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13)

,他恰好将照片裝進牛皮紙袋,收進抽屜,下樓之前卻忘記上鎖,因此才會被她發現,後來的事,也漸漸脫離原本平靜的軌跡,往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

秦禮淵的出現讓言景旸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危機,他無論哪方面都并不輸給自己,更何況,秦禮淵跟路曼一起走過的日子,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替代跟忽視的存在。

路曼對秦禮淵,甚至比對他更為依賴信任。所以從一開始,言景旸從心底排斥路曼跟秦禮淵的親近。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跟路曼冷戰期間,喬夜薔回了國,說要見他。

其實結婚之後,他真的極少想起喬夜薔這個人,可能他天生不會願意為舍棄自己離去的人再付出一絲留戀,他自然是不肯見她的,但是這并不能阻止喬夜薔想方設法見到他。

那天他跟公司客戶一起共進晚餐,走出酒店便看到等在酒店門口的喬夜薔。她朝他笑了笑,徑直朝他走過來,“景旸,好久不見。”

言景旸蹙起眉,一臉不欲多說一句話的表情,聲音也是冷淡,“有事麽?”

喬夜薔微愣,笑容不變,“聽說你結婚了,所以我回國看看,你娶的人到底是什麽樣子,配不配得上你。”

“這好像跟你沒有關系。”言景旸覺得她不可理喻,轉身欲走,她卻貼上來,在酒店門口,許多路人的圍觀之下緊緊抱住了他。

言景旸聞到她身上刺鼻的香水味,心底一陣油然而生的抵觸厭惡。路曼從來不用香水,她身上從來都是清清爽爽,他抱着她的時候,聞到的只有可能是沐浴露或者洗發水的味道。

他握着她的手臂,用力地将她推開,克制的嗓音依舊冷硬得不行,一字字地說:“請自重。”說完便大步離開。

他以為這件事會到此為止,卻沒料到幾天之後,喬任發短信過來告訴他喬夜薔在家中割腕,希望他能見她一面。他沒有答應,卻在當晚接到了喬夜薔的電話。

路曼在他懷裏睡得正香,他起床穿上外套,幫她掖好被角,走到陽臺,接起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一直在哭,傾訴她離開之後有多想念他,在國外的每時每刻都在後悔,現在她終于回來,卻聽說他已經結婚,只要他還肯接受她,她願意為他付出一切,絕對不會像當初一樣,一聲不響地離開他身邊。

言景旸知道她說的是假話,喬任做出那樣的事,她又怎麽可能是回國之後才知道自己已經結婚?他現在甚至懷疑,她割腕自殺的事情也是假的。

他沉默地抽了一根煙,等她哭訴完,只冷淡地告誡她不要再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便挂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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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他跟路曼相處起來,更加覺得她的純粹十分難得。

