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月淮挨打了

從教室走到小禮堂只需要五分鐘。

月淮他們到的時候,季清雪已經在等了。

季清雪穿着一件很顯身材的墨綠裙子,外面罩着一件黑色的羊毛大衣,烏黑如海藻般的頭發披在身後,紅唇如烈焰。

看見他們,她緩緩一笑,笑容談不上可親,顯得倨傲。

“我的腿受傷了,沒有辦法教學,今天大家就輪流來練習,不對的地方我會指正。”

說完,她用手中的教棍指了指放在一邊的小提琴。

所有的同學都不覺得季清雪的态度有問題,反而一臉崇拜地點頭,“好的,謝謝清雪學姐,我們一定會很認真的練習的。”

小提琴總共只有十只,需要排隊輪流使用。

季芊玥是第一批,她笑着對季清雪打了聲招呼,“堂姐,我這幾天正在練馬紮斯,你剛好幫我提點一下。”

季清雪淡淡點頭,視線在站在門口的月淮身上一頓,嘴角勾起不懷好意的笑。

“月淮,你呢?最近在練什麽?”

她的話一落,小禮堂就靜了下來,衆人的目光齊齊看向月淮。

月淮眉眼淡淡,長且濃的睫羽微垂,“沒練。”

季清雪語氣裏是藏不住的鄙夷,“沒練就算了,反正以你的資質就算練了也沒用。”

衆人轟笑。

他們都知道月淮是從鄉下來的,別說小提琴,這種高端的藝術課程,就連其他普通的藝術課程也沒有學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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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鄉下小子就是鄉下小子,連點高雅的細胞都沒有。

月淮懶懶散散地靠在門框上,對衆人的哄笑無動于衷。

十組一人,很快就輪到了月淮。

季清雪見月淮并沒有上前的意思,趾高氣昂地道:“月淮,輪到你了。”

月淮慢吞吞上去,将小提琴拎起來,左手随意地搭在琴弦上。

季清雪坐在輪椅上,手中教棍狠狠打到月淮手背上,“指法不對,重來。”

那教棍有指頭般粗,由牛尾制成,通體漆黑,堅硬而軟。

月淮躲避不及,手背上立馬多了一道紅痕,火辣伴着疼痛竄了上來。

他眉間閃過一抹冷意,擡眸,淡淡看向季清雪。

季清雪教鞭輕拍掌心,笑容裏是明晃晃的惡意,“怎麽?不服?”

她傷了腿,本來不想來上課,但只要一想到可以趁機收拾月淮,便迫不及待地讓助理将她推了過來。

現在看到月淮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心裏陡然湧起一股報複的快感。

一個下賤的養子,也敢爬到她頭上,那她就好好教育一下他,讓他知道什麽叫天高地厚。

衆人沉默地看着,沒有一個人為月淮說話。

笑話,就算看出來季清雪惡意刁難,他們也不想為了月淮這麽一個鄉下小子,和季清雪作對。

再說了,這也不是他活該嘛,誰讓他那麽狠毒,弄斷了清雪學姐的腿。

季芊玥掩嘴一笑,“月淮,你別怪堂姐對你嚴厲,畢竟你現在是月家的人,代表的是月家的臉面,我們也不想你出去丢人。”

月淮垂眸,淡淡,“是嗎?”

季芊玥點頭,“當然。”

月淮沒吭聲,手指移了移,換了正确的指法搭在琴弦。

剛一動,季清雪的教鞭又抽了過來。

這一次,是他的右手。

啪——

如瓷釉般白瓷光滑的手背,如同左手般,也多了一道紅痕。

季清雪輕描淡寫,“又錯了,還是手法不對。”

月淮斂了斂眸,擡頭,看向季清雪。

季清雪高高仰起下巴,“快點拉,我沒時間陪你在這裏耗。”

月淮眼中閃過淡淡的嘲,右手捏住琴弓,開始拉奏。

第一個音符響起的時候,季清雪再一次揮鞭而來。

這一次,目标是月淮的後背。

月淮眸中閃過一道冷光,在鞭教即将落下時,右手一閃,快準狠地握住它,目光冷冷,看向季清雪。

聲音淡又懶。

“這一次,是為了什麽?”

季清雪下意識地想要把教鞭抽回來,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教鞭卻紋絲不動。

她妝容精致的臉瞬間陰沉,冷笑,“拉琴的時候腰背要挺住,我沒有教過你嗎?”

“教我?我可不記得你教過我什麽。”

每次上音樂課,季清雪都會狠狠地奚落原主,或者對他視而不見。因此,學了這麽久,原主對小提琴還是一竅不通。

沒想到現在,季清雪還有臉說這種話。

月淮随意地把手裏的小提琴扔到地上,眉間敷着淡淡的寒。

如刀刃,如冰霜,如常年透骨的千年寒玉,帶着巨大的威嚴。

實木制成的琴身落到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但沒有一個人敢說話,他們全都被月淮的氣勢壓住了,望着他的眼神,即驚且懼。

季清雪想起那一天,月淮面無表情地踩斷她的腳,心中湧上一股懼意。

色厲內荏。

“你想幹什麽?這麽多人看着,你還想打我嗎?”

