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的課好難熬啊。

——難熬也忍着,我只帶你們半個學期。

難熬也忍着。

忍着......

裴蘊上樓時,腦袋裏一直回蕩着這兩句讓他無比尴尬的對話,捧着腮幫子發酸。

原來被聽見了啊,他還以為自己當時很小聲來着。

不過他對這種後悔無用的事情向來不會記挂很久,回到宿舍後就立刻抛到了腦後。

杜簡和曾逸晨上課還沒回來。

他一個人無聊,從床上把鱷魚抱枕拖下來抱着,打着哈欠腦繼續看游戲回放視頻,看了一會兒又覺得沒勁,退回首頁找直播。

首頁上了很多新人推薦位,裴蘊劃動鼠标滾輪慢慢往下拉,半天沒找到感興趣的。

右下角彈出一個淘寶廣告的小彈窗,他移過鼠标去關,一不小心手滑多點了一下,恰好點進一個直播頁面。

“歡迎暴打小怪獸進入直播間。”

彈幕不算多,觀看的粉絲也不多,主播是個年輕男生,看起來和裴蘊差不多大,靠在沙發椅上坐沒坐相的,懶洋洋說完歡迎詞後就繼續玩游戲了。

裴蘊原本想直接退出,但被對方“點了下名”後不知怎麽,忽然有了種莫名的使命感,總覺得不多看兩分鐘都對不起人家那句歡迎。

關掉彈幕撒開鼠标,抱緊小鱷魚認認真真看了一會兒,才發現這個主播确實有點東西。操作好反應快,跟一些打着游戲幌子用旁門左道博關注的主播完全不一樣。

不錯啊這個新人,嗯,有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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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手點了個關注。

正好一把游戲結束了,主播在戰績頁面停了一會兒,進入匹配下一把的等待頁面。

裴蘊沒東西看了,留心聽起主播的脫口秀。

“......突然對任何東西都沒有食欲,減肥過度厭食症了呗。不過如果只一門心思地想吃一樣食物的話,恭喜你,你可能進入指引期了。”

“什麽是指引期?不說了麽,就是一門心思只想吃一樣東西,對別的不感興趣。”

“影響?沒什麽影響啊,想吃就吃呗。”

他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掃一眼攝像頭:“不過我這裏建議吃之前先跟你的食物隐晦商量一下,也別直接告訴它你想吃它,它要是不願意,趁早放棄找下一個。”

有點神神叨叨的,不過倒和他現在的狀況有了奇異的吻合。

裴蘊摸摸下巴,打開彈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主播好逗,笑死我了!】

【跟食物商量,這是用腦子能想出來的嗎哈哈哈哈】

【額,我剛剛跟我媽買回來的鲫魚商量了一下,它好像不大願意自己被炖湯o(╥﹏╥)o】

【霧草好有道理!感謝主播,解惑了!原來我今天瘋狂想吃炸雞不是因為嘴饞,只是因為我進入食物指引期了!】

【瘋狂想吃魔芋爽的我也!】

......

啧,真好。

裴蘊有點兒羨慕他們,至少他們都知道想吃的是啥,他卻一點頭緒也沒有。

诶不對,也不是沒有,暈過去那會兒,他好像從陸闕身上聞到了。

但是以陸闕的性格,會把什麽吃的帶在身上嗎?

不可能吧?

那會不會這個東西味道太大,午飯吃完了味道還沒散?

裴蘊摸摸手機想發消息問問,打開微信又想到陸闕現在可能在上課,打擾別人上課分心是不道德的,只好關掉微信,決定到等到放學時間再問。

剛把手機放回桌上,宿舍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

杜簡風風火火沖進來,氣兒還沒喘勻,拉着裴蘊上下檢查:“你怎麽樣啊裴寶,沒什麽大問題吧?檢查過了沒,醫生怎麽說?!”

曾逸晨落後他幾步,不疾不徐進來後便安靜站在一旁看着。

“放心吧。”裴蘊和藹拍拍他肩膀:“我就是低血糖而已,沒事兒。”

杜簡說:“你這低血糖也太吓人了吧,我那會兒差點兒以為你直接睡到圓寂了。”

他自責了一下午,一直氣不順:“都怪我太軸了,你說你困,我就真愣是沒往別的上面想一下,要是你不是低血糖,而是突發腦梗心梗高血壓啥的......”

“差不多得了啊。”

裴蘊本來沒覺得有啥,現在越聽越覺得背脊發涼:“你裴哥年紀輕輕身強體壯,一個低血糖頂天了,沒你說的這麽多毛病。”

“嘿嘿,那就好,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杜簡這會兒才想起自己不是一個人回來的,回頭去找曾逸晨:“诶室長,稀罕,你平時不是最操心裴寶的嗎,怎麽今天這麽沉得住氣?”

曾逸晨對他們晃晃手機,笑得溫和:“我消息來源比較慢,看到小裴暈過去的消息時,小裴已經跟陸教授在外面吃飯了。”

他早知道裴蘊已經沒事了,當然急不起來。

杜簡:“你怎麽知道他們吃飯的事兒?我都不知道。”

曾逸晨:“有人在論壇上發帖了,帶圖那種,要看看嗎?”

裴蘊:“???”

杜簡擲地有聲一句“看!”,蹿過去湊上腦袋,邊看邊念:“家人們,裴校草和苧清之光的世紀同框,顏值暴擊現場,我要昏,古,七了?昏古七是什麽意思?”

裴蘊也湊過去,順口解釋:“就是昏過去。”

杜簡哦了一聲,翻到二樓照片:“還真是你們,陸教授看着冷冰冰的,沒想到這麽熱心腸,還親自帶你出去...卧槽!!!”

