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陸闕匆匆趕回家,一眼看見窩在沙發角落裏,抱着膝蓋把自己縮成一團的人。
還好,回來了。
他送了口氣,放下東西走過去,及自然地在他面前的地毯上屈膝半跪,手放在他頭頂很輕地揉了揉。
同時放輕的還有聲音:“小蘊。”
裴蘊沒有反應。
陸闕手移到他腦後:“是我,乖,擡頭看看我。”
像是從冬眠中被迫被喚醒,隔了好一會兒,裴蘊才慢慢從臂彎擡頭,看向陸闕。
一路回來過了這麽久,他的眼睛裏面還是盛滿了恐懼。
臉色蒼白,唇上也幾乎沒有血色,幹淨脆弱得像個一碰就會碎掉的瓷娃娃。
陸闕眉心狠狠皺了一下。
他伸手捧住裴蘊的臉,肌膚與肌膚相接觸,如預料那般溫度冰涼。
“沒事小蘊。”
他耐心十足地安慰他,哄着他:“改造不是都那樣,你今天看到的只是一個特例,而且間歇時間很長,他們有足夠的調整休息時間。”
“而且我向你保證,有我在,絕對不會讓你變成他們那樣。”
“別怕,聽話。”
裴蘊怔怔望着陸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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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他的話一字不漏聽進耳朵了,可是他覺得自己還沒有完全解凍,又或者靈魂出竅一般,他不能思考,也做不出任何反應。
其實在改造廠,他并沒有看完全部。
當第一個吸血鬼滿臉痛苦地睜開眼睛時,他就撐不住了。
掉頭沖出改造廠,逃一般跑出異研院大門,滿腦袋裏只有一個想法——快點逃,離這裏越遠越好!
打車回到南湖錦園,從門口到進電梯這一路就莽撞地撞到好幾個人,甚至因為他臉色太難看,被撞到的每個人都在詢問要不要送他去醫院。
他不敢說話,也說不出話,悶頭沖回家就幾乎失去了全身力氣。
他本能把自己縮成一團,企圖用這樣充滿自我保護意味的姿勢給自己多一些安全感。
他盼着陸闕快點回家,盼着他能快點回來守在自己身邊,別讓他覺得好像滿世界都是企圖傷害他的敵人。
現在陸闕回來了,他卻像變成了一具脫了靈魂的軀殼。
他知道自己這樣很不正常,可是沒辦法,他控制不住,他回不了神,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陸闕握住他緊緊攥着的手,也是冰冷的,
他只能一邊低聲喊他的名字,一邊強制地掰開他的手,手指從他指縫穿過貼緊握住,以此将自己的溫度傳遞給他。
“別怕,沒事了小蘊。”
他靠近前,額頭與他相抵:“我們已經回家了,這裏是家裏,很安全,只有我們在,不用害怕了。”
裴蘊急促的呼吸在他不間斷的安撫下漸漸平複,身體也漸漸放軟。
手指松了些,才見陸闕手背上被嵌了深深的痕跡。
滴答。
一滴眼淚在陸闕手背上濺開。
涼涼的,沉甸甸的,不斷滴落在手背,砸得陸闕心也猛然沉入谷底。
他緊握了裴蘊一下又松開,抽出手環上他後背,用力将他整個按進自己懷裏。
裴蘊渾身都在發抖,壓抑的嗚咽斷斷續續傳出,他緊緊抱着陸闕脖子,哭濕了他肩膀一片布料。
…
陸闕收獲了一條小尾巴,走到哪跟到哪。
他在廚房做吃的,小尾巴就一聲不吭守在一邊。
眼睛被眼淚洗得晶亮,眼眶紅紅的,悶着腦袋也不說話,偶爾張嘴接受一下陸闕的投喂。
覺得自己可能礙事了,就乖乖挪到陸闕身後,手揣衣兜,很eo地把腦袋靠在陸闕背上,渾身散發着負能量。
就連吃飯時也一樣,陸闕只好陪坐在他旁邊,任由他左手攥着自己不放。
可是小尾巴胃口太差了。
陸闕手藝不錯,親手做的幾道菜都色香味俱全,但是他咽不下去,胸口好像被一團什麽堵着,吞咽都難受。
放下筷子時,菜幾乎沒動過,碗裏飯也是。
陸闕:“不吃了?”
