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 (16)

卻像沒聽到似的,伸出腿在方以珩腿上繞過一圈,方以珩身體一僵,勉強對言景旸笑了笑,打了招呼。

言景旸卻是忍無可忍地将她從方以珩身上扯了下來,路曼伸出手臂順勢勾住他的腰,“你也想跳?”

言景旸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沒有,“路曼,你今天玩兒過了。”

“是嗎?”路曼垂下繞在他腰上的手臂,直直看着他,“你現在有什麽資格管我?”

言景旸忽略她語中帶刺,攬着她向酒吧外面走,“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一個女孩子晚上做什麽不好,非要跑到這種地方來,如果被人騙了欺負了怎麽辦?”

“我不是一個人過來的,不是還有方以珩在嗎?有他在能發生什麽事?你管太寬了吧?”路曼一邊推他一邊冷着臉回擊。

言景旸聽完她的話,腳步硬生生停了一下,“他都跟你說了?”他能帶她一起過來,還能為了什麽事?

路曼忽然安靜了幾秒,輕輕嗯了一字,擡起頭來,“事情……很嚴重嗎?”

“你在擔心我?”言景旸笑着問她。

路曼一看他這幅志在必得的樣子就來氣,用力推開他,第一次在他面前說髒話,“我擔心你妹!”

“哦?你說言景曈?她有她老公擔心,你就不用了。”言景旸裝傻,将一時不知道作何反應的人拖進車裏。

一路上,路曼一句話都沒講,執著地把頭偏向一邊,無論他說什麽,她都當他自言自語。她其實是在氣自己,一聽說他有事,依舊會擔心,巴巴地跑來,卻看到那一幕,那個女人都快坐到他大腿上了,他都不知道躲一躲嗎?

路曼蹙了蹙眉,她現在又是在做什麽,居然就這麽跟他回家嗎?可是……不跟他回去,她又能到哪裏去?就算回到她的小公寓,她的心依舊系在他身上,恐怕一整晚都會輾轉反側,無法入睡。

路曼自暴自棄地閉上眼,算了,就這一次,最後一次。

一回到別墅,卻又是另一種境地了。

她才邁進門,言景旸一把将人扯進懷裏,利落地關門落鎖,将她抵在門板上,輕輕擡起她的下巴,唇已經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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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曼也沒有躲,甚至主動張嘴讓他的舌頭進來。言景旸吻着她,感覺心口熱熱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與她相比算得上什麽?

他在她溫暖的口腔裏執著地肆虐過一次又一次,路曼被他吻到身體發軟,整個人靠在他胸前,言景旸半睜開眼,握着她的腿将自己環住,忽然想起她在酒吧對方以珩做過這動作,當下牙齒施力,咬了一下她的舌頭。

“唔,疼……”她小聲抗議。

言景旸探出舌尖輕輕碰了碰被他咬過的地方,抱起她徑直向一樓的卧室而去。路曼趴在他肩頭,輕輕喘着氣,甚至故意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言景旸加快腳步,推開卧室門後将人輕輕放在床上,他的身體也在下一刻壓了上來。

她穿得少,只脫了兩件就只剩貼身的衣物。她紅着臉跟他親吻,兩只手探到他身前,一粒粒解開他的襯衣扣子,言景旸察覺她的動作,整個人仿佛都飄了起來,她的每個動作都像要把他的魂兒勾走。

他的胸膛袒露出來,路曼毫不猶豫地吻上他的喉結、鎖骨,吻一路下移,帶着難以忽視的急切,他感受到了,卻不知道她為什麽會突然變成這樣。她在這件事情上,還從未這樣主動過。

他想起離開酒吧之前她問的話,她問他事情是不是很嚴重,所以現在……她是在通過這樣的動作表示她不會嫌棄他嗎?

“曼曼,”他在她頭頂問,“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什麽都沒有了,你還會不會要我?”

路曼擡起頭看着他,白皙的臉頰上迅速升起兩抹嫣紅,聲音很輕卻很堅定,“要,我要。”

真是個傻丫頭,言景旸忍不住想,将她整個人向上提了提,捧起她的臉溫柔地親吻起來。

兩個人很久沒有這樣過,都有些難以自持,言景旸卻忽然想起那個孩子,心有餘悸地停了下來。

“嗯?”路曼疑惑地看着他,原本輕輕放在他背上的手這時繞到前面,從他的腰側下移,點燃烽火。

這樣的路曼讓他驚喜,卻還是不忍心再對她造成第二次傷害,強忍着心中的欲念,想要翻身下來。

路曼伸出手輕輕按在他的肩,阻止了他的動作,“景旸,你不想要麽?”

