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這就是女主光環嗎!
同溫茹記憶中差不多年紀的男孩子比較,傅寄舟身子确實弱了些,愛美不愛動,總覺得瘦弱些穿衣裳好看,寬衣博帶,弱骨纖形,溫茹抱他也輕松。
溫茹從前沒少想着辦法讓他多活動,他答應得好好的,可大多時候,溫茹盯多久,他就動多久,有時還要黏着溫茹靜靜坐下來,給溫茹泡他昨夜放在花蕊裏蘊過一夜荷香的清茶,等溫茹誇他泡的茶味兒好,他才發自內心地高興起來。
溫茹扛不住他撒嬌耍賴的眼神,喝着茶、聽着書、看着字、說着話,被傅寄舟柔語輕哄着,漸漸把要傅寄舟運動鍛煉的事兒給忘了。
此番溫茹帶着他舞劍,讓他覺得好看了,他才用心了許多,眸中光華流轉,問溫茹,等他學會之後是不是可以與溫茹一同舞劍,如同書上所寫的神仙眷侶一般。
溫茹自然笑着應許。
不過,怯弱的底子不是一日就能彌補起來的,去前洲前,溫茹就讓傅寄舟鍛煉過一遭,把人折磨得狼狽,如今雖然有了分寸,但傅寄舟仍是很快就手酸氣喘,跟不上趟。
溫茹沒有強求,将幾乎從水裏撈出來的傅寄舟橫抱着進了淨室,叮囑谷昉好生伺候着沐浴。
“往後不許再任性了,我那把劍留給你,你每日給我至少練上一個時辰,”溫茹将沐浴幹淨的傅寄舟橫抱着放回床榻上,彎下腰去吓唬他,“別想偷懶,我會找花庭盯着你。”
傅寄舟才洗漱完,兩側臉頰紅撲撲的,眸子像是揉進了淨室的水霧,霧蒙蒙,膽小又無辜得很:“花庭忙,你讓谷昉盯着我……”
溫茹哼一聲:“你不要花庭盯着你,我便偏要花庭盯着你,下次我若再看到你弱得像只小雞仔,我便讓廚房一日三餐淨給你做大肥肉,把你養成一只膀大腰圓的小肥豬,瞧瞧那般體力會不會好一些。”
傅寄舟被她的描述吓得瞪大了眼睛,整個人往被子裏一縮,翻身到床裏間,靠牆貼着,憋着勁不願再同溫茹說話了。
溫茹笑彎了眉眼,愈加俯下身去,去翻他的肩膀,她沒用力,傅寄舟也沒有像往常那般順勢翻回來,兩人倒是難得的僵持住了。
“生氣了?”溫茹脫了鞋襪,也上了床,将人攬在懷裏。有一說一,溫香軟玉,弱态風流的男孩子,抱在懷裏手感很好,但她只要想到造成這般的是不健康的生活方式,她又覺得不妥,最起碼底子要好一些,不然她還真擔心壽命本就沒有女子長的男子,三四十歲就沒了,“每日老老實實練劍一個時辰,我便不罰你呀,你怎麽還為那懲罰生氣了?難不成你現在就想好了不聽我的話,專等着我罰你?”