後來路曼将她收到的包裹拿給他看,他才知道她看似瘦小的身體究竟有多麽強大的承受力,至少在他眼中,在面對一些事情時,她比他都要勇敢得多。

多麽幸運,他此生娶到的人是她。

就在他以為一切風平浪靜下來時,喬夜薔去了他的公司,他沒想到的是,她這回身上帶了瑞士軍刀,看到他對自己的冷淡态度,便要在他面前割腕。

言景旸本以為她只是威脅他,卻沒想到她真的在手腕上劃過一刀,立馬有鮮紅的血液湧出來,滴在辦公室的地板上面。

“你瘋了麽?!”言景旸這才從辦公桌後站起身,從醫藥箱裏拿出繃帶幫她做了簡單的包紮,将她送去了醫院。

她坐在醫院的病床上,語氣很認真地告訴他,她的要求只有一個,只要他肯給她三天,她便會永遠放開他,更不會再騷擾路曼,打擾他們的生活。

他答應了喬夜薔的要求,這也是他之後回想起來,他曾做過的最讓他後悔的事情之一。

在S市的三天,他把中午跟晚上的時間留出來,給路曼打電話。其餘時間陪在喬夜薔身邊,整個人卻是心不在焉,他們去的地點都是喬夜薔挑選,他只負責配合。

那三天是他過過的最漫長的三天。

三天之後,兩個人飛回A市,走出飛機場。因為下過雪,路面很滑,喬夜薔沒走幾步便摔倒在地面上,她的腳也因此而扭傷,白色外套上面更是污濁一片。

她跟言景旸去了別墅。言景旸考慮到她的腳傷,讓她到一樓的卧室找一件外套換上,自己一個人去了二樓書房。

沒過多久,喬夜薔卻一步一停地上了樓,走進了書房,他正站在窗邊,這時轉過頭來,看到她身上的外套沒換,一步步緩緩地向他走來,眉頭不自覺蹙起。

她來到他身邊,他卻重又一語不發地轉過身去,望向窗外。

……

如果可以重來,他應該狠下心來,不答應那三天,不帶她回別墅,那樣的話,他的小刺猬不會因此而對他徹底失望,他們不會離婚……之後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他也不會失去他們的第一個孩子,而她現在如此痛恨他,抗拒他的靠近跟示好。

只是,有些傷害一旦造成,想要彌補起來很難很難,尤其,當對方是他現在最在意的人,他想要彌補對她的欺騙傷害虧欠,就更難。

更何況,橫亘在他們之間的,太多了。

**

作者有話要說:一不小心字數就多了OTL

還有什麽是我沒交代的麽?

最近冒泡的姑娘好少,乃們都抛棄我了嗎?還是要考四六級,期末考?

看完不冒泡的人,晚上睡覺會夢到喬夜薔在你耳邊唱《最炫民族風》~哼!

Chapter 46

**

走出醫院,陽光穿過微涼的空氣灑下來,路曼身上一片暖洋洋的舒适,剛剛低落下來的情緒也仿佛随之蒸發,心情變好了許多。

街邊有青春洋溢的學生發着傳單,路曼經過時,便遞給她一份,聲音喜悅清脆,“阿姨,到我們新開的餐館光顧一下吧?”

路曼被這個稱呼囧了一下,怔了很久才看向手裏五顏六色的紙張,上面印着一只很可愛的刺猬,目光微偏,看到旁邊餐館的名字——愛如刺猬。

如此文藝的字眼居然是一家餐館的名字?路曼有些難以置信,轉過頭便看到這家新開張的餐館名字的的确确是這四個字。轉過頭來對那孩子笑了笑,“今天免單嗎?”

餐館裏的顧客不少,路曼在裏頭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空氣裏的音樂低沉如水,倒像個優雅的咖啡廳。

服務員走過來,将菜單遞到她面前,态度語氣都很恭敬,“請問您想吃點什麽?”

路曼接過菜單,翻了幾頁,一邊報了幾個菜名,醫生的叮囑她不敢忘,所有的菜她都很鄭重地加上一句:“不要加辣椒。”

“那您要喝點什麽?”

路曼想了想,“要熱牛奶好了。”說完拆開自己面前的餐具包裝,把免費供給顧客的冷飲推到離自己更遠的位置。

菜上得很快。拔絲地瓜做得太甜,路曼嘗過一塊便沒再動了,開始專心嚼着雞肉,不得不說這家餐館的雞肉做得很香,肉很嫩,讓她食欲大開。

她正吃得舒暢開心,面前卻突然坐了一個人,路曼緩緩擡起頭,看到了喬夜薔挑釁又憤恨的臉,額角一跳,細眉擰了起來,“這裏座位那麽多,喬小姐找不到其他位置嗎?”

“聽說你們離婚了?”喬夜薔并不回答她的問題,自顧自地說了開場白。

路曼沉默。

“這個結果我早猜到了,你們兩個不合适,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們的婚姻跟感情都不會長久。這不僅僅是年齡的問題,像你這種年齡步入婚姻殿堂的的女孩子很多,她們可以過得平靜幸福,你卻只能走到離婚這一步,知道為什麽嗎?”

路曼根本不想聽她說什麽原因,更不想被她影響心情跟食欲,向熱牛奶裏面加了一小塊糖,不急不緩地攪了攪,喂到嘴邊,輕輕抿了一口。

“沒教養,”喬夜薔冷笑了一下,頓了頓才說:“你媽媽就是你們之間最大的問題。”

聽到她後面那句話,路曼終于擡眸看了她一眼。

“景旸的媽媽就是因為發現他爸爸出軌才會那麽年輕就去世,他這麽多年一直都痛恨插足別人婚姻的第三者,而你媽媽,”喬夜薔輕輕笑了笑,“恰好是那種女人,所以你覺得他對你能有多深厚純粹的感情?”