裴蘊幾不可見地點點頭,沒說話。
陸闕看了他幾秒,随後毫無預兆地,直接伸手将他抱過來坐在身上。
裴蘊還沒來的反應,就被一只手掌輕輕扣住後頸,按着往前靠在陸闕肩膀。
他兩手攀着陸闕肩膀,有點懵,小聲喊:“小舅舅?”
“如果飯菜吃不下,那就吃點兒別的。”陸闕偏了偏頭,露出一側脖頸:“咬吧。”
不久前才咬過,裴蘊當然不餓。
可是大概是陸闕此時無論是動作還是語氣都過于縱容溫柔,他覺得自己被蠱惑了。
尖牙刺破皮膚,血液淌進喉嚨。
是甜的,暖洋洋的,跟撫着他後頸的掌心的溫度一樣。
一覺醒過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房間裏留着一盞壁燈,裴蘊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十一點五十七,他睡了快有三個小時。
走出房間習慣性開始找人,看見書房燈還亮着,推開虛掩的門探個腦袋進去,确定人在裏面,才走進去喪喪在電腦前坐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麽。
睡一覺之後情緒穩定多了,可腦子還是糊,好像什麽都裝了,又好像什麽也沒裝。
最後終于想起自己還有一份兩千字的學習報告沒有完成。
只是他剛慢吞吞打開電腦登陸賬號,對面看起來很忙的陸教授就忽然開口叫他:“小蘊,接收一下文件。”
裴蘊在疑惑什麽文件的功夫,電腦顯示文檔接收下載完畢。
他打開一看,2300字的文字擋,标題是飄紅加粗的七個大字:
學期末學習報告
裴蘊愣愣眨了眨眼。
這是……他的學習報告?
所以困擾他近一周的學習報告,他小舅舅三個小時就幫他解決了?
論被當教授的小舅舅代寫報告是一種什麽體驗。
他握着鼠标,還沒想好應該說什麽,緊接着又聽陸闕問:“要不要玩游戲?”
裴蘊:“啊?”
陸闕不緊不慢又問了一遍,順手點開剛顯示下載完畢的游戲圖标,說:“如果想玩,我可以陪你。”
裴蘊:“……?”
杜簡正和安瀾雙排,兩人一個小時玩了近十把,實力演示什麽叫職業跳傘玩家。
杜簡本來準備今晚上個分,看這情形也知道希望渺茫了,琢磨着吃個冒菜冷靜一下。
沒想到剛點完外賣準備下線,就看見好友列表裏暴打小怪獸的圖标亮起,于是果斷改變主意,迅速将小怪獸拉進隊伍。
“爹!您看您這不來得正是時候嗎?!”
他聲情并茂,狗腿并着讨好:“我和安安已經花樣慘死一晚上了,幫我們拯救一下心态吧,等明天上課我給你買奶茶!”
裴蘊聲音傳出:“可以玩,但是我今天可能沒什麽手感,不保證能帶你們上分。”
杜簡:“您沒手感都頂十個我啊!來!”
他急吼吼去點開始,發現裴蘊還沒有準備。
“準備呀!”他催促。
裴蘊那邊沒說話,不過很快又有個人被他邀請進來,穿着最簡單的衣服,id看起來像是随手打出的一串亂碼。
段位是最低的青銅。
“你帶了朋友呀!嘿嘿那正好我們四排,不用匹配野人了!”
杜簡的快樂隔着網線也藏不住:“開啦!”
有了裴蘊這個堅實的後盾,杜簡帶着一隊人自信跳p城。
然而五分鐘過去,杜簡就傻眼了。
“裴寶,你說的沒手感竟然不是客套話?”
“不然你以為我在跟你謙虛嗎?”
裴蘊說着,一槍又打空了,還被對面一梭子去了半管血。
他集中不了注意力。
杜簡換房子時暴露了位置,對面對他發起一頓猛攻,躲到牆底下盲區的時候,他已經時重傷狀态了。
杜簡:“卧槽我又要沒了嗎?安安救我!”
安瀾:“你離我太遠了。”
杜簡:“那我怎麽辦?你就這麽對我放棄治療了?裴寶!裴寶快跳下來救我啊!”
