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媽寶男

兩人雖然帶着茹毛飲血的野心,但是最後還是去了城裏的一家吃西餐的旋轉餐廳。

坐在靠窗的座位,藐視着芸芸衆生,宋之硯點了好嚼好消化的煎鳕魚。時檸看着菜單上英文法文,猶豫不決。

“不是要吃生猛的嗎?這裏龍蝦刺身不錯,或者牛排?”宋之硯試着建議。

此時他的手機在懷裏震動,宋之硯拿出來一看,是母上大人。他不太敢接,因為今天是偷着跑出來的。可是讓他按掉親媽的電話他也不敢。

正為難時,時檸好奇的盯着他問:“怎麽了?”

“是……我媽。估計沒什麽要緊事。”

“公司的電話就算了,親媽的電話當然要接。”時檸說的很認真。

宋之硯尴尬的按了綠色鍵,母親的大嗓門立刻回蕩在優雅的餐廳裏。

“兒子,你今天怎麽出門了?”

宋之硯用手攏着嘴唇小聲說:“我和一個朋友在外面吃飯。”

“吃飯!”母親大叫一聲說:“怎麽能去外面亂吃東西呀,外面的東西多髒。”

戴着領結的侍者手上垂了一塊白色餐巾,撇了撇嘴。

宋之硯臉上一緊,趕忙安慰親媽說:”上的是正經餐廳,您放心。”

“哎,可別吃壞了,還是早點回來,媽媽給你煮宵夜。”

宋之硯已經想要鑽到桌子底下了。

“記住了,我先挂了!”宋之硯以最快速度挂了電話,直接關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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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檸已經低頭偷笑半天了。她沒想到在外沉穩優雅的師哥是個媽寶男。

“師哥,你和父母一起住?”

宋之硯擦擦汗點頭又搖頭:“是樓上樓下,也不算一起。總要有點獨立空間。”

其實樓上樓下沒好到哪裏去,父母有他的鑰匙,經常在他洗了澡披着浴巾推開浴室門時直接出現在面前。

時檸想起他說要把媽媽的畫像放在他玄關裏鎮宅的事,更加忍不住笑意。

“真好。師哥你好幸福。”

時檸記得宋之硯上中學時就是穿戴嚴謹,看着清爽幹淨,和那些一身臭汗的男生完全不一樣。可以想象他被父母保護得很好。家裏一定有一個善于主內的女主人。

其實她不知道宋之硯家買菜做飯洗衣服都是他爸爸擔當。宋之硯為了父親的光輝形象,一般也不到處宣揚。

此時侍者輕輕咳嗽一聲,時檸才想起自己還沒點菜呢。

“要牛排吧。”時檸合上菜單說。

“請問幾分熟?”

“這……”

“七分熟吧,不至于太生,也還算嫩。”宋之硯解救了時檸。

時檸趕忙笑着點頭。

侍者又問:“酒水和甜品呢?”

時檸想了想搖頭說:“我就喝冰水就好。”她喝酒只是為了助眠,并沒有品酒的雅興。

宋之硯聽她這麽答也松了口氣。他接着問時檸:“這裏的焦糖布丁不錯,要不要來一份?”

時檸搖搖頭,她對甜品不像別的女孩子那麽癡迷。

宋之硯眼裏劃過一絲失望。他看着侍者猶豫了一下說:“要不我來一份焦糖布丁。”

他因為經常血糖低,喜歡吃些甜食。慢慢成了習慣了。

時檸擡頭望着侍者下單,心中對宋之硯再次刷新認識。

和父母住,愛吃甜食。這和自己對他的第一印象反差太大了。

主菜很快端上來。宋之硯拿起刀叉。

時檸圍着那黑乎乎的牛排左看右看。宋之硯停下來問:“怎麽了?”

時檸擡起頭看看黑漆漆的頭頂說:“太黑了,都看不清吃的是什麽。”

這餐廳為了追求情調,只在桌子上點了一只小小的蠟燭。時檸大氣都不敢喘,生怕把蠟燭吹滅了。

宋之硯果斷拿起手機按亮了說:“你慢慢吃,我給你照着。”

他說着打開了手電模式。

盤子總算亮起來了,時檸抓緊機會低着頭切下一小塊牛肉放進嘴裏。

“怎麽樣?”宋之硯舉着手電問。

時檸連連點頭說:“剛剛好。很嫩。”

她看看宋之硯亮晶晶的眼睛,遲疑了一下問:“要不我給你切一小塊嘗嘗?”

她想起在火車上宋之硯把自己的耳機遞給她之前會消毒,可是當她還耳機時,宋之硯卻想都沒想就塞進自己耳朵裏。

那人應該很愛幹淨,她已經用了這副刀叉,不知宋之硯會不會嫌棄。

對面的宋之硯卻出人意料的點點頭說:“我就要一小塊。”

時檸展露笑顏,切了一塊酥脆的邊緣送到他盤子裏。

宋之硯拿起刀叉,時檸給他拿手電照着。

侍者看不下去了,從別的桌上又拿了幾只蠟燭送過來。這一下桌子徹底亮堂起來。只是氣氛有點不對,活像在祭奠什麽人。

宋之硯把牛肉切得小小的,送進嘴裏。他不是沒胃口,只是腸胃太弱,平時不敢吃罷了。

“不錯吧?”時檸眼裏的火苗跳動。

宋之硯咀嚼着點頭說:“還可以再嫩一點,下次給你點五分熟的。”