“那種女人?那麽我請問喬小姐,你跟已婚男士糾纏不清又該怎麽解釋?是不是說,你以為兩個人之間只要有感情,就可以罔顧道德,奮不顧身的在一起?你這樣做,有什麽資格說我媽媽?”路曼反問。

喬夜薔笑了一下,“你倒是挺牙尖嘴利的,不過就算不談這個,他也不可能喜歡你這種,”喬夜薔目光輕蔑地在她身上掃過,“既沒有美貌,又沒有身材的女人。你應該聽過一種說法,一個人喜歡的人,都會相似。他也許沒辦法想像或者描述自己的理想型,但是當他遇到那個人,他會确定那個人就是他會喜歡的。”

喬夜薔看着她,紅唇一開一合,像一條吐着信子的毒蛇,“你覺得你身上有任何跟我相像的地方?”

路曼夾雞肉的動作一頓,倒是認認真真地打量起她,很久之後,她才開口,“确實沒有,我最起碼沒有你年齡大,更不會像你一樣,去做別人婚姻家庭的第三者。”

喬夜薔沉吟了一會,緩緩收起臉上失控的表情,“你現在還是學生,到底能為他做什麽?他公司的工作那麽忙,你除了晚上可以供他消遣之外,還有什麽用處?”

長睫不受控制地一顫,路曼撫上突然痛起來的小腹,那些不愉快的回憶再次翻湧而來。她輕輕緩了幾口氣,看着喬夜薔的眼睛,“我們都離婚了,我自然沒有必要再為他做什麽,倒是你,你如果想跟他發生什麽,大可以去做,來找我談是什麽意思?還是,他連碰你都不屑?”

喬夜薔似乎被她這番話氣得不輕,一動未動地瞪着對面的人,拿過一旁的易拉罐,“砰”地拉開拉環,裏頭的飲料噴濺出來,她慢慢喝了一口才道:“你該不會以為我們在一起的那三天僅僅像情侶一樣約會,什麽都沒做吧?你對他的自制力那麽信任?”

路曼清晰地感覺到心上一疼,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覺收緊,指節亦開始泛白。她相信他嗎?她也搞不清自己對他的信任還剩幾分。只是,現在一切都沒關系了,他碰過誰,碰過多少人,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你不必拿這種事情來刺激我,你到底想做什麽呢?想要他娶你?既然你對你們之間的感情這麽有信心,你只要說一句你想嫁,他應該就會好好考慮并且答應,你這麽喜歡他,放不下他,怎麽不幹脆去找他?”路曼握着的玻璃杯裏,牛奶漸漸冷掉了,她幹脆将被子推開,很認真地看着喬夜薔,一字一頓地說:“你這麽想得到他,如果他現在還是我的,那我送你好了。”

喬夜薔精致的面容瞬間難看起來,臉色泛青,她怎麽能容許別人這麽随意地說起他?喬夜薔隔着餐桌瞥了一眼路曼的肚子,笑容很冷,“我當然找過他,只是聽他說你為他打掉了一個孩子,我怕他會對你感到愧疚,雖然我這些天看他心情還不錯,還是想來确認一下,你不會之後再去纏他。”

提到孩子,路曼整顆心一瞬間跌入谷底,他對喬夜薔說過孩子的事,還委婉地表示不想要她之後纏他?路曼輕輕笑了出來,“你們,還真是相配。”她頓了頓繼續說:“你放心好了,我還不至于為了這樣的人放棄自尊。”因為他根本不配。

“這個很難說,”喬夜薔收到她想要的結果,臉上有了笑意,“誰知道你會不會跟你媽媽一樣,看到有錢男人就只知道不要臉地倒貼。”

路曼被她的話徹底激怒了,她不在乎別人怎麽說自己,而且那段婚姻裏自始至終都是她主動,這點沒錯。可是,她不能容許任何人那麽說她的媽媽,尤其這個人還是喬夜薔。

偏偏這時喬夜薔還在繼續,一句又一句難聽、侮辱性的話語從她嘴裏說出來,路曼腦袋很亂,伸出手摸到剛剛被她推開的玻璃杯,握在手裏,擡手朝她潑了上去,“你沒資格那麽說我媽媽!”