裴蘊莽撞地撞破窗戶落地摔了個半殘,朝杜簡跑過去路上又挨了兩槍,結果就是兩個人倒成一團。
杜簡深感絕望:“裴寶,你今晚為什麽這麽菜,都快趕上我了。”
裴蘊咕哝:“說了手感不好了,你又不信。”
杜簡:“完蛋,全村希望都倒了,這把又無了。”
他雙手離開鍵盤等敵人過來補刀,順便看一眼外賣到哪兒了。
一頓槍響。
他放下手機準備給自己收屍——
結果一看屏幕,嗯?
怎麽沒死?
不僅他沒死,暴打小怪獸也沒死,正詐屍地蹲在地上扶他。
“???怎麽回事?”他叫喚:“我們怎麽沒死??”
安瀾:“沒死你還不高興,四號過去救你們了。”
四號,那位段位青銅的亂碼兄。
杜簡連忙去看擊殺,三個人,就剛剛那一陣疾風驟雨的槍響,亂碼兄一個人幹掉了三個人。
除了掉了一絲皮血,可以說是毫發無傷。
如果說這只是一個開始,那麽接下來杜簡對亂碼兄的初印象可謂是徹底颠覆了。
無論是遠程狙擊還是貼臉剛槍,亂碼兄可謂彈無虛發。
走位靈活預判精準頭腦冷靜,很多時候他們還沒發現哪裏有人,亂碼兄槍口對準一梭子,妥妥跳出擊殺信息。
而最值得提一嘴的是,除了最開始落地撿裝備那會兒,亂碼兄幾乎從頭到尾護在裴蘊身邊,寸步不離。
好裝備會第一個給他,周圍有敵人也會立刻幫他清理掉,保證他方圓十尺絕對安全。
裴蘊堪稱今夜躺雞模範。
“卧槽!牛逼啊兄弟!!!”
冠軍界面一跳,杜簡直接扯嗓子叫起來:“小看你了,還以為你水平跟我一挂的呢,原來是為大神!失敬失敬!”
他驚得直嚎,殊不知裴蘊更懵逼。
他原以為陸闕陪他玩游戲只是心血來潮想要嘗試一下,還想着努努力帶他讓他有點初次游戲的體驗。
但看這個水平,哪兒是什麽嘗試?
簡直就是滿級大佬回新手村虐菜。
難道學霸對凡人真的就是各領域無差別平A碾壓?
杜簡:“裴寶你這朋友之前沒見過啊,這麽厲害你怎麽剛拉來呢?老實說,亂碼兄是不是你請來的陪玩!”
裴蘊:“不是陪玩。”
杜簡:“我不信,請你證明一下。”
裴蘊:“……真不是陪玩,你也認識的。”
杜簡:“我也認識?誰啊?”
裴蘊抿了抿唇,誠實道:“我小舅舅,你陸教授。”
“哦,陸教授啊。”
杜簡無知覺重複了一遍,反應過來,驀地瞪大眼睛擡高音量:“你說什麽!!!亂碼兄是,是陸教授?!”
鼠标沒抓穩,被他袖子一帶,噼裏啪啦摔在地上。
這消息太過震撼,就連一貫淡定的安瀾也不淡定了,拉進視角對“亂碼兄”上下觀察,企圖尋找出與陸教授相似的蛛絲馬跡。
這是陸教授?
學術大佬怎麽變成電競大佬了,這人設是不是不太對。
“真的。”裴蘊說:“貨真價實。”
杜簡:“……”
他扣扣下巴,撓撓脖子,為了探尋真相,半信半疑湊近麥克風小聲喊:“陸教授。”
四號麥克風纡尊降貴來了一下,漫不經心的一聲“嗯”從喇叭傳出,杜簡差點兒沒靈魂出竅。
“我擦擦擦擦擦個地先!”
太卧槽了!
太妙哉了!
太神聖了!
他竟然和苧清之光一起打游戲了!還是被帶飛的那個!
我滴老天鵝,這個世界怎會如此奇妙!