“打你?”月淮輕巧用力,拇指粗的教鞭瞬間移位,從季清雪手中掙脫 ,落進了他手裏。

他細又長的手指撫摸着鞭身,聲音淡到沒有情緒,“我上次有沒有警告過你,下次就不是腳了?看來你沒有把我的話放心上。”

季芊玥白着一張臉,聲音帶着自己都沒發覺的顫,“月淮,你要幹什麽?!你要敢傷堂姐,我一定讓表姑将你趕出月家。”

月淮唇角一勾,笑容顯得薄涼。他身子緩緩前傾,微彎腰,注視着明顯驚慌的季清雪。

“有一有二,沒有再三再四,我忍了你兩次。”

季清雪眉間閃過驚懼,又驚又怕,“你敢傷我一下試試,我馬上讓校長把你趕出去。助理,助理,還不把他給我扔出去。”

這一次,季清雪特地帶了一個五大三粗,面相十分兇狠的助理。

聽到季清雪的吩咐,他踏步上前,就要抓月淮的手臂。

手剛伸——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助理高大壯碩的身子直接飛了出去。

他倒在地上,痛苦地捂住胸口。

仿佛沒看見衆人驚懼的目光,月淮慢吞吞收腳,“我做事很講究公平,你打我兩下,那我就還你兩下吧。”

拇指粗的教鞭高高揚起。

季清雪瞳孔猛地放大,臉上的血色如潮水般褪去。

衆人下意識地捂住臉,不敢看接下來的情形。

砰——

正在這時,小禮堂的門被人從外面重重推開。

王明啓滿頭大汗地跑進來,看到月淮,雙眼陡然通紅。

“月……月淮,求求你,救救我媽。”

月淮嘲弄地看了驚恐的季清雪一眼,将教鞭扔到地上,慢吞吞偏頭,看向王明啓。

“在醫院?”

王明啓根本都沒有去想月淮怎麽會知道他媽媽在醫院,慌亂點頭,聲音哽咽。

“對。月淮,求求你,救救她。”

父親是烈士,在他三歲時去世,這麽多年,他一直和母親相依為命。他不敢想,如果沒有了母親,他會怎麽樣。

他現在無比後悔,沒有聽月淮的話早點回家,而是一直拖到最後一節課結束。

等他回去,發現母親煤氣中毒時,已經來不及了。

醫生說他母親中毒太久,能救回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是他不甘心,慌亂的時候,腦中無意間閃過月淮的臉,便想也不想地跑過來找他。

月淮起身,緩緩站直身體,大步往小禮堂外面走。

“走吧。”

王明啓用袖子胡亂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急步跟了上去。

“月淮,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他知道,這個時候他要相信的人應該是醫生,可是他不甘心,他想再搏一搏。

月淮身手那麽好,又提前給他了警示,他一定有辦法救回他媽媽。

直到月淮的身影漸漸不見,小禮堂的人才回過神。

季芊玥白着臉,疾步來到季清雪身邊,“堂姐,你怎麽樣?”

季清雪劫後餘生,慢慢回神後,胸口的心髒開始瘋狂跳動,她狠狠地閉了下眼,手心一片粘膩。

“我沒事。”

季芊玥一臉後怕,“還好那個學生來得及時,否則……”

否則什麽,她沒有說。

但是衆人都知道,她想表達什麽。

還好那個學生來得及時,否則季清雪今天就要被打了。

季清雪狠狠咬了下唇,目光落到地上的教鞭上,眼中閃過一抹狠意和狼狽。

其他人不是她,所以他們并不清楚,剛剛月淮并不打算教訓她,而是故弄玄虛,故意當衆戲弄她,看她狼狽又驚恐的模樣。

可不論是真的想打她,還是戲弄她,這個仇她都記下了。

她輕吐一口氣,聲音咬牙切齒,“芊玥,推我去校長室,我要找校長為我主持公道。”

當衆恐吓她,還無視她的存在,直接曠課,她一定要把握住這個把柄,好好把這個仇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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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淮跟着王明啓到了醫院。

王媽媽躺在重症監護室,臉色青白,胸口的起伏約等于無。

王明啓雙眼通紅,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嘶啞道:“醫生說中毒太深,最好的結果就是變成植物人。”

他們家住在滬市貧困區的筒子樓,那裏冬冷夏熱,冬天取暖全靠蜂窩煤爐子。王媽媽在廠裏當女工,上的是大夜班,工作太累,她忘記開窗,爐子一直燃着,沒有通風,造成了煤氣中毒。

有醫生認出了王明啓,嘆息道:“同學,我知道你很難過,但是你媽媽……複醒的可能性很小,所以你不要報太大希望。”

話剛落,身旁響起一道疏懶又清淡的聲音。

“可以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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