喬夜薔在被她潑到的那一刻便擺出無辜的表情,拿過一旁的紙巾擦起臉,幾秒之後,朝路曼身後的方向投去目光,美眸中閃過毫不掩飾的詫異,樣子越發楚楚可憐起來,“景旸,你怎麽會過來?”

路曼聽到這個名字,依舊握着玻璃杯的手漸漸松開,言景旸慢慢走過來,站在她身邊,垂眸睨着她的發頂,卻不說話。

他們這是什麽意思?彼此聯手來看她失态?

這麽一想,路曼漸漸冷靜下來,擡起頭,不躲不避地迎上他的目光,“怎麽?我讓你心尖上的人受委屈,你這是過來替她出氣來了?”

言景旸看到她眼底清晰的厭惡跟嘲諷,像鋒利的刀刃,直戳心窩,他緩了口氣才說,“我只是過來看看你,并不是你想的那樣。”

路曼站起身,拿過一旁的包,繞過身後的座椅走出來,“麻煩讓一讓。”

“曼曼,”言景旸扣住她的胳膊,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剛剛你說的,都是你的真心話?你再對我說一次。”

路曼轉過身來,語氣很平靜,“我剛剛說了很多,你想聽哪句?”

她繼續說:“我不像你,那麽擅長僞裝跟謊言,我說的每一句都是真心話。”感到胳膊上的力道一松,路曼抽出手,毫不留戀地轉身,走向收款臺。

言景旸跟上來,站在她身後看她結了賬,等她轉過身,雙手握住她的肩,身子彎下來,臉貼近她的,“我就問你一句,你真的可以把我送給別人,心裏沒有絲毫不舍跟留戀?”

“否則呢?”路曼笑了笑,“我還要為你傷心欲絕你才滿意嗎?你心裏是不是覺得自己很了不起,所以每個人都該迷戀你,舍不得你,為你傷心落淚?”

“不是,”言景旸堅定地搖頭,輕輕地說:“我只想要你那樣而已。”他頓了頓,問她:“她對你說的一切,你都相信了?”

“我沒有相信她的話,”路曼看着他,“但是我也不相信你,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言景旸凝着她的雙眸裏緩緩凝聚起一股黯然的情緒,路曼別開眼,揮開他的手臂,“我不會糾纏你的,所以請你也一樣。”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出餐館。

言景旸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會,轉過身來走回喬夜薔身邊,居高臨下的氣質迫人,看着她的目光清冷而淩厲,“你以後再敢出現在她面前試試看,我有很多種辦法讓你、讓你的家人從此在這裏沒有立足之地。”

喬夜薔聽完他的話,緊緊咬住嘴唇,擱在膝上的手不自覺發顫,“你不能那麽對我,你不會舍得的。”

“你盡管試試。”言景旸沒再看她,邁開長腿,朝路曼離開的方向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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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怎麽寫都不滿意,改到現在,胃都開始疼了,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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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這群小妖精!!!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12-12 18:31:04

珈禪扔了一個手榴彈 投擲時間:2013-12-13 10:53:12

謝謝兩位菇涼,破費了!雖然我很喜歡money,但是好想看你們冒泡啊~~~

Chapter 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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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人流擁擠,匆匆來去的人群裏,難以發現她的身影。前面不遠處有一家購物廣場,言景旸走過去,幾步跨上臺階最高處,視線從左側的人流慢慢滑到右側,終于在街道對面的公交站牌旁看到了她。

公交車正駛來,緩緩停下,她雙手插在上衣口袋,跳上了公交車。

言景旸快步下了臺階,穿過擁擠的人群走到停在路邊的車旁,用力一拉門扣,坐上駕駛座,随着“砰”地合上車門的聲音,他已經發動了車子。

驅車駛過人行橫道後,他将車子開得飛快,開到第一個路口向左急轉,跟一輛銀灰色的寶馬只差幾公分、擦着車身而過。

車主是位男士,他被突然沖過來的車子吓得不輕,愣了幾秒便破口大罵,只是言景旸的車早已開出一百米有餘。

路曼跳上公交之後,便一直往車廂後面走,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從包裏拿出手機,播放起一首節奏舒緩的英文歌,将手機的揚聲器貼在耳側,打開身旁的玻璃車窗,呼吸着外面算不上新鮮的空氣。

她心裏面很難受,不僅僅因為喬夜薔對她媽媽的诋毀侮辱,讓她沒辦法容忍、情緒失控,還因為她清楚地意識到,當喬夜薔隐晦地說她跟言景旸發生了關系,路曼盡管言語上一時逞強,心裏卻難過得要死。

而且,她明明知道這兩周以來,他白天只要得空,便去她那裏,而每一次她看到他的樣子都是神情落寞,憔悴的。可是當喬夜薔說他這些天心情不錯的時候,她還是感覺到了巨大的失落感,她那時想,不管他們現在的關系有多僵,那畢竟是他們兩個人的孩子,他居然沒有為此産生一丁點難過的情緒?

