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遇見傅偉1

正值星期天，院子裏有不少孩子們正玩得不亦樂乎。

席媽媽像是被他們的快樂感染，臉上一直洋溢着笑容。

“老頭子，你看，他們多調皮啊。再過兩年，咱們家小芸的孩子也能像他們一樣跑來跑去了。”

“是啊，歲月不饒人。”席爸爸說着，忽然間想起了剛才拔白頭發的一幕，怕又惹起席媽媽的傷感情緒，故而迅速轉移話題，“老婆，咱們晚上吃什麽？”

“剛吃完飯不久，怎麽就想着晚上了？老頭子你不會又餓了吧？”

“沒有，沒有，只是未雨綢缪嘛。走，我們去那邊。”

“嗯。”席媽媽點頭，随着席爸爸的腳步款款移動。忽然間笑了起來，“老頭子，我想起了一句話。”

“什麽話？”

“世界上最浪漫的事，就是陪着你慢慢變老。好快啊，眨眼間就老了。”

“呵呵。”席爸爸會心地笑，擡起頭來的時候，那抹笑就僵在了臉上。

感覺到席爸爸的異樣，席媽媽不解地問：“老頭子，怎麽了？”

“你看，那是誰？”

席媽媽順着席爸爸的指向看去，那個正沖着他們微笑而來的年輕人不是傅偉還能有誰？

“傅偉？”席媽媽脫口而出，側過頭看向席爸爸，他也是一臉不解，為什麽傅偉好端端地要回國來？不是已經跟席芸分手了嗎，為什麽還要在這個關鍵時刻出現？

思索間，傅偉已經來到了他們面前。

“叔叔，阿姨，兩位好。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你們。”

“哦，你好。”席爸爸應聲道，“什麽時候回國的？你不是在國外工作嗎？還順利嗎？”

“嗯。謝謝叔叔關心，一切順利。”

一切順利？那為什麽要回來？或者說，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回來？

“那就好，那就好。我們要去買點東西，你不順路哦。那再見喽。”席爸爸說着就拉席媽媽走。

“叔叔，阿姨，請等一下。”傅偉喊住了正欲舉起的步伐，“小芸，現在好嗎？”

果然還是要問起。果然還是逃脫不掉。

席爸爸站住了，無比認真地站住了。既然今天要讓他來當這個揭開蓋頭的人，那麽一切都逃不掉的。既然逃不掉，就幹脆利落地解決掉，反而會比較省心吧。

“小芸很好。”而且，即将成為別人的新娘。

“我知道是我對不起小芸，她等了我那麽多年，我卻沒有好好珍惜。還……還那麽辜負她，讓她承受痛苦。這些都不是我希望看到的，可是我卻實實在在地做了令她傷心的事情。都是我不對。”傅偉沉浸在自己的忏悔當中。

席爸爸和席媽媽面面相觑，他們以為席芸跟傅偉早就已經分手了，沒想到竟是幾個月前的事情。而且分手的原因，竟是這個男人傷害了自己的女兒。

“這次回國，一方面是受總公司委托，來處理國內分公司的事情，另一方面，我希望小芸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發現自己還是一如既往地愛着小芸。”傅偉說的無比誠心。不知道聽誰說過，追女孩子的時候，如果不能确保她的心，那麽首先要攻破她父母的心。傅偉認定現在的席芸肯定還在怨恨自己，所以他放下身段，首先向席爸爸和席媽媽承受錯誤，希望能夠給他一次重新追求席芸的機會。如果得到席家父母的支持，小芸那邊的工作做起來就方便多了。

“傅偉，你別嫌叔叔啰嗦。你和小芸的事情已經成為過去了，就算了。曾經相愛過，也算是緣份，只是你們的緣份已經盡了。小芸馬上要開始新生活，你就別再惦記她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事情是放不開的，有的，只是短暫的放心不下而已。

“新生活？”傅偉細細地琢磨着這個詞，“小芸她，有男朋友了嗎？”這話問着，心裏竟是一絲疼痛，一絲後悔。痛自己喜歡的人已經不屬于自己，悔自己當初的決定太魯莽而終于失去了席芸。

席媽媽看着傅偉，心裏很不是滋味。一方面，為他當初抛棄席芸而深感痛心，另一方面，看到他現在的樣子，着實有些心疼。她也年輕過，知道愛與被愛的感覺。她也身為母親，希望窮盡一切來疼自己的孩子。可是感情的事，真的不是她能夠做得了主的，唯一能夠講的，除了緣份，還是緣份。

“傅偉，小芸要嫁人了。”

淡淡的一句，對于傅偉來說，猶如當頭棒喝。

嫁人？結婚？

“什麽時候？”傅偉問，語氣平淡得讓自己都有些吃驚。其實，他更想問的是，席芸跟誰結婚？她愛那個男人嗎？曾經那麽執着地愛着他的席芸現在是不是正在以同樣的執着愛着那個即将成為她丈夫的男人？

席媽媽看了看席爸爸，又将視線轉至傅偉身上，終是不忍心說謊。輕聲道：“兩天後。”

“真快啊。”傅偉苦笑道，笑容生澀得可以揉搓起來，“她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我真替她高興。我祝福她。還有，恭喜你們。”努力擠着笑容，卻是不甚自然。

“謝謝。”席媽媽說。這個時候，除了這句‘謝謝’，她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麽詞來修飾這樣的氛圍。

“我們先走了，傅偉，再見。”

“再見。”

看着席爸爸和席媽媽走遠，傅偉仍是愣在原地。挫敗和失落如他，又怎能承受得起這絢爛的陽光。

五年了，他仍是回憶那個曾經簡單而快樂的女孩子，那個一心夢想着成為他新娘的女孩子。五年的感情，他以為很遙遠，他以為可以毫無顧慮地結束掉，他以為一切都無所謂。可是他錯了，自從那通電話打完之後，他一直陷在深深的自責和愧疚當中。

原來，這五年來，席芸的影子已經深深地刻進了他的心底，再怎麽想忘記都忘記不了。以為記憶的最高境界是過目不忘，孰不知，記憶的最高境界不是記住，而是忘卻。

心，隐隐作痛。為那些已經失去的和正在失去的。

捂上胸口，拭圖減輕那些疼痛。怎奈，心口的疼痛又豈是一只手掌能夠安撫得了的。

陽光璀璨，正好映襯了他此刻因劇痛而冰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