他迅速關掉游戲麥克風,順兩把胸口,抓起手機飛快打字,想跟裴蘊問清楚這究竟怎麽回事。
裴蘊又哪兒知道,他自己到現在都還恍惚着。
“小舅舅,原來你也會玩游戲啊,”他小聲問。
陸闕:“念本科時玩過。”
本科時候,那有好幾年了吧。
裴蘊在心裏慢吞吞默推時間。
這種感覺很神奇,好像他們的距離一下就被不可思議地拉近了。
陸闕在他心目中一直是堪比神一樣的存在,他睿智,冷靜,強大,好像只要有他在,不管遇到什麽都不用害怕。
所以他景仰他,依賴他,要待在他身邊,時刻聽見他的聲音才能感到安心。
但是今天不同了。
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無比清晰地認識到,他從小到大崇拜着的小舅舅,其實也就才比他大了幾歲而已。
也跟他一樣經歷了多姿多彩的學生時代,也會跟他一樣窩在宿舍裏跟室友打游戲。
不對,以他小舅舅這個智商,說不定更超出他想象的事情都幹過。
他忽然對他小舅舅那些他沒有參與過的成長環節産生了強烈的好奇心。
嘀玲一聲響,他又收到一條消息。
是周乙乙發來的,說正好看他在線,問要不要一起玩。
裴蘊想回複他自己這邊人滿了,杜簡的消息更快進來:
杜簡:【我外賣到了,我去拿!你們先開別等我!】
杜簡:【這刺激太大了,我一時半會兒消化不了,正好讓我吃個冒菜冷靜一下,再和毛肚火腿一起消化。】
哦,那好吧。
裴蘊把編輯好的回複删掉,換成一句【我拉你。】
周乙乙穿得一身金光閃閃,身騎炫酷摩托出場,開着自由麥,青春洋溢地跟他打了聲招呼:“小怪獸,晚上好哇!”
即便兩人早就交換了真實姓名,周乙乙還是堅持這樣稱呼他,沒什麽特別的原因,只因為他覺得這樣叫起來顯得特別可愛。
裴蘊回他一句晚上好。
“準備好了嗎,開了哦?”
“當然,時刻準備着。”周乙乙說:“哦對了,我在直播,你們不介意吧?”
他原本是将直播間畫面拉到右下角最小,瞟一眼瞬間密集的彈幕,點開一看:
【是戀愛的心聲?】
【這個小哥哥聲音好!幹!淨!好!好!聽!】
【是心動的聲音,我喜歡這個聲音,可以~】
【卧槽!這個小哥哥我也可以!!!】
【嗚嗚這是什麽帥哥标配嗓音!我愛了啊,一聽就知道肯定是個美人!】
【什麽小怪獸!這特麽是我小寶貝!!!】
不錯。
周乙乙笑眯眯将直播畫面縮到右上角,大小與游戲界面對半分。
直播?
裴蘊猶豫了一下,探出頭用眼神去征求他小舅舅的意見。
陸闕并不在意:“可以。”
裴蘊又去問安瀾,得到同樣的答複後,才點擊進入游戲。
周乙乙對自己跳傘技術信心滿滿:“來來來都跟我,這把我有絕對的信心帶你們飛!”
三人點了他跟随。
結果因為标錯目的地在天上飄了太長時間,落地就撞上一支已經撿到槍的滿編隊,瞬間被團滅。
“……”
“……”
“……”
彈幕猩紅一片【666】
周乙乙的厚臉皮已經在無數倒下的fg裏立起來了,絲毫不顯尴尬:“問題不大,只是一個非技術性失誤,下把可以補救。”
第二把他依舊信心滿滿:“小怪獸,快快快你們點我跟随,這把我肯定——”
“小怪獸,跟着我。”
另有一道低沉的聲音自耳麥傳出,周乙乙愣了一秒,去看隊伍顯示,是那位青銅且亂碼的隊友開麥了。
他眨眨眼,久經直播現場的他立刻知道現在的彈幕一定很好看,視線一轉,果不其然:
【卧槽槽槽!】
【艹!!!!這位哥哥聲音好蘇啊!!!!】
【卧槽卧槽卧槽!我帶着耳機,人直接沒了!】
【只是聲音嗎!!!語氣也是啊!!!】
【乙乙!!!亂碼哥哥的小怪獸叫得比你寵!你輸了!】
【是室友嗎?給個宿舍門牌號,謝謝。】
【青銅的段位說出了戰神的口吻哈哈哈哈哈哈】
給周乙乙看樂了。
他跟他們一起點了亂碼四號跟随,準備下去就跟小怪獸來個貼貼。
彈幕對兩個聲音好聽的小哥哥表現出前所未有的高漲熱情,周乙乙就跟他們一起跑一起搜裝備。
可惜他無論是手速還是反應都比四號慢了一拍,撿的幾乎都是四號剩下不要的,而好的裝備則全被送到了裴蘊手上。
周乙乙被這明目張膽的排外搞得有點懷疑人生。
要這麽秀嗎?