只要是關于他,任誰随便幾句話,她依舊會完全失去理智、脆弱難過得不行,卻始終無能為力。

路曼閉上眼睛,将音樂聲開到最大,如果能夠永遠不必睜開眼睛就好了,那樣便不會再看到他。時間推移,她也會慢慢忘掉他的樣子,他的人,他們之間的一切。

心情随着音樂聲漸漸平靜下來。

沒過多久,耳邊響起刺耳的剎車聲,身體已經不受控制地前傾,額頭磕在面前座位上,一陣疼痛。

“會不會開車啊?”

“剎車剎這麽急,要死啊?”

車上乘客不滿的抱怨聲一瞬間充斥了整個車廂。

司機無奈地回頭,解釋道:“前面有人突然剎車,我總不能眼看着車子追尾吧?”

剛剛綠燈還剩幾秒的時候,前面的車已經陸續停了下來,他本來打算慢慢停車,卻沒想面前突然沖出一輛車,并且猝不及防地停了下來。回想起剛剛那一瞬間,司機師傅已是一身冷汗。

話落,大家的目光一致地落在車前的那輛黑色轎車上面,裏面的男人正打開車門,長腿邁出車身下了車。

他轉過身來,整理了一下外套的衣領,闊步走到公交車前門邊,擡手扣了扣車門。

公交車停下來的地方距離下一站還有不足五十米,等在站牌處的人看到公交車已經停下,紛紛提着手裏的包或是挽着同伴的胳膊往這邊跑了過來,司機看看前面,又轉過頭看向車門外男人冷峻的臉,手下已經不自覺按了電鈕,門“嗤”地一聲打開。

可能他的臉色實在冷得駭人,他邁上公交車,車上站在過道的乘客自動為他讓出一條路。

路曼也有些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麽,透過人跟人之間的空隙,看到一雙修長的、男人的腿正向車後逼近,視線順着長腿向上,男人的臉眉目冷冽,對上她的目光,冷硬的五官卻在一瞬間柔和下來。

路曼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眼睛眨都不眨,言景旸走到她面前,輕輕扣住了她的手腕,“曼曼,跟我下車,我有話跟你說。”見她不動,又溫柔地加上一句,“就幾分鐘,好不好?”

前門不斷有人上車,伴随着熱鬧的吵嚷聲,人已經擠滿了整個車廂。路曼身邊的乘客紛紛向她投來或好奇或不滿的目光,路曼被這麽多人複雜的目光盯着,渾身不自在,只想掙開他的束縛。

“姑娘,你跟男朋友鬧脾氣,也不該浪費大家的時間不是?”

“對啊,我還急着赴約呢,今天這次相親我要是再遲到,我老媽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路曼忽然蹙起眉,猛地抽回手,瞪了他一眼,向周圍的人解釋,語氣有些沖,“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也沒鬧脾氣。”

“這還叫沒鬧脾氣呢,”有男人插嘴,拍了拍言景旸的肩膀,“我女朋友跟我吵架也這樣,說什麽她根本沒生氣,吵到最後甚至不承認她認識我,以後你遇到這種情況,就應該幹脆把人拉過來強吻,女人都吃這套。”

“哦,這樣嗎?”言景旸笑着看了路曼一眼,慢慢俯下|身來,漸漸貼近她的臉,卻是在離她的臉幾公分時停了下來,湊到她耳邊輕輕地說:“那麽多人看着,你也不想我做什麽太過份的事對吧?趁前面路口還是紅燈,跟我下車,等綠燈一亮,車如果還是開不了,激起大家的不滿,他們說話一大聲,我說不定真的會做什麽。”

路曼僵了一瞬,用力推開他,咬牙切齒地,“無恥!”