“你,剛剛叫我什麽?”言景旸難以置信她還肯這樣親昵地喊他。

“景、旸。”路曼一字一頓,“你不喜歡?”

喜歡,怎麽會不喜歡。言景旸身體向床頭探了探,長臂一伸,關了燈。

“喜歡,很喜歡。”他額頭抵着她的,慢慢地說。

黑暗中的摸索愈加驚心動魄,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被她點燃了熱情,可就在他忍不住要進入之前,路曼突然推了一下他,“你想不想喝酒?”

言景旸腦袋一片混沌,聽她說了幾次才明白過來她到底在說什麽,為她穿好衣服,自己也整理好,打開了燈。

路曼下床走到外面,熟門熟路地拿酒回來,遞給他,自己卻喝起果汁。

她說:“我喝一口果汁,你要喝三口酒,成交嗎?”

言景旸點頭。

他在酒吧就已經喝了不少,這時沒過多久,整個人已經徹徹底底地醉了,他怕她會突然離開,在睡去之前緊緊箍着她的腰。

路曼跟他面對面躺着,黑暗裏看他的眉眼,一個角落都不放過,一直到淩晨兩點鐘,她嘆了口氣,在他懷裏睡了過去。

第二天言景旸醒過來,手揉上發痛的太陽穴,想到昨晚的事,伸出手去摸索身邊的人,卻只觸到一團空氣。

他睜開眼,身邊空空如也,原本睡在他身旁的人已經不在了。

走出卧室,客廳、廚房跟庭院裏,都沒有她的身影,他喊了幾聲曼曼,卻沒有人應。

等他再次回到卧室,這才看到她睡過的枕頭下面壓着什麽東西。他在床頭坐下來,拿開枕頭,看到那裏安安靜靜躺着一摞錢,他好笑地拿起來數了數,六十三塊。

他拿過手機,準備打電話給她,解鎖後卻發現有她發來的短信,他點開,看到她說:“昨晚的事情你就當從來沒有發生過,枕頭下面的錢雖然不多,但已經是我身上所有的錢了,左右我們什麽都沒發生,那些錢應該足夠了吧?”

她最後加了一個疑問的表情。

表情很可愛,言景旸卻再也笑不出來了。敢情她把昨晚的事情當成嫖他未遂了嗎?!

**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在想新文的名字,想的頭發一掉一把,太文藝或者太通俗覺得都不好,唉

你們喜歡什麽風格?甜寵?虐?輕松?爆笑?

好想試試輕松向啊,寫虐好耗費精神……

Chapter 55

**

言景旸打她電話,直截了當地按了免提,開始一件件地穿好衣服。電話自動挂掉,他便停下手上的動作,重新撥過去。就這樣打過去十幾次,依舊是無人接聽。

就在這時,門鈴聲響了起來。他以為是路曼回來,一臉欣喜地走出卧室,就看到正被王嫂迎進門、滿臉讨好的人,他臉上的笑容立馬冷掉了,溫和的表情連一秒都沒有多做停留。

方以珩遠遠地看到他這副表情,不自覺後退一步,一路上想好的開場白一個字都記不起。

“昨、天、晚、上……”言景旸一字一頓,慢慢向他走過去。

方以珩雙手舉起,做了一個認輸投降的動作,“我錯了,我不該把事情告訴她。”

言景旸眯了眯眼,從容不迫地卷起袖子,向他逼近,“哦?”

意思是:這他媽是重點嗎,你覺得?

“舞是她自己要跳的,她看到你身邊湊上去一個女人,在吃醋,所以才會故意那樣氣你。”方以珩語速飛快,生怕他動作一快,就過來把自己揍到倒地不起。

果然,言景旸聽完這句話之後,臉上的表情稱得上愉悅,慢慢垂下揚起的手臂,順勢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沈氏的事情,都辦妥了?”

