挪開視線,手指相互摳了下。
有沒有女朋友?
她倒是想說個肯定的答案,只是很遺憾,方才正要問出口的問題,剛剛好就被打斷。
假如,假如沒有被打斷的話——
沒有的話是怎樣呢?
其實她也不确定,林樂揚會不會給自己一個肯定的答案。
桑念張了張嘴,隔半秒,才說:“應該是沒有,但……”
剛想補一句,也可能有,對方只聽了前半句,顯然很高興,立時朝林樂揚過去,大概是想要個微信。
只好咽下沒說完的話。
她抱着電腦,走開兩步站到一旁去,低着頭假裝整理衣服,用餘光偷偷看人。對方穿着的裙子很精致,頭發也好看,長得也很可愛,是桑念不常見的那種漂亮。
桑念在心裏嘆口氣。
她覺得林樂揚好像有點難追,努力了這麽久,好像也沒有給她一點明示。不僅要喜歡,還得要有理由的喜歡,可喜歡一個人,哪裏有什麽理由——
兀自走完神,一擡頭,不過幾秒的功夫,林樂揚就拎着吉他朝她走來,“走吧。”
桑念瞪大眼,這麽快?視線越過他,去看後面的女孩子,對方已經坐在了位置上,正在低頭看手機。
這是要到了還是沒要到。
桑念瞄人。
但林樂揚神情如常,無法從細枝末節的細微表情上窺見一絲半毫的答案。
她試探問:“你好了?”
林樂揚看她:“好了。”
她也不好意思問,“噢。”
兩人走出教室,下樓。
這個季節的天氣很好,天空的雲很淡,兩人各自不說話,似乎都有點心事。直到兩人快走到女生宿舍樓下,桑念才反應過來,林樂揚這是要送她回去。
有人路過跟她打招呼,桑念點頭笑了下,然後看向面前人,說:“練習——”
“明後兩天我有點事,先自己練下,”林樂揚說完,低頭問,“你剛要說什麽?”
桑念愣了下,她是想說,教室她等下就找老師申請,這樣練習的話就不會被人打擾,也不會打擾人。
但林樂揚沒空的話,好像也不用那麽急。
“沒什麽,教室我會去申請個空的,到時候練習的話就比較方便。”
“好。”
兩人站着,又沒話說了。
桑念抱着電腦,低着頭,手指摳着電腦的邊緣,“你這兩天,是有什麽事嗎?”
“兼職的地方需要人,這兩天晚上都沒空。”
桑念擡頭看他,“是哪裏啊?”
林樂揚說:“你去過,就在和平路。”
桑念确實去過,就是上次偶遇他的地方,難怪會在那裏碰到。和平路前面拐個彎就是個綜合體,所以挺熱鬧的,本身也是條很文藝的小路,很多商鋪,飯店、咖啡廳、書屋……應有盡有。
桑念眨眨眼,忽然又有點好奇,試探問了下:“你在哪裏工作啊?”
林樂揚說:“[頹]。”
桑念沒聽過這個名字,努力思考之前去玩的時候,有沒有看見過這家店,“我好像沒有印象……”
“你應該沒去過。”林樂揚頓了下,說,“是一家酒吧。”
酒吧啊。那桑念确實沒去過。
“我可以去看看嗎?”說完,立即又補充,“不會打擾你的。”
“你想過去,随時都可以。不過去的話不要一個人,或者跟我說下。”
林樂揚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好像是有話要講的,但桑念用問詢的視線看過去,他又沒說話了。
她只好點點頭:“好。”
**
林樂揚這麽說,就是不排斥別人知道他工作的地方。但桑念還是沒有叫上別人,打算就自己過去看一眼。
和平路的幾家店她都很熟悉,确實沒有見過這家酒吧。等她下午上完課到了地方,從頭往下走的時候,才在最後面看到。
招牌并不明顯,就一個燈牌,外面看的話也看不出來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就是從玻璃外牆仔細看進去,可以看到成排的酒罐子,五顏六色的,也不知道裝的什麽。
晚上七點,行人漸漸多了起來,霓虹高照,路燈明亮。
桑念站在這家叫做[頹]的酒吧門口,覺得這個名字取得實在不怎麽樣,給人一種很消極,一點都不快樂的感覺。
假如要她來取名,一定不會這麽叫。不過也許是酒吧特有的風格也不一定。
桑念在門口站了半秒,擡步走進去。
林樂揚走之前告訴她,如果要來的話可以跟他發信息,他會帶她熟悉,但桑念今天只是想作為一個客人來體驗,并不是想打擾林樂揚的工作。
萬一被老板扣工資可不好。
桑念推開門,倒是沒有她想象中的櫻蘭炸裂,有音樂,但不會很吵,人也沒有很多,不是那種蹦跶的地方,就是燈光沒有很亮,藍紫色的燈光傾瀉着,給人一種很冰涼的感覺。
她站在門口,打量了一會兒,正在走進去,左邊前臺,有人看了她好幾秒,終于還是忍不住出聲:“嗨。”
桑念立即轉頭。
是一位黑長直,塗着正紅色口紅的女生,或者,應該叫女人。
“請問幾位?”