“紅燈要過了,還有五秒,五、四、三——”

路曼忽然站起來,抓住手裏的包,側了側身從他身邊走過去,言景旸對給他出主意的男人說了聲謝謝,轉過身,跟在她身後迅速地下了車。

言景旸站在她面前,不複剛剛調笑的語氣,“我們到車裏談,好嗎?”

路曼豎起衣領,語氣淡淡地,“就在這裏說。”

綠燈亮起,車流緩慢地移動,公交車繞過言景旸的車子開過這個路口。後面車的車主順次不滿地按了幾下喇叭,車子擠入左側的車流,緩緩駛離。

言景旸用帶着些微乞求的眼神看着她,“我們到車裏,我把車開到路邊,給我五分鐘,可以嗎?”

路曼看着他的眼睛,眸光不由自主地顫了一顫,幾不可查地點了點頭,率先走向前面的車子。

言景旸跟在她身後,走到車旁為她打開車門,擡起手臂,手掌擋在她頭頂,路曼彎腰坐了進去,系好安全帶,言景旸輕輕帶上她這側的門,從車前繞過走到車子左側,打開車門坐上駕駛座。

車門被合上、鎖上,他們的氣息自然而然地交融,彌漫在整個封閉的車廂裏,令他心神都蕩了一蕩,他側頭微微笑着看了她冷淡的側臉一眼才發動了車子。

他驅車開過前面的十字路口,向右拐進一條小巷,将車慢慢停了下來。他俯身過來想要替她解開安全帶,卻被她躲過,手尴尬地懸在半空,半晌輕輕垂下來,扯起嘴角無奈地笑了笑。

路曼看了一眼手機時間,想起正在做的實驗需要下午三點記錄一次數據,轉過頭來看着他,語氣有些不耐,“你想說什麽,我待會還有事情。”

言景旸看她這幅不耐煩的樣子,喉嚨有些發疼,動了動喉結才道,“我欺騙你去S市的事情,确實是我不對,但是我除了你,從來沒有碰過別的女人。”

“這跟我沒關系,你說完了嗎?”路曼立即說。

“還沒有,”言景旸頓了頓,坦蕩的雙眸對上她的,眼神裏的傷痛毫不掩飾,“我知道失去那個孩子你很難過,我又怎麽可能開心得起來?那也是我的孩子。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從很早就希望我們能盡快有自己的孩子,失去他,我心裏也不好過,雖然一切都是因為我。”

他繼續說:“這些天來我只想着怎樣才能見到你,希望能讓你開心一點也好,哪裏有時間去見別的人?我也不清楚她是如何知道這件事的,你相信我,我不會再讓她出現在你面前、做出任何傷害你的行為。”

路曼沉默。

“她說的那些話,你不用放在心上,因為在我心裏,你媽媽沒有做錯,她自始至終都是受到傷害的那一方,連同你,也無辜地受到不公平的待遇。”

他沉默了幾秒,“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很有主見的女孩子,對自己喜歡的人跟事,會有異常強大的熱情、耐心,仿佛耗不盡。”

言景旸凝着她的眉眼,眼底的溫柔像是化不開,“就像你所選擇的專業,在外人看來可能前景遠遠大于它能為你日後的生活帶來的一切經濟上的好處,單純從畢業後的工作來講,它實在算不上很好的選擇。但是你喜歡,所以每次的專業課跟實驗都很認真地對待,就算需要做很長,很長時間的實驗,甚至需要整晚待在實驗室,你也不會有一句埋怨。”

言景旸頓了頓,不急不緩的語氣裏帶了幾分自嘲,“我以前太不識好歹,不懂得珍惜你對我的容忍跟耐心,甚至常常有恃無恐地做出那麽多傷害你的事情,你會選擇離開我,也是我應得的,你不想再見我,也是我活該。”

路曼垂下眼,抓緊了手中的包,喉頭發苦,輕輕地說:“五分鐘到了。”

言景旸愣了一愣,才明白過來她在說什麽,胸口猝不及防一陣鈍痛,他過了幾秒才輕輕嗯了一字,卻是靠近她、伸出手臂,以足夠溫柔卻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攬進懷裏,努力地忽視她的僵硬跟掙紮,在她耳邊乞求道,“我重新追你,好不好?”