杜簡吃着外賣還饞游戲,搬了凳子過去跟安瀾擠在一起,邊吃邊看他打,話一旦密起來冒菜都堵不住。
“安安你幹嘛一個人在這邊搜?”
“這裏不行的沒有好東西,你趕緊換個地方別浪費時間。”
“安安你過去,你往裴寶那邊過去找他!”
“快點快點,我不想看你,我要看陸——唔!”
安瀾在他把教授兩個字吐出來之前飛快捂住他的嘴,順便關閉了自由麥。
杜簡扒開他的手:“你想謀殺親室友!”
安瀾回頭繼續搜裝備:“別喊陸教授,三號在直播,小心讓他們被認出來。”
周乙乙啊了一聲:“沒這麽玄乎吧,全國的陸教授何止千千萬。”
安瀾:“但不是每個陸教授都有一個姓裴的外甥,你別忘了,小裴和陸教授是是上過微博熱搜的。”
哦對,差點忘了這一茬。
杜簡立刻乖乖閉嘴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不喊了,絕對不喊了。
裴蘊跟在陸闕後面,第一次體會到被帶躺的樂趣。
不得不說,這種不用自己動手就能擁有滿配武器,碰見敵人了不用費神自有人替他殺光,掃清一切障礙,只留給他一條通往吃雞康莊大道的感覺簡直太好了。
周乙乙擠不進他倆的小團隊,在彈幕一片【快走開別打擾他們二人世界】聲讨聲中過度果斷放棄,轉頭奔向千裏之外正在鑽廁所的安瀾。
“小哥哥帶帶我,周圍好多槍聲,人家好怕怕!”
正在整理背包的安瀾手一滑,往地上砰地開了好幾槍。
周乙乙:“小哥哥你故意吓我呢!”
安瀾:“……”
安瀾:“你好好說話。”
周乙乙:“哇塞!小哥哥你聲音好好聽,那我覺得我可以!”
安瀾:“……”
【這個騷人又開始了:)】
【為這位小哥哥默哀三秒,阿門。】
【你收斂點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別忘了他的別名,不撩男人會死星人。】
杜簡在旁邊笑出公雞打鳴:“同學,你矜持一點,我家安安可不是什麽随便的男生。”
周乙乙:“此話怎講?”
杜簡:“我家安安看中的是內~涵~”
周乙乙年在安瀾身邊:“哦~”
安瀾:“賤賤,滾。”
一連三把,那邊三個人扯得熱熱鬧鬧,這邊裴蘊跟在陸闕身邊蹦蹦跳跳,氣氛好得出奇。
打鬧聲化成齒輪推動着他和時間一起馬不停蹄地前進,于是不美好不快樂的都被扔在身後,離他越來越遠。
忽然一陣急促槍響,杜簡辨認了一下:“是裴寶那邊,裴寶你和陸,不是,你和四號還好嗎!”
周乙乙:“寶,需要幫忙啵?”
無人應答。
又是幾聲連續不斷的槍響。
平息的同時,屏幕跳出擊殺信息,四號又憑一己之力拿下一支滿編隊。
“死光了,過來吧。”四號麥克風亮了一下。
裴蘊屁颠颠:“來嘞,讓我康康有無八倍鏡。”
他倆這一波,周乙乙就知道彈幕又有看頭了。
【卧槽,實力護妻!!!!】
【天吶好寵啊!!!他們真的是一對吧?是吧是吧?!】
【直播間有男生?答應我學起來好嗎?】
【看到這裏,我反手就給了我那一進游戲就化身脫缰野馬的男朋友一巴掌。】
【這溢出屏幕的安全感,我慕嘞!】
【乙乙你能不能每天都跟他們玩游戲嗚嗚,我可以拉我十個好姐妹過來辦卡!】
周乙乙看着彈幕摸摸下巴。
觀衆有要求,他當然不會不答應,何況這事兒他也挺感興趣的。
“嗳小怪獸,問你個問題。”
裴蘊原地蹦了一下:“什麽?”
周乙乙:“你和四號什麽關系?同學?室友?還是……”
“都不是啊。”
裴蘊沒聽懂他拖長聲音的特殊含義:“不是同學也不是室友,他就是我——”
敲,嘴巴快過大腦就是這點不好!