方以珩松了一口氣,在他身邊坐下來,一邊接過王嫂遞過來的茶,“沈炳承那只老狐貍,要想勸動他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不過他有個女兒,長得挺漂亮,看起來很聰明,就是本人好騙了一點。”

言景旸蹙了蹙眉,看了方以珩一眼,那眼神裏寫滿了“你這個禽獸”幾個大字。

方以珩不以為意,繼續道:“但是這次搶了顏氏的生意,恐怕顏川溪不會善罷甘休,你跟他合作的那項計劃,難保他不會反悔。”

言景旸卻笑了,笑得一派從容,“他反悔什麽?A大是他的母校,他太太以前是A大化學系的學生,他為母校捐一座實驗樓,如果覺得委屈,那也未免太過小氣。”

顏川溪是黎川集團的總裁,他疼太太的事情,大概跟他合作過的人沒人不清楚。就算他剛剛在談一樁價值幾個億的生意,只要家裏面那位一個電話過來,不管她口中的事情是大是小,他立馬就能丢下一衆人,回家看老婆孩子,簡直……神經病。

言景旸以前就是這麽以為他的,可現在想一想,倘若路曼在他談生意的時候打電話過來,他應該也會毫不猶豫地抛下一切。

所以說,在沒經歷之前千萬不要輕視其他的人的所作所為多麽莫名其妙、難以理解。

方以珩聽完他的話,這才徹徹底底地松了一口氣,轉眼又想到他這些天來一直就是那副坐以待斃的失意樣子,覺得自己被他騙了,氣難免有些不順,“敢情這些天你看我忙前忙後地像只陀螺一樣,心裏邊挺開心的吧?你說你家那只小刺猬如果知道你現在其實一點事情都沒有了,會不會殺過來找你算賬?”

言景旸被他戳中痛處,按了按額角,卻是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手腕,“要算帳也是找你,昨晚跟她胡說八道的那人難道不是你?來來,我們到外面活動一下筋骨。”

言景旸想起昨晚路曼跳的舞,把所有的怨氣都發洩到了方以珩身上。活動筋骨完之後,方以珩扶着腰,一邊咬牙切齒地在心裏罵他忘恩負義,臉上卻還是不動聲色地祝他今天股東大會上的那場戰役打得順利。

**

言景旸這次面臨的危機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作為TIC的最大股東之一,照理說他在任何事情上面都極有發言權,只不過前段時間他在新加坡的項目,鋼材質量出了大問題,那次的事情原本就沒有徹徹底底地解決好,沒過多久他又提出為A大投資重建實驗室的計劃,各大股東紛紛借機反對,甚至拿新加坡那個項目的事情屢次刁難他,對他在公司的所有項目進行打壓,幾乎要把他逼至絕境。

當然最大的反對者是言景時,他跟言景旸均持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是TIC的另一位最大股東,所以打壓起他來,完全是有恃無恐。

股東大會上,言景時對他每一次發言都進行反駁,語帶譏諷,毫不含糊。其他人看着這兩兄弟針鋒相對,默契地作壁上觀,他們都清清楚楚地知道,這種時候最重要的還是保全自身。他們之間哪個傷了,也都是言世何的親生兒子,到時候日子又豈會難過到哪裏去。他們自己就不同了。

言景旸一開始,一字一句都不痛不癢,這才給了言景時反駁的機會,後來感受到只來自他一個人的反對跟敵意,漸漸放下心來,輕描淡寫地說他已經争取到跟沈氏合作的機會,實驗室投資建設案也得到了黎川集團的支持。

言景時難以置信,他前些天調查過言景旸暗中進行着什麽樣的動作,回來告知他的人均說言景旸這些天來沒有大動作,白天在公司,晚上便去酒吧喝酒買醉,如同廢人。

言景旸又豈會不知道他在心裏想些什麽,他将跟沈氏以及黎川簽好的合同扔到他面前,言景時看清合同的內容,這才知道原來一切不過是他演給他看,好讓他放松,言景旸才能夠毫不費力地拿下沈氏的case,言景時心中憤憤卻不得不偃旗息鼓。

會議結束後,言景時離開會議室之前卻忽而轉過身,眼中的恨意像是淬了毒的劍,直直向他逼來,“哥,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他沒等到言景旸的回答,自顧自地輕笑,“爸一直說你不夠心狠,開始我還不相信,現在看來,你的确有太多軟肋。将來有一天我勝之不武,或許會為你惋惜的,大哥。”

