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甕中之鼈
小魚兒說了這麽多,衆人都在聚精會神地聽,唯有江玉郎心不在焉,不過對于接下來的話,他就不能忽略了。
小魚兒接着道:“好一個當了婊子立牌坊,殺了人,留下嬰兒,送到曲盟主和上官盟主家裏,再來個反咬一口,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江玉郎泰然自若:“抓周宴上我不在。”
“自然。”小魚兒聳肩道:“因為我幫了你,這是将計就計,你卻半點懷疑都沒有。”
別說江玉郎,就連花無缺一度也被蒙在鼓裏。但試問花無缺是什麽人,小魚兒在他跟前總是藏不住表情,這讓他欣喜之餘又嘆氣,怕是互相栽了。況且紅葉先生的出現,着實是一大缺口。
江成黑聽得入神,而千戶早被這一連串的心機對峙驚呆。幾個在江湖上小有名氣的人想到自己繼被江別鶴騙完後又被他兒子江玉郎騙,簡直羞愧難當,捂臉直嘆。
江玉郎想逃,但前有狼後有虎,不管是花無缺還是曲靖,他都打不過。燕南天斷他筋脈毀他武功,若再深三分,他就與常人無異了。不過也正是因為這高不成低不就的功力,他還沒有敢于拿出來拼死的勇氣。
躲在暗處久了,損招用慣了,腦子裏想的永遠是見不得人的卑鄙事,一個練武人的基本作為他卻是半點都沒有。
江玉郎環視衆人一眼,道:“我只有一個問題。”
見小魚兒與花無缺看着自己,他接着道:“镖銀被你們藏在哪了?”
小魚兒吐出葡萄籽,大笑道:“我原以為你想知道劫镖的過程。”
自從客棧一見,江玉郎馬上就明了是小魚兒的傑作,再探查下去只會讓自己顏面無光。倒不如捉了這人,省得他壞自己好事,可惜心有餘還力不足。
話音剛落,全場沉寂,無人說話。小魚兒沖花無缺眨眨眼,花無缺看向也跟着大吃通吃的千戶,後者一愣,指着自個兒的鼻子道:“已經到了,我這趟來就是向兩廣镖局道謝的,江公子你,就随我去一趟督府吧。”
江玉郎一個沒站穩,險些撞到柱子上去。
小魚兒道:“我勸你別再打鬼主意。”
江玉郎苦笑道:“罷了罷了,原以為南下可以瞞天過海,哪知又會遇上你,一次兩次的,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但我是不想再有第三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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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魚兒笑道:“我無所謂,我時間多,你若有那功夫,我陪你耗。”
小魚兒這是實話實說。本來只要叫上千戶先把江玉郎抓起來,大不了上個刑,就不信他會不招。但小魚兒偏偏悠哉悠哉的,甚至就跟着這事情發展的步子走,人家向東他也東,人家送個嬰兒他幹脆送張紙條。
花無缺道:“那些紙條,都是什麽?”
小魚兒搖頭晃腦道:“‘事成之後,請我吃燕窩。’”
花無缺強忍住笑:“寫了這些?”
小魚兒道:“我又不是好心人,給予對方好處當然也希望對方能給予我好處,而我目前想到的好處也只有好吃的了。聽說這邊有很多美味佳肴,改天要找家店好好品嘗品嘗,我要辣椒,我無辣不歡!”
千戶已解決完一大串葡萄,桌上全是他吐的葡萄籽。他厲聲道:“江玉郎,可還有話要說?”
江玉郎搖搖頭道:“想說的都被小魚兒說完了。我已不只是佩服他的聰明才智這麽簡單,江湖上有你江小魚在一天,估計就不會平息一天。”
花無缺冷笑道:“你也太瞧得起他了。”
小魚兒咳道:“雖然他說的我不太喜歡,但确實沒錯,你太瞧得起我了。”
江玉郎怪笑道:“好好地待在惡人谷不就好了,出來作亂,還無孔不入。”他看向曲靖,道:“你最清楚。江兄當初還在南下的路上,只是與我打上了照面,卻已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先一步驅信鴿到你家裏。”
曲靖面色變了變,道:“小魚兒是出于一番好意,只是因為這點,他就與你不同。”
江玉郎大笑:“自然自然!若與我相同,那還了得,到時恐怕你們誰都奈何不了他。”
小魚兒硗起腿,悠悠道:“可憐你時至今日仍愛做夢,我過得好好的,且比你長命比你活得高興,那麽其他的關我屁事?”
小魚兒這口頭禪是改不了了,他像個痞子般抖動身子,目送千戶站起。千戶吹了個口哨,一群蒙面人應聲而至。腳步虛浮,身形相等,看那舉止,确都是深藏不漏之人。
千戶沖他們抱拳道:“謝過各位,時候不早了,我也得回千戶所了。”他特地來到江成黑面前,輕聲道:“苦了你,镖銀沒事真是萬幸。兩廣镖局不負盛名,今後還要仰仗你。”
江成黑駭道:“大人言重了!镖局押镖不成功便成仁,這是當做之事。再者若沒有小魚兒和花公子相助,我們怕是都見了閻王。”
千戶面沉如水,看了一眼垂着頭的江玉郎道:“這人今後不會出來作祟了。”
蒼穹上的新月,被雲朵吞噬,只餘星光點點。白槐樹搖曳着枝幹,似在為江玉郎送行。這一去便是督府,等着他的無非就是牢獄之災。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小魚兒嘆了一聲。
衆人紛紛散了,一直未曾作聲的他們一個個過來拜見,這讓小魚兒束手束腳。他将事兒都扔給花無缺,因為知道花無缺絕對能處理妥當。
花無缺道:“諸位,我們不妨再将曲盟主尊為兩廣武林統領。”
有人一聲長笑道:“花公子說的什麽話,曲盟主一直是我們的統領!”
花無缺微微一笑,看着他們争先恐後将曲靖簇擁在一起。他一早就想說了,之前小魚兒能言巧辯僅靠着三寸不爛之舌說得江玉郎沒有還口之地,如今竟聳拉着腦袋無精打采地打起了瞌睡。
石桌上的水果一片狼藉,這座府邸又要迎接它的前主人了,這攤子當然也是第二天才有人收拾。
“喂。”小魚兒拍拍他手背道:“累極了,老子累極了。”
花無缺盯了他片刻,知他懶得再動,便彎下腰一把抱住他,悄無聲息駕馭起了輕功。翻牆之際起了颠簸,花無缺的衣袂被風吹起,發絲徘徊在小魚兒鼻尖,令他打了個噴嚏。
小魚兒緩緩道:“怎地又回客棧了?”
花無缺道:“曲盟主會很忙,我們不可叨擾他。”
小魚兒哼道:“他得孝敬孝敬我。”
花無缺道:“只怕你第一個耐不住寂寞。”
知小魚兒者,莫過于花無缺吶。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