小舅舅三字出口之前,裴蘊迅速反應過來将其咽了回去。
腦袋裏想的是改口說室友,可是杜簡一晚上都在那邊“我家安安我家安安”地嚷,他不知不覺就被帶偏了。
“我家闕闕”四個字,就這麽被他嘴瓢地飙了出來。
“……”
“……”
“……噗!!!”
杜簡噴了安瀾一桌,被錘出雞叫。
裴蘊心虛地從電腦前探出腦袋去看他小舅舅。
陸闕已經洗了澡,穿着上次裴蘊穿過的那套黑色真絲睡衣,戴着那副銀絲框眼鏡,姿态放松地坐在電腦前,襯着背後的夜色,一身的矜貴清冷氣。
看起來不像在玩游戲,更像是閑的無聊時随手處理什麽不重要的文件。
餘光發現他了,閑閑掀了眼皮看過來,眼神也是懶洋洋的,除了極淺一個挑眉,對他沒大沒小的稱呼沒有做出任何特別的反應。
他對他的縱容好像都摸到不底線。
裴蘊頓時不心虛了,渾身都是底氣。
腦袋一歪靠在桌上,嘴角高高上揚,對他小舅舅露出一個特別燦爛的笑。
男生臉上血色還沒有完全恢複,眼裏卻已經重新聚了亮光,那股少年活潑的氣息又回來了。
他是個脆皮糖娃娃,脆弱單薄的模樣,偏偏又皮又甜。
“對啊,就是我家闕闕。”
他厚着臉皮得寸進尺:“誰有意見?”
陸闕目光他臉上停留片刻後收回。
指尖在鼠标上輕輕敲了兩下,往後靠上椅背,散漫操控着亂碼兄去往下一個點給小怪獸開路。
安瀾那邊的麥被關了,聽不見什麽動靜,周乙乙嘻嘻笑了兩聲,有點想給他們分享一下此時此刻被土撥鼠霸占的彈幕。
說起來,他的直播間好像從來沒有熱鬧成這樣過。
“吃醋了啊,你們到底來直播間看誰的。”
他佯裝生氣,模棱兩可扔下這樣一句後繼續往安瀾身邊湊。
“小哥哥,我粉絲欺負我,你快安慰我一下。”
安瀾沒開麥,顯然不想搭理他。
周乙乙作為一個主播,自說自話是強項:“hello小哥哥,你還在聽我說話嗎?”
“咱們相逢即是有緣,哥哥你理理我嘛~”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嘣——
一個**飛過來,炸掉了周乙乙半管血條。
周乙乙:“???哥哥?”
安瀾開麥,語氣很酷:“再逼逼還炸你。”
周乙乙:“……”
裴蘊笑得合不攏嘴。
他關掉麥克風,扒在電腦屏幕上探出半顆頭,暗戳戳地皮:“闕闕,下把還來嗎?”
陸闕:“你想玩就繼續。”
裴蘊超開心,再接再厲:“那~我今天晚上可以跟你一起睡嗎?”
“可以。”陸闕說完頓了頓:“別帶那條魚。”
裴蘊:“耶!”
他們對話太自然,以至于大家都忘了提醒四號麥克風還沒有關。
彈幕如同轟炸機過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我我我艹!!!!!】
【陽光奶酷小天使x禁欲寵系老敗類!我特麽腦補一萬字!!!!】
【俗了俗了!應該帶入大黑豹和小白貂,香死了!】
【救命!!!!這是什麽神!仙!舍!友!情!!!我!都!懂!】
【兩句話就讓我磕拉了,誰能懂?!】
【睡覺的時候還能直播嗎?/小臉通黃jpg.】
【他!們!好!相!愛!】
【讓他們開直播!!!讓他們給我天天開直播!!!!】
……
不看直播的兩位當事人對此一無所知。
小怪獸回到游戲繼續做一個快快樂樂小跟班。
而陸闕手機亮了一下:
張梁慎:【戳一戳。】
張梁慎:【老陸,在嗎?我反省過了,對不起是我錯了,小蘊沒事吧?】
張梁慎:【hello?】 。:【明天在異研院等我。】
張梁慎:【嗯?你明天要來院裏?】
【對方已開始好友驗證,你還不是他的好友。】
張梁慎:【……?】
張梁慎:【????????】