**

Chapter 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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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曼原本以為他在開玩笑,随便說說,并不會真的做什麽,那天兩個人分開之後她去實驗室做完實驗,晚上回到自己的住處,照舊自己做了簡單的晚飯,晚上十點鐘準時躺在單人床上,漸漸入睡,以為日子會正常地、像前一段日子一樣平平淡淡地過。

第二天一大早,路曼是被有規律響起的門鈴聲吵醒的,門鈴聲不像鬧鐘一樣響在耳邊,卻由不得她控制它的節奏,停下與否。

在床上掙紮了良久,她才不情不願地跟溫暖的被窩吻別,洗漱好,随意套了件衣服,走到門口打開了門。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路曼像被什麽擊中後腦,竟一時忘了反應。

面前的人冷冽的眉眼染上溫柔的笑意,鬓角修剪得整齊幹淨,精致的五官無可挑剔,今天的他穿得并不像以往那樣正式,上身一件淺色的休閑外套,下|身是黑色的休閑西褲,腳上是一雙白色板鞋,明明是随意的裝扮,全身的衣服卻沒有一絲褶皺,氣質清爽幹淨。

世界都仿佛靜了一瞬,耳邊只剩輕風吹拂在樓道間的聲音。

“早。”言景旸上前一步,向她打招呼。

路曼回過神來,面無表情地合上了門。

言景旸眼眸铮铮,看着向自己迅速貼近的門板,條件反射地後退一步,鼻尖堪堪躲過跟硬實門板的碰觸。

他不怒不惱,後退幾步,雙腿交疊,倚上背後的冰冷牆壁,視線卻直直落在面前的門板上,仿佛只要這麽看着,便能知道她的樣子、在裏面做些什麽。

站了一會,他想起什麽,拿出手機給林闖打電話,語氣有些不自然,“晚上騰出時間,到她學校接我們。”

那頭楞了一下,“老板為什麽不自己開車?”

“我昨天闖紅燈。”

林闖一瞬間興奮起來,幾乎是喊出來,“老板,你現在扣滿12分,需要參加科目一考試了吧?”

言景旸淡淡地嗯了一字,迅速地挂了電話。

路曼心情平和地吃了幾片土司,喝掉一杯牛奶。回到卧室換上棗紅色的短款外套,下|身是一條黑色打底褲,外面套上一條深藍色的短裙。走到洗手間畫了淺淺的眼線,塗了睫毛膏,細細地刷好腮紅,又淺淺地在唇上塗上一層粉色的唇膏。

對着鏡子裏的自己眨眨眼睛賣了個小萌,才拿過沙發上的包,走到門口換上深咖啡色的高跟小靴子,慢慢打開了門。

言景旸聽到門上的聲響,一瞬站直了身體,待看清她的樣子,很明顯地一陣恍惚,眼中閃耀的某種光芒毫不掩飾。

路曼對他等在門外的舉動并不意外,所以她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走到門外,轉過身鎖上門,而後徑直往樓梯而去。

她步子小,又加上穿了高跟鞋,言景旸很快追了上來,跟她并肩下樓。

“昨晚睡得好嗎?”

路曼不理他。

“早飯吃過了?”

路曼依舊不理他。

走到樓下,他問:“打算坐公交還是出租車?”

路曼停下腳步,微微仰起頭看着他,“你不用上班嗎?”

言景旸見她終于開口,嘴角忍不住揚了揚,“我請了年假,三天。”

路曼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再說話,如履平地地走向公交站牌。因為她所學專業的關系,她個人比較喜歡坐公交,雖然每次都遲遲擠不上車,每天早上幾乎是一路無座地到達學校那一站。

兩個人并肩站立,誰都沒有說話,言景旸卻很享受兩個人之間的沉默,她安安靜靜地,不會說那樣傷人的話刺他。一切看起來就還像以前一樣。

公交駛來,路曼乖乖地排隊上車,不時有人從側面擠到她前面,過了很長時間她才排到門口,剛剛邁上一步,身後被人一推,身子趔趄了一下,言景旸手疾眼快地伸出手,單手從她身後環住了她的腰,她才沒有倒下去。

路曼看了一眼橫在她腰上的手臂,愣了幾秒推開他的手,另一只腳邁上車,投完幣後頭也不回地向車廂後面走,走到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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