言景旸意外他這次會如此毫不避諱地将心底的想法說出來,身體後倚,雙手枕在腦後,笑了笑說:“我期待着。”

言景時走後,他在會議室裏獨自坐了很久,他在想這麽多年過來,言世何對言景時針對自己的各種小動作的包庇,以及對自己的嚴苛,眼底的光逐漸黯淡下來,薄唇抿成孤傲的直線。

巨大的玻璃窗前,他的身影久久地映在上面,眼中晦暗不明。

一直到秘書來敲門說午飯時間到了,他才站起身,走出會議室的門。

他沒有回自己的辦公室,而是徑直走進電梯下了樓,去車庫将車子開出來。他現在,只想看看她就好,哪怕只是一眼也是好的。

一路上,他将車子盡量開到最快,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此時此刻心裏的喜悅還有不輕不重的失落告訴給她知道。

不管她是安慰也好,嘲笑也罷,他想要知道她的反應。說到底,還是想聽聽她的聲音。

紅燈亮起,前面的車子順次緩慢停下,他第一次遠遠地看着紅燈,心裏數着秒,恨不得時間能夠過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等綠燈一亮,他立馬松開離合、剎車,向右打了方向,開回別墅取了酒。

從別墅出來的時候,夕陽已經挂在西側的天空,整個城市的溫度慢慢地涼下來。他降下車窗,車外的汽車鳴笛聲、音樂聲灌入耳朵,他還是第一次覺得這樣嘈雜喧鬧的氛圍沒有像以往那樣地讓人生厭。反而就像,她正坐在他身旁,笑笑地看着他一樣。

他側過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副駕駛座,不自覺笑了笑。

開過一個十字路口,車子像是突然闖過一幕雨簾,雨簾這側的雨下得淅瀝而輕柔,雨滴敲打着車身,甚至有一些輕輕打在他臉上,涼涼的觸感像是在為他、為整個城市消暑。

他的臉色卻突然一陣慘白,因為他發現——

此時此刻,他什麽聲音都聽不到了。

雨聲、鳴笛聲、音樂聲、路人的說笑聲,所有的聲音像是突然被人收回。他立刻便有些慌亂,小心開出一段距離之後,在路邊緩緩停下了車。

依舊什麽都聽不到。

他揉了揉耳朵,沒有用。

開口說了幾個字,耳邊仍是一片安寧。

他從車子後座的西裝上衣口袋裏拿過手機,絲毫沒有多想便撥了路曼的號碼。

電話撥出去的那一刻,他便後悔了。他這個樣子,打給她又能聽到什麽?

正在他愣神猶豫之際,手機屏幕上已經開始讀秒。她接了電話。

言景旸将手機扣到耳邊,艱澀地動了動喉結,輕聲喂了一字,他知道那邊的人一定也說了什麽,是問他為什麽不說話,還是抱怨他打擾她吃東西或是看書休息?

她一定說了什麽,或者正在說着什麽。可他一個字都聽不到。

過了很久之後,他一語不發地挂了電話。

想起醫生為他拆線那天提醒過他,經歷過爆炸的人以後極有可能會有耳疾,建議他去醫院好好檢查一□體。他那時沒在意,只一心想着,還好那天她不在實驗室裏,還好她什麽事都沒有。

只是現在,這樣子的他還有給她幸福的資格跟能力嗎?

**

作者有話要說:嗯,正文快接近尾聲了,大家感覺到了麽?

這章小曼曼沒有粗線,大家可有想她o(∩_∩)o ?

ps:

Chapter 56

**

言景旸打電話過來時,路曼正在廚房煮泡面。一個人住,飲食起居都簡單了些,也不覺得寒酸,最為重要的是,一到夏天,路曼身體犯懶,随便吃吃也就那樣過。

她接了電話,以為他是為了早上的事情找她算賬,還忍不住想這人的反射弧未免也太長了些,然而那頭短短一個“喂”字之後便再也沒開口。

路曼歪着頭,手機夾在腦袋跟肩膀之間,手上正往面裏丢進兩根火腿腸,心底詫異他怎麽是這種反應,難道被自己氣壞了?她小心翼翼地喊了他一聲,他沒回答。

“喂,你真生氣啦?”不帶這麽小心眼的吧,路曼在心裏嘀咕。

那邊依舊沒有回應,傳過來的反而是路人的笑鬧聲,路曼開始想是否是他不小心碰到手機屏幕才打了電話過來。可是那聲“喂”又是怎麽回事?莫非是她自己幻聽?