“我沒有……我沒有不聽話。”傅寄舟仍埋在被子裏,說話甕聲甕氣的,察覺溫茹上了榻,将他抱住了,他不舍得背對她,慢吞吞地轉過身來,将自己偎依到她懷裏。
“那便不準生氣了,”溫茹伸手捏了捏他憋紅了的臉,“若你連着十日都有乖乖練劍,我便将花庭換成谷昉。”
“嗯。”傅寄舟順着她手指來的方向貼了貼,最後直接躺倒在溫茹懷裏,秀氣地打了個呵欠,眸子裏的水頭更足,眨巴眨巴看着溫茹,糯糯地開口,“錦衣陪我睡好不好,好累好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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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茹想着今天索性無事,便合衣同他一起躺下。
傅寄舟卻坐起來,将溫茹也拉着坐起來,非要幫她寬衣。這時候倒是有力氣了。
溫茹縱容着他寬,躺下後等傅寄舟睡着了,她才伸手輕輕揉着傅寄舟的腕關節、脖頸。成了親的傅寄舟像是自動加了“賢妻良母”的buff,只肯他伺候她,好心想幫他舒緩下練劍之後的疲乏,還得這般偷偷摸摸的。
與珩雪院的溫馨不同,秦國公府、程王府、太女府乃至皇宮深處都像是繃緊了神經。
午後天氣更是無端暗沉下來,詭谲之風吹得人心浮躁。
或許是察覺自己被四方眼睛盯上了,傅菱等不及翌日的朝會,徑直進了宮。
從宮外到宮內,從外圍宮殿到內圍宮殿,從朝會廣場到禦書房,傅菱都目光沉沉,挺直脊背,哪怕在她走過的地方,平白無故人影憧憧,刀光隐現,她也未曾亂上片刻步伐。
護在她身邊的護衛并不是溫家護衛,仔細看她們的腰間便能看到一枚金鳳徽章,那代表的是女皇親兵。
女皇在禦書房等着她。此時不是朝會的時間,朝中重臣卻都被叫到禦書房靜候,風雨欲來的直覺讓所有人屏住呼吸,不知道在等什麽,但都耐心地等着。
女皇一身明黃朝服,梳着複雜高聳的發髻,以金石裝飾,眉心一顆晶瑩的赤色寶石,更襯得她華貴無匹。但坐在鳳座上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她便垂頭咳嗽了三次。
太女站在下首第一位,她與女皇相貌極為相似,看着女皇咳嗽,眉眼裏閃過擔憂,雖然開口不合時宜,卻到底忍不住關切:“母皇,您無事吧,若不舒服,暫且……”
“只是未曾休息好罷了。”女皇擺擺手打斷太女,擡眼看向禦書房的門口。
秦國公府涉金銀私礦一案,對女皇來說,是莫大的好消息。如果是旁的事,普天之下的百姓恐怕會忍不住陰謀論,覺得女皇有私心,故意打壓功臣之後,但偏偏秦國公府涉及的是真金白銀,将數萬萬百姓的民生福祉扔在地上踐踏。
自古以來,萬民不識亂臣之危,對官之貪腐卻深惡痛絕,秦國公府再想民心為她們說話,何其艱難?此時不下重手,往後便再難有這般的好時機了。
垂手候在禦書房的重臣見女皇如此堅持,還看向禦書房門口,越發覺得事情重大,掃了掃在場的人,便發覺程王和秦國公府不在。
有與程王、秦國公府交好的幾位,此時已經鬓角汗濕,心下惶惶。
不消一會兒,傅菱被護送着進來了,目不斜視,徑直跪在禦書房之中,将所有證據、文書高舉過頭頂,出聲擲地有聲:“罪臣狀告秦國公府、程王殿下聚斂無厭,貪墨金銀礦藏,十餘年間私鑄黃金白銀數千萬兩,為遮掩其罪,殺人滅口,屠戮無辜七戶四十三口,并與許洲、錦洲、徽州知府結黨營私,豢養閹奴三百,所犯之罪,罄竹難書,罪臣懇請陛下還無辜致死者一個公道,還天下百姓一個公道。”
傅菱的話說完,禦書房內鴉雀無聲,只有禦史大夫在停筆訝異之後帶着憤怒奮筆疾書,一一記錄。女皇身邊的禦侍步履沉沉地走下來,将傅菱手中的證據、文書拿走,恭敬地放到女皇案上。