他指着三樓一個閃閃發光的關鍵詞:“小舅舅?”

“神他媽小舅舅!裴寶,他們說聽見你喊陸教授小舅舅,耳背了吧?小舅舅???”

裴蘊還在想“苧清之光”這稱呼是誰想出來的,真乃鬼才,聞言順口道:“他們沒耳背,就是小舅舅。”

登時兩道目光齊刷刷掃過來。

曾逸晨還算淡定,杜簡就不行了,徒然拔高音量吓了裴蘊一跳:“陸教授真是你小舅舅?”

“真的是。”裴蘊說完頓了一秒,補充:“沒錯,我就是你口中那個倒黴孩子。”

“可是你不是跟你媽姓嗎。”杜簡有些讪讪:“陸教授姓陸又不姓裴,怎麽會是你小舅舅?”

不得不說杜簡雖然一驚一乍,但是某些時候真的很有歪打正着的天賦。

陸闕是裴蘊小舅舅,卻不是他親舅舅。

裴蘊三歲那年,十歲的陸闕被裴爺爺牽着手帶了回家。

他叫裴爺爺叔叔,叫裴蘊媽媽姐姐,叫裴蘊爸爸姐夫,于是從那天起,裴蘊多了一位僅僅比他大了七歲的小舅舅。

後來裴蘊大了些,才知道陸闕的親舅舅是他爺爺的戰友,在一次搶險中意外犧牲,臨走前把相依為命的妹妹,也就是陸闕的母親托付給他爺爺照顧。

那個時候的陸母年紀還很小,被他爺爺照顧到成人後不久便和在大學校園認識的一個富二代結婚了。

可惜遇人不淑,富二代婚後婚前兩副嘴臉,陸母很快認清現實,與他離了婚。

順便分走了他一半身家。

因為小時候虧勞得厲害,陸母身體一直不太好,加上離婚後一直郁郁寡歡,又要強地不想回裴家給他們添麻煩,拖到陸闕十歲那年終于離開了人世。

生父那邊原本想把陸闕接過去,但是裴爺爺信不過他,怕陸闕過去被欺負受委屈,堅持将陸闕帶回了家。

陸闕原本不姓陸,是父母離婚後改的母姓,住進裴家後一直沒有改裴姓的原因也很簡單,他就沒跟裴蘊在一個戶口本上呆過。

也就是說,裴蘊這個小舅舅跟他不僅沒有血緣上的關系,連法律上的關系也沒有。

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裴家人,自然不用改姓。

不過在很多時候,人與人之間的微妙感情并不由一紙協議左右,所以就算是這樣,也絲毫不影響裴蘊一到他這位小舅舅面前就慫得像只拔毛鹌鹑。

當然這些事情裴蘊不可能告訴別人。

他對杜簡道:“我能跟我媽姓,我小舅舅當然也能跟他媽姓,在我們老裴家,女性地位一向崇高。”

“豈止是地位崇高,基因也很崇高啊。”

杜簡羨慕極了:“陸教授就不說了,此等天降之才我等凡人不配評價,裴寶你同樣很牛逼啊,小時候也跳級來着吧?”

“這倒沒有。”

裴蘊說:“我比你們小只是因為我上學早而已,跟我小舅舅可比不得。”

“反正從我記事起他不是在跳級,就是在跳級的路上,在我還是只家裏蹲小**只會瞪眼呱呱叫的時候,他已經保送苧大了。”

裴蘊說這話時莫名自豪,與有榮焉。

杜簡:“難怪你暈倒的時候陸教授會叫你小蘊,還屈尊親自背你去醫務室。”

裴蘊一愣:“他背我去的?”

杜簡:“不然你以為呢,還能團巴團巴滾着去嗎?”

......原來坐騎不是大貓,是教授。

裴蘊眨眨眼,忽然對自己産生了一種類似虔誠的心情,很想立刻去沐浴焚香然後對着鏡子拜三拜。

何德何能吶。

曾逸晨想到一件事:“既然陸教授是你小舅舅,為什麽上期期末你微生物學還會挂科?”

“因為真正的智者,在真理面前從不憚大義滅親。”裴蘊又焉了,撇撇嘴:“你以為我為什麽怕他?”

杜簡樂了兩聲,将偏到外太空的話題走向拉回來:“對了,我說我一直忘了什麽事,裴寶你不是說沒胃口嗎,我有一件神物,保準立竿見影讓你胃口大開。”

他跑到櫃子前翻出一盒包裝,遞給裴蘊:“喏,就這個,蒜香山楂!”

“蒜香山楂?”

曾逸晨聽得直皺眉:“什麽鬼東西。”

裴蘊聽這名字就沒什麽食欲。

半信半疑拆開包裝,刺鼻的蒜味鑽進鼻腔,裴蘊臉色一變,把盒子塞進曾逸晨手裏,沖進衛生間哇地吐了。

“......”

“......”

杜簡和曾逸晨懵逼對視一眼,連忙蹿到衛生間門口:

“卧槽!裴寶你還好吧?!”

“就知道你這東西不靠譜,別給小裴吃了。”

“嗚嗚我的錯,對不起。”

裴蘊撐着牆壁虛弱擺手:“原諒你了。”

可惜這兩天來唯一好好吃完的一頓飯,就這麽又給吐了。

曾逸晨立刻轉身去拿手機:“安瀾快回來了,我馬上給他發消息,讓他從老家給你帶瓶酸蘿蔔幹,那個開胃。”

只剩杜簡扒拉着衛生間門框,一臉糾結:“裴寶,雖然你不可能懷孕,但是你這又犯困又易吐的情況實在......”

他頓了頓,小聲道:“你是不是假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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