“一位。”
對方打開抽屜,拿出一個桌牌號,要遞給她的時候,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下,“未滿十八歲不能進去哦。”
桑念有點臉紅:“滿了的。”
“好哦,裏面請。”
被她這麽一說,桑念方才的氣勢又有點漏掉,努力作出一副很娴熟的模樣,走到吧臺,點了一杯朗姆酒——度數不那麽高的。然後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是一張小圓桌,在角落裏。
這個酒吧好像也不是桑念所想象的那種,挺安靜的,臺上有人在唱歌,唱的搖滾,還挺好聽。
只是她視線掃了一圈,也沒有看到想看的人。
林樂揚在這裏上班?
可是吧臺調酒的、服務員、前臺,好像都沒有他的影子。
她坐了一會兒,還是沒有看到人,沒忍住,叫住路過的服務員,“你好。”
對方停下來。
“請問,林樂揚是不是在這裏工作?”
“林樂揚?”
桑念點頭。
對方看了她一眼:“你找林哥啊,他在二樓呢。”
“還有二樓。”
“有啊,那裏有樓梯。”對方給她指了方向,“上去就是了。”
桑念問:“他在做什麽啊?”
她本意是想問,林樂揚做的哪個崗位的工作,對方好像理解錯了,說:“在打球吧。”
打球?
桑念猶豫着上樓。
樓梯挺寬敞,鐵藝扶手,漆了黑色的油漆,越往上,越能聽到上面的聲音。比下面吵一點,有說話聲,還有笑聲。
站在最後一階,桑念終于看到林樂揚。
他穿着黑色T恤,手裏拿着杆子,正站在臺球桌邊,垂着眼眸,正給自己的球杆的撞頭抹巧克粉。
對面是個男人,穿着件T恤,看起來三十出頭,挺年輕。方才那笑聲正是他發出的,撐着臺球桌,“我這杆怎麽樣?”
“一般吧。”林樂揚的聲嗓音比平時要低一點。
他擦完杆,繞着球臺,走了幾步,身子慢慢靠上臺球桌邊緣,而後俯身。桑念只看見他過分銳利的眼神,和平時完全不一樣,突然一個用力,毫無懸念地擊落了一個球。
“這麽兇?”男人走過去,将一瓶啤酒遞給他。
林樂揚伸手拿過,在桌沿輕輕磕了下,瓶蓋就掉了,他仰頭喝了一口,“兇嗎?不是平時就這樣。”
“嗬,挺自信,我看你今天怎麽贏。”
男人正要俯身打球,旁邊忽然有人出聲:“這咋有個小孩?”
林樂揚直起身,擡眸過去,目光就和站在樓梯口的桑念對視上。
桑念有些緊張,叫他:“林、林樂揚。”
二樓臺球桌圍着幾個人,看似是熟人,聞言,都看向林樂揚,調侃道:“小姑娘找你的,對象啊?”
林樂倒是沒想到桑念真的會來,他放下球杆,沒回答他們的問題,徑直走到桑念面前。
被衆人看着,而這裏氣氛顯然又有些不一樣,桑念有點緊張,小聲問:“我是不是打擾你了工作了……”
“沒有。”林樂揚低眸看人,“過來怎麽沒有跟我說。”
“我怕影響你,就想着過來看一下就可以……”桑念擡頭看他。林樂揚身上有股很明顯的酒氣,大約喝了不止那一瓶。
她以為林樂揚是覺得她突然到訪打擾到他了,忙道:“要不我先回去吧。”
“不是這個意思。”林樂揚有些無奈。
方才跟他打球的那男人走過來,拎着啤酒喝,笑道:“回去啥啊,林樂揚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随便坐,今天哥請客。”
桑念警惕地看着他。
男人噗嗤笑出聲,拍了拍林樂揚的肩膀,“防我呢,自己安排吧。”
二樓的空間也很大,跟一樓布局差不多,唯一區別的就是有幾張臺球桌,還有個很寬敞的露臺,這裏的人也都很随意些,沒有人駐唱,燈光也很明亮。
林樂揚帶着桑念到旁邊的吧臺桌,給她叫了一杯果汁,“想看的話就這裏坐,想四處溜達的話也可以,有事喊我就行。”
這裏跟她以前所接觸的環境多少還是有些不一樣,讓桑念不那麽自在,也有些小小的緊張,更生怕打擾到林樂揚。
立即小雞啄米點頭:“我就坐着這。”
林樂揚覺得她乖巧坐着的模樣有點好笑,說:“等我這局打完。”
桑念看了好一會兒,心頭有許多的疑問,還是沒忍住:“這是你的工作嗎?”
林樂揚愣了下,隔半秒,他揚起一點笑,說:“也算是吧。”
桑念看着臺球桌,若有所思:“打完就可以是嗎?”
林樂揚手撐着吧臺桌,看向桑念。
酒吧的吊燈落在她臉上,給她臉龐打上一圈模糊的光暈,有種毛絨絨的觸感。眼睛被燈光照着,很明亮,有一點緊張,更多的是好奇。
此刻,那點緊張好像也消失了許多。
悶了一晚上的心情終于輕松一點,林樂揚笑了下:“怎麽?你要幫我?”
她還沒說話呢。
方才跟林樂揚對打的男人走過來,瞅着兩人,指着旁邊桌上的啤酒和幾瓶紅酒,故意道:“看見了嗎?他要是贏了,我就把單全買了;我要是贏了,他就要把啤酒全喝掉。”
林樂揚瞥了人一眼:“不要聽他的。”
男人笑着看向桑念:“看你信不信了。”
桑念微微擰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