溫年月、太女跟她提起的時候并未說得很仔細,如今聽傅菱一說,她才知道嚴重性。這些年她身體不濟,對臣下、對各洲的震懾力逐漸減退,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蠅營狗茍竟滋生到如此地步。
女皇沉重地翻開奏折,黝黑如墨的眼神從奏折中滑過,又随着奏折所陳,相繼拿起賬簿、印鑒仔細查看。指腹摩挲着印鑒中的“溪”字,女皇只覺得怒火中燒。
“将秦歸瀾、鳳溪叫來對質!”女皇将奏折往桌上狠狠一拍,吩咐道。
鳳衛長早有準備,應聲帶着屬下,朝着秦國公府和程王府浩蕩而去。
秦歸瀾并沒有反叛之心,這麽多年也未曾做好反叛的準備,當年一失足造成如今千古恨,她知道不伏法認罪,只會堕了秦國公府的累世威名。因此,鳳衛長一來,秦歸瀾便面色沉重地跟着她走了,她此番去願意将所有罪責攬在自己身上,保秦國公府一個平安。
鳳溪比秦歸瀾桀骜許多,派去截殺的人空手而回,女皇的鳳衛長親自來羁押,她也淡定如常,像是去應付女皇往常的召見一般。
仿佛有什麽依仗一樣。
在秦歸瀾和程王跪在地上,一聲不吭,以沉默應對女皇雷霆之怒之後,鳳溪的依仗來了。
女皇氣不可遏,當場叫嚣着要褫奪程王封號,罰守皇陵,無诏不可回京,剝奪秦國公府兵權,降公為侯,秦歸瀾嫡系一脈……
嫡系一脈如何,女皇卻再也說不出來。她昏厥之前,一口黑血猝不及防吐出來,污漬了整個龍案,傅菱那些證據、文書顯得愈加血跡斑斑。
禦書房亂了,太女慌忙叫來禦醫,她早在看到鳳溪臉上輕省的表情時,就覺得不好,慌忙讓禦醫快些給女皇解毒,得到的答案卻是女皇未曾中毒,但女皇強弩之末的身體,只需要一個小小的契機,便能如斷弦般崩決。
秦皇側君不知從哪裏聽到風聲,匆匆趕來,在禦書房後面的內室裏大發雷霆,讓禦醫們一個個小心醫治,若是陛下有什麽好歹,要所有禦醫與陛下陪葬。
內室中的氣氛被他一鬧,愈加沉重。
一團亂麻之際,顧丞相作為百官之長,站了出來,宣布女皇蘇醒之前,秦國公、程王的罪責暫且押後,軟禁于私邸,不得外出,其餘涉案人員一并交由大理寺秉公處理,絕不留情。
程王無謂地笑笑,穿過忙亂的人群,信步走到仍跪在原地的傅菱身旁,彎下腰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傅菱大人啊,久仰大名。咦,我瞧着你這雙眼睛同你兒子還挺相像的,可惜了,你若是能如他眼睛一般,拙笨簡單一點,多好?”
傅菱目眦欲裂地擡眼看向她。
滿眼血色,溫茹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只覺得壓抑,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錦衣,錦衣……”傅寄舟着急地擦着溫茹額上豆大的汗珠,不敢驚吓到困在夢魇裏的溫茹,又舍不得她被夢魇折磨,只好輕聲叫她。
怎麽好端端地做噩夢了呢?
溫茹驟然睜開眼來,胸口上下起伏,呼吸沉重,心跳如鼓,一把将傅寄舟緊緊抱在懷裏。
她還未恢複過來,便聽到屋外傳來争執聲,花庭、谷昉将桃紅、桃綠攔在外面,但桃紅、桃綠卻急着彙報。
溫茹眼皮一跳,松開懷中的傅寄舟,翻身從床上起來,披着外衣打開了內室的門。
溫茹剛一出去,桃紅、桃綠連忙湊了過來,小聲卻急促地禀報道:“小姐,不好了,女皇突然病危,傅菱大人被交到大理寺監牢了。”
溫茹臉色一白,疾轉身,将內室的門關住,一邊往書房快步而去,一邊問:“秦國公府、程王呢?”
桃紅急得兩鬓流汗:“宮裏沒傳來消息,是宋衛長陪同大人從外頭回來之後,跟我們透露的。秦國公府、程王身份不一般,需等到女皇醒來,親自審理,如今只能暫且押後了。”
溫茹捏碎了手邊的一個茶杯。
這就是女主光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