她未來得及細想,那邊已經将電話挂掉了。路曼愣了一下,沒再多想,将手機收好,把煮好的泡面撈出鍋。

連續幾天,言景旸又像前段時間一樣,不再出現在她眼前,仿佛那晚的一切皆是幻覺。路曼有了上次的經歷,便忍不住想:莫非公司的事情處理地不順利,他真的在度過一段很艱難的時光,所以想要一個人面對一切,且不想要她知道?

可她那晚分明告訴過他,她不在乎那些,他這又是在矯情什麽?

原本想要打電話過去或者去別墅看看,後來還是放棄了這想法。既然他這麽想矯情一把,她便由着他,等這一陣過去了,他自然會想通一切,搞定一切。

很多年之後,兩個人說起這段往事,言景旸總是淡淡地自憐,說她是沒良心的小東西,路曼就笑,“彼此彼此。”言景旸無可辯解,畢竟他做的事的的确确也有些過分了。

這天路曼依舊宅在自己的小公寓,秦禮淵過了來。最近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很微妙,彼此都知道對方心裏所想,卻都默契地不挑明。

他這次過來,照舊帶了各種零食,路曼卻笑不到心裏去,一來她知道秦禮淵對她的感情,而她不可能給他任何他想要的回應,二來,她這段日子整顆心都系在言景旸身上,她是強忍着才沒有主動去了解他的消息。

秦禮淵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況且他這次來,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她。

“他前幾天找過我,”秦禮淵喝了一口水,像是陷入回憶裏,慢慢說道,“他要我好好照顧你,不是以兄長的身份,而是,”他頓了頓,輕輕吐出那三個字,“男朋友。”

整個房間裏靜了一瞬,像是有人硬生生抵擋住時間的洪流,而後一切靜止,她的呼吸、心跳都似乎停了幾秒。

空間裏忽然傳來玻璃墜地的脆響。

路曼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蹲下|身,伸出手就去碰地面上的碎玻璃,手指毫無疑問地被割破,鮮紅的血液湧出來,滴在透明的玻璃上、淺色地板上,顯得觸目驚心。

可是好奇怪,她居然一點都感覺不到疼。

“曼曼……”秦禮淵在她面前蹲下來,握住她的手指,路曼輕輕說了句沒事,将手抽回,将食指緊緊鎖在自己的掌心。

秦禮淵苦笑了一下,握着她的肩膀,将她從地上扶起,路曼坐回沙發上,很平靜地與他對視,問他:“他還說了什麽?”

“他說不能跟你講,”秦禮淵輕輕地說,“不過我覺得你有知道的權利。”

“他聽不到了。”他說。

路曼還是第一次覺得這樣簡單的一句漢語如此地難以理解,她的大腦就像被什麽掏空了一樣,根本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一個字都聽不懂。

“曼曼?”秦禮淵看她這副樣子,心中又是苦澀,又是心疼,試探地輕輕喊她。

“他……”路曼說了一個字,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啞得不行,清了清嗓子才繼續說:“是因為……那次的爆炸,對嗎?”她忽然想起那通莫名其妙的電話,現在一切都講得通了。

秦禮淵凝着她眼中的搖搖欲墜,感覺心口更難受了,心髒像被什麽毫不留情地拉扯。他安靜地看了她幾秒,輕輕嗯了一字。

“呵……”路曼卻忽然笑了,只是淚水不停地往下掉,“真、真巧啊,為什麽偏偏那天實驗室爆炸呢,為什麽受傷的人偏偏是他?”

她像一只電量用盡的玩具,一動也未動地坐着,就連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過了很久,她忽然擦掉眼淚,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來,“你們在騙我對不對?他那天明明只有胳膊受了傷,後來他的私人醫生也說他的身體沒什麽問題,現在都過去接近一個月了,怎麽會忽然聽不到了?”