時檸聽到“下次”這個詞,真的有點後悔沒點紅酒,這麽好的詞應該用酒助興。

宋之硯吃了半份鳕魚,一小份布丁都消滅了,點了一杯熱茶消食。

時檸的戰鬥力不錯,牛排都見了底,盤子裏只剩血水了。

“青檸,關于畫畫……你有什麽打算?是想當愛好還是當職業?”宋之硯放下茶杯問。

他在桌子下面輕輕按揉着肋下,胃裏有了東西,開始消極怠工。

時檸放下餐巾聳聳肩說:“能當職業誰不想,只是……這行太殘酷了。表面看着風花雪月,其實最殘酷現實。我自己試了很多彎路,花了不少冤枉錢,都不行……”

她沒敢說,那些圈子裏的人要的何止是錢,其實若不是她頑固不化,以她的條件應該也能闖出一些名聲了。

宋之硯若有所思,轉着手裏的托盤說:“我知道,這行難就難在沒有明确的評判标準。有的人覺得你的作品驚為天人,有人可能覺得一文不名。要想跨進這個圈子,無外乎幾個途徑。”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筆,拿過來桌上的餐巾紙,一面寫一面解釋:“第一科班出身……”

時檸搖搖頭說:“我本來是要報考的是油畫系,可是……後來改了。”

她高考後還是選擇了容易找工作學費便宜的設計系。

”沒關系,還有第二條路,就是拜師。投到哪位畫家名下。”宋之硯繼續寫。

時檸看向那字跡,突然覺得好熟悉。

“第三條是進工作室。現在很多商業運作的工作室可以包裝畫家。”

女孩許久凝視着他紙上的字跡,她默默接過宋之硯筆,在他的字下面寫下:畫家是可以包裝的嗎?

“當然!”宋之硯沖口而出,可是緊接着震驚的發現時檸寫的幾個字和自己的字骨架結構幾乎一模一樣。

“這……”宋之硯晃了神,趕忙把那張餐巾紙團起來,攥到手中說:“時檸,在文化領域裏,可以比商業還商業。讓我來幫你好不好?”

他深深的看向時檸的眼睛。

女孩的眼神若有所思,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

“青檸……”宋之硯再次叫她。

時檸眨了一下眼睛,俯身靠在桌子上,在燭光下問:“師哥……不是一直在幫我嗎?”

她話裏有話。

“可是我不想強加于你。做任何事都要有得有失,我希望你要有思想準備。”

“我相信你。不管你出于什麽樣的想法幫我,我都相信你。”時檸一字一頓的說。

宋之硯像是沒被老師發現遲到的學生一樣,神情一下子放松了。他含笑拍拍時檸的頭頂輕聲說:“真乖!”

此時服務生走過,宋之硯擡手示意,賬單很快拿來,這一頓燈下黑的飯吃的價格不菲。

宋之硯倒是無所謂。他從桌後起身,在口袋裏翻找了一番,從口罩下面找出一個小瓶子。時檸看那蓋子,應該是一瓶漱口水。

宋之硯的病很容易口腔潰瘍。他每次吃了甜食都會立刻消毒。

那人去了洗手間,時檸開始在椅子上忐忑。即使再潔癖的人也不會在飯館裏用漱口水漱口,除非……他一會兒要有所行動。

時檸身上一緊。若說對宋之硯,她的确暗生情愫,可一步跨得那麽遠,她并沒有做好思想準備。真的要是宋之硯一下子進入實質行動,她該如何是好?

宋之硯很快從洗手間回來,渾身散發着漱口水的清香。

“走吧,我送你。”宋之硯和煦的笑着說。牙齒似乎都白了兩度。這準備也太充分了。

時檸摸摸自己的嘴唇,在考慮要不要也漱一漱。

上了車,宋之硯囑咐小李回時檸在城區的家。時檸稍微松了口氣,家裏有晶晶在,宋之硯不能亂來。但轉念一想還是擔心,不能進家,可能在門外那個呀。黑黢黢的胡同,到處都是機會。

時檸心裏這麽想着,下車後步子都亂了。過紅燈的時候,宋之硯直接伸手拽住她的胳膊說:“小心,還沒變燈呢。”

時檸回神,自己也吓了一跳。信號燈終于變了,那人拉着她的胳膊過馬路。時檸越發緊張,可是來到路的那一頭,人家把手松開了。

“好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晚安!”宋之硯雙手插在大衣兜裏說。

時檸擡頭好像沒聽懂他話,怎麽這就晚安了?

“哦,對了!”宋之硯再次說。

時檸心道不好,她就知道這事沒完。

“三十號那天有事嗎?”宋之硯試探着問,那是時檸紋身上的日子。

時檸果然笑的有些勉強。

“沒事……”她眼睛黯了黯搖頭說。

“什麽安排都沒有?”宋之硯有些詫異。按理說那是一個對時檸十分重要的日子,可是她卻打算宅在家。

“好吧!”宋之硯退了一步說:“最近有小劇場的相聲,到時候一起去看好不好?”

時檸想起第一次和他在網上說話時,宋之硯給她分享過相聲。他還真是個雅俗共賞的人。

她自然是不知道宋之硯都是在高燒輾轉的時候聽相聲,三俗笑料對于緩解渾身的痛似乎有些作用。

時檸想到下一次見面近在咫尺,笑的燦若星辰。她連連點頭。

“好,那我真走了。回頭見。”宋之硯說着已經轉身了。他的胃又開始不舒服,急着走。

”哎,師哥!”這一下是時檸找理由拖延時間了。

宋之硯回頭。

“路……路上小心。”時檸不自知的摸摸自己的嘴唇,眼裏劃過一絲失望。

宋之硯笑着點點頭,大步向馬路對面走去。時檸看着他們背影,微微泛酸。自己擔心的事并沒有發生,可是……為什麽會是這種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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