“是真的,”秦禮淵看着她,聲音有些沉,“他那天過來的時候,兩只耳朵完全聽不到任何聲音。”

路曼依舊抱着一絲僥幸,“那你們是怎麽交流的?難道要用手語嗎?”

“曼曼,不需要,”秦禮淵雙手按上她微微顫抖的肩膀,她瘦小的骨硌得他掌心發疼,“不需要手語,他可以開口說話,我只要聽着就好,你懂了麽?”

路曼覺得面前的人好殘忍,她推開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聲音很小,卻透出一股篤定,“以現在的醫療條件,怎麽會治不好他的聽力?他不是先天性失聰,西醫治不好,可以找中醫啊,中藥、針灸,總有一樣是奏效的吧?”她仰起頭看着秦禮淵,“他有沒有說醫生是怎樣講的?是不是以後會好起來?就是那種……經過幾個療程,聽力會漸漸恢複,我見過那種例子的。”

路曼跑到卧室,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搬出來,打開搜索引擎的主頁,卻是一個字都敲不出來。想要敲什麽,卻總是敲到旁邊的鍵上面,簡單的關鍵字,卻幾乎要她精疲力竭。

秦禮淵拿過她擱在膝上的電腦,放到一側,路曼擡起頭,眼神有些空洞,“所以他就因為這樣,把我轉讓給哥了麽?他憑什麽、憑什麽斷定我會接受他的安排?他算是我什麽人呢?”

秦禮淵抿了抿唇,他也不知道此時此刻該說些什麽。他以前只是猜測她知道自己的心意,現在看她的反應,才知道一切猜測都是事實,心底的苦澀一瞬間翻湧而來。

失魂落魄了一整個晚上,路曼累極,在沙發上坐着便睡了過去。秦禮淵将她抱進卧室,退出來關好門,給言景旸發了短信:“我将一切都告訴她了,剩下的,就看她準不準備接受、原諒你。”

發完短信之後,秦禮淵關了機。

**

三天後,路曼見到了等在她公寓門口的人。他瘦了很多,臉色有些白,本就顏色偏淡的嘴唇此時一絲血色也無,下巴上泛着淡淡的青色,路曼可以想象得出,倘若摸上去會是怎樣的手感。他們分開前,他的下巴,她每天早上偷偷摸過無數次。

他看到了她,眼神變得明亮,卻是一個字都不講。路曼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

這樣的對視持續了足足有幾分鐘。

路曼後退一步,打開了門。言景旸沒料到她竟這般平靜,意外地一愣,反應過來走了進去。

她卻幹脆地轉過身去了卧室,他跟上去,走進卧室合上門。

路曼忽然拿起床上的枕頭,向他扔過去,他沒有躲。她看到什麽便拿起什麽來扔他,他站在原地不動,像是只為了讓她發洩而來。

手邊是一盆仙人球,是她當初送給他防電腦輻射用的,離婚的時候她從別墅帶走了它,這時顧不上其他,拿在手裏就要朝他扔過去。

“別扔那個。”他忽然開口,聲音啞得不行。他這些天極少開口說話,他聽不到聲音,所以連開口都不想。

路曼聽到他的聲音,很明顯地動作一頓,将仙人球放到一邊,走上來便開始踢他,手也沒閑着,拳頭毫不留情地砸在他胳膊上、胸膛上,後來覺得不夠,拿起他的手,低頭便咬了上去。

她完全像一只失控的小獸,想盡一切辦法讓他跟她一起痛。

言景旸任她打,等她累了,力氣小了,伸出雙臂用力地将她扣在懷裏,嘴唇貼在她耳側,企圖讓她聽清楚,“對不起,是我不好,對不起……”

後來想到只是他一個人聽不到而已,身子僵了一下,卻不想離她更遠。

路曼埋在他胸前,覺得心底泛起翻天覆地的委屈。她知道他聽不到,便絲毫沒有控制自己的聲音,哭得既難聽又大聲。趙紫馨去世之後,她這麽多年都沒聽過自己哭成這樣子。

耳邊依舊是他一遍遍道歉的聲音,她在那樣的聲音裏漸漸收斂了眼淚。很久之後,她從他胸前擡起頭,執著地仰着頭看着他,卻不說一字。

“曼曼,你說句話,好不好?”他俯下|身來,路曼立刻後退了一步。

言景旸看着她,了然地笑了笑,“是因為我聽不到,所以覺得沒必要跟我講話嗎?”

他是無所謂的語氣,路曼卻聽得心裏一疼,走上來又要擡起腿,這次卻被他按住了膝蓋,語氣有些無奈,“好了,再踢我腿該斷了。”

路曼不說話,眼睛盯着他的腿看,言景旸伸出手擦過她仍舊濕潤的眼角,“說句話吧,一個字都好,我想聽。”

路曼聽完他這句話,眼淚差點又要掉下來,她咬了咬牙,想要開口卻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像是突然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兩個人一個聽不到,一個說不出話,倒也相配。路曼腦海裏突然冒出這種想法,忍不住想笑,她僵硬着臉上的肌肉,板着臉看着他,動了動唇,卻未發出任何聲音,“我不說。”

言景旸從她的嘴型看出她剛剛說的話,想要笑她沒有邏輯卻不敢表現在臉上,輕輕地說:“我要求第二句話。”

兩個人鬧夠之後,路曼氣也消了,她将語速放得很慢,幾乎是一字一頓,“我們去找中醫看看,現在就去。”

**

作者有話要說:唉,矯情完了……尼瑪居然又寫到掉淚,我淚點實在太低,簡直無藥可救了……

嗯,跟編編讨論要開新文了,然後……想不粗新文名字腫麽破?只會文藝範腫麽破?

Chapter 57

嗯,作者君的畢設實驗正式開始了,今天有些太忙,于是真的好累,今天更新不了了,而且還要有新文大綱要撸。

【【【明天內容替換、字數補齊,大家可以少花幾個點啦~,不要為你的不更新找借口,,】】】

很開心有人一直陪伴我到現在。

諸多不足,慶幸你們包涵至此。鞠躬感謝~,

現在《雲中漫步》的正文就快要完結了,以後會有言景旸跟路曼的番外,以及秦禮淵的番外。

于是——

在此提前祝所有看文的妹紙元旦快樂,要珍惜陪你跨年的人哦~

引用幾句喜歡的話:

願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

願你有情人終成眷屬,

願你在塵世獲得幸福。

Chapter 58

**

“您好。”路曼走上去,原本背對着他們的人慢慢轉過身來,路曼發現面前這位老中醫跟十幾年前相比,只是白發多了些,面容倒沒有多大變化,所以她看到他,心底頓時有了底氣。

劉醫生掃了她身後的男人一眼,問她,“你們是來看病的,”

“對,”路曼回頭看了言景旸一眼,“他一個月前經歷了一場爆炸,耳朵突然聽不到了。以前就聽說您對耳疾很有研究,所以過來找您給看看。”

“你們先等等,我把花澆完,咱們再進屋看病。”劉醫生說完,又轉過身去繼續澆花。

庭院裏養着許多種草藥,路曼僅僅認識其中的薄荷,湊上前去聞它的味道。

劉醫生順手摘了兩片薄荷葉給她,她笑着接過,将其中一片用掌心揉出汁液,展開後走到言景旸面前,踮起腳貼到他的額頭上,問他:“舒服嗎?”

她的手一離開,薄荷葉就要往下掉,言景旸及時按住,笑了笑說:“涼涼的,很舒服。”

劉醫生澆完花,招呼他們進門。屋內光線很足,整個屋子裏都是中藥藥材的味道,路曼幾乎可以看到空氣裏飄灑着的中藥粉末,不禁想起小時候喝過的中藥,那種從未絕倒嗅覺的苦味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你們坐下吧。”劉醫生開口,自己則在長桌後坐了下來。

兩個人也坐好後,劉醫生戴上眼鏡,從抽屜裏拿出一個泛黃的記錄本,拔下鋼筆的筆帽,随時準備記錄。

“叫什麽名字?”他問。

路曼代言景旸說了他的名字,又繼續說:“他今年二十八歲,身體一向很好,他常常去健身,所以平時都很少會有感冒的情況,也幾乎沒有生過其他病。一個月前,他遇到爆炸,當時只是胳膊受了傷,聽力并沒有任何問題。一周之前他才突然聽不到聲音,您看看是怎麽回事。”

劉醫生聽完她的敘述,拇指摩挲了一下鋼筆,他看着路曼,說:“你問問他爆炸發生後有沒有